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也看見了聚集在言伯府門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除了站在正門口的馬高義等人以外,其他的人都是居住在南城的普通百姓。
這些人雖然都是普通百姓,但是多多少少的也有著官員的背景,所以一個個就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礙於馬高義這些官員的身份,這些百姓交頭接耳的聲音壓得很低,而且刻意的距離把高義這些人保持著十五米以上的距離。
整個南城的道路雖然寬敞,但是這一下子擁擠了將近三五十號人,這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的大叔喊了一聲,站在小毛驢前的若幹百姓向左右兩邊分散,露出了一條道路來。
孟海也就騎著剩下的小毛驢溜溜達達地走到了自己的府門前,他一眼就認出了馬天和雷鳴這些小青年。
孟海不由得皺了皺眉,但是下一瞬間,他的眉頭就舒展開來。
孟海已經想到了,當時在刑部衙的時候發生的那一幕,蕭博才硬闖刑部衙將他給救了出來,人家可是有著蕭家的背景,所以尋常的人肯定不敢阻攔這位蕭家六少爺。
再結合孟海之前回家從李管家口中得到的一些消息,他很快地就判斷了出來,這些人絕對不是來找麻煩的,或許還是來賠禮道歉的。
畢竟這後麵可是有蕭家的幹預。
尤其是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趙宣,即使麵前這些人都是來找麻煩的,他也不怕。
難不成這些人還能把皇帝的兒子抓到刑部衙再打一頓?
孟海跳下了小毛驢,還沒等他說話,馬高義就大踏步地走了過來,他雙手折疊在胸前,慌慌張張地說道。
“刑部郎中馬高義,見過,見過……見過伯爺!”
馬高義在突然見到孟海的時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畢竟孟海身上並沒有任何的官職總不可能叫大人,他是來賠罪的也不可能居高臨下的叫人小友,而且這兩人年紀差別著實挺大,一個十八歲左右,一個早已經四十多歲,也不可能叫兄弟。
所以,馬高義也在停頓了少許之後,這才想起麵前這人可還是個偽爵爺。
所以馬高義就順勢稱呼為伯爺。
趙宣也在這個時候,從一旁的馬匹上跳了下來。
這熊孩子知道孟海被抓進刑部的那件事,畢竟孟海找了張頂通知陳大年去通知趙宣,隻不過這熊孩子顯然是沒有見過馬高義的。
他用胳膊肘懟了懟趙宣,用手指了指馬高義:“老孟,這人是誰?之前得罪過你?”
馬高義輕輕地抬了抬眼皮,當他看清楚趙宣的臉時,嚇得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來,額頭上鬥大的汗,汗水直接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最終跌落在下麵的青石板地磚上。
這是太子殿下?
馬高義是見過太子的,畢竟他被冊封為刑部郎中的時候,前去紫氣閣謝皇帝隆恩,恰巧看見皇帝正在拿著戒尺教育著太子。
雖然的馬高義當時隻是瞧見過太子一眼,但是他已經深深地將太子打樣印刻在了心裏,畢竟人家可是未來的天子,他這位刑部郎中,如果還想要往上爬,就得要記住未來皇帝的模樣。
而且他也隻能看一眼,畢竟一個皇帝和一個太子,他也不可能多看。
因此,當馬高義認出了太子趙宣的身份時,尤其看見人家太子和孟海關係表現得尤為親密,他嚇得直感覺脖子有些發涼。
孟海隨意地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馬高義身後的馬天,就開始解釋了起來。
“這件事你應該知道的,我之前就是被他們給抓進了刑部衙,差點沒對我用刑。當時我讓張頂去找陳大年,讓陳大年去找你,結果沒等到你等來了蕭博才,然後我就被他們給拐到了良京郡,後麵的事情你是知道,我這不是才剛回來嘛!”
趙宣聽到這話,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就是他們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綁架你,要不要我找個麻袋,幫你出出氣?”
馬高義聽到這話,額頭上的冷汗更是汗如雨下,如果不是跪著,他聽到這話之後肯定就要跌坐在地上。
一個月解拽了拽,旁邊還傻愣愣站著的兒子馬天。
“你這個逆子,還站著幹什麽?還不過來,給我跪下!”
在馬高義訓斥著他兒子的時候,趙宣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地說著。
“要說起這件事,我還得替他們感覺到冤枉。我可是聽說你在天理商行,可是賺足了將近兩萬裏兩白銀,雖然這些最終都歸了天理商行,但是你可算是把這些人給害慘了!”
