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奇,江哥找你。”
張奇一回到他們的“基地”就收到了這個消息。這裏是一個小工廠,除了廠房外旁邊還有一棟三層小樓,自從江哥做了那個生意以後,就把手底下所有人帶到這裏,除了“進貨”和“送貨”,衣食住行都不能離開,美名其曰是為了安全,但張奇知道,不過是怕他們中飽私囊而已。
連他們開的車上都安裝了定位裝置,隻要稍微偏離路線就會被懷疑。
他忐忑的來到江哥的門外,深吸了幾口氣才敢抬手敲門。
“進來。”
江高軒已經上了年紀,他的鬢邊生出銀發,皺紋像刀刻一樣深刻,看起來倒是多了幾分溫和。可張奇剛在這條道上混的時候就聽說過江高軒的威名,才不會真的以為他是個儒雅的老頭。
張奇和江高軒一起“做生意”的時間不長,隻知道他私底下倒賣一些藥品,但不是賣給安城這一片的人。安城因為水退的早,本身又是個農村麵積廣闊的小城市,存糧不少,所以秩序一直沒有亂起來。
但有些地方的洪水到現在都沒有退,缺醫少藥,物價飛漲,一瓶抗生素能換來同等質量的黃金。江高軒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藥品,讓他們這些人開車送到斌市的港口附近,那裏有人接應。
鐵路和公路現在都不方便,時常會遇到道路被阻斷的情況。隻有海運能保證貨物的到達。張奇悄悄打聽過,運走這些藥物的貨船都是政府組織的,向其他受災地區支援糧食和日用品。所以他猜測江高軒一定是在船上有打點好的人,幫忙把這些藥物偷運進去。
雖然知道江高軒很有勢力,可張奇知道了這些藥物的價值,又怎麽能不心動。尤其是接觸到的接頭人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無一不在暗示藥物以後會越來越值錢。這才讓他動了每次運輸的時候偷偷留下一小部分的念頭。
江高軒似笑非笑著看著他:“說說你們都幹了什麽好事吧?”
張奇心裏咯噔一聲,麵上卻隻能裝傻充愣:“怎麽了江哥,我們運的那批貨出事了?這一路都是好好的啊。”
江高軒慢條斯理地取出幾張單子,在指尖一一撚過。“有些貨的清單不會提前送到,但最後一定會到我手裏。你很大膽,但是賭錯了,每一批貨我都心裏有數。況且,你們的車雖然沒有偏離過路線,但是經常在那座高架橋底下停留,怎麽,你們是在那裏搭了個廁所,每次一經過高架橋就尿急嗎?”
張奇怔住:“那您為什麽不在……”
“不在你第一次私藏貨物的時候揭穿你嗎?”江高軒冷冷地看著他,“沒有這個必要。畢竟換了另一批人來接替你,我還要查他們把貨藏在哪個新地方。”
江高軒不相信手下的大多數人,他們不過是一些沒念過幾年書的小混混,目光短淺,轉動著他們不怎麽聰明的腦筋想張設法從自己這裏摳出一點蠅頭小利。
而自己隻需要在暗處看著他們像老鼠一樣一點一點的把偷起來的東西藏在自以為隱秘的某處,最後一網打盡即可。
這一招屢試不爽,沒想到這次出了意外,螳螂捕蟬,竟然有黃雀誤入。
知道自己私底下所做的一切都被知道得一清二楚,張奇心中忐忑,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但江高軒隻是把一段監控視頻推到他麵前,畫麵裏兩個人來到高架橋下的快遞貨車附近,剪斷了鐵鏈鑽了進去,過了很久才出來。
“去把東西找回來。”
剛剛進來放監控視頻的是江高軒的心腹手下,他怕張奇不能抓住監控中的重點信息,幫忙總結:“一男一女,女的手臂被刮傷,最後一次能找到的監控在環磊工業附近,方向是向北,車輛是……”
張奇冷汗涔涔。原來江哥不僅知道自己偷藏了不少抗生素,還在快遞貨車附近安裝了監控。
“抓緊時間,如果那個女人手上的傷口好了,你又會失去一個重要線索。如果最後找不回來東西,我就讓你永遠留在那座高架橋底下。”江高軒直起腰來,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是!江哥,我保證把貨找回來!”
