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十七年,五月。

湯和回到了集慶。

朱元璋和章誠親自去迎接了他。

而湯和在見到朱元璋和章誠時,則是一臉凝重,且在跟朱元璋、章誠到吳國公府後,就一臉振奮地對朱元璋和章誠說:

“上位!章先生!那裏真的有大銀礦,且那些倭人很好對付,身材矮小還甲胄稀少,關鍵是火器也沒有!”

接著,湯和還看了一眼章誠,說:“總之,跟章先生說的沒有差別!”

朱元璋聽後也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麽說來,呂宋有大量銅礦、美洲非洲有大量黃金也是真的。”

章誠這裏笑著說道:“自然!所以我們完全可以讓中華之民實現大同,隻要我們大同社控製了這些金銀。”

朱元璋點了點首,接著就笑著說:“那現在就應該開始大量采購糧食、布匹還有土地,讓那些存白銀的官僚豪紳後悔一下。”

“正是!新設的大同銀行,已經開始鑄銀元,作為一種收購布幣的銀行商品,現在有這麽多白銀,正好可以賣更多白銀。”

章誠跟著說了一句。

因為想著百姓既然喜歡囤白銀,章誠便幹脆以便民為由,讓新設的大同銀行賣銀元。

隻是沒幾個人知道章誠賣銀元就是為了將來能收割那些賣地賣糧換銀元的大戶利益。

朱元璋也因此把白銀都給了內閣,倒是沒有自留一兩,隻去了樞密院,研究如何在軍事上更快地統一華夏,進而使得軍事方麵可以盡快大規模的布局海外。

而章誠在回了內閣後,且將汪廣洋喚來說:“讓惠民商行等官商加大力度收購穀麥、布帛以及良田,為接下來的軍事擴張和更大規模的分田做準備,到時候內閣會準備五百萬兩白銀從他們手裏收購回去。”

汪廣洋聽後驚駭:“有這麽多白銀嗎?”

“當然有!”

章誠笑了笑,且囑咐汪廣洋:“不得泄密,否則唯你是問!”

“是!”

於是,在胡惟庸等貪官豪紳大肆出售糧食、布匹、土地換取黃金白銀,乃至用貪汙受賄的腐敗手段收取黃金白銀時,惠民商行等官商竟開始大肆收購糧食、布帛甚至是土地。

當然。

胡惟庸等貪官豪紳主要是收集的白銀。

因為這個時代,白銀本來就不多,黃金就更為稀少了。

所以,當石見銀山的白銀開始大量通過官商流入到市場而換取糧食、布帛和土地時,無疑會引起很大的銀價波動,讓很多貪官豪紳的資產大幅度貶值,畢竟現在的他們很大部分資產都是白銀。

不過,因為消息具有滯後性的緣故,在加上章誠有意隱瞞,隻對外宣傳說湯和帶回來的大部分是從元廷地方官衙手裏抄沒的糧食和鐵料,所以,胡惟庸等貪官豪紳還不知道這事,而在見惠民商行等官商繼續加大力度收購糧食、布帛和土地時,也就依舊隻以為這是為了軍事上有更加充足的後勤保障,而為更大規模的作戰做準備,便仍將糧食、布帛、土地不斷地出售給惠民商行等官商。

“可以肯定,照著這個趨勢下去,上位將來必得天下!”

胡惟庸甚至在這一天見李善長時,很樂觀地對李善長說起關於自己對眼下惠民商行加大力度采購糧食、布帛、土地之事的觀點來。

李善長笑了笑說:“這是自然的事,你們鐵政司務必做到廉潔奉公,不可官倉從各地買來的糧食、布帛讓人漂沒掉。”

胡惟庸道:“請閣老放心,門生絕不敢擅自盜取官糧,不過是會處置一些發黴的糧食。”

“那也不行!”

李善長聲色俱厲地說了一句。

“是!”

接著,李善長就又問著胡惟庸:“我聽說你最近積攢了不少的白銀?”

胡惟庸頗為驚訝地看了李善長一眼。

隨後,胡惟庸還是如實回道:“凡事都瞞不過閣老您。”

“你積攢了多少白銀?”

李善長問道。

胡惟庸回道:“大約十萬兩!”

李善長當即站起身來:“你要這麽多銀子作甚?!”

接著,李善長又指著胡惟庸:“我給你說了多少遍,做官不能太貪,要適可而止,你攢這麽多銀子,將來有一兩能帶到棺材去嗎?!”

“閣老息怒!”

