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好的換物資的日期,梁銜月早上一醒來,拉開窗簾就愣住了。
昨天還是萬裏晴空,今天窗外就是一片渾濁的黃色,狂風猛烈的吹拂著大地,卷起了地上的砂石,那些細小的沙礫石子打在玻璃上,刷刷作響。即使沒有開窗,梁銜月也想象到了外麵那股嗆人的沙子味。
“媽,外麵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梁銜月問甄敏,昨天她睡的很好,一直都沒有聽見刮風的聲音。
“後半夜三四點吧。”甄敏也不確定具體時間,“你一會兒去換一件厚點的衣服,今天降溫了。”
“哦,好。”梁銜月的視線還停留在一片渾濁的外麵。她突然想起今天是交換物資的時間,心裏一陣不妙:“今天這個天氣,糧食基地還會派車來運物資嗎?”
“應該不能了。我出去了一趟,外麵灰塵裏夾著沙子,打在臉上特別疼,簡直要喘不上氣來。而且幾米之外就看不清東西,這種天氣怎麽派車下來。”
“那可真糟糕。”
沙塵暴天氣的出現原因十分明顯,連續幾個月缺少降水,地麵本就幹燥,再加上去年和今年大家為了度過嚴寒的冬天都砍伐了太多的樹木,植被覆蓋率大大降低,連往前數上幾十年都從未出現過沙塵暴天氣的安城也遇到了能見度這麽低、風力這麽猛的沙塵暴。
這樣的天氣根本不敢出門,隻能在家裏呆著。即便緊閉門窗,梁銜月也若有若無的聞到一股土腥氣。家裏僅剩的一顆杏樹在狂風中搖擺著,沙礫打在樹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杏子會被刮下來的吧?”家裏隻剩這麽一棵果樹,上麵還有幾顆杏沒有成熟,想著過幾天再摘,結果又遇上了沙塵暴。
“海島裏不是種了不少果樹了嗎?遲早能吃到水果的。”甄敏安慰她。
“那些果樹還太小了,今年沒長果子,明年我看也未必。隻有葡萄是個指望,今年雖然隻結了兩三串,但是我看長得還行,明年應該能結出更多的果來。”
想吃點水果真是太難了。
能結果的果樹太大不適合移栽,果樹苗又要好幾年才能長成。梁銜月饞水果的時候,隻能多吃些黃瓜和西紅柿,再翻出之前買的果幹吃兩塊。
梁銜月站在窗前出神的看了會一片濁黃的天地,轉頭看到甄敏擺弄著一袋雪梨幹,旁邊還有一小把茯苓。
見梁銜月望過來,甄敏解釋道:“我早上出去一趟,現在嗓子不太舒服,一會兒我熬個茯苓梨幹湯,咱們都喝一點。”
“好,我多拿幾個口罩出來。以後再出門就戴上口罩,應該會好一點。”
人在暴露於沙塵天氣的時候,塵土可能會攜帶著各種有毒的化學物質或者細菌進入到人體內,引發各種疾病。如果是本身呼吸道就不夠健康的人出現的症狀會更嚴重,可不能隻把沙塵暴出現當做是灰塵嗆人這麽簡單。
茯苓梨幹湯加了冰糖燉過,湯味清潤微甜,有潤燥止咳的功效。三個人都喝過了湯,覺得口鼻間的土味才略微褪去。實在是這沙塵暴的味道無孔不入,明明沒有開窗,依然覺得喘不上氣。
甄敏想讓梁銜月回空間去,找了個借口叫她做事:“月月,你去把儲藏室裏有清熱潤肺功效的中藥和食材都拿出來點,像是甘草、百合這些東西,這沙塵暴一天不退,我們就得多喝潤肺止咳的湯。”