張奇又仔細看過一遍監控攝像,讓人把所有的細節都牢記在心之後,連滾再爬地出了這間屋子。
心腹十分不解的問江高軒:“江哥,為什麽不讓我們的人去找,就算那兩個人不出安城,環磊工業以北也至少有七八個村子,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真能把貨找回來嗎?”
江高軒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吩咐心腹派幾個人跟著張奇和卷毛。
“你沒看過監控嗎,那一男一女從車廂裏出來的時候什麽也沒帶。萬一那兩個蠢貨這次聰明了一把,提前把貨轉移走了。我們豈不是被他們擺了一道。派人跟著他們看看是不是把這批貨藏在了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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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銜月的手臂受傷,甄敏怕她的傷口再次崩開,什麽活也不讓她做。無所事事的梁銜月在村裏轉悠了一圈,發現村民們在天氣轉暖時就播種下的青菜種子紛紛冒出了頭,然後在酷熱的陽光下迅速枯萎。
村民們也沒有坐以待斃,紛紛取出家裏的各種硬紙板,薄木板甚至還有各種鍋碗瓢盆,用木棍支起來遮擋住菜地的陽光。
太陽在天上轉換角度,地下的人們就得跟著調整紙板的方向。梁銜月打著傘路過各戶人家的菜地,經常碰見同樣打著傘出來的人。
“月月,這是幹嘛去呀?”大家熟稔地和梁銜月打招呼。
“就隨便走走。”梁銜月沒想到自己戴著帽子和口罩又打了傘還能被認出來。
“咋這個時候遛彎,又熱又曬的。要不去我家坐坐?”來人熱情的發出邀請。
梁銜月趕緊搖頭:“不了,嬸子,是有點熱。我先回家了。”
她路過一棵在上個冬天裏幸存的行道樹,柳樹好不容易發出了嫩芽,已經在烈日的暴曬中蔫頭搭腦,葉片裏都沒水分了。
梁銜月有些發愁的想,不知道老爸還能不能弄到果樹。大樹尚且半死不活,幼年期的果樹怕是更要被曬死了。她家院子裏也有幾棵果樹,主要是棗樹和梨樹。
她不是沒有起過把這些果樹挪到空間裏的心思,但這些都是十幾年的老樹,高的四五米高,最矮的也有三米多,挪動起來很麻煩,換了水土也難活。所以梁銜月一直讓梁康時留意著村裏有沒有人家裏有合適的果樹,要是品種優良就更好了。
她家的棗樹還不錯,雖然個頭不算大,但是產量很高。隻是以往一家人總是吃不完,棗子落到地上就糟蹋了。要是換做現在,梁銜月一定把所有的棗都曬幹妥善收好。
梨樹就不太行,結的梨子皮很厚,核又大。家裏一直留著這兩棵梨樹,更多的原因是梨樹春天開花的時候的確很美。梨花的花瓣大而舒展,仔細看有種剔透和楚楚可憐的美感,遠看更是雪白的一樹繁花,香氣也很清幽。
這兩棵梨樹都在這個冬天凍死了,到現在有沒有發出一點嫩葉出來。
梁康時以家裏的果樹凍死大半為由,到村裏各個關係比較好的人家詢問有沒有果樹苗賣,隻在杜凱家尋到一棵去年剛剛結果的杏樹,折了兩根樹枝確認這棵杏樹沒被凍死,但是挖出來後移栽到空間裏以後還是枯死了。
梁康時說這棵樹太大了,而且剛過了這樣一個冬天,本身就已經很脆弱,活不下來也很正常。
