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害怕什麽?

又在害怕失去什麽?

我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燕承瑞對我太過順從,所以才讓我恃寵而驕。

也許是因為,我在這個世界待得太久,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嶽風盈。忘記了自己,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所以才在不知不覺間,對這個世界的NPC投入了感情。

認為燕承瑞是我的私有物品,是任何人,不可以覬覦和靠近,連肖想都不可以想。

可說到底,我愛他嗎?我喜歡他嗎?

誰會喜歡一個才認識三天的男人呢?

思慮至此,我的心情終於平複下來。

我抬頭看向他,真摯道。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們異口同聲,一時間有些詫異,但很快地笑出了聲。

“是我對你發脾氣,是我應該道歉。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他笑了笑,眼眸的光依舊溫潤:“許是我和二小姐太過親近,才讓你吃醋生氣。”

“雖然我們談論的都是關於你的事。”

“但我保證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有了。”

看著他單純的模樣,我不禁有些好笑。

“你都已經有了兩任妻子了,怎麽還這麽純情?”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這種話你說得多了,所以才能做到麵不改色,信手拈來?”

他眉頭一蹙,眸光閃爍著不解。

我看到他的表情,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心裏咯噔一聲,正要向他解釋道歉。

他卻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了窗外。

“我的第一位王妃,是西涼的和親公主。但她在路途中,遭遇了山匪流寇,所以不幸隕命。”

“西涼王大怒,認為是我們黎國故意殺死和親公主,挑起戰爭,所以便主動發起進攻。”

“十四弟主動請戰,兩年後戰勝西涼,收複失地。而我也以靜思己過為由,派到邊疆,鎮守疆土三年。”

“那一年,我剛好十四歲。”

他的陳述,不帶有任何感情,仿佛是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我氣息不定,默默握緊了拳頭,心裏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五年以後,我班師回國。父皇又給我指了刑部尚書家的嫡長女為妃。”

“也就是宋明月的親姐姐。”

“聽聞她姿容勝雪,性情和順,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是個難得一見的賢良之人。”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卻在大婚前夜,三尺白綾,吊死在閨閣之中。”

難怪大婚那天,他看我上吊,會如此恐懼。難怪他這樣怕我死,原來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可這一切,原都不是他的錯,不是嗎?

想到這裏,我心中難過至極,宛如鋪天蓋地的海浪,壓抑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長久地沉默,終於讓他轉過了頭。

他握著我的雙手,發白顫抖的指尖,刺得我淚眼盈盈。

“嶽風盈,我知道你叫嶽風盈。從父皇把你許配給我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的名字。”

“我知道,原本應該嫁給我的,是你的二妹妹。你是為了你的母親,能夠在尚書府安享晚年,所以才嫁給我的。”

“可是盈盈,我真的不會害你,我保證!”

“如果你不喜歡我,如果你也怕那些流言,隻要你想離開,隻要你親口告訴我,我絕不會留你。”

“我隻是,我隻是太久沒有人和我說話了。”

“無論在朝堂上,還是在王府裏,我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的桃花眼中隱約閃爍著水光,語無倫次,全然沒了從前的泰然自若。

我忍著即將掉落的眼淚,身體前傾,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讓他的腦袋,能夠靠在我的肩膀上。

雖然我從前過得艱苦,但我至少還有媽媽。

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人。

可在這個書中世界,愛他疼他的養母溫貴妃,在他五歲那年病逝。

而他親生的母妃,卻隻偏愛從小養在膝下的小兒子十四王爺。

波譎雲詭的皇權爭奪之中,隻有勝者為王,根本沒有父子兄弟情義可言。

他不缺乏父母手足,兄弟朋友,可沒有一個人是真心愛他的。

現在的他,像極了現在的我……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一顆晶瑩的淚花,落在了他的肩頭,燙得他身體一顫。

兩個孤獨的人,除了彼此相擁取暖,沒有第二個方法。

我決定,在我還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裏,好好地照顧他,愛他,讓他感受到人生的溫暖。

還有,我還要破除他克妻的謠言,提前物色人選,讓他在我走後,順順利利地娶上新媳婦。

所以,我隻能死在外麵,而且還要死得轟轟烈烈,絕對不能死在王府裏,讓他為難。

三個月後,晚春五月,刑部尚書府邸。

我一身月黃色雲紋海棠長裙,坐在涼亭的一側,看著嬉笑著咬耳朵的貴女們,一臉生無可戀。

說實話,經過上次把宋明月,變成泥猴子的事後,我真的不想再見到這個死女人了。

可奈何我不找別人的事,不代表別人不找我的事。

於是,我收到了這張的遊園請帖。

送帖子的人說,說宋小姐再三懇求,一定要讓我來遊園,否則就是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沒有原諒她。

嗬……

這明擺就是擺了個鴻門宴,讓我往鍋裏跳。

我若不去,就說明了我小氣,我要去了,宋明月這壞女人,在自家的地盤上,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來搓磨我。

“王妃,喝盞茶潤潤口吧。”

我接過茶水,輕抿一口。

上次歸寧的臨行前,母親把伺候她十幾年的貼身婢女芝蘭給了我。

她說,有芝蘭陪在我的身邊,她會放心一些。

我知道,她是怕我在王府沒個貼心的人,所以才讓芝蘭照顧我。

我百般推辭,可無濟於事。就連芝蘭也跪在地上,說要跟著我,服侍我。

我萬般無奈下,也隻能把她留在了身邊。

臨行前,我“狗仗人勢”,擺了幾分王妃的架子,令我那便宜爹,給母親指了個可靠的婢女侍奉,才算稍稍安心。

想到這裏,我總覺得有些莫名的心酸。

但下一刻,宋明月嬌媚的聲音,便精準無比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瓏琪妹妹,聽說你的二姐姐,搶了你原本的夫婿,這件事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