胡惟庸忙跪了下來,回答說:“門生這也是為了上位的大業著想,為了響應章先生分田於民,增加自耕農數量的號召,把田地都賤賣給了鄉民,隻是鄉民們不忍門生吃虧,隻願意拿布幣去換銀子來換,所以一時積攢了不少銀子。”

李善長嗬嗬一笑:“你這話說給老夫聽,老夫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章先生和上位願意相信你的話。”

“請閣老放心,門生會讓他們相信的。”

胡惟庸接下來在離開李善長這裏後就甩袖背手冷笑了起來:“老貨,膽子這麽小,難道他朱元璋還真敢抄了我的銀子不成,要知道,謝再興和他們的銀子都在我這裏呢。”

胡惟庸正笑著,趙仲中就疾步來了胡惟庸這裏:“公總算出來了,大事不好了!”胡惟庸聽後不禁問道:“什麽大事不好?”

“銀價跌了!”

趙仲中接著忙說了一句。

胡惟庸聽後忙喝道:“胡說,銀價怎麽會跌,我沒讓他跌,他怎麽能跌!”

“是真的跌了。”

“您應該是知道的,新設的大同銀行出了銀元,允許百姓們拿布幣去兌換銀元,且會按照布幣情況調整價格,結果雖然很多豪紳大戶都拿布幣去換銀元,可那銀元好像出不完似的,現在銀元價格已經因此下調了許多,這無疑意味著銀價也會跟著不值錢。”

趙仲中不禁跺腳說道。

胡惟庸聽後神色一緊,忙說道:“帶我去看看。”

很快,胡惟庸就來到了大同銀行外麵,然後果然看見牌子上寫的銀元價格下跌了許多。

“這說明大同銀行沒有印多少布幣,反而再不停地出銀元。”

“隻是大同銀行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元。”

胡惟庸神色陰沉了下來。

趙仲中道:“誰知道呢,這麽多銀子以銀元的方式流到市麵上,那存的銀子不就白存了嗎?”

胡惟庸則在這時說道:“定然是大同銀行得了不少白銀。”

“可大同銀行屬於內閣在管,閣老就沒給您提醒一下嗎?”

趙仲中問道。

胡惟庸沉著臉道:“他隻是說些場麵上的話,哪裏肯真的告訴我大同銀行會得不少白銀的事,畢竟說白了,他們廷議局的那些人才是自己人,我們不過是他們的狗而已!”

趙仲中則聽後不由得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隻能認栽!”

胡惟庸隻說了一半的想法。

他現在心裏還有另一半的想法。

那就是,通過這件事,讓他認為,他應該先不要那麽注重財產上的收獲,而是應該想盡辦法爬上去,進入權力頂層,也到廷議局去,那樣他才能接觸到真正可以讓他一下子賺盡大量財富的機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以為很聰明的玩法,卻依舊不過是成為人家口中的食物。

總之,胡惟庸內心是不想當一條狗的,他也想上廷議局的桌,甚至成為桌上唯一可以坐著吃飯的人。

但怎麽才能上去呢?

胡惟庸不得不為此認真思考。

他不得不承認,排在他前麵有資格進入廷議局成為資政大夫的人很多。

文臣這邊,汪廣洋算一個,楊憲也算一個,還有一個舒安國。

武將那邊就更不用說了,很多都已經有旁聽的資格,而他現在連個旁聽的資格都沒有!

胡惟庸知道自己必須挑起內鬥,想辦法拉幾個人下來,這樣才能讓自己快速上位。

為此。

胡惟庸再次求見了李善長這裏,且在見到李善長後,就對李善長拱手作揖說:“閣老,門生錯了,不該不聽您的,更不應該自以為是。”

李善長見此暗暗一笑,隨後說道:“知道就好,今天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大同銀行的銀元兌換布幣的價格一直走低,大同銀行似乎有不少銀子。”

“而因此,門生到現在才算明白,果然還是章先生和閣老這些人才是神通廣大之輩,非門生這樣的小輩能揣測清楚的。”

胡惟庸回道。

李善長說道:“你現在明白過來也不算晚,我早就說過,要心存敬畏之心。”

“是!”

“門生以後隻唯閣老之命是從,將閣老以主視之。”

胡惟庸回道。

李善長道:“這不夠!”

胡惟庸不禁愕然,隨後還是垂首拱手道:“請閣老賜教。”

李善長則囑咐說:“得把上位和章先生也以主視之。”

接著,李善長就瞅向胡惟庸,而語氣淡然地說:“不讓上位當主子,章先生怎麽當主子?不讓章先生當主子,老夫怎麽敢當主子?老夫不當主子,你怎麽在你下麵的人麵前當主子?”

因為胡惟庸現在表現的足夠坦誠,且李善長也有意開導他,便將心裏的想法直言了出來。

而且,李善長還在接下來指了胡惟庸一下:“你呀,之前是有些太倨傲,但願這次的教訓能讓你進步一些,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處世之道,別跟那些長不大的蠢人學,隻想著自己下麵的人對自己畢恭畢敬,卻要自己上麵的人也對自己禮待如仆,這種好事,隻有孩童的時候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