如果實在弄不到果樹,梁銜月隻能期望空間裏【野桃果核】和【野蘋果果核】種下以後長出的桃樹苗和蘋果樹苗茁壯成長,早點為他們帶來充足的水果吃。這些樹苗長得倒是比現實中的樹苗快上很多,這才不到半年,已經有了一兩年生的樹苗的模樣。
梁銜月一邊想著一邊轉到了黃一峰的小超市門前。黃一峰最近又跑了幾趟市裏,成功聯絡上了他以前認識的朋友。那個朋友也看中農村糧食富餘,村民心疼汽油不會經常往返市裏和村裏,是片廣闊的市場,願意和黃一峰合作。
但小超市的情況不算太好,村民們都不知道這裏開了家小超市,陽光實在太熾烈,氣溫也一天比一天高,連到小超市門口紮堆聊天的老大爺都不見了。其他村民也是能不走動就不走動,在這種太陽下曬個十分鍾皮膚就紅起來,連出門上個廁所都要打上遮陽傘,那些最懶得打傘的農村漢子也要用外套披在腦袋上遮出一片陰涼來。
黃一峰坐在小超市門口,手裏拿著個蒲扇,看上去還在慢悠悠的扇風,其實已經心急如焚。他覺得自己進的貨都是大家現在需要的,可就是生意不好。
梁銜月從小超市裏搬了個小馬紮,挨著黃一峰坐下,神秘兮兮的開口:“我有辦法幫小超市招攬生意。”
黃一峰坐直了:“你說。”
“村民們不是不需要這裏的商品,他們隻是不知道而已。天氣又熱又曬,大家都不願意出門。每天不是忙著給菜地遮蔭就是抓家裏的老鼠,當然不知道小超市重新開業,而且進了一批新貨。隻要想辦法宣傳一下小超市,最好有一個很有噱頭的商品,村民們一定會來看看的。”
黃一峰冥思苦想,自己的小超市裏現在有什麽村民們十分需要的商品。他剛想開口,梁銜月搶先說道:“我那裏有個大喇叭,過兩天還會有一批小雞來,村民為了買到雞仔,大老遠的能跑到別村的養殖戶家裏打聽,還是有很多人沒能買到,雞仔都預定到五月了。
我覺得沒有比這個再能吸引他們的商品了,到時候拿著大喇叭在村裏轉轉,說咱們的小超市能買到雞仔,大家一定都願意來看看。”
黃一峰被打斷了一下,忘記自己剛才想什麽了。他順著梁銜月的話問道:“你那裏有大喇叭,要充電嗎?我家有發電機。”
他家不僅有發電機,還有兩台發電機。本來想送給梁銜月家一台,梁康時說暫時用不到,先放在黃一峰那裏。
黃一峰自己家其實也沒有開發電機,原因有很多,比如發電機聲音很大,原來放在別墅地下室裏還不太吵,要是放在現在的家裏,產生的噪音就有些難以忍受。還有心疼汽油和柴油,黃一峰和易君兩個人都在慢慢適應農村的生活,做飯用液化氣罐,天氣也沒有熱到難以忍受的程度,打開發電機也不是必須的,兩個人就想著省著汽油,將來總會用上。
“不用,這是裝電池的。”
“那雞仔是哪兒來的,我怎麽沒聽康子說起過。”
梁銜月站起來,神神秘秘的回頭:“你就別管雞仔是哪兒來的了,反正馬上會有的。”
雞仔當然是空間裏的母雞孵出來的。最開始空間裏隻有三隻母雞在下蛋,最近這段日子裏已經增加到了五隻,每天都會有兩三個受精蛋,第一窩但還沒孵出小雞的時候,梁銜月就已經攢夠了一窩新的受精蛋,本來準備在其他母雞裏挑一隻孵化。
但是看到第一窩孵小雞的胖母雞如今已經瘦了一大圈,連羽毛都不再蓬鬆和富有光澤,梁銜月心疼母雞,一時衝動就決定參照著收集來的資料,用電熱毯和熱水袋孵化受精蛋。
結果孵化受精蛋的前7天每隔兩個小時就要翻一次蛋,還要把溫度穩定的維持在38.5℃。梁銜月熬了兩天夜,眼睛紅的像吸血鬼。最後還是找了隻抱窩的母雞,把蛋都塞到它屁股下邊去了。