梁銜月在儲藏室的貨架上翻動著,最開始囤貨的時候倒是很少注意買中草藥,囤的都是西藥,後來還是梁康時和黃一峰去市裏交換物資,梁銜月才想起來弄點中藥藥材,還有一些藥材種子。
她把幾種合適的藥材一一拿下來放到手邊的筐子裏,桔梗、甘草、茯苓、百合、薄荷……
其中桔梗和甘草梁銜月還在海島種了一些,現在還沒有成熟,梁銜月拿出來用的是已經炮製過的成品,薄荷還有不少新鮮的,夏天的時候一直都在喝薄荷水解暑。
把這些藥材整理出來以後,梁銜月又拿了不少口罩和兩瓶止咳糖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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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塵暴第三天,天空中依然是蒼茫的黃色,隻是風力有所減退,很少再感受到呼嘯的風摻著沙子打在窗戶上,隻是空氣中的塵土還是多到讓人不適。
現在即使是在家裏呆著不出門,梁銜月一家也習慣戴上口罩。三個人都或多或少出現了喉嚨不舒服的感覺,除了躲進空間裏以外,隻能把家裏門窗的縫隙用濕布條堵上,盡量隔絕沙土。
本來以為這種天氣糧食基地下來換物資的隊伍會推遲出發,沒想到竟然聽到了外麵喇叭高亢的聲音。大意是滿載著煤炭的物資貨車已經到了,想要換煤炭的人可以帶著自家的糧食到馬路邊。
梁銜月和甄敏對視一眼,決定到外麵去看看,梁銜月戴了兩層口罩,又找了個平光眼鏡戴上,頭上還蒙著絲巾。
甄敏對梁康時說道:“我和月月出去看看,你自己在家好好待著,沒事別亂動。”
甄敏一開門,梁銜月趕緊貼著她溜出去,回身迅速把門關上。走到外麵才知道,空氣裏的土味更嚴重,讓人想要不停咳嗽。梁銜月清了清嗓子把這股癢意壓下去,和甄敏一起往路邊走去。
路邊確實停著好幾輛裝著煤炭的大卡車,梁銜月也不知道這麽短的時間他們是怎麽把路維修到能夠讓這種卡車通過的。路邊放著幾個很大的磅秤,已經有趕來的人急吼吼地從家裏抬來了糧食,正在稱重。旁邊基地隨行的工作人員拿著本子記錄重量。
梁家村的村民都以為遇上沙塵暴天氣,物資車不會過來了,這下聽到消息,都急著來交易,生怕晚了就沒有煤炭換。
梁銜月對甄敏說:“我們也趕緊把廂房的糧食搬過來吧。不過得先把藤上的絲瓜摘下來才行,要不我們準備的糧食斤兩不夠。這樣,媽你先去黃叔家告訴他們一聲能換煤的消息,我先回去把絲瓜摘了。”
“好。我去一趟老黃家。”甄敏的聲音從口罩下傳來,悶悶的。
梁銜月聽到周圍好多聲咳嗽的聲音,大家都找出了口罩戴上,家裏沒有口罩的也用圍巾捂住了口鼻,還是不能完全避免沙塵的侵入。
她急匆匆的抬腳回家,找了個很大的籮筐,又拿了把大剪刀,把長在牆邊和架子上的絲瓜一個個剪下來放進籮筐裏。
這些絲瓜長得細長,雖然幾乎沒有下雨,但梁銜月一直注意給絲瓜藤澆水,結的絲瓜大小倒是還可以,隻是經曆了這幾天的沙塵暴,上麵粘著一層灰塵,灰撲撲的,沒有了當初水靈的模樣。
有些絲瓜長在高處,梁銜月就搬了凳子來摘,正好摘到塌了的半麵圍牆那裏,梁銜月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甄敏回來了,結果探頭一看,竟然是季明岑。
“這種天氣,你這麽過來了?”
