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一句為什麽剛到了嘴邊,就被染著淺粉色頭發的顧甜踩了一腳。
顧甜剜了他一眼,仿佛在說:“你死了,你沒打招呼就來找老大。”
黃毛:“……”
方硯唯沒感覺到這倆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他比較關心路執:“怎麽要喝粥?是哪裏不舒服?”
路執低著頭:“嗯。”
“抱歉啊。”方硯唯說,“今天不跟你們聚了,我陪他去喝粥。”
說完,他牽著路執的手腕,帶著人走了。
這書呆子,還怕生。
不過,路執願意跟他走,是不是意味著,路執不把他當外人。
最終兩人也沒在校外吃,方硯唯買了一籃子蘑菇,回去熬蘑菇粥。
“你怎麽那麽喜歡蘑菇?”路執問。
從方硯唯住進這個家裏開始,路執看他自己弄過幾次吃的,每種都跟菌子有關。
“好吃啊。”方硯唯說,“真的好吃,我們那兒年年都有吃死的,但大家還是在吃。”
路執:“……”
粳米煮得香軟,透著白蘑菇的鮮味,似乎確實很可口。
路執接過方硯唯遞過來的勺子,嚐了一口。
“這是你小時候啊?”電視櫃邊的相框倒在台麵上,方硯唯經過時扶起來,看見了一個笑得很甜的小學生。
男孩坐在一匹矮腳馬上,抓著韁繩,衝鏡頭外溫和地笑,軟糯可愛。
跟路大冰塊判若兩人。
“以前不是挺愛笑的嗎?”他嘀咕著,把相框放好,“現在怎麽變成木頭腦袋了。”
路執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眼前的蘑菇湯上,沒回答他的話。
晚自習方硯唯是翹了,路執不用上,也沒回學校。
他搬了把椅子,去路執房間玩。
“我上次抽的語文試卷呢?”他伸手問路執要,“還不發貨。”
“缺貨。”路執說。
方硯唯的語文基礎不差,不及格都是粗心和態度不端正導致的,幾張試卷刷下來,路執就看出來了。
“我給你換張物理?”路執問,“物理更稀有。”
“是嗎?那來……我靠,我很想寫你的試卷嗎?”方硯唯一腳刹住,停在陷阱邊,“你在看什麽天書?”
“假期的競賽。”路執說。
這種學科競賽,在方硯唯眼裏,是書呆子開會。
“路路,你肯定是那天最好看的書呆子。”他說。
路執手中的筆一頓:“別叫我路路。”
“那我叫你什麽?”方硯唯不依不饒地問,“路執?路神?執哥?”
這書呆子,越是開不起玩笑,他就越想開。
於是他貼近路執問:“還是像那天玩劇本殺時那樣,喊你老公?”
路執指間的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麵上,滾了一圈,又落在了地上。
方硯唯盯著路執的反應,滿意地笑了。
他最近的成就感和愉悅感,似乎都來自於把冷麵冷心的大冰塊,嘴炮到手足無措。
路執也太可愛了。
路執站起來,好像連筆也忘了撿,走著直線就出去了。
方硯唯趴在書桌上,聞著路執留下來的一縷檀香氣息,放肆大笑。
路執站在樓梯口,背靠著牆,聽著房間裏傳來的笑聲,右手手指揣在校服口袋裏,撥了撥煙盒和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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鷺嶼中學的運動會如期舉行了。
高二(1)班的教室裏,學生都在做賽前準備。
“何歲歲,幫我貼一下運動員號碼牌。”方硯唯衝後排喊。
他是9號,要是貼倒了會變老6,不好聽。
“方哥,讓你老公給你貼。”何歲歲說,“你兄弟我正要去實心球那邊檢錄。”
“路神在看書,我忍心打擾他?”方硯唯又去找學委徐正義。
“貼哪裏?”路執的聲音從他旁邊傳來。
“後背啊。”方硯唯說,“不然貼屁股上嗎?”
書呆子對運動會知之甚少啊。
“哦。”路執撕開運動員號碼牌後麵的不幹膠,貼在方硯唯的後背上,慢慢地撫平。
隔著號碼牌和校服外套,路執掌心的溫熱傳遞過來,脊柱往下的位置一陣酥麻,方硯唯舒服地半眯著眼睛。
優等生的手,怎麽這麽會摸。
“陳老師。”他忽然舉手。
“講。”陳老師說。
“申請個啦啦隊。”他說。
“你就跳個高,你要什麽啦啦隊?”陳老師問,“站那裏給你幹擾對手心態嗎?”
