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這是淨善道國上清河的唯一一座城池,青河這片地域分為上清河與下青河,上清河被淨善道國統治,而下青河則被乾兆道國統治。
淨善道國太虛道尊就在季城行宮之中坐鎮,而從季城往西南方兩千多裏,就是青河邊境關隘。
太虛道尊特意派遣雲琦前往那裏坐鎮,這也是有意培養雲琦,同時讓他進步快得到淨善道國卿貴和國人們的認可。
這些時日以來,太虛道尊變得蒼然許多,雖然身為二清境大能,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他感到無比心累。
有時候他甚至有些恍惚,這種恍惚好像來自於他的道行修為,他感到自己的道行似乎來到了一個關口,但又不像是晉升三清境的感覺。
那種桎梏就像是某種機緣已經到來,隻是他暫時還無法勘破。
這時一位上卿稟報一聲然後進入殿內,將方鑒關於雲浩世子一案的文卷呈送給了太虛道尊,並稟奏道:“國主,公子下令將周瑾送至季城,由國主您親自處置。”
太虛道尊隻一眼掃過,文卷內的內容便盡入眼底,他淡淡地道:“這案卷上的內容極其清晰,就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在這位方鑒校尉的眼前發生的一樣。”
那上卿愣了一下,旋即問道:“國主,您是說……方鑒校尉對此案作假了?”
“不。”太虛道尊淡淡地道:“我是說,這位方鑒校尉是個做事極其認真盡責之人。”
上卿再次一怔,隨後太虛道尊問道:“這位方鑒校尉在哪裏?”
上卿連忙將雲琦吩咐蒯渝上卿請走方鑒等人的事情稟報給了太虛道尊,太虛道尊淡淡地道:“此舉倒是非常傲慢失禮,但作為淨善道國公子,他有這個資格這麽做的。”
說完,太虛道尊又問道:“那些朽屍族人他怎麽處置了?”
那上卿說道:“公子下令將他們全部燒死了,元神、肉身全部燒成了飛灰。”
“太急了。”太虛道尊搖頭道:“他應該當著廣大國人的麵這麽做,現在卻在一個關隘之中將那些朽屍族人全部處死,國人沒有親眼所見,是難以平息怒火的。”
所以太虛道尊認為雲琦這件事做的很不妥當,前麵失禮會不會得罪方鑒無所謂,一個一等國的公子對一個三等國的公子傲慢一些是無傷大雅的。
但倉促燒死那些朽屍族人,讓國人無法發泄心中怒火,這就不太好了。
不過既然已經做了,太虛道尊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將手中的案卷化作一片飛灰,接著對那上卿說道:“把周瑾帶過來,我要見他。”
“是。”上卿躬身領命。
很快,這名上卿便帶著周瑾進入了大殿之內,此時周瑾身上依舊有著方鑒‘大道·規律’的封印,除了腳能走、口能言之外,別的什麽都做不了,兩隻手自然垂落下來,就像兩條斷臂一樣。
周瑾一見到盤坐在殿上的太虛道尊,渾身一震,隨後直接跪了下來,張口便是認罪求饒的話語。
看到周瑾這副模樣,太虛道尊臉上無悲無喜,他開口問道:“雲浩是你帶著那些朽屍族人伏殺的,對嗎?”
“我也是受人指示,並非主謀,太虛道尊饒命,我願終身為雲浩世子守陵。”周瑾口中哀求道。
太虛道尊道:“是君夫人指示你的,對嗎?”
周瑾連連說道:“是的是的,就是君夫人,她對我說要扶雲琦公子為世子,日後以姚家之力助我成就道尊之位。”
太虛道尊聽到這話不禁發出一聲輕笑,“她是在**跟你說的這些?”
“呃……”周瑾瞬間說不出話來來了,他極度心虛地看了太虛道尊一眼,然後低下頭去。
但他的反應顯然屬於默認了,一旁的那位上卿歎了口氣,然後扭過頭去,這絕對是淨善道國最大的醜事。
太虛道尊淡淡地道:“我不殺你。”
“啊?!”聽到這話,周瑾猛地抬頭看向了太虛道尊,隨後臉上湧現出一股狂喜之色,立刻開口道:“多謝太虛道尊,多謝太虛道尊不殺之恩,周瑾沒齒難忘,從明天……不,今天開始我就去為雲浩世子守陵。”
太虛道尊道:“你不配給他守陵,你隻配和姚荇在一起,我放你回玉京和她團聚。”
“……”周瑾一下子又嚇得不敢說話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太虛道尊,顫顫巍巍。
這時太虛道尊朝周瑾問道:“你身上有禁錮?”