季明岑沒戴口罩,隻用了一條圍巾掩著口鼻,梁銜月順手從兜裏摸出個口罩遞給他。
季明岑接過戴上,才說話:“我聽到物資車下來的消息,想著你們家也要換煤的,叔叔的傷還沒好,我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工程隊早在沙塵暴出現的那天就停工了,沙塵飛揚,狂風猛烈,根本就沒辦法和水泥,其他的活也是一樣不能做。季明岑聽到喇叭的聲音,出來看了一眼,發現卡車開不到各個村民家門口的小路,沒法就近卸煤。隻能讓村民們抬著糧食到村裏最寬的那條馬路邊,然後再把煤抬回去。他想到梁康時這時候還傷著,隻有梁銜月母女兩個人,就跑過來了。
梁銜月剛想拒絕,怎麽好意思讓季明岑在這種天氣裏幫自家搬東西。這時候甄敏走了過來,剛好聽到季明岑說的話。
她的視線在兩個人中間轉了一圈,突然驚喜的說道:“小季你要是能幫忙就太好了!我正發愁呢,月月她姨家裏就她一個勞力,抬不了那麽多糧食,我想去幫忙,也不能留月月一個人忙活。現在你來了,你就受累和月月一起把我家的東西搬去吧。”她看向梁銜月,“我去你靜姨那幫忙,她一個人抬不動。”
梁銜月一時愣住,梁靜那確實一個人忙不過來,可是老媽剛才可不是這個打算。
甄敏已經轉身走了。
梁銜月不好意思的對季明岑笑了笑:“那就麻煩你了。”
他們打算先把梁銜月剛摘下來的這一筐絲瓜送過去。筐子又大又高,裏麵裝滿了絲瓜,感覺有個六七十斤的重量。他們一人提著一個籮筐的把手,朝馬路邊走去。
梁銜月家離路邊很近,但卡車停的地方要順著馬路再走上一百多米。那邊有好幾個人記錄磅稱上的數量,梁銜月站在一個工作人員的身後,那工作人員看他似乎剛過來,就主動問他:“剛才沒來過吧?報個名字我給你登記。”
梁銜月報了梁康時的名字,工作人員另起了一頁,示意他們兩個把絲瓜放到磅秤上,時間緊任務重,頂著沙塵暴,大家都不願意在外麵待上太久。也不在乎那一斤兩斤的毛重,直接連著籮筐一起上了稱,記錄下數字。
那工作人員又問:“煤炭是等糧食拿過來一起算,還是現在就帶回去?”
梁銜月是想現在就帶回去的,先把糧食慢慢都搬來,再把煤炭運回去,要多跑好多次,不如把糧食拿過來以後,直接就帶著煤回去。
她和工作人員說了自己的打算,那人點頭:“下回你過來的時候拿個專門裝煤的籮筐,最好是口大一點的。我們這兒的筐都用完了。”糧食和煤當然不能用一個籮筐裝,糧食基地這邊準備了一些籮筐,前麵那些人來換煤的時候拿著用了,到梁銜月這裏隻能自己準備。
梁銜月答應一聲,往家裏走去。院裏的絲瓜還沒摘完,但剩下的已經不夠一筐,季明岑拿著空籮筐說道:“你先摘著絲瓜,我先裝半筐別的東西。”
在滿是風沙的外麵待著全身都不舒服,梁銜月現在隻想抓緊時間,於是幹脆地給他指路:“那邊,廂房裏地上放著土豆,你撿三分之一筐就行,剩下的裝絲瓜。”
季明岑走向廂房,見地麵用架子和鐵絲網簡易的搭了個裝土豆的糧倉,整個糧倉懸空,離地麵還有十幾公分的高度,是為了防老鼠。這簡易糧倉倒是不高,才到人的腰部,季明岑把籮筐放在一邊,手腳麻利的往裏麵撿土豆。
不多時梁銜月就抱著一大捧絲瓜過來,她又找了個敞口籮筐提在手上。兩個人接著“運貨”。
路上梁銜月和季明岑攀談起來:“這幾天刮沙塵暴,你那邊還好吧?”
