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那股說不出的悲傷和憤恨，讓我簌簌地落下眼淚。
於是，我抱著大不了，就和她同歸於盡的想法，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我是為了另外一個人報仇。
正在我氣血上湧的時候，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出現，把我死死地抱在懷裏，拉開了我和嶽淑瑤的距離。
我又氣又急，下意識故技重施，再次狠狠地咬上那人的胳膊。
那人悶哼一聲，身體疼得顫抖，卻依舊沒有鬆手。
漸漸的，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我的口腔。
溫熱的細流，順著我的唇角蜿蜒而下，落在我的手腕上，燙得我猛地一個激靈。
我的理智逐漸回籠，緩緩鬆開了口，抬頭看向抱著我的人。
是燕承瑞，他的眼圈紅了，可他卻是笑著的。
“盈盈，盈盈是我，別怕，我在，我在的。”
他的聲音很溫柔，我逐漸冷靜下來，茫然地環視四周。
嶽淑瑤臉上滿是鮮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嶽瓏琪懷裏抱著孩子，跪在地上，掩麵哭泣。
那些宮女太監，看著燕承瑞抱著我，更是如同驚弓之鳥般，連連磕頭求饒。
我低頭看著手上的鮮血，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充斥著我的鼻腔。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做什麽。
我在殺人，我竟然真的想殺了嶽淑瑤！
我嚇得渾身發抖，呼吸急促，胸口又悶又痛。
腦海裏又浮現了那抹烏黑的血，那雙染血的手，那個站在桃花裏的身影……
是誰？
那人究竟是誰？
為什麽他總是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為什麽每當我看到那抹身影，我的心就會疼到生不如死？
“盈盈，盈盈你怎麽了？盈盈，你別嚇我……”
燕承瑞緊緊地抱著我，拚命地呼喊我，可我隻覺得聲音漸行漸遠。
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隻有一行清淚，從我的眼尾滑落，我的思緒，徹底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我回到了我的未央宮。
燕承瑞依舊和從前一般，守在我的床邊。
他看見我醒來，他很歡喜。
忙問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是不是渴了餓了，要不要叫太醫或傳膳。
看著他這樣殷切，我卻越發委屈，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淚。
燕承瑞的笑容僵在臉上，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眼眶瞬間紅了。
“燕承瑞，你為什麽不幫我？”
“嶽淑瑤都這麽欺負清兒還有瓏琪，還有我。”
“你為什麽不讓我揍她？”
他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可我卻更加氣惱，掀開被子，光著腳就往門外跑。
“盈盈！盈盈你要去哪？”
“我愛去哪就去哪，管你雞毛事！”
話音剛落，我便僵在原地，不知為何自己會說出這樣奇怪的話。
而燕承瑞也停住腳步：“你……記起從前的事了嗎？”
他說得很慢，像是在確認什麽。
可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當他又要和從前一樣無事生非地嚇唬我，便忍不住轉頭對他發火。
“我記起來如何？記不起來又如何？”
“你不是說過，從今以後都不會問我這個問題了嗎？為什麽還要故意說出來為難我？”
他看著我更加生氣，眼神中的慌亂逐漸平複，唇角甚至帶了些許笑意。
他拉著我的手，扶著我坐到桌邊，又從床邊拿了鞋子，半跪在我的麵前。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愛揍人，這樣很好。”
燕承瑞莫名其妙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
他把我的腳握在手心，直到捂熱了，才穿進鞋子裏。
“我知道你很討厭嶽淑瑤，但我不希望你的手裏染上鮮血。”
“所以，讓我殺了她好不好？”
明明是那樣驚悚的話語，可他的眸光裏還有笑意。
我彎下腰，抬起他的臉，讓他的目光裏隻有我。
“如果我說願意，你會真的這麽做嗎？”
他唇角上揚，站起身，讓身邊的小太監傳旨。
說嶽淑瑤對皇後大不敬，且有謀害皇嗣，賜鴆酒一杯，二皇子與之同罪……
隻這一句話說完，小太監便跪在地上，惶恐地高喊請聖上三思。
而我也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起身拉著他的衣袖：“你真想殺了她？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他笑了笑，愛憐地摸著我的臉頰：“我說了，我愛你。即便你說要我黎國的天下，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拱手相讓。”
我脊背發冷，說不出話來，他繼續笑道。
“更何況，隻有我們的孩子，才是我的孩子。”
“至於其他孩子……”
他適時止住了話語，話鋒一轉，笑道：“如果你喜歡他們，那我就隨你的心意，護住他們。”
“我隻在乎你，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他說的情真意切，堅定不移。
可我卻覺得渾身發冷，內心的恐慌，讓我無處可逃。
這一夜，他睡在我的身側，均勻的呼吸聲，落在我的耳邊。
可這一次，我卻沒有從前的安眠，反而睜著眼睛，直直地看著房頂發呆。
在我的強烈反對下，燕承瑞終於答應不會傷害嶽淑瑤母子，也不會讓嶽瓏琪母子離開皇宮。
準許以封閉玉蕪宮的方式，讓她們母子在宮裏養病。
嶽瓏琪說得對，燕承瑞的確不會讓我失望。
可自從知道，他竟然可以為了另外一個人，殺死和他同床共枕的妻妾，甚至是他的孩子後。
我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要逃。
即便他愛的人是我，我也要逃。
我逃到天涯海角，讓燕承瑞此生再也找不到我。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熟睡的燕承瑞。
他很好看，即便是他的睡顏。
可我一想到，他那雙瀲灩著水光，深情款款地凝視著我的桃花眼。
我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為之顫動。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眉眼，想要把他的樣子，深深地刻進我的心裏。
但我看到，他緊閉雙眼，眉頭緊蹙，聲音冷凝道。
“淑瑤，替我殺了傅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