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最厭惡的一種死亡方式。

隻是或許是失血過多,此時的他太累了,累到甚至已經沒有舉起胳膊的力氣,隻能躺在地上身子無法動彈的,眼睜睜望向那些臭氣熏天的喪屍快速逼近他。

在人生的最後一口。

他眼中沒有絕望,隻有後悔和不甘。

如果如果他當初聽父母的話,不去秘境,是不是他現在也可以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這一起?

這已經成了他這一生的坎,他不知道該怎麽度過這個坎,也度不過去了,或許死了也會輕鬆點。

但就在這時——

一旁的黑醫突然從地上蹦了起來,在喪屍即將將他們撲倒在地的時候,抄起苟醫生就抗在自己的肩上,快速鑽進一旁的小巷裏。

隨後輕車熟路的七拐八拐。

沒多久,竟然拐到了他們那家診所門口。

此時街道上無數個報廢的車輛,城市混亂起來第一時間讓不少人下意識開車準備逃竄,然後在人人慌亂的情況下,速度開的極快,且根本不遵守城市交通規則,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城裏交通混亂,街道上堵滿了相撞的車。

有的車輛甚至已經開始燃燒。

此時已經不見明火,車輛內部在陰燃,隻有大量黑色濃鬱湧上天空,證明著這裏發生過的一切。

就在即將進入診所時,黑醫突然猛地口吐一口鮮血,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顯然黑醫的傷勢也沒好到哪裏去,快速在自己身上穴位點了幾下暫時止住血後。

就從已經昏迷的苟醫生身上摸索出鑰匙打開診所門鑽了進去,並回頭拉下卷簾門,然後便將苟醫生擺在手術台上準備緊急手術。

消炎,消毒。

雖然人生突然發生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是這個被譽為黑醫的年輕男人麵色上沒有任何慌亂,修長的雙手帶著醫用手套飛快的上下揮舞著。

先是給自己和苟醫生同時消毒消炎。

然後開始縫合傷口,處理受損內髒,止血,輸血等一係列流程。

這個年輕男人一邊給自己做手術的同時,一邊給躺在手術台上的苟醫生做手術。

整個畫麵看起來極其詭異。

一個外科醫生,很難在沒有任何助手的情況下,完成一台手術,這意味著事事都需要你親自做,更別提在自己也需要做手術的情況。

“你他媽”

手術台上的苟醫生突然緩緩睜開眼睛,望向正一邊縫合自己傷口一邊給他縫合傷口的黑醫艱難道:“給點麻藥啊,老子都感覺到你手塞我肚子裏了。”

“疼!”

“忍著點。”

黑醫臉色沒有任何變化,手裏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留:“你現在的狀態打了麻藥就很難再醒過來了。”

苟醫生突然笑了起來,望向這個看起來好像有些自閉的年輕男人:“醫術這麽強,為什麽會選擇當黑醫?”

“以前說過了。”

“哦對,是說過了,黑醫來錢快是吧,話說我其實挺好奇當時你拿那我給你的50萬幹嘛去了,可以問嗎?我看起來都活不了太久的樣子,好奇心重點可以理解吧?”

“...”

黑醫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後麵色沒有任何表情的繼續平靜道:“可以問。”

“我以前有個女朋友,六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我剛剛進入醫院當實習生,工資很低。”

“那時候我們很恩愛,彼此都很幸福。”

“後來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說,她想去京九市發展,說她不願意一輩子窮下去,而我以前犯了點事,離不開破罐子市。”

“她走了。”

“今年她又回來了,說想見我,男人有時候總是虛榮的,我不想讓她知道我過的不好,我想讓她知道其實我現在過的很好,當初她離開我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就去當黑醫了,想多賺點錢。”

“那50萬,我買了一輛還不錯的車,一身昂貴的行頭。”

“後來我見到她了。”

“那天的她很好看,就像從光裏走出來的,整個人光鮮亮麗站在身旁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醜小鴨,那天她笑了,是我見過她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她說她很開心,她說自己生怕回來後看到我混的很好,那樣會讓她自己覺得自己當年的選擇是錯誤的,那就意味著她這幾年的努力和當初的決策沒有任何意義。”

“但看見我現在這幅落魄的樣子,她就很滿意,這意味著當初她的選擇是很正確的。”

“她現在的薪水是一個月50萬。”

“嘖。”

黑醫的這番故事仿佛麻醉藥一般,讓苟醫生的疼痛都緩解了不少,嘴角忍不住上揚:“那個不好意思哈,無意問到你的傷心處,雖然舔狗的故事聽過了不少,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天底下的舔狗故事各不相同。”

“各有各的滋味。”

“每次聽都有新的感覺。”“咳,那個,無意冒犯,後來那車和行頭呢,沒見你開過啊?”

