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硯唯從小區打車過來,一共花費了五十九塊,掃碼付錢的時候,原本就酸疼的手腕抽抽得更厲害了。

一天天的,算著錢過日子。

喲,這他媽誰啊?

白大褂穿得這麽標誌,臉長得怎麽這麽像昨天操他的那個誰啊。

遲了嗎?

要不走?

“但是……”路執沉默了許久,話鋒折了下,“我隻是公司的實習生,我說了不算,請不要介意,好嗎。”

其他四部門的總監:“?”

這啥啊這是?

哪家實習生上手指點這麽大的事兒啊?

溫雅的小兒子這麽深不可測的嗎,難怪直接把溫雅手頭的實權給架空了。

質檢部門的總監是聰明人,一下子就看出來路執這小子是在唱黑臉呢。

這一手應該叫下馬威。

“來了就坐吧。”他說,“我們準備開始了。”

方硯唯準備先找位置坐,等下再問問是怎麽回事,他今天這狀態,站久了腿酸得不行。

他還沒動,那邊路執將手握拳抵在唇邊,低聲咳嗽了兩下。

方硯唯:“?”

昨天那運動量,也不像是會著涼的樣子吧。

“怎麽了?”質檢的人問。

“沒事,窗口的風有點涼。”路執對方硯唯招了下手,“你坐我右邊,幫我擋擋風。”

方硯唯:“……”

窗簾,紋絲不動啊執哥。

唔,椅子是軟的,還是很舒服的。

路執往桌上的紙質方案上掃了一眼,這次細看了上麵的信息。

03號 方硯唯 a國xx州立大學 s大建築係交換生

怎麽參加了這個?

方硯唯知道這個項目開啟後,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嗎?

“要不大家先介紹一下自己的……”助理開口。

“可以直接投票嗎?”路執說,“稿件大家都看過了,我覺得這樣效率可能會高一些。”?huang1se2tao3zi

他低頭問:“我是實習生,隻是提一個意見,如果不好,請……”

“直接投直接投。”其他部門的負責人連忙說。

方硯唯:“?”

沒錯,這股說話的白蓮味,是路執沒錯了。

他剛進來的時候,好像還聽員工喊了聲路總監。

一個月工資多錢啊?

雞蛋吃得起的吧。

他悄悄開手機,在s大工作論壇上發了個帖子。

【嗚嗚嗚要找工作了,有人知道雅銳的待遇如何嗎?】

1L:醫學院的?

2L:挺好的,要麽有學曆要麽手頭有成果才能進。

3L:他們的合作方都是大佬。

4L:啊,我記得他們主管的年薪是百萬起的。

5L(樓主):……

光主管就百萬啊。

那總監得賺多少啊。

在他走神的短暫時間裏,投票結果已經出來了。

方硯唯還沒坐舒服,感覺自己已經可以走了。

“章平波老師,還有方硯唯同學,你們兩位留一下。”會議助理說,“這是我們的最終選擇。”

方硯唯:“?”

他還有戲?

“兩位提交的方案各有特色,章老師能幫我們節省不少預算,方同學對‘幽靜典雅’的概念拿捏得很準確……”會議主持人說。

方硯唯聽懂了。

雅銳需要設計的不止一塊地,所以留下了兩個人。

“後續再和兩位聯係。”主持人說。

方硯唯跟其他人一起走了,沒等路執。

剛出了雅銳,手機振動了聲。

[男朋友吱吱]:等我。

[男朋友吱吱]:你後麵疼就別走了。

方硯唯等了大約兩分鍾,路執開著昨天的那輛車,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自己拉開車門上去。

坐的是後排。

他昨天坐這車時還有些拘謹,今天幹脆直接躺下了。

反正不是借的,是路執的。

“實習生?”他問。

路執沉默了片刻,回答:“按照公司規定,從s大畢業前都是實習生。”

“月薪多少?”方硯唯問。

路執頓了頓,說了個數字。

方硯唯:“……”

“執哥,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他由衷地問。

高二的時候,他就誤以為路執是單純驕矜的小白花,結果小白花是大白鯊,一打五毫不費勁。

他現在以為他們都很窮,沒想到隻有他窮。

他還帶路執去買便宜衣服,吃便宜自助餐。

他翻了個身,趴在座椅上,感覺臉都丟盡了。

怎麽回事?