現在雞窩的情況是,第一窩小雞已經破殼,9個受精蛋成功孵化出8隻小雞,成功率還可以。第二窩有十五隻蛋,按照20天的孵化期,這窩小雞還有八天破殼。
梁銜月需要小雞,但雞群不需要維持在太大的規模,否則消耗的糧食太多。所以才想把第一批小雞拿出來作為小超市開業吸引顧客的噱頭,隻是這些小雞還很小,所以梁銜月想先養一養,過幾天再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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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灼人的午後,黃一峰歪躺在竹編躺椅上,熱得無精打采。小超市裏掛著個溫度計,顯示現在的氣溫竟然有32度,這溫度放在他們這個北方小城的盛夏都可以稱一句高溫,更何況現在才3月中旬。
黃一峰穿著輕薄的長袖長褲,躲在小超市門口招牌的陰影下。高溫似乎奪去了他振興小超市的鬥誌,他眯著眼睛,時不時扇動兩下蒲扇,除此以外連翻身都懶得翻,省得又冒出一身汗來。
“大哥,梁康時家是住在這附近嗎?”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黃一峰抬頭望去,一對夫妻站在幾步之外,戴著草帽,額頭都是汗珠,探頭朝這邊看來。
“是在附近,你找他們家什麽事?”黃一峰挺身坐直,看見他們手裏還提著個方方正正的箱子,用布蒙上了。
確認自己沒有找錯地方,夫妻兩個鬆了一口氣。“是這樣,我們家之前發洪水的時候差點被水衝走,是他們一家人救了我們。這不,我們拿上點東西來看望一下人家,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說著,女人拉開蓋在箱子上的布條一角,露出了裏麵嫩黃色的幾隻小雞。原來這並不是個箱子,是個雞籠子,稚嫩的雞叫聲從籠子裏傳出來。
黃一峰緩慢的眨了眨眼,梁銜月前幾天的那句話仿佛又在耳邊回響。
【你就別管雞仔是哪兒來的了,反正馬上會有的。】
他一邊想著竟然真的馬上有雞仔送上門,一邊又懷疑這件事也是梁銜月的安排,於是說道:“他們家就在這裏邊第一家,你們提前聯係過沒有,我也不清楚他們家現在有沒有人在。”
陶永吉不好意思地笑笑:“現在哪能聯係得上,我們家住在村裏最西邊,這邊都不怎麽過來,光記得梁大哥家大概在哪個方位,一路打聽著過來的。要是他家沒人,我們就在外麵等等。”
他們還真是臨時起意才送雞仔來的,黃一峰驗證了自己的猜測,心裏大為震驚,嘴上還是強裝鎮定:“沒事,他們家要是沒人,你們就來我這門口等,這邊涼快。”
梁銜月家當然有人在,本來太陽就曬,天氣又這麽熱,什麽活都做不了。梁家村大多數人家都搬了藤床到後院乘涼。
梁銜月家開了後門,穿堂風一掃,屋裏也很是涼快,更別說還有雪糕吃。梁康時一開始還不舍得把空間裏冰櫃放著的雪糕拿出來吃,說要留著到更熱的時候再拿出來。
還是甄敏勸說他,雪糕吃了的確是再買不到,可是他們有電有冰箱,完全可以自製些棒冰吃。空間裏有果醬、奶粉、紅豆,果醬棒冰、奶味棒冰和紅豆冰沙這不就都有了。現在天氣已經算得上也熱,吃個雪糕也舒服點。
“對了,爸,我之前和你說幫忙打聽一下中藥材種子,你去市裏問過了沒?”
