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神秘兮兮的,還把房門關起來,拉著林桃酥坐在床沿小聲說話。

“原來你跟你妹夫的名額是一對夫妻的,那小周有個親戚想安排過來,她賴著說那對夫妻偷她東西,廠裏就把那對夫妻開了,我們都以為是她的親戚頂替進來呢,沒想到是你們。”

王姐40歲了,在酒廠混跡多年,很會察言觀色:“你都能擠掉小周的親戚進來,看來給你開介紹信的人後台也不小啊。”

“王姐,什麽後台不後台的,大家不都是公平競爭上崗嘛,我聽你的,以後躲著她遠遠的就是,我得去早市看看,買些東西。”

一聽林桃酥要去早市,王姐把她給拽下來:“你別去了,現在是月中,你沒本子,去了也買不到東西。”

林桃酥極少來鎮上買東西,所以不是很懂這其中的行情。

“王姐,你把這情況詳細跟我說說,我剛從鄉下過來,不是很明白。”

“現在鎮上的供貨嚴重不足,上供銷社買東西你得有本,你上班時候可以找劉組長給你開,一戶一本,平時按需購買,隻有月初開放趕集日的時候可以隨意買東西。”

“不應該吧,我年前來鎮上備年貨時不還挺熱鬧的嘛。”

“那會是大家夥都沒錢買,東西足,也就是從3月初開始,這東西都供不應求了,不管是吃的穿的喝的。”

林桃酥一聽也頭疼:“那我還想去買點煤球呢,再買點菜呢。”

“煤球我有多的,我借你,月初你買來了還給我,至於你要買菜,工廠後頭,每天早上五點跟晚上七點,有人那擺攤位,你悄悄地去,得去早,晚了可沒了。”

林桃酥看王姐說這麽多,是個熱心腸的人:“謝謝你啊王姐。”

“謝什麽,都是一個廠裏的嘛,一家人。”

王姐也有自己的算盤,林桃酥能安插進來工作,那後台肯定也硬實啊,對林桃酥好準是沒錯的。

借給林桃酥六個煤球,給她兩顆白菜一根蘿卜,說林桃酥還有個姑娘,又給了她個雞蛋。

林桃酥在她家拿了紙筆,把這些都打了個欠條給王姐:“都是打工的誰也不容易,我也不能占你便宜,等我買到了,再還你這些。”

王姐也喜歡林桃酥這種有分寸的,嗬嗬笑著:“隨你,隨你。”說著幫林桃酥把煤球往她屋裏搬。

許大川正好端著倆飯盒過來,放下就走。

“唉,你上哪去啊,早飯不吃啊?”

“我吃過啦你們吃吧。”遠遠喊一聲,人就跑遠了。

王姐在邊上看著就覺得怪:“你這妹夫可真逗,過來也不與你妹妹說話,還有你跟他說話的口氣,不像姐姐跟妹夫,倒是像媽跟兒子。”

林桃酥是沒想到這王姐眼神這麽犀利。

她就是用對待兒子的態度去對待的許大川,許大川心裏也默認她這個當媽的,自然而然也擺出了兒子的姿態來。

“那你們吃著,我也得去食堂打飯吃好上工去了。”

工廠的早飯不錯,一白一黃的饃饃,小撮的包菜絲,不是白水幹煮的,看著有油沫,吃起來挺香的。

林桃酥揣著個白膜,自己黃饃吃了,灌了大半杯白開水,交代好秀萍看好四丫,她也要上班去。

先去庫房那裏找到許大川,倉庫因為幹的都是力氣活,清一色男的,這小子就是能自來熟,第一天上班就跟人聊吹起來。

“許大川,許大川。”

聽著喊聲,一夥男人都往林桃酥那方向看去:“你小子,不是有媳婦嘛,還跟我們一起睡,要不要臉啊你。”

“別瞎說,那我姐。”總不好說是媽,說了也沒人信。

走過去林桃酥就掏出個白膜丟過來:“吃吧,以後你打飯,把自己先管飽,我不會餓著秀萍跟你孩子的。”

許大川不要,把饃饃又塞給林桃酥:“我真吃過了,我早上去的早,碰見那師傅往自個兜裏裝吃的,他瞧見我,自個不好意思給我多塞了兩個白饃。”

“當真吃過了?”

“嘖,這事我騙你幹嘛,趕緊上你工位去吧。”想到後麵那些個男的對林桃酥虎視眈眈的,許言生不在,他也得替許言生守好他媳婦才是。

林桃酥轉身剛走開,那群男的就湊許大川跟前來:“大川,你姐介紹給我唄。”

“介紹給我,你家裏頭都有個,你惦記,你要不要臉啊。”

“你們啊,都沒戲,我姐不僅僅結婚了,娃都好幾個了。”

幾個男人不敢相信:“不能吧,看著挺嫩的嘛。”

上班的鍾聲響起來後,大家雖然不甘心,也隻能都散開去幹活。

許大川由著個五十歲的師傅帶著,林桃酥那邊也有人帶著。

林桃酥負責的工序還算輕鬆,就是給酒廠的酒貼上生產日期的標簽,活倒是不重,就是手要一直忙著,否則你跟前酒箱子酒得堆成山,掉地上摔壞,還得賠錢。

林桃酥剛在自己工位坐下來,就看見那個小周跟自個男人在她前麵不遠處嘀嘀咕咕的,說話的時候還不時往她這裏看來。

她那個男人聽王姐說也是三十來出頭,但是因為頭頂是禿的,看起來像個四十多歲的人。

果然頭禿會讓人顯老。

兩人嘀咕一會,小周就回到自己的崗位是,她是整個二車間的統計員,就是統計他們整個包裝車間每天的產量。

禿頭車間主任姓馬,走過來時笑得像好馬一樣:“小林同誌,我剛剛聽我家小周說她早上跟你在宿舍鬧不愉快,我這替她給你道個歉。”

林桃酥估摸她是覺得自己有後台,所以才對自己這麽客氣,她哪敢受車間主任的道歉啊,不給她小鞋穿都很感謝他了。

“馬主任,沒那麽嚴重。”

“那就好,那就好,那個你跟王廠長是熟人?”

林桃酥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傻傻地說沒有,她低頭笑笑,隨便瞎掰一個理由:“也不算是熟人,就是我外公之前救了老廠長他爸。”

那這恩情可比熟人來的重多了。

“原來是這樣,行,你好好做,遇到什麽問題盡管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