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人,便不是名門望族,靠著給名門望族幹活也能填飽肚子,怎麽會跑到水裏來作怪?

“不要動她!”

正懷疑時,那人忽然大吼一聲,嚇的青梅胳膊一軟,險些又沉入水中。

秋望舒則是明顯能感覺到水中有什麽東西抓住了自己的腳,但就在要把她往下拽的時候,聽到這話,卻停了下來。

湖麵依然平靜無波。

秋望舒的脊背卻是一片寒涼。

“你就是這麽殺人的?先把別人的船弄翻,然後把人拽進湖底淹死那個人?”

“我也是沒有辦法。”

趴在荷葉上那人歎一口氣,從濕漉漉的亂發裏飄出來的目光幽幽,雖還活著,跟鬼也沒什麽兩樣了。

“秋小姐,此間事情與你無關,我也不想傷你。你待會上岸之後。記住,就說你被水鬼弄翻了船,拚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去。”

“然後,回到京城,去找小侯爺,把這裏的事說給他聽,他會給你答複。”

趙皓瀾?

此事還跟他有關?

秋望舒有些驚訝,但對方既然沒有傷害她的意思,還提到了趙皓瀾,她的心底就緊了一緊。

可別因為自己的一時好奇和衝動,壞了他什麽大事。

“好,我且回去問問。但若我問出你是在裝神弄鬼,我還會回來找你的。青梅,我們走。”

生怕連累到趙皓瀾,秋望舒一句廢話都不敢再說,拽上青梅就走。

兩人剛剛遊出蓮花叢,就見車夫正一個猛子一個猛子的朝這邊紮來。

那狗刨似的遊泳姿勢別說救人了,他自己估計都已經喝了不少水。

“回去!”

秋望舒的腦袋浮在水麵上,一手托著青梅,一手不住的劃水,也累的夠嗆。

幸虧現在天氣還算暖和,湖水不涼,不然她遲早抽筋!

那車夫正沒命的遊著呢,忽然聽到秋望舒的話,看到秋望舒急急匆匆的拖著人往回走,還以為她真的遇上了水怪,當即嚇得也連忙往岸上爬。

“來了來了!”

到了岸邊,秋望舒先把青梅推上前,然後才在王雁蕊和王雁冰的幫助下爬了上去。

眾人看到她們落水,不禁都露出了擔心恐懼的神色。

“那蓮花叢裏果然有水鬼?”

秋望舒吐出一口水來,披上王雁冰遞過來的鬥篷,抹了把臉上的水,也是滿臉的後怕。

“我不知道有沒有水鬼,我和青梅的船開進蓮花叢不久,船忽然就翻了。我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纏住了我的腳踝,要把我往湖底拽!我嚇壞了,拔下發簪紮了過去……然後就拉著青梅逃了出來。”

聽到這話,眾人更是驚愕:“這不是水鬼是什麽!”

那些小姐們嚇得紛紛向後跑去,再也不敢待在湖邊上。

公子們強作鎮定,卻也臉色發白。

秋望舒適時的給了一個台階:“諸位,今日大家玩的盡興了,這最後一個遊戲不玩也罷,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就此散了吧。”

“好、好,今天就到這裏吧,秋小姐,保重!”

“秋小姐,告辭。”

這些公子小姐巴不得能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都不用她們勸,很快就坐上馬車,跑得無影無蹤。

等到所有的公子小姐都離開之後,秋望舒才輕籲一口氣,然後忽然捂住自己的胳膊,渾身簌簌發抖,甚至有些站不住的朝青梅身上倒去。

“小姐!”

青梅大吃一驚,掀開她濕漉漉的衣袖一看,秋望舒本來就受了重傷的胳膊,傷勢變得更加嚴重,血水湧出,早就染紅了整個袖口。

“天!這……秋家妹妹,你受了傷怎麽……”

王雁冰倒吸一口冷氣,和王雁蕊對視一眼,急忙吩咐下人去車上拿藥來。

這次出門,為了防止意外,她們特地準備了些常見傷病的藥粉,沒想到卻派上了用場。

她們在忙碌的時候,秋望舒卻是忍著劇痛,轉過頭去,憂心的看了眼蓮花叢。

雖然她很快就出來了,還故意把裏麵描繪的很是恐怖,但這裏到底是暴露了。

若裏麵的人跟趙皓瀾有關,希望他們能趕快轉移,換個新的地方藏身。

否則恐怕很快就會被人找到。

“秋小姐當真是見到了水怪?”

她正擔心著的時候,任遠之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旁上下打量著她,目光還時不時的朝蓮花叢中瞥去。

那目光非但沒有半分恐懼,甚至,還帶著些探究的意味。

秋望舒心裏一緊,冷聲道:“我不是說了我沒看到!隻是船不知道怎麽的翻了,還有東西……嘶!你好奇的話,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還是說,你隻是金玉其外,內裏慫的很?”