梁康時咬了一口手裏的巧克力脆皮雪糕說:“藥房都關門了,我和你黃叔找到一個老中醫家裏,結果那老中醫去年冬天去世了,隻找到了他兒子,家裏的藥材種子也沒多少。但是老中醫他兒子說自家有親戚是藥農,看看能不能在他那拿些種子,讓我們過幾天再去。”
“那他準備用這些種子換點什麽,糧食嗎?”甄敏問道。
“他想換的東西種類還不少呢,先是兩個能裝水的大塑料桶,然後是一些下飯的鹹菜,如果能弄來的藥材種子多的話,剩下的再用糧食補。不過這是他列出來的單子,隻能說是希望我們能拿出這些物資,我猜最後要是沒能弄來,隻有糧食他也肯定願意交換。”
“他要塑料桶裝水……”梁銜月不太了解現在市裏的情況,打聽起來,“市裏開始供水了?還是要到哪個指定地方去打水?”
梁康時這些天沒少跟著在市裏和梁家村之間來回跑,對市裏的基本情況還是熟悉的。“水管早就修好了,但是每天隻在指定的半個小時時段內供水,所以才需要大桶儲水,但是電一直沒有通,去年下雪以後大量電線被雪壓斷,還有一些電線杆受損,修複起來工程量很大。”
梁康時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但是峰子和我說現在根本沒人去修電路,能用得上的人手都拉到一個偏僻的村子裏建糧食基地了,那是個大工程,在市裏還招了不少人手。”
梁銜月覺得很高興:“這個糧食基地的規模大嗎?”
“不清楚,這都是保密的,要不是峰子人脈多,連建糧食基地這回事都不知道,被招去的人都是用建別的工程的名義招募的,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那市裏不通電,大家都怎麽做飯呢?”甄敏思來想去,覺得市裏斷電比農村對生活的影響大多了,連基本的三餐都不能保證,總不能在屋裏燒烤,去年因為在屋裏烤火這件事就引發了不少火災,一燒就是半棟樓,安全隱患極大。
“你忘了,還有燃氣管道,可以用燃氣灶做飯。那些沒通燃氣的小區,政府會配蒸飯車,是用商用的大型蒸飯櫃改造出來的,把自己家的鋁飯盒或者不鏽鋼飯盒做好標記,裝上大米送去蒸,到時間就能取做好的飯,蒸菜也是一樣。”
“我倒是忘記了還能用燃氣灶做飯。”甄敏一拍腦袋。“蒸飯車聽起來也不錯,咱們村大部分沒有煤氣罐的人家還得燒火做飯,這個天氣一頓飯做出來,全身上下汗出的像洗了澡一樣。”蒸飯車隻能做蒸飯和蒸菜,雖然單調了一點,味道實在難以恭維,但是方便不少。
梁銜月家一開始也是燒灶台做飯的,天氣還沒那麽熱的時候,火炕時不時要燒一次,不是為了取暖,主要是防潮,燒火炕的時候順便就能把飯做了。
天氣熱起來以後,燒火就成了酷刑,三個人誰也不願意做,最後還是在空間裏做好了,吃完了才出來。
每次吃飯的這段時間梁銜月都要把家裏的大門緊緊鎖住,免得誰進來看到大變活人的場景。
“梁大哥在家嗎?”外麵有人高聲喊著。
梁康時慌張的站起來,把剩下的三分之一雪糕一股腦的塞進了嘴裏,冰得腦殼一涼。
“你們快吃,我去看看。”
來人正是一個多月前他們在洪水裏救上來的陶永吉和梁湘蘭。
陶永吉把手裏提著的雞籠子放在陰涼處,掀開上麵的布。“梁大哥,你們家救了我們一家三口的命,也沒什麽可報答的,就去定了幾隻雞仔,等了二十幾天才拿到,之前空著手不好意思上門來,你可別怨我們來的晚。”
梁康時連忙搖頭:“來就來了,怎麽還拿東西,這雞仔你們自家還沒有吧,快拿回去,雞仔現在這麽搶手,你們又辛辛苦苦等了那麽長時間,我怎麽能收。”
梁湘蘭爽朗的說:“救命之恩哪是這幾隻雞仔就能抵得了的,實在是家裏也沒有什麽別的拿得出手的東西,你和嫂子見諒啊。這雞仔我們是絕對不會帶回去的,別的不說,這雞仔也沒多大,天氣又熱,送過來送過去的可活不了幾隻。你就收下吧!”
