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前。

白山打電話給警察說明情況後, 繼續盡忠職守站在門口。

好友們疏散群眾的疏散群眾,拆彈的拆彈,審訊的審訊, 好像完全用不著他,那他就心安理得的摸魚好了。

還是那句話, 把事情丟給別人做,那他就會收獲快樂和輕鬆。

手機中,赤井務武發來一條消息,問他能不能調查到宮野艾蓮娜以前的姓氏。

這個問題有點奇怪,白山疑惑著回憶片刻,並未在小時候的記憶中搜查到任何關於宮野艾蓮娜以前姓氏的記憶。

除了入贅, 日本和一些西方國家的大多數女性在結婚後都會改為夫姓。

她們不會刻意提及自己以前的姓氏, 主動詢問娘家姓氏好像也是種不太禮貌的行為。

白山不知道, 他覺得這種隱私性的事情,零應該也不知道。

他沒有立刻回複赤井務武,而是點開和白山和哉的聊天界麵, 將自己想調查的內容發過去。

調查內容需要過一會兒才能發回來,白山收起手機,突然感覺身前一道人影飛快刮過。

似乎、好像、也許是零?

額前頭發被黑影帶起的風刮到眼前, 還不等他有什麽反應, 身邊突然響起機器運轉的哢噠聲。

店門兩側的推拉門縫隙中毫無征兆出現兩塊鐵板,並有迅速合攏的跡象。

白山下意識擋住,入手冰涼又帶著些奇怪的觸感, 像是被什麽尖利的東西噗呲一聲穿透了掌心皮肉。

很快這種觸感變成更具體的疼痛和鮮血湧出的溫熱粘稠。

鐵板邊框帶著密集的鋸齒,在白山的掌心和鐵板越來越貼合的時候, 哪怕它再鈍再鈍, 也會刺穿柔軟的皮膚表層, 深入血肉。

不過對白山來說,這種疼完全沒問題。

“清輝,你們這邊...”

去疏散人群回來的伊達剛好看到白山頂著門的一幕,原本詢問的話立刻變了,“我幫你!”

“別!”白山連忙製止他,“我自己能行,你別碰它!”

伊達頓了下,之前的注意力都在白山身上,現在這一喊,他這注意到鐵門邊緣像是刀片般的鋸齒。

從白山手掌往下,流淌的血掛在亮銀色的鋸齒上,無比刺眼。

伊達心髒一滯,連忙催促裏麵的人,“墨跡什麽,快點出來!”

裏麵的人用最快速度衝了出來。

打昏過去的男人被鬆田粗魯扔在地上,女人則被萩原反壓著雙手,散亂的長發遮住她孤注一擲的雙眼。

出來的瞬間,她用盡全部的力氣,毫無征兆的朝白山撞去。

然而未等撞上,一記手刀就淩空落下,幹脆利落的敲在她後頸上。

諸伏收回手,對萩原說了句“搜她身上有沒有起爆器”後就快步朝白山走過去。

伊達穿的短袖下擺撕開了好幾條,正以和自身魁梧完全不相符的溫柔包紮白山手上的傷口。

降穀在打電話聯係醫院,鬆田和萩原則在那兩人身上的東西。

“找到了......”萩原從女人口袋裏找出炸彈的那一刻,手指都在顫抖。

有些炸彈拆除後還可以遠程遙控引爆,那個女人剛才明顯是想將清輝撞進門裏,到時候門一關,再一引爆炸彈......

萩原不敢再往下想,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離失去好友有這麽近的距離。

隻差那麽一點點。

如果景光遲一步......那一門之隔,他們隻能任由裏麵的爆炸奪走好友的生命,而他們,除了窮途末路的哭喊,什麽都做不了。

鬆田也從男人口袋裏找出個相同的炸彈。

如果不是之前就把對方打暈,那這兩個人一起行動的話,無論是誰成功了,後果都是他們不敢繼續想的。

“混蛋!”鬆田高舉起攥緊的拳頭,卻又在揮到男人麵前時猛然停住。

遠處街道,警笛刺耳。

“該死的......偏偏在這個時候提醒我。”

*

傷口有些深,險些貫穿手背。

白山盯著自己幾乎被包成粽子的雙手,苦大仇深,“目暮叔叔,我不會因為手上的傷留級吧?”

“你現在腦子裏想得就是這個?”

目暮十三歎了口氣,想了想說道:“這要看你的綜合成績怎麽樣了,如果日常表現優異的話,甚至可以提前被考察人員邀請到各個部門。”

他還有話沒說出口。

以白山的身份,畢業後很有可能被安排到一個相對安全的部門,不然出了事,他們很難交代。

“這樣啊。”白山鬆了口氣,在身前陰影投下時抬起腦袋,看到眼神晦暗的諸伏。

諸伏上挑的鳳眼像是蒙了層紅色的薄霧,聲音很輕,帶著極深的自責和懊惱,“清輝,之後我——!”

白山不是很想聽這樣的話,因此諸伏剛開了個頭就撲過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幾乎要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壓過去。

“景光!之前在占卜店我就想說了,你怎麽這麽帥啊!無論是回旋踢還是之後的手刀,怎麽能這麽帥啊!”

諸伏沉默著,手臂更用力的摟緊白山,他的好友不希望他為之前的事情自責,所以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安慰他。

怎麽能有這麽笨又這麽溫柔的人。

諸伏把臉埋進白山的頸窩裏,在對方抱怨著好癢的時候,腦袋輕輕蹭蹭。

額頭接觸到的皮膚溫熱又細膩,甚至隱隱能感受到頸動脈有力的跳動。

“清輝......”他輕輕念著好友的名字,很快便得到名字主人的回應。

“聽見啦~”白山看向同樣被嚇得不清的另四位好友,索性全都一起安慰了。

“你們想想看,當時如果我跟著一起進去,那門就徹底關了;如果我和景光互換位置,以我的反應,根本不可能踢開刺向研二的刀,也不可能在之後打暈那個女人。”

“不要為一些....嗯,沒想到的事情自責,你們別以為裝可憐就行了啊,我受了傷,你們這群家夥,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對我感激涕零!”

