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裏一陣哄笑。
陳老師把書放在講桌上,等待音樂結束。
方硯唯回頭偷瞄了路執兩三回,書呆子麵若冰雪,閉著眼睛,絲毫不見剛才眼睛裏微小的漣漪。
好沒意思。
“這兩張是月考的分班表。”陳老師從教科書裏抽出兩張寫滿了人名的表格,“下課的時候,學委幫我張貼一下,各位月考加油。”
“啊對了。”陳老師說,“還有一件事。”
流動紅旗來了。
以此獎勵一班優良的文化氛圍。
“多虧了我方哥。”何歲歲說,“苗疆人就是多才多藝。”
方硯唯不驕不躁,散漫地搖了搖手,趴在了桌子上。
自打路執執意要給他輔導功課以來,他好久沒在課堂上睡過整覺了,每次剛睡著,書呆子就會拍兩下他的肩膀,帶來一段若有若無的檀香。
但是今天,路執竟然沒有叫他。
書呆子半點動靜都沒有。
生氣了?
“路執,這題你來說。”英語課上,陳老師點了路執的名字。
方硯唯身後傳來凳子移開的聲音,書呆子站了起來,用英語回答。
路執的嗓音有點微啞,配合著標準的英音,方硯唯覺得像大提琴的琴音,低緩又深邃,讓人想靜下心來細細地聽。
“很好。”陳老師點了方硯唯的名字,“你的完型填空,是怎麽做到隻對了最後三題的?”
“啊?”方硯唯正走神,聞言從一堆書下麵抽出自己的英語試卷,“因為閱讀材料和題不在同一頁,影響了我發揮。”
陳老師:“?這也能有影響?”
陳老師:“行了,你坐回去吧。”
方硯唯還想再聽聽路執的聲音。
但陳老師這節課後邊,都沒有再點路執。
終於熬到下課鈴響,他迫不及待地轉身,雙手撐在頰邊,打量著路執。
“不喝給我喝。”他順走了橙汁,自己仰頭喝了一口,“書呆子,我好像在給你上供,然後再把貢品偷吃掉。”
路執的臉色看起來更冷了。
“你生氣了?”方硯唯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路執的手背,“那我不喜歡你,我換個別人。”
人間四月天。
一陣寒氣從天而降,方硯唯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
他撇了撇嘴角。
果然,姓路的大冰雕開不起這些情情愛愛的玩笑。
一整個下午,路執都沒有理他,冷得像是後排安了個空調扇。
期間路執除了咳嗽了兩聲外,再也沒吭過聲。
方硯唯莫名有點孤單,招惹慣了路執,習慣了對方冷冰冰的態度,一朝沒得招惹,校園生活立刻就變得無聊了。
他原本打算晚上回去以後,再想辦法逗一逗路執,結果家裏來了客人。
路執的外公外婆來了。
“外婆的乖路路。”老人笑得眉眼彎彎,將手裏的大包小包往路執的手裏塞,“從小到大,最讓我們省心,我今天還在跟鄰居家的老張說,咱們路路,以後一定能考最好的大學。”
老人慈祥溫和,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慈愛。
木頭書呆子,是一家人的驕傲。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方硯唯自知融不進去,他向兩位老人問過好,準備幫路執把東西提進去,手背從路執的手腕上擦過去——
好他媽的燙。
他詫異地看了路執一眼。
那邊外公外婆正拉著路執熱情地聊。
路執基本不說話,麵上不顯分毫,隻偶爾咳嗽一聲,聲音低沉。
他衝上樓,扔下書包,又跑回了客廳。
“外公外婆。”方硯唯說,“咱們班主任老陳找路執有點事,先借用一下路執啊。”
路執轉過頭來看他。
“那快去。”老人溫和地說,“老師都愛找我們路路,都喜歡他。”
“你是木頭嗎?”院門外,方硯唯沒好氣地把手拍在路執的腦門上,“你他媽在發燒。”
“不用管我。”路執開口。
方硯唯才發現他的聲音啞得厲害。
不難聽,帶著低沉的顆粒感,像是將心作穀,有了回聲。
不愧是大冰雕。
發燒都烤不化。
這個人好像連感情都沒有,任他怎麽做,都隻是浮於表麵的一場獨角戲。
“你跟我去醫院。”方硯唯說。
路執:“我……”沒什麽大事,橙汁過個敏,嗓子會啞,也會發個燒,五六個小時就自己會好。
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給老子閉嘴。”方硯唯說,“別以為你生病了我就不會打你。”
“上來,我背你。”方硯唯鬆開手,在路執麵前,微微彎腰,催促,“搞快點啊。”
路執:“……”
清幽的檀香彌漫過來。
一雙骨節修長的手繞過方硯唯的脖子,十指交扣,牢牢鎖住。
“草。”方硯唯瘋了。
背不動背不動背不動。
好丟臉。
方哥抬手召喚了一輛出租車,把路執推上了車。
“師傅,去……”他卡殼了。
附近有什麽醫院嗎?