他栽了兩次。

“昨天那房子……”他問。

“我的。”路執說,“你喜歡的話也是你的。”

方硯唯:“……”

“路執。”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忙前忙後,給你精打細算地省錢很好玩。”

“我想告訴你的。”路執說,“而且我不知道你報了……”

“那你告訴啊。”方硯唯翻身間扯得身後疼,他昨天不該挑釁的。

他對橡膠材質過敏,路執戴不了套,做到最後,他幾乎有了種自己被填滿了的錯覺。

他小聲地說好漲,然而——

路執知道怎麽查看他的身體狀況,一點都不聽他求饒。

隻是告訴他,明天休息一上午就會好了。

結果,他早晨一路腿軟著過去,就聽見路執說什麽“遲到”“退出”“沒有時間觀念”。

他第一次知道,路執說話原來可以那麽冷。

連他剛剛見路執的時候,都不是這種待遇。

他忽然有點委屈,也不說話了。

“我不知道你參加了。”路執說。

“我是為誰參加的?”方硯唯問,“是誰擺出了一副過得不好食堂飯卡隻剩八塊八的慘樣。”

這就是朵黑心蓮,隻有他一直上當。

車停在小區的地下車庫,方硯唯躺在後座上沒動,把玩著腕上的珠串。

“回家。”路執說。

“路總監自己回。”方硯唯說。

他半個身子躺在後座上,腿彎搭在黑色皮質的座椅邊上,因為姿勢,腳踝露出來一些,上麵有一道紅痕,是路執昨天伸手抓握留下來的。

“是我不好。”路執說。

方硯唯:“嗯?”

清冷驕矜如路執,曾經扣過無數人的學分,麵對各種質問,連個眼神都不願意給。

這麽驕傲的人,也會給人道歉嗎?

“你的車躺著好不舒服。”他說。

路執接話:“那我們回**躺著吧。”

這個台階給的相當舒適,方硯唯乖乖下車,回了路執那套房子。

他這才有時間好好觀察這套房子。

“你什麽買的?”他問。

“大二剛開學時。”

這麽早?

都沒告訴他。

“車是什麽時候買的。”他又問。

“大一剛過來時。”

好嘛。

隻有他方硯唯最窮。

窮且誌氣大,還想養著路執。

不過路執這個住處,很符合他的審美。

他沒來得及多欣賞,路執就說:“趴那邊,我看看你後麵。”

方硯唯:“……”

路執說這話的態度越冷漠,他就越是覺得臉紅。

昨天意亂情迷的時候被檢查是一回事,在清醒的狀態下檢查,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還在生氣。”他往沙發上一坐,欣賞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色。

看似優雅,實則皺了下眉。

路執把車鑰匙扔進抽屜裏,去了中島台,接了一杯水,走過來,把玻璃杯遞給他。

好像是有點渴。

方硯唯接了。

“你剛才,給我投票了嗎?”他問。

路執:“投了。”

“那多不好啊。”方硯唯眯著眼睛笑,“要是他們知道了我們的關係,會不會以為你偏袒我啊。”

他這個樣子,在路執的眼中,像極了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狐狸,搖著紅色的漂亮尾巴,晃悠著往別人的身上蹭。

“沒偏袒。”路執說,“看作品選。”

“真的嗎?”方硯唯幫路執一顆顆解開白大褂的扣子,“都到家了,你不脫嗎?”

“我自己來。”路執按住了他的手。

嗓音都帶了啞,要是在這裏再弄一次,指不準要怎麽哭。

方硯唯是吃準了他今天不會動他,才這麽放肆地勾他。

“我要寫個實驗報告。”他站起來走到桌前坐下,“你睡一下。”

他按開筆記本電腦的開關,看著電腦屏幕一點點亮起來,他戴上眼鏡,在桌邊坐下。

“雅銳,我之前還沒想起來。”方硯唯說,“是溫雅阿姨的公司嗎?”

路執打字的手停頓在半空中。

他不知道方硯唯會不會介意。

少年人的衝突,要嚴重也不過是拳腳,打贏了,就有聲明威望,都是擺在明麵上的。

可長大後,大部分問題是不能用拳打腳踢來解決的。

溫雅當初袖手旁觀,教育他“處理問題的方式不夠成熟”時,不知道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

他成了溫雅憎惡害怕的存在。

時至今日,外公外婆也終於認清現實,說他跟路琢沒有半點相似。

好像隻有方硯唯,自始至終都覺得他好。

他沒辦法失去方硯唯。

也沒辦法接受方硯唯知道真相後離開他。

這房子這麽大,關一隻小紅狐狸,應該足夠了吧?

“那執哥你還挺孝順。”方硯唯打了個哈欠,“溫阿姨提前退休,爽死了。”

隨便吧。

時間久了,他漸漸發現,是非功過,可以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人的好壞,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評價。

其他人,他無暇顧及。但路執於他而言,無需評判。

路執剛攀到了頂的心緒,雲消霧散了。

方硯唯,不在意。

“執哥,實驗報告沒靈感嗎?”方硯唯問,“要不你過來幫我上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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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哥:上藥,用什麽上。黃豆抹眼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