“那我不要啦啦隊了。”方硯唯退讓一步,“我要路執。”
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書呆子多好使啊,幹活認真態度嚴謹,隻要老師下令,幫他擦擦汗遞遞水什麽的肯定不是問題。
而且這是年級第一,1這個數字,帶著吉利。
“那路執,你跟他一起去吧。”陳老師說,“別總紮在書本裏,都運動會了,就好好玩。”
“知道了,老師。”路執合上課本,站起來,跟著方硯唯下了樓。
跳高的比賽點搭在沙坑附近,已經鋪好了深綠色的軟墊。
“幫我拿衣服,我試跳一下。”方硯唯把校服扔給路執。
他小跑幾步,再回頭看,路執抱著他的校服,安靜地坐在遮陽棚下。
乖巧的好學生,隨便往那兒一坐,氣質跟附近的歪瓜裂棗,就是不一樣。
負責攝影的老師經過,轉頭就對著路執哢嚓來了一張,然後把鏡頭轉向方硯唯。
方硯唯衝老師比了個ok的手勢,助跑幾步,然後起跳。
他的彈跳力還算好,但不頂尖,主要是腰腿的柔韌度,能讓他在半空中避開橫杆。
陽光下,少年的衣擺因風而起,微曲的腰線靠著瞬間的爆發力繃緊,他像一隻白鳥,越過了地平線。
方硯唯躺在深綠色的墊子上,胸口微微起伏,輕聲喘氣,衣服被他掀開到胸口往下的位置,深綠色的背景,越發襯得皮膚雪白。
路執的目光停在那段側腰上,冷冷地看著。
他覺得他跳得還行。
“拍到了嗎,老師?”他衝負責攝影的老師喊。
“拍著了,好看得很。”老師說。
方硯唯嘴角彎著,坐到了路執身邊。
“啦啦隊。”他說,“給我擦汗。”
他似乎從路執的臉上,看到了一點慘遭支配的不甘。
他扯著嘴角笑了笑。
路執看似緩慢而又不情願地抬手,拇指指腹貼在他頰邊,不輕不重地抹去了他臉上的而薄汗,停在他的耳邊。
指骨抵著他的耳朵,帶來輕微的熱感。
方硯唯怔了半天。
“你沒有紙巾嗎?”
書呆子的手那麽修長幹淨,整個人禁欲清淨得像神明,他有一種自己把人給褻瀆了的罪惡感。
“沒有來得及買。”路執端正地坐在看台上,麵無表情地說。
方硯唯胡亂抓著自己的校服邊,給路執把手擦了擦。
“哎,算了。”方哥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有水嗎,我好渴。”
“也沒有來得及買。”路執低頭,把自己的水杯往回撥了撥,藏到了自己背後。
“好熱啊,我要幹死了。”方硯唯後悔了。
路執的小動作讓他一眼就看見了被藏著的水杯。書呆子牌後勤不好使,不給吃也不給喝。
他蠻橫地抓起路執的水杯,開蓋暢飲。
葡萄味?
還挺好喝。
他沒把書呆子的水喝完,留了小半杯,然後去跳高那邊檢錄。
路執擠在看台上的人群裏安穩坐著,看完了跳高比賽全程。
方硯唯跳了個第二名。
第一名是方硯唯在校門口揍過的那個李坤。
方硯唯站在原地,把手指掰得劈啪作響,正往這邊走過來的李坤嚇了一跳。
“你想打人?”李坤問。
“你過來做什麽?”方硯唯不太高興,“嘲笑我?”
“沒。”李坤站住,“我就想說,我是體育特長生,從小練跳高的。”
方硯唯:“?”
“怪我沒從小練?”他問。
李坤:“……”
“走了。”路執拍拍方硯唯的肩膀,“上午的項目結束了,去班裏集合。”
一班上午的成績還不錯,四百米預賽拿了個第三,方硯唯跳高拿了個第二。
除此之外,何歲歲的實心球超常發揮,打破鷺中最低紀錄扔了個零米,砸到了腳,目前正在校醫室休息。
“學霸,陪我去趟小賣部。”方硯唯說,“我洗個手,再買瓶水。”
“嗯。”路執點頭跟上。
小賣部邊的矮牆下,鷺中小太妹程靜萱正按著一個體型比她大出很多的胖子揍。
小太妹抬手就是一巴掌:“敢發短信騷擾我們班女生是吧,你來威脅我試試。”
說完,又是一巴掌揍下。
小太妹抬頭,跟方硯唯對上視線。
“嗨。”程靜萱說。
她鬆開了鼻青臉腫的胖男生。
方硯唯:“嗨。”
路執停住腳步,神色微冷。
“滾。”程靜萱踢了男生一腳,從口袋裏掏了把小梳子,把自己微亂的頭發理了理,笑得很甜,“我觀察了,你好像沒有喜歡的人。”
方硯唯:“……”
“我有。”方硯唯堅強地說。
“我打人,你也打人。”小太妹說,“我染頭發你也染,校霸就要跟校霸在一起。”
“老子的發色是天生的。”方硯唯就近把路執抓過來,“我喜歡年級第一。”
路執:“。”
“真會玩。”小太妹麵露失望,“我考不到年級第一的,我們拜拜了。”
小太妹瀟灑地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方硯唯鬆了口氣,轉身卻迎上路執漆黑的眼睛。
“你怎麽喜歡我?”路執問。
方硯唯:“……”
不過——
書呆子這副刻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質問的樣子,太有趣了。
書呆子似乎很不喜歡被開這種玩笑。
可大冰塊這人,似乎又佛係得什麽都能原諒。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試探路執的底線。
“我想想啊。”他把路執推到矮牆邊,踮著腳,拇指壓著路執的嘴角,“方哥要是真喜歡你,能親你,還能幹你,你怕不怕?”
天氣太熱,靠得太近,他臉頰有些發燙。
書呆子不是臉皮薄嗎,怎麽還不推開他?
路執忽然抬手,右手捏著他的下頜,把他拉向自己的方向。
“方硯唯!”矮牆盡頭傳來了陳老師的怒吼,“好啊,今天終於讓我逮著你霸淩同學的證據了。”
“沒霸淩。”方硯唯說,“我跟他培養同桌感情呢。”
“同桌感情要你壓著他培養?”陳老師獅子吼,“快給我鬆手。”
方硯唯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沒抓著誰啊。
路執默默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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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師:好險,我再晚來一步,路執可能會挨打。
實際上:陳老師再晚來一步,方狐狸可能會挨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