“中心醫院。”路執低啞的聲音說。
方硯唯愣了半秒。
底氣不足。
一張幹淨的手帕捂在了他的小腿上,冰冷的細木珠子,貼著他的膝彎蹭過去,有點涼。
“自己按。”路執說。
“我靠。”方硯唯嚇一跳。
他小腿上劃了一道大口子。
剛才跑樓梯時,他好像貼著扶手蹭了一下,被上麵的鐵藝雕花給劃到了。
我是廢物。
方硯唯心想。
送醫變成共患難了。
晚上的急診鬧哄哄的。
救護車呼嘯而來,擔架上抬著人,那人衝著天空比中指。
“怎麽回事?”
“網上買的野生菌,吃中毒了。”
“?這玩意兒不能吃啊。”
“菌子肯定無辜的。”方硯唯怔怔地聽著對話,“中毒的都是沒炒熟。”
路執:“……”
兩人取號,見了醫生。
“怎麽回事?”醫生掃了眼體溫計上的溫度,“有點低燒啊。”
路執惜字如金:“橙汁過敏,很快就好。”
“那開點藥吧。”醫生說。
從診室裏出來,方硯唯一直都很沉默。
連路執把他推進處理傷口的房間,他也沒什麽意見。
“他橡膠手套過敏。”路執對醫生說,“我清創,你包紮。”
方硯唯坐在椅子上,路執一手扣著他的小腿,另一手緩慢地清晰著碘酒瓶。
小腿微微地發涼。
“執哥。”他看著路執那雙常年冰雪不融的眼睛,“對不起啊。”
棉花暈開酒精的動作緩慢了一些。
“我不知道你橙汁過敏。”方硯唯低著頭,“我就是想逗逗你開心。”
“你的生活好單調,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他說,“我沒想讓你
生病。”
方硯唯:“路執,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都不打擾你了。”
棉球壓在他的傷口上,有點疼。
書呆子不是醫生,不會清理傷口。
他原諒他了。
路執清理幹淨傷口周圍的血跡,退開讓醫生包紮。
方硯唯低著頭,沒了白日裏的囂張,垂頭喪氣的,像遭遇了什麽打擊。
勾人心魄的妖精,花言巧語,天生就像是淬了毒,能煽動人心。
明知道是鏡花水月,可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是不能去走一遭。
藥物接觸傷口的瞬間有點疼,方硯唯眯了下眼睛,一隻手擋在了他的眼前,微涼的細木珠子垂下來,貼著他鼻尖和臉頰。
他第一次覺得,檀香味不土,還怪好聞的。
書呆子,剛才摸他腦袋了嗎?
莫名的,他感覺到了安慰的意思。
大冰雕身上,會有這種情緒嗎?
他微眨了下眼睛,睫毛擦著路執的手心。
“那我下次請你喝別的汁。”方硯唯說,“我們不喝橙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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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讀前,各組組長開始收周末的作業。
“方硯唯,你作業。”徐正義戰戰兢兢地伸手,“物、物理今天得交,不然會被叫家長。”
方硯唯:“啊?”
草,他光顧著寫路執那個試卷盲盒了,把正經作業給忘掉了。
“路神,借我抄抄。”他回頭看路執。
“嘿,抄我的吧。”何歲歲說,“執哥從來不給人抄。”
路執沒動,任憑方硯唯熟練地從他的課本裏翻出物理試卷,趴在他的桌上開始抄。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何歲歲:“?”
假的吧?這哪兒來的高仿路執?
“你真給他下蠱了嗎?”何歲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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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名:方狐狸的蠱
作用:引誘高嶺小白花路執x1,有90%的概率解鎖夜晚特效
配方:糖300g,撕碎的試卷少許,橙汁200ml,加水,加大量海星。
製作方式:狐狸尾巴輕輕攪拌(記得擰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