趙宣說到這兒的時候,好像想到了什麽,又“嘎嘎嘎”地捧腹大笑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
“我可聽說他們拿著從天理商行買到的那些東西回家之後,被他們的父親吊起來打,當時我父親打我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凶猛過,這些可都是老悶你的罪過……”
趙宣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在皇宮的時候,他父親如何把他吊起來打的,所以現在再說這番話,隻感覺到一陣的解氣。
孟海則是無語的調整趙宣,他開始了狡辯模式。
“這明明是他們……明月侯府的那件事你應該知道吧,當時可就是他們對我百般的瞧不上,這件事你是知道的……”
趙宣看著如此狡辯孟海,忽然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
“嘿嘿嘿,老孟你急了,哈哈哈,我這還是第一回見到你著急,這不是我的這一句話,直接戳到了你的心窩上!”
孟海幹脆也不解釋了,既然說不過,那總能打得過吧。
孟海抬起手就在這群孩子的腦袋上就是一巴掌,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力道。
趙宣也不甘示弱,抬起了拳頭,照著孟海胳膊上就是一拳,他一拳過後,還在洋洋得意地說道。
“剛剛我就說過了,隻要你打我,我肯定會還手的,我以後可不會就站在那裏讓你打!”
孟海抬起拳頭就照著趙宣胳膊上一拳頭,趙宣抬起拳頭又照著孟海胳膊上一拳頭一邊打著,還一邊說著。
“你打得好疼,我剛剛隻是碰了一下你,你就打得這麽疼!”
孟海也開始強詞奪理道:“這明明是你打得比較痛,是我輕輕碰了一下你!”
“你打的比較疼!”
“你打的比較疼!”
孟海和趙宣這離你一拳,我一拳地就開始了,邊動手邊動口的模式。
馬高義被人忽視了,但是他並沒有任何的怨言,尤其他看見的太子和孟海關係居然這麽要好,兩個人互相捶打,人家太子居然沒有一點生氣的模樣。
馬高義隻感覺他的渾身上下都已經被冷汗給浸濕了,他隻感覺自己的眼前一片的雪花,如果不是他此時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麵,早就被嚇暈了。
一旁的馬天還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他回家之後,可是被他的父親一頓地暴揍,這下算是把他給打老實了,所以此時的馬天心中有一肚子的不願意,但是現在也隻得跪在那裏。
孟海和趙宣兩個人打打鬧鬧得差不多了,這才回到了正題。
“那什麽……”
孟海目光重新回到了馬高義的身上,馬高義原本暈暈乎乎的,現在見到孟海終於提及了自己,他趕緊跪直了起來,略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這是一抹強笑。
“不知伯爺大人有何吩咐,這一切都下官教子無方,下官已經將這逆子給帶了過來,伯爺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下官絕無半點怨言…”
馬高義說到這裏,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他扭過頭,對著身後的幾個人喊了一聲。
“你們幾個人,還不快點過來?”
在馬高義的一身大汗當中,又走來了幾個中年人,這些人的身上都穿著官服,但是神情卻都顯得很狼狽。
這些人走過來之後就直接跪了下去。
這些人正是監察禦史雷大人和他的兒子雷鳴,禮部員外郎王大人和他的女兒王遠寧,還有黃衣女子以及她的父親,天平府執行郎孫大人和孫夢夢,還有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小青年。
這些都是之前在天理商行遇到過的,被孟海坑過的那些人。
現在這些人帶著自己的子女全部都過來賠罪了。
看這些人一臉不情願的模樣,就知道是受到了馬高義的脅迫,畢竟孟海被綁架的這件事的地方是在刑部衙,而且直接動手的人是馬天。
作為馬天父親的馬高也在這件事當中肯定居於首要的責任。
馬高義雙手撐著地,咬著牙說道。
“還請伯爺發落!”
孟海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人,心中也是不忍,他畢竟是受到過先進思想教育過的人。
“你們先起來吧,起來說話!”