“除了做飯的時候有些麻煩,其他都還好。”不能去操場上做飯,也不敢開窗通風,教室裏雖然空曠不會引起火災,但燒木柴的灰煙散不出去,每次做飯都很嗆人,季明岑一般會在做飯的時候打開教室門,再把走廊最盡頭的窗子打開,通一些新鮮空氣,又不讓沙塵直吹進來。
“總在教室裏住著也不行,你有在村裏打聽租房子的事嗎?”梁銜月想象一下就覺得麻煩,教室裏短暫住著當個落腳地還行,日常生活哪裏都不方便。
“沒有合適的。”季明岑無奈地搖了搖頭,“畢竟地震才過去沒多久。”
現在第六初中還有不少梁家村的村民滯留,他們都沒找到能出租房子的人家,更別說是季明岑一個外來人。
“那我也幫你打聽一下,興許就找到了。”
他們快走到廂房門口,先把籮筐裏的煤炭倒出來,梁銜月家放煤炭和木頭的倉房在地震倒塌,到現在還沒有修繕。之前她和梁康時收拾了一下,把塌下來的房頂和倒下來的磚牆清理了,現在煤炭就露天的堆在哪裏,上麵簡單蓋了塊沒派上什麽用場的雨布。
把雨布掀開一角,直接把籮筐裏的煤倒進去就行了。
梁銜月正想往廂房走,看見季明岑抬手擋了擋眼睛,似乎不舒服的樣子。
“是不是沙子迷了眼睛?快進屋。”梁銜月拉著季明岑趕緊來到廂房,反手把門關上。
季明岑擋著眼睛的手被梁銜月拉下來。“不能揉,手上髒。”
他看到季明岑微闔的眼底發紅,眼淚沾濕了下睫毛,皺著眉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樣。
“我給你吹一下吧。”
梁銜月按著季明岑在旁邊坐下,輕柔的扒開他的眼皮往裏吹氣。吹了幾下以後,季明岑的眼睛眨了眨,抬眼看向梁銜月,眼睛還微紅,但是能睜開了。
這距離好像太近了,梁銜月匆忙後退一步,“真的好了嗎,不用我回去找點眼藥水衝一衝?”
“好了。”季明岑又眨動了幾下右眼,確定裏麵沒有異物。
梁銜月摘下來自己圍在脖子上的紗巾遞給季明岑,叫他學著自己的樣子用紗巾包住頭。梁銜月除了戴著口罩和眼鏡以外還蒙了紗巾,把紗巾從眼睛下邊、口罩上方繞過,拉到耳後的時候再把耳朵也覆蓋住,係在後腦勺上。雖然看著奇怪了一點,但是能有效的防止沙塵進入眼睛和耳朵。
她因為擔心沙塵順著領子進到衣服裏,所以在脖子上也圍了一個。
“這樣?”季明岑接過來比劃了兩下。
“往下拉一點。”梁銜月伸手把季明岑係的紗巾扯了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耳垂,很熱,原來剛剛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覺得不好意思……她立刻抽回手,視線看向別處,掩蓋自己的異常。
看著季明岑係好紗巾,兩個人才繼續搬運土豆。
這一次來到卡車附近時,梁銜月卻聽到了一陣爭執吵鬧聲。
就在她稱重的這一會兒工夫,梁銜月就弄明白了這吵鬧聲因何而來。
一個村民用推車拉來了幾筐土豆,工作人員把土豆裝車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土豆上麵露在外麵的一層是好的,裝車的時候要把籮筐整個翻過來倒出土豆,下麵一層也是好的,唯獨中間摻了不少爛掉的。數量倒不算多,不然也不會等他往返幾次才發現。
可這些爛土豆摻進了好土豆堆裏,如果不及時挑出來,旁邊的土豆也會很快跟著爛掉。這無疑又給所有人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量,工作人員一翻他之前帶來的土豆,也發現了裏麵有不少爛掉的。本來在這種惡劣天氣下工作心裏就煩躁,還遇到了麻煩事,讓這個經手的工作人員立刻一股無名火竄了上來。
工作人員指責這個村民故意以次充好,想多騙煤炭。村民堅稱自己根本不知道裏麵有爛的,隻是碰巧而已。
兩邊互不相讓,就這麽吵了起來。
漸漸的,旁邊圍攏了一群圍觀的人。梁銜月也不由得停住了腳步,遠遠的張望著,想看看這事到底要如何收場。
一個看起來比梁康時歲數大一些的儒雅大叔擠進了人群,他對著兩邊都說了幾句話,梁銜月沒有聽清楚,不過猜測也是些打圓場的話。最後那個村民似乎是保證下次送來的土豆在裝箱前會檢查一下,那個大叔把旁邊的工作人員叫過來,兩個人交換了手裏的本子,下次這個村民來的時候,找的就是新換的這個工作人員了。
做完這些以後,大叔自己蹲在了那堆土豆前,一個個把爛掉的黴土豆挑了出來。
梁銜月回望好幾次,記住了這位大叔的臉,他應該就是這次下來換物資的主要負責人吧?