說完,兩個人一幅生怕梁康時強行把雞籠子塞到他們手裏一樣,急匆匆的出了大門。
梁康時一邊追上去一邊喊道:“不來家裏坐坐嗎?”
“文文一個人在家呢,我們得趕緊回去。”兩個人騎上了自行車。
“那下次帶著文文一起來,就別帶東西了。”
“哎,梁大哥,那我們走了。”
這對夫婦急匆匆地來了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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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一峰下次遇到梁康時的時候,突然把他拉到一邊神神秘秘的開口:“沒聽說月月還……能掐會算呢。”
梁康時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還以為黃一峰從哪裏知道了梁銜月做了預知夢的事,就聽見他接著說。
“說有雞仔就真的來了,真是神了!”
梁康時到嘴邊的解釋又轉了回去。
“絕對是巧合。”他篤定的說道,“你要相信科學。”
“真的這麽巧?”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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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後,氣溫總算降了些。黃一峰騎著輛自行車走街串巷,車把手上別著的大喇叭重複著中氣十足的話語。
【梁家村超市有一批雞仔可換購,數量有限,欲購從速。另有大量日常用品可換,歡迎梁家村廣大村民惠顧。】
他的自行車前腳離開,後腳就有村民從窗戶裏探出頭來,雞仔?哪裏有雞仔?
黃一峰的小超市原來就叫做梁家村超市,他接手以後也沒起新店名,還是叫這個名,一說大家都知道在哪。
等他在村裏轉過一圈,回到自家超市的時候,看到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村民,正急切地打聽怎麽才能買到雞仔。
梁銜月空間裏已經孵化出的雞仔有八隻,加上梁湘蘭前幾天又送來了十二隻,一共二十隻,數量雖然是少了點,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一雞難求,也沒有人因此不滿。
“你這雞怎麽賣的啊?”有人問道。
梁銜月揚聲道:“一隻雞仔隻要20斤雞飼料,一共賣十五隻。”
村民們紛紛議論起來。
“還挺便宜的。臨山村的養殖戶要30斤雞飼料或者十斤細糧才能換一隻。”
“這是現貨,買了馬上就能拿走。”
“就是少了點,這麽幾隻不夠分的,我看是搶不到。”
梁銜月繼續說道:“五隻放在一起賣。想買的人可以到我這裏領號,抽中的人明天帶著雞飼料來,就可以把雞仔帶走了。”
他這話一出,村民們即使知道希望不大,但是也沒轉身離開。來都來了,萬一就抽中自己了呢?雞仔到手,過幾個月也能吃上一口肉。經過了暴雪和洪水,安城的畜牧業損失慘重。現在梁家村要是有能吃上肉的人家,那可真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富戶,能弄到些肉幹火腿就已經相當奢侈了。
眾人一擁而上,各自領了號牌。
梁銜月抽了三個幸運兒,被抽中的人立刻喜笑顏開。沒抽中的人雖然不至於多沮喪,但是也都搖了搖頭,感歎自己運氣不佳,準備回家了。
“大家等一下,沒抽中的人也不要失望。今天我們的梁家村超市重新開業,裏麵的商品九折出售,都是相當有用的商品,可以用糧食、蔬菜和各種特產換購。”
說著梁銜月就拿出一卷黑色的像是布料又像是漁網的東西,解說起來:“這個東西想必大家都認識吧?遮陽網。”
這東西是用黑色的高密度聚乙烯編織成的,現在卷起來是純黑色,看起來密不透風。展開以後還是能透過一些陽光,但是大大減弱光線,經常用在溫室大棚上。
農村的車棚和小院裏也常有人搭上遮陽網。梁銜月剛一展開,村民們就認出了這是什麽東西。
“現在太陽特別毒辣,尤其是正午一曬,菜地裏的菜不是枯死就是打蔫,用紙板和水盆擋著陽光,還要分上下午的調整位置,多麻煩。要是用架子把遮陽網撐起來,網裏漏下的陽光就足以讓蔬菜生長,但又不至於把菜曬傷,又省事又便宜,家裏有菜地的可千萬不能錯過!”