孟海看不慣這些人跪著,所以就先讓他們起來。
下跪的這些官員朝著左右兩邊看了看,似乎有點不太確定此時的他到底是繼續跪著,還是站起來。
孟海幹脆直接上前,看著跪著的這些人,孟海的“聖父心”又泛濫了,畢竟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半人的年紀都比他大,他看著這些人,朝著他跪下,實在是太不忍心了。
所以他上前攙扶著馬高義,算是將這位刑部郎中給攙扶了起來。
馬高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尤其不知道孟海到底想怎麽樣懲罰馬天這些人。
孟海看著不斷冒汗的馬高義,又開始不忍心了起來。
“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我這邊就不追究了。但是他們在天理上行,欠的錢還是要還的,至於怎麽樣還你們和天理商行商量。我這邊就將這件事接過了,以後也絕對不再追究這件事,天理商行那邊就當是給這些人一個教訓,不知郎中大人覺得如何?”
馬高義聽到這話愣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孟海,尤其聽著剛剛那句話,最後的意思,好像還是和他商量著說的?
這麽大方的嗎?
不,應該說孟海這麽仁慈的嗎?
馬高義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麽,雙腿一彎又差點跪下去。
孟海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就見馬高義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多謝伯爺大人,多謝伯爺大人……”
孟海看著四十多歲的馬高義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又開始不忍心了起來。
趙宣這個時候也從一旁擠了過來,他看了看馬高義,又看了看孟海,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老孟,你真的確定就這麽放過這刑部郎中嗎?他兒子可是把你抓到刑部,差點沒把你打死,你就這麽放過他,是不是有點太便宜了!”
趙宣還是為自己的好兄弟鳴不平。
馬高義聽到這話,魂都快嚇出來了,他滿臉恐懼地看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這也太恐怖了吧……
孟海看著馬高義更加蒼白的麵色,以及額頭上更加密集的汗水,他輕輕地拍了拍熊孩子的肩膀。
“算了吧,這件事就這麽揭過了!”
趙宣聽到這裏也隻得點了點頭,她不滿地嘟囔道:“你這也太婦人之仁了吧,如果換成我父親,恐怕早就把他給哢嚓掉了!”
馬高義的額頭上又是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我雖然放過了你們,但是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你們懂吧!”
馬高義連連點頭。
孟海揮了揮手:“走吧,那咱們進去吧!”
孟海說完就直接跨入進了言伯府中,趙宣狠狠地瞪了一眼馬高義,也跟著孟海踏入了府中。
身後跟著的就是宋智和張頂。
周圍看熱鬧的人,見到這一幕,一個個有些茫然地四下張望,就這麽完了?
明明是過來看熱鬧的,就這?
原本在想象當中肯定是又打又罵,再不濟的也要來上一頓棍棒伺候,但是現在就這麽完了?
說好的熱鬧呢?
不得不說,周圍這些看熱鬧的人群實在是太失望。
而馬高義等人,一個個則是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
馬高義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在他身後的裏部員外郎王大人走了過來,他有些不滿地說道。
“郎中大人,你看這樣可還行?”
王大人一邊說著,就一邊將他的女兒王遠寧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是啊,郎中大人,那小子就是一個偽伯爵而已,或許他在寧王叛亂的時候立下點功,但是哪像你說的那麽神!”
說這話的是監察禦史雷大人,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身旁的雷鳴也已經站了起來。
馬高義在下了朝會之後,就找到了王大人和雷大人,不由分說的就把他們痛罵了一頓,並且借著官威,硬是將這兩人拖到了這府門外給孟海賠禮道歉。
他當時可是在朝堂之上,對於朝堂官員的那些表現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尤其是孟海和左丞相之間的關係,或者說與左丞相女兒之間的關係。
所以這位刑部郎中在下了朝會,從左丞相那裏求得了解決法之後,於是每天兩次來到言伯府來詢問孟海的去向,是否回來了?