“我扔河裏了。”

黑醫麵色平靜的開口道。

“扔河裏了?”

苟醫生微微愣了一下,聲調忍不住拔高:“那可是50萬啊,你就這樣扔河裏,你瘋了啊,就算你不要也拿回來給診所也好啊,診所目前為止都沒一輛自己的車呢!”

“那是我跟你預支的工資,我想怎麽支配就怎麽支配。”

“我當時為了炫耀自己的財富,就把車扔河裏,為了告訴她自己不差錢。”

“然後呢?”

“然後她看穿了我,她像個得勝的女將軍迎著黃昏永久的離開了破罐子市,而我像個小醜一般站在原地任人奚落。”

“嘖。”

苟醫生忍不住咂舌道:“聽起來確實有些尷尬,再後來呢,再講講,以前從來沒聽你講這種事情,沒想到你這種冷冰冰的人,竟然也會有這種愛情。”

“一個內心正極度自卑的男人在受到刺激的時候是會癲狂的。”

“她明顯不懂這個道理。”

黑醫一邊認真的縫合著苟醫生的傷口,一邊麵色平靜的繼續開口道:“被拆穿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無地自容隻想快速逃離這裏,並且回去之後就刪掉她的好友,永不再聯係。”

“但她臨走前,譏諷了我很多。”

“對於我這種沒錢裝大款的行為極度鄙視。”

“我有點接受不了。”

“於是我將那輛車送給了她,希望她會喜歡那輛車。”

“那輛車?那車不是被你扔河裏了嗎?”

“嗯,我將她塞進了那輛車裏,她現在應該正在河底沉眠呢,你想見的話,下次有機會我撈起來讓你看一眼。”

“...”

苟醫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時該不知道怎麽接話,顯然這個月入50萬的社會經驗,並不是很清楚破罐子市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是一個充斥著亡命之徒的地方。

哪怕一個月賺太多錢,在這裏也不要過於囂張。

那些亡命之徒可不會管你東七西八的,說幹你那就一定要幹你。

就比如他,一個遵紀守法的診所老板,誰都沒招惹的情況不照樣被一群亡命之徒差點追殺死?

他突然慶幸自己將黑醫留在身邊。

這小子有事是真救他啊。

雖然這小子也不是什麽好人,但他看人從來不看這人做過什麽事,隻看這人對他做過什麽事,在幾乎必死的情況下,能願意帶上他一起跑,還帶他來診所縫合傷口。

這已經救命大恩了。

如果這次還能活下來的話,他得好好的跟淼哥引薦一下黑醫,這小子是個可用之才,這種同時做兩台手術,一台還是自己的,這小子在外科上麵的天賦幾乎點滿了。

「守墓人」缺的就是這種人才。

大部分情況用不到,一旦用到那就是像現在這樣的關鍵時刻。

迷迷糊糊中,苟醫生昏厥了過去,他實在是失血太多了,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完全是憑借著自己的意誌力了。

黑醫掃了眼昏厥過去的苟醫生沒有講話,隻是看了眼已經空空如也的血袋,眉頭微微皺起,沉默了片刻後,拎刀出了門。

“沒有任何獎勵。”

陳淼剛才試探性抄起湯姆遜衝鋒槍給不遠處的喪屍了一梭子,但是沒有任何獎勵,什麽都沒獲得,他不清楚處於破罐子市的人殺喪屍有沒有獎勵,還是僅僅隻有他們這些外麵的人殺喪屍沒有獎勵。

而且他還發現了一個事情。

那就他們無論如何發動多麽猛烈的攻擊,那些喪屍甚至沒有回頭看他們一眼,目標明確的朝破罐子市就是衝去,他看不明白這些喪屍是怎麽出現的。

但數量一直不見少。

奉天市的軍隊已經開火三分鍾了,大量喪屍如割草一般被殺死,但總感覺喪屍的數量好像不見減少,和前一刻沒有任何區別。

就在這時——

尺秋帶著尅狗大步走來,隻見尺秋麵色嚴肅道:“淼哥你還記得我嗎,在麵館曾經和你有過衝突,我有個重要情報要匯報。”

“這個情報全聯邦加上我就隻有四個人知道。”

“這個固定事件並不是隨機的,而是在有人完成任務鏈後,才可以開啟這個固定事件。”

“而開啟這個固定事件的人,也會有個顯著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