周瑾趕緊說道:“是,是方鑒校尉的封印。”
太虛道尊道:“我放你回玉京,你回去之後見到姚荇,告訴她她仍是淨善道國君夫人,不過以後就不要再回淨善道國了,就留在玉京吧。”
說著,太虛道尊抬手一揮放出一道偉力,準備為周瑾解除封印。
然而當太虛道尊這道偉力落到周瑾身上的那一刻,卻未撼動那封印絲毫,其後便煙消雲散。
太虛道尊麵色一凝,當即肅然正色,抬手朝周瑾身上一點。
隻見一道帶著太虛道尊‘洞虛大道’偉力的炫光落到周瑾身上,但太虛道尊想象中封印應力而解的場景並未出現,反而再次直接將他洞虛大道的偉力消解一空。
“嗯?”太虛道尊終於動容了,他看著周瑾問道:“你確定這封印是那位方鑒校尉施加的?”
周瑾回道:“回太虛道尊,罪臣確定自己身上的封印是那位方鑒校尉所施加的。”
太虛道尊眉頭一皺,又問道:“那位方鑒校尉不是混元無極大羅金仙嗎?”
“回道尊,正是混元無極大羅金仙。”周瑾是有問必答,而且絕對不敢有絲毫隱瞞,甚至在和太虛道尊的對話中不斷降低自己的身位。
“那就怪了。”太虛道尊輕訝一聲,然後手結法印,眉心之中清光一閃,刹那間一道上清玄炁從他眉心飛射而出,直朝周瑾射去。
周瑾身為太真道尊弟子,自然認得上清玄炁,他當即以為是太虛道尊要殺他,便霎時驚呼道:“太虛道尊饒命!”
然而等了許久,周瑾發現自己並沒有死,隻是感覺身上有些發熱,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隨後他就看到自己身上閃爍著一幕正黑色的玄炁,而在這正黑色的玄炁外,是一片上清玄炁,正在不斷地傾軋、侵蝕著自己身上的玄炁。
“大道玄炁!”太虛道尊麵容一震,看著周瑾身上的規律玄炁驚聲道。
一旁的那個上卿也是滿臉震驚,但僅僅在十五息之後,太虛道尊調轉一萬塵大勢加持到了上清玄炁之後,隨後周瑾身上的規律玄炁立刻被加持了大勢的上清玄炁破除,化作五顏六色的光彩消散。
因為周瑾身上的這道規律玄炁僅作為封印周瑾之用,所以方鑒並未加持大勢,所以隻要有加持了大勢的別的玄炁就能將其破除。
但除了方鑒以外,能掌握一道玄炁的,就隻有一清境以及一清境以上的大能了。
雖然破除了規律玄炁,但太虛道尊卻一點欣喜也沒有,他隻是朝一旁的那個上卿說道:“派人送他回玉京。”
那位上卿聞言立刻躬身領命道:“謹遵法旨。”
在那位上卿帶著周瑾退出大殿後,太虛道尊不由凝聲道:“後生可畏。”
隨後太虛道尊便靜下心來持坐入定,但突然之間他似乎聽到了殿門關閉的聲音,太虛道尊陡然睜開雙目,果然看到殿門被關閉了。
太虛道尊心中不悅,他身為一國之主,要時常召見眾卿臣,所以基本不會令人關閉殿門,尤其是在這馬上要和乾兆道國交戰的節骨眼上。
但還不等他開口訓斥,忽大殿內漫漫天光灑落下來,一道隱隱的天威瞬間充斥在了大殿之中。
太虛道尊神情一肅,感受到這道隱隱天威立時站起身來看向前方,緊接著,隻見那天光之中忽然劈落一道紫清天雷,太虛道尊麵色一變,周身玄光一閃,上清玄炁立刻護住了肉身。
下一刻,隻見拿紫清天雷‘轟隆’一聲劈落在大殿之中,但漫漫雷光卻並未消散,而是鋪灑開來,將大殿的地麵鋪成一片紫色的光芒。
緊接著,一道偉岸的身影腳踏紫清天雷,身著道袍,但卻看不清容顏的神人出現在了大殿中央。
太虛道尊眯著眼睛,發現自己竟然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此人的麵容,不禁心中驚駭,當即拱手問道:“敢問尊駕何來?”