也就是今天晚上,他原本以為像往常一樣,都已經不抱希望了,結果管家老李說明了自家主人回來的消息。
隻不過自家家主又出去一趟,至於什麽時候回來,那就不知道了。
馬高義聽到這話,那叫一個興奮。
他趕緊將禮部員外郎王大人,監察禦史雷大人包括,天平府執行郎孫大人全部都找來了,就站在這府門外等著孟海回來。
馬高義已經說明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王大人和雷大人包括孫大人多多少少也都聽進去一些,但是這也僅僅隻是聽進去了一些,在他們的心裏,馬高義這純粹就是危言聳聽。
就一個偽伯爵,有什麽好怕的。
但是這些人畢竟都是官場中人,不看僧麵看佛麵,尤其他們回頭之後還打聽過這件事,在朝堂之上也的確因為孟海鬧得沸沸揚揚。
所以他們一邊顧及著朝堂上的流言蜚語,一邊顧及著馬高義這位刑部郎中的施壓,最終不得不前來賠罪。
說實話,那些小青年拿著一大堆沒用的東西,回家之後可被他們的長輩給罵慘了,這些人甚至想過動用家庭關係,滅了天理商行,這樣錢就不用還了。
但是想想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天理商行,那畢竟也是整個大秦比較有名的一大商行,如果貿然而行動,遭罪的還不知道是誰。
人家天理商行雖然沒有朝廷背景,但是人家有錢,在這個有錢的時候鬼推磨的年代,一般官員還真的不敢輕易地招惹天理商行。
所以王大人和雷大人包括孫大人這些人最終無奈之下,也隻得湊齊了銀兩還了錢。
這些都是因為家族當中的小輩所惹出來的慘事。
馬高義也看出來了,這些人一個個麵色不對,表麵上對他還是恭恭敬敬的,但是眼底深處包括行為舉止,那是掩飾不住的不滿。
馬高義心中冷笑了一聲,這些不知輕重的官員,怪不得官職都還沒他大,但他這個時候還是湊了過來。
“我提前給你們知會一聲,別到時候你們真的得罪了府裏麵的那位,因此遭了罪,到時候怪我沒提醒你們。”
禮部員外郎冷哼一聲:“郎中大人,你都做到了,郎中怎麽還這麽畏首畏尾地怕事。看你剛剛那緊張害怕的樣子,算了,不說了!”
這位員外郎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的輕重,他後麵似乎還有在埋怨幾句馬高義,但是想想兩者之間的官職大小還是算了,他不討那個沒趣。
馬高義冷哼一聲:“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了,如果你們還不怕死地去招惹孟海,可別牽上我們家的人。我再好心地提醒你們一句,剛剛在孟海的身旁可還站著一人,你們可以去查查他的身份,前提是不怕死。”
馬高義覺得自己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兒子馬天,這一切都是這個逆子惹出來的禍,惹事之前也不打聽清楚對方的身份。
馬高義不解氣地抬起腿,狠狠地在馬天屁股上踹了一腳,這一腳踹得狠,踹得馬天差點沒有栽倒。
馬天自知自己做錯了事,也不敢多說些什麽,隻得趕緊跟到自己父親身後,垂著腦袋也不多話。
“我就先走了!”
馬高義揮了揮手,扭頭就朝著自己府邸方向走去。
停留在言伯府外的幾人一個個互相張望著,監察禦史雷大人就問了:“你們可知道馬高義剛剛臨走前所說的那話是何意?他為何讓我們調查清楚孟海身旁站著的那個小青年,難不成此人背景不凡?”
禮部員外郎王大人搖了搖頭:“我隻是聽說孟海和左丞丞相有著一絲關係,但是也就隻是不輕不重的關係而已。這也是我們拉下臉前來的原因,難不成那個小青年的身份背景更加了不起?”
在場的幾人一個個互相張望著,一個個互相交換著眼神。
禮部員外郎王大人最終歎了一口氣:“現在天色已經晚了,我明天早晨就去禮部問問那些同僚,實在不行拉下臉去問問尚書大人,如果不問清楚還是不放心。”
監察預設雷大人聽到這話,也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明天我也去問問禦史台的人。真是怪了,在我們的調查當中,他不就是一個教書夫子嗎?怎麽越調查感覺他背後的勢力越硬,明天我也莫開麵子去問問玉石台的同僚,看看此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這兩人打定主意之後,也懷著各自的心思離開了言伯府。
至於孫夢夢的,包括黃衣女子,還有那位很少說話的青年男子的父親,他們三人雖然也都在朝廷做官,但都是小到可憐的官職,那這種場合完全沒有發言權。
所以當這些人看見禮部員外郎和監察禦史兩人走了之後,這三個人,這才交頭接耳了一陣子。
這三人的官職雖然都比不上王大人和雷大人,但是對於官場上的那一道,也算是十分了解的。
這三人商量合計了一下,雖然不知道孟海到底是什麽身份,但還是先買上點禮物,順便再搞點家裏的土特產……
在這三人商量已定之後,一個個也都趕回了自己的家中。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群見到這邊的熱鬧,已經徹底地散了,也都各自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