“哼。”鬆田臭著臉輕哼一聲,明明表現的一臉不情願,嘴上卻誠實得很,“算了,你就好好享受幾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吧。”

“那我和小陣平就幫小清輝洗澡。”萩原有意想活躍下氣氛。

但沒想到在場除了白山震驚著反對以外,大家沉默思索片刻,都覺得有道理。

降穀一臉認真,“那我們就輪流著來,直到清輝的傷口可以沾水為止。”

白山弱弱舉手,“你們不覺得這件事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嗎?我的意見是不需要,我可以好幾天不洗澡。”

“不行,幾天不洗澡你就臭了。”伊達搖搖頭,像是很有經驗的樣子。

白山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會臭的是你!我幾天不洗澡還是香的!不信你們到時候聞聞看!”

“你以為自己是香皂成精嗎?”鬆田戳他額頭一下,嫌棄不已,“還有誰會聞一個幾天不洗澡的人身上什麽味啊。”

白山瞪向他,“你好意思說啊,你又不是沒聞過!”

“哈?”鬆田頂著眾人探究的視線,頓時感覺人格受到了侮辱,炸毛吼道:“我什麽時候聞過啊,汙蔑人是要有證據的!”

“我又沒有在臥室安監控的習慣,反正你就是聞了,過分,我最討厭沒有擔當的男人

了!”

“我沒有擔當?”鬆田指著自己的手都在抖,“好啊!那我就是聞了,之後我會很有擔當得照顧你!你等著瞧吧!”

白山和他瞪視,直到兩個人的眼睛都酸了才一起敗下陣來。

目暮十三搖搖頭,出聲提醒自己的存在,“那兩個人審訊過後,我會聯係你們。”

萩原可憐巴巴的看他,“目暮叔叔,我們現在也是警察了,審訊的時候能不能在場?”

“......可以是可以,但你們警校那邊能請下假來嗎?還是之後看筆錄吧。”

——說得也是,他們已經請過一次假了。

降穀又問道:“那關於中目樹裏的追蹤調查呢?”

“我們會按照你們給的線索查下去,不過......時間太久了,就算中目樹裏因為這件事成為嫌疑人,另外兩個如果不窩藏她的話,很難定罪。”

目暮十三有些為難,“你們應該也清楚,以日本的國情,如果外國政府沒有要求......”[1]

“需要充足的證據對吧,我們有證據。”諸伏看向降穀他們,聲音平淡,“盡早結束吧,我不想清輝再受傷了。”

沒有證據,哪怕再清楚那個人是壞人,也連定罪都定不了。

*

得知白山受傷的原因後,鬼塚教官眼神複雜,看看他手上的紗布,又看看他的臉,好一會兒沒說話。

他終於問道:“你的腿沒事吧?”

白山搖頭,“沒有。”

“嗯,那就好,照常訓練。”

“教官,我就是想問一下,我應該不會留級吧?”

鬼塚抽出桌上一份文件,翻開看了眼白山各科的表現,“畢業前保持現有水平,不會留級。”

白山鬆了口氣——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鬆的太早了。

手受傷了以後,所有關於動手的課程——比如射擊、逮捕術之類的他都沒法上。

逮捕術還能在旁邊觀戰學習,但射擊課程因為他本來就成績優異,別人上課的時候,他就在外麵孤零零的跑圈。

好過分啊。

快要下課了,白山跑完規定的圈數後開始在操場上散步,遠遠的,能看到射擊訓練場的大門。

一想到好友們現在在射擊場玩得熱火朝天,他就忍不住想一拳砸在他們笑嘻嘻的臉上。

算了算了,不能跟陣平學些壞習慣。

白山甩甩腦袋,突然看到射擊場一大群人跑了出來,好像出了什麽事情。

——不是吧......警校也能出殺人案?

他連忙朝那邊跑過去,在人群中精確捕捉到萩原的後背。

但就在要撲過去嚇唬對方的時候,就像小時候的曆史重演,萩原提前察覺,轉身、伸手,抱住、摟緊,動作一氣嗬成。

“我就猜到是小清輝了~”萩原俯身蹭蹭好友的臉頰。

白山歪頭去看事故現場,“這是怎麽了?”

不會是鬼塚教官和維修工發生矛盾打起來了吧?

他看那兩個人臉色難看,已經聯想到一出很精彩的矛盾糾紛。

結果萩原給他複述的情況卻是天花板塌陷,鬼塚和維修工一起吊在半空差點沒命。

“小清輝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萩原最後補充道:“你在東大學的臨床急救剛好能在最後派上用場,我們可是廢了好~大勁才讓教官他們緩過氣來的。”

“哼,我可是頂著太陽跑了整整十五圈!”

“十、十五圈?”萩原睜大眼睛,從口袋拿出張紙巾給白山擦汗,“真是的,教官也太過分了。”

鬆田湊過來,把下巴靠在白山肩膀上後附和說,“對吧對吧,我也這麽覺

得,就是欺負清輝聽話。”

“先擔心擔心你吧,萬一上麵指責你違規拆槍,看你怎麽辦。”降穀跟鬆田說完,拉起白山的手看了看繃帶的情況,聲音也溫柔下來。

“去醫務室換藥吧,我覺得繃帶可以少一點了,夏天容易出汗,傷口會爛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