誰家裏還沒有塊菜地?大家都受著毒辣陽光的困擾,每天要到菜地裏看上幾遍,生怕好不容易種出了點菜也被曬死了。
這確實是他們特別需要的好東西。
一個大娘開口道:“你看天都要黑了,我們買還得再回家搬糧食,來回時間不夠,明天能不能也九折啊?”
黃一峰看到這麽多人都對小超市裏的貨品感興趣,就知道自己這生意能做下去,激動的臉都紅了:“今天、明天,還有後天,這三天梁家村超市的商品全都九折!”
他也沒有忘記推銷別的商品。“大家都進來看看,像是不鏽鋼盆、打火機、捕鼠籠這些東西都有,價格實惠!”
易君在裏麵回答眾人關於價格的提問。沒有貨幣為貨品的價值提供定義,每一個商品的價格都要對應不一樣的糧食種類,有時還會遇到特殊的交換品,這些都需要經過衡量。還需要賣貨的人有一個好記性,不然同樣的商品賣上一個人的時候是兩斤糧食,下一個變成了三斤,誰都不樂意。
黃一峰一換算腦子就迷糊起來,易君就隻讓他出門進貨,記下換來商品的成本,由易君來計算每種商品售賣多少有利潤可拿。
在大家離開之前,梁銜月想起自己明麵上手裏還剩下5隻小雞,是打算換些別的東西的。趕緊對眾人說道:“我這裏還有5隻小雞仔,這幾隻不換雞飼料和糧食,誰家裏要是有合適的果樹苗或者水果種子,可以來告訴我,如果合適的話,今天就能把雞仔拿走。”
她這話一說,還真有家裏有合適果樹苗的人停下了腳步。
一個大爺問道:“樹苗挪過來要是死了不關我們的事吧,不會再把雞仔要回去吧?”
“隻要我去您家看過樹苗是活的,種不活也不會再找您。”梁銜月保證道。
“那成,我們家有一棵櫻桃樹,鄉裏鄉親的,我也不昧著良心說話,那樹苗的大小倒是適合移栽,就是現在被太陽曬得不怎麽精神,長出來的葉子都曬枯了。這樣,我們家還有一棵葡萄,你要是看得上的話,就拿這倆換雞仔。”大爺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梁銜月有些心動,還沒張嘴答應,都被旁邊的另一個人打斷了。
“我家也有樹苗!是棗樹,月月,你小時候還去我們家吃過棗呢。我們家的棗長得又大又甜,一個個像乒乓球那麽大,品種特別好。”一個嬸子急切地開口。
她這麽說梁銜月倒是認出她來,自己小時候的確去過這位嬸子家,嚐過他們家的棗,確實好吃,甘甜中帶著一絲微酸,那點酸味恰到好處的提點了甜味,而且棗子很大,吃上六七個就要飽了。
可她又一時放不下櫻桃和葡萄,正在猶豫的時候,嬸子繼續加碼道:“我家還有一包西瓜種子……”
梁銜月心裏的天平傾斜過去。她充滿歉意的對大爺說道:“爺爺,我也挺看中你們家的果樹的,但是現在小雞就這麽幾隻。不過您要是願意的話,再過差不多一個星期,我還願意拿小雞換你家的兩棵果樹。”
大爺雖然遺憾不能立刻交易,但也勉強點了點頭。“也行。反正一個星期也不長,一眨眼就過去了。”
“那您這段時間也多看顧一下果樹,別曬死了。”梁銜月叮囑道。
大爺想了一會兒,幹脆道:“反正你也不能誆我,要不明天你也去把我們家那兩棵果樹挖了吧,我還真保證不了一個禮拜之後果樹還是不是活的。”
“行!那我明天就去!”梁銜月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