嶽瓏琪說得那樣篤定,仿佛我隻要去求燕承瑞。事情的發展,就會如她預料之中的一樣發生。

我雖然不解,但我還是決心去試一試。

於是我拎著裙子,匆匆忙忙地趕往勤政殿。

小太監說,皇上正在和太醫大臣們,商討如何處理疫症,不方便見我。

那我就站在門外等,等他有空見我為止。

小太監見我如此堅決,仿佛有些為難。

但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默默退到了一側。

四月的春天,已經有了些許暖意,但風還是涼的。

不多時,我便凍得指尖發冷,身體顫抖。

但我隻覺得越來越清醒。

因為在來的路上,路過了蒹葭宮,也聽到了一些出人意料的風聲。

有人說,清兒出生時,雖滿天紅光,但他帶來的不是祥瑞,而是災禍。

所以他才得了痘疫,想要傳給皇宮裏的所有人,讓黎國上下遭殃。

也有人說,是嶽淑瑤被皇後娘娘奪寵,又擔心貴妃娘娘的孩子長大後,會威脅到自己孩子的地位。

所以便買通了出入宮的太監,把沾染了疫症病人的衣服,給了清兒的乳娘穿,所以才連累了清兒。

更有甚者,說燕承瑞對嶽瓏琪和燕承鈺,曾有舊情一事,耿耿於懷。

他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親生的,所以想借此機會,殺人滅口……

這些謠言都太過荒謬,我一個也不想相信。

人心都是肉長的。

身為母親,哪能為了自己的孩子,去殺另外一個母親的孩子?

而且天象異變,也隻是風雲無常,與命運何幹?

最重要的是……

想到這裏,心裏的沉重和煩悶,讓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最重要的是,我不相信燕承瑞會殺人,而嶽瓏琪也絕不會背叛他。

正午的太陽逐漸西斜,天邊撒下一抹餘暉。

這是我站在這裏第二個時辰,議事的太醫和大臣早已經離開,可燕承瑞依舊沒有出來。

我的身體搖搖欲墜,春和扶住了我,勸解道。

“皇後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皇上他政務繁忙,實在抽不空來見您。”

“是啊皇後娘娘,您在風裏站了這麽久,若是傷及鳳體,皇上一定會責罰奴才的……”

聽著小太監的附和,我深深地看了勤政殿的燭火,便轉身離開。

他既然不見我,說明在這件事上,他也無能為力。

可他既然不幫我,卻沒說不準我幫嶽瓏琪。

我的思緒豁然開朗,匆匆忙忙趕往玉蕪宮。

玉蕪宮外,嶽瓏琪緊緊地抱著清兒,淚落如雨,不準任何人靠近。

嶽淑瑤一身淡粉色長裙,唇瓣若櫻,看上去甚是嬌俏嫵媚。

“姐姐,妹妹知道您這是心疼孩子。可他們也是奉命行事,您又何苦為難這些宮女太監,讓他們受到皇上譴責呢?”

“嶽淑瑤,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是你設計陷害我的孩子,要讓我們母子分離對不對!”

印象裏,嶽瓏琪永遠都是一副恬靜淡然,心如止水的模樣。

仿佛世間的萬事萬物,都不能觸動她的心。

然而這一次,她卻死死地把孩子護在懷裏,麵對笑盈盈的嶽淑瑤,聲嘶力竭。

嶽淑瑤噗嗤一笑:“俗話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姐姐定然是太心疼小皇子,所以才關心則亂,中傷他人,妹妹不會責怪姐姐的。”

“更何況,姐姐有證據證明,是妹妹做的嗎?”

嶽淑瑤言語輕佻,眸光戲謔。

饒是像我這般笨的人,也看出來她絕對不是個好東西。

此刻,我的身體冷得發抖,可我覺得熱血翻湧。

我拎著裙子,大步上前,不待嶽淑瑤給我行禮,我便一巴掌把她扇翻在地。

許是我動作太過突然,周圍的宮女太監,皆一臉驚惶地看著我。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驚怕地紛紛跪地,不敢抬頭。

而嶽淑瑤也似乎反應過來,可她不僅捂著臉,不肯起身。

反而無助地抬頭看向我,眼睛裏還有淚花。

“皇後娘娘息怒,皇上有旨,要小皇子出宮養病。”

“臣妾也是母親,心想著貴妃會一時心軟,讓聖上蒙羞,所以才好心勸一勸。”

“臣妾雖是玨兒的生母,是皇上的妃子。但臣妾也是妾室,皇後娘娘想做什麽,臣妾都合該領受。”

“隻是……”

她聲音顫抖,委屈地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隻是皇後娘娘,不該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偏袒您的妹妹,又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臣妾。”

“您這麽做,置皇上於何地,置您的皇後威嚴於何處?”

嶽淑瑤這一番話說完,跪地的宮女太監們低著頭,相互交換了個眼神。

再次偷偷看向我的眼神裏,也隻剩下的憤恨不公。

我知道,嶽淑瑤很聰明。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把我置於不複之地。

可那又怎麽樣?

我嶽風盈爛命一條,這個世上也沒什麽在乎的人。

隻要我能護得住對我好的人,那我這一輩子就不算白活。

於是,我推開扶著我的春和,抓著嶽淑瑤的衣領,再次把她推倒在地。

她滿目驚恐,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麽做。

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可我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反而高高地揚起拳頭,一拳一拳地打在她的臉上。

周圍人不知是誰,傳來一聲驚呼。

緊接著,好像有人想要拉扯我。

我原本就打在興頭上,這還能忍?

於是,當那隻手抓到我的胳膊時,我毫不猶豫地抓住,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人便痛苦地哀嚎,拚命抽回手,踉蹌著倒在地上。

人聲越發嘈雜,可我已經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

我的拳頭上,沾滿了嶽淑瑤的血。

她的臉上也血紅一片,呼吸艱難,也不似剛才那樣拚命反抗。

我知道,這樣的教訓對她已經足夠,甚至可以說得上過分。

我該停手。

可我卻停不下來。

我心裏燃起了莫名的興奮,甚至還有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仇恨和快感。

我在恨嶽淑瑤,我好像巴不得她去死。

可是為什麽?

我明明和嶽淑瑤無冤無仇,我為什麽想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