她有些事一直憋在心裏,到現在也沒有想好該怎麽做。
來回搬了一個多小時,記錄簿上的糧食數量才終於突破了一千斤,還有一半就能結束今天的工作。梁銜月剛振奮了一點,就覺得手心火辣辣的。她把棉布手套摘下來,看到手心的地方紅通通,皮膚都有點發亮,是來回提著籮筐磨的,再磨下去怕是要長出水泡來了。
梁銜月有些煩惱的用手揉了揉掌心。力氣雖然變大了,可也沒能變成金剛不壞之體,手心該磨破還是得磨破。
季明岑在一邊看到了,知道梁銜月要強,如果他說剩下來的糧是他自己一個人抬過去,梁銜月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於是他建議道:“要不先找些柔軟的布條把手心包一下,手套的材質太粗糙才會這樣。”
“對哦。”梁銜月覺得有道理,轉身回屋裏找了幾個材質又軟又滑的布條來。
看到梁銜月把布條纏在手上,單手費勁的去打結。
季明岑溫聲道:“我來吧。”
他把兩個布條仔細的係好,還仔細調整了打結的位置,免得戴上手套以後打結的地方反而加大了摩擦更容易磨破。
“我該給你拿兩個布條的。”梁銜月看著手上纏好的布條反應過來。
“不用麻煩了。”季明岑攤開手掌給梁銜月看他手上的繭。
季明岑的手還挺漂亮的,手指修長、骨肉勻亭,隻是掌心和指腹幾個地方都磨出了厚厚的繭子。
季明岑既然說他之前是律師,想來當時也是沒有這些繭子的,這才不到一年,甚至大多數手上的繭子都是最近這半年,季明岑搬到這邊才有的。
這時候,季明岑已經收回了手,把籮筐裝滿,喊梁銜月來試試手心還疼不疼。
梁銜月與他合力提起籮筐,發現纏上布條以後確實舒服很多。
從下午兩點鍾一直忙活到四點半,終於把所有準備好的糧食都換成了煤炭。從卡車附近離開時,梁銜月看到很多剛得到消息趕來的村民圍住了卸完了煤炭,滿載著糧食準備回到基地去的卡車。
倒不是什麽別的原因,隻是擔心錯過了今天,基地就不再來換煤炭了。煤炭是村民們能夠安然過冬最重要的保障,也難怪他們憂心忡忡,怕自己錯過這唯一一次機會。
那個梁銜月見過的大叔站在人群中間抬高了聲音安撫大家,一再重複著貨車明天還會來,除非天氣變得更加惡劣,不過那也隻是會延後物資交易的時間,絕不會隻有今天一下午。
見大家還是不放心,他索性把自己放在車上的隨身物品取了下來,對眾人朗聲說道:“遇到這種沙塵暴天氣,大家夥心裏不安,怕耽誤了冬天用煤,我也清楚。這樣,我今天就住在村裏。這下大家不用擔心明天貨車不會來了吧?”
他這麽一說,村民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爭先恐後的說道:“領導今天住我家裏,我媳婦包的餃子最好吃!”
“來我家,我家有空屋!”
卡車上基地的工作人員猶豫的看向鍾德遠:“鍾科長……這怎麽行?”
鍾德遠回頭道:“有什麽不好的,順便我還能考察一下這個村對搬去基地的貧困戶名額的考察有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明天你還按照我之前定下的章程來,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就算我不在,遇到情況你也能處理好。”
這工作人員也是跟在鍾德遠身邊很長時間的,知道他認定的事情就不會被說服。這次他親自跟著到村裏來換物資,就是原本負責的人因為天氣想要推遲,鍾德遠擔心沙塵暴天氣遲遲不消失,導致村裏人心惶惶,這才親自帶隊下來。
可是……唉,搬去基地的貧困戶名額這事本來也不在您的工作範圍內啊!
他應該會去村長家住,目睹到一切都梁銜月推測道。她摸著口袋裏的幾個彈殼,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冒險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