“太虛。”那神人發出一道神音,並朝太虛說道:“回答‘真常應物,真常得性’中的‘真常’為何物?”
“真常為何物?”太虛道尊聽到神人的發問頓時愣了一下。
而那神人則沒有停頓,再次問道:“回答:殺子之仇與奪妻之恨,哪個仇更應該報?”
“殺子之仇……奪妻之恨……哪個更應該報?”太虛道尊喃喃自語著。
但那神人根本不給他仔細考慮的機會,而是再次問道:“眾生生從何來?死當歸何處?”
太虛道尊被這神人一連串的發問給問懵了,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時想的卻不是如何回答這三個問題,而是朝那神人問道:“你是誰?”
‘呼’
一陣清風吹過,隻見眼前充斥大殿的天光突然一變,變成了一座威嚴高大的廟宇,而那神人也轉身進入了廟宇之中。
太虛道尊抬頭看去,隻見廟宇兩邊各掛著一幅楹聯,上下聯分別寫著:
天道無情,入吾門需求清淨
大道無形,出此門當尋真常
看到這幅玄之又玄的楹聯,太虛道尊好似著魔一般邁步走入了廟宇之中。
一入廟宇,隻見那神人正背對著他立在前方一尊神位前,太虛道尊見狀立刻邁步向前走去。
當他走到那神人背後時,那神人突然轉過身來,太虛道尊陡然一驚,卻聽那神人喝道:“太虛,爾當斬卻俗塵,斷盡諸念,方能證得果位道柄,不可再執迷不悟,貪念仙塵。”
這神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太虛道尊眼前響起,太虛道尊冷汗一發,猛地驚醒過來。
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刹,才發現眼前的什麽天光、紫清天雷、廟宇根本不存在,就連大殿的殿門也根本沒有關閉。
而他……方才竟然睡著了且做了一個夢!
不,那不是夢,是有大能者將他帶入夢中,並且在他的夢裏降聖了。
太虛道尊用法力驅散身上的冷汗,然後回想著夢中的一切,他似有所悟,原本困擾他數百萬年的道行境界突然變得清晰了許多。
太虛道尊一個激靈,他立刻明白,這是自己的機緣到了,可是他沒有抓住!
而這個機緣的要點,就是那三個問題,想到自己居然完全沒有做出回答,太虛道尊頓時後悔不已,偌大的機緣,居然就這麽錯過了!
哪怕是身為二清境大能,太虛道尊此刻也是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後悔的臉都青了。
而與此同時,在青河淨善道國與乾兆道國交界的中間地帶,一座佇立在空曠平原上的威嚴高大的廟宇之中,方鑒緩緩睜開了眼睛。
隨後方鑒心中暗道:“看來太虛還沒悟,再等等吧,先在這裏給乾兆道國上點強度再說!”
旋即方鑒收攝一切偉力,然後站起身來朝廟宇兩邊看去,隻見玉涔雙和一眾夜巡府的卿士、軍士們正在忙碌著。
方鑒朝玉涔雙說道:“玉卿士,你即刻下令,命所有人即刻進入廟殿中來。”
玉涔雙聞言,當即領命道:“是。”
隨後玉涔雙轉身前去傳命,很快蘇狂等十一名卿士帶著一千名軍士全部進入了殿宇之中,一下子就把本就不大的殿宇給占滿了。
“校尉。”蘇狂問道:“您喚我們進殿來,有何事吩咐?”
方鑒笑道:“都先坐下。”
蘇狂等人愣了一下,但還是躬身拜謝,然後在大殿兩邊依次盤坐下來。
接著方鑒說道:“我喚你們入廟宇中來,是為了躲避天災。”
“天災?”眾人愣了一下,隨後便忽然感到廟宇外麵的天色變紅了,玉涔雙急忙立在殿內朝廟宇之外看去,然後滿臉震驚地道:“天上下‘火’了,是焚心火!”
聽到玉涔雙這話的眾人臉色大變,焚心火,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天災天劫,隻要沾上一絲一縷,就會立刻被焚燒道心,燃盡一切道行修為,變成一個凡人,是先天無極界極為恐怖的災劫之一!
而這焚心火並不是方鑒讓太素道祖做的,而是他自己從‘道命欄’中安排的,別忘了道命欄裏麵就可以控製整個先天無極界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