任遠之聞言卻是但笑不語。

如果他這麽一問,秋望舒急著掩護,不想讓他進去,那他可能還有所懷疑。

看她這麽滿不在乎的樣子,那裏麵的人,大概就不是他要找的人。

收回目光,任遠之看向正捧著秋望舒的胳膊,給她處理傷口的幾個女子,淡淡開口:“秋小姐這胳膊傷口本來就重,湖裏水又髒,隻怕要傷風。”

王雁冰本來就極恨任遠之,聽到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任公子,你若沒有幫忙的意思,煩請回避!你無父無母的長大,沒人教你說話的分寸,我可以理解。但你可不要仗著這一點就理所應當的口無遮攔!”

聽到“無父無母”這幾個字,任遠之臉色一變,本來帶著幾分嘲弄之意的眸光,瞬間變得陰沉沉的。

他向前一步,忽然抬手擒住王雁冰的脖子:“是誰給你的膽量,在我麵前如此無禮!”

“額……”

他手指用上了力氣,竟掐得王雁冰一時之間發不出聲音,隻能用力掙紮,痛苦的張開嘴巴想要呼吸。

“姐姐!”

王雁蕊臉色大變,衝過去想要救人,卻被老伯擋住了去路。

幾個丫鬟小廝更是怒不可遏:“大膽,你還不快放開我們家小姐!我們小姐可是禮部侍郎府的嫡小姐,你敢如此無禮,你不要命了!”

任遠之絲毫不為之所動,手指仍然緊縛著王雁冰的脖頸,冷哼:“不要命的是她。”

眼見他這麽無法無天,秋望舒扶著青梅站直身子,一咬牙,從頭上拔下發簪,踉踉蹌蹌的走到他麵前,抬手對著他的手背就刺了下去。

隻是,還不等她刺下去,任遠之就反手擒住了她的手腕:“這隻手也不想要了?”

啪!

秋望舒直接揚起受傷的胳膊,給了他一記耳光。

不過她傷口裂開,本來就沒什麽力氣,再加上失血過多,傷口感染,更是氣虛,說是打一巴掌,實際上跟撫摸他的臉頰沒什麽兩樣。

“任遠之,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你再敢傷害她們姐妹倆一根汗毛,我保證十倍百倍奉還!”

任遠之聞言卻是冷笑:“十倍百倍奉還?你先保住你的胳膊再說吧。”

留下這句話,他撇開秋望舒的手,便轉身而去。

老伯跟在他的身後,走出幾步之後,又回頭看向秋望舒,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那神態,竟然有幾分道歉的意思。

秋望舒覺得此事與老伯無關,便是道歉也不該他來道歉,就朝他搖了搖頭。

“任遠之!”

眼見他們走遠,王雁蕊忽然落下淚來,抬腳就朝他追了過去。

這傻瓜!

秋望舒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強行拽上了馬車。

“你怎麽回事,不是說好要忘了他,怎麽一見到他,魂兒還是跟飄了似的。他剛才是怎麽對你姐姐的,你沒有看到嗎?”

說著,她不禁擔心的看了王雁冰一眼。

從剛才起,她就一直沒有說話,摸著自己的脖頸,像是在盤算著什麽。

王雁蕊卻歎氣道:“經過今日這個聯誼會,我越發覺得京城子弟都比不上他。”

“什麽?你……”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不會再像過去那麽傻了。”

王雁蕊苦笑著及時打斷了她的話。

“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任公子雖然俊美,又有才華,但總會有比他更好的人。若是我隻追求俊美和才華。恰如誇父逐日,不知所謂。”

聞言,秋望舒總算鬆了一口氣:“你想通了就好。不過這個任遠之膽子夠大的,他不過一介平民,竟然敢傷害雁冰姐姐。對了,昨天李怡兒害得你昏倒,你沒事吧?”

王雁蕊搖頭:“沒事,回府後不久我便醒了。後來爹爹和振勇侯府的人一起進宮麵聖,好好的參了那李成章一頓。李成章隨後便先後去了振勇侯府和我府上,給爹爹賠罪。”

“李成章還去賠罪了?”

秋望舒頓時不爽的哼了一聲。

“李怡兒也傷了我,他怎麽不來找我賠罪?還真是間諜下菜。我還沒嫁進振勇侯府呢!”

王雁蕊微笑道:“這樣也好,他與你父親平級,若真的見到你父親,要下跪也不好下跪,要行禮也不好行禮,反而尷尬。他去見爹爹的時候一瘸一拐的,想必在振勇侯府吃了不少苦頭。”

“是嗎?活該!”

秋望舒總算露出幾分高興的神色,隻是,很快又皺起了眉頭。

“倒是便宜那個李怡兒了。禍明明是她惹出來的,到頭來她一點懲罰都沒有,全讓李成章背鍋了。”

王雁蕊搖頭:“你也太高看李成章了,他受了這麽大的恥辱,怎麽會放過李怡兒?我聽說,李怡兒被他打了個半死,已經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