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人這段時間也沒閑著,距離他與刀王的賭約已經沒剩下多少日子了。

所以他這段時間也是早出晚歸的,之前一直跟在孟海順邊調遣著太平衛的人處理明京郡與精英城往返修路的事情。

直到這兩天孟海閑了下來,邋遢道人這才算是有了閑暇的時間。

孟海找來了紙筆,在紙上十分鄭重地寫了一段話,交給了邋遢道人,並且吩咐邋遢道人,要將這張紙當中的內容傳給楊玥兒,裏麵涉及極為重要的機密,絕對不能外露。

邋遢道人並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是他看著一臉鄭重的孟海,最終還是憑借著那極快的身法速度,在半個時辰之內帶回來了一封信。

邋遢道人將手中的信交給孟海,並且說道。

“我把你的信交給了楊小姐,楊小姐看了一封信之後,讓我給你寫封回信。”

孟海鄭重地點了點頭,結果邋遢道人地來的信,想了想,又在上麵刷刷點點地寫了幾個字,讓邋遢道人繼續送信。

並且囑咐邋遢道人信中涉及機密,千萬不能被旁人看了去。

邋遢道人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以比剛剛還快的速度傳信回來了,手中仍舊拿著一封回信。

孟海此時正在吃著午飯,早上他起來實在是太難受了,也就喝了一碗白粥。

中午這才有管家老李親自吩咐人煮上一碗香香噴噴的麵端了過來,孟海這才忍著還是有些難受的胃唆了幾口。

眼見邋遢道人帶回來了信,孟海連吃飯的功夫都顧不上了,在看完信之後再吃次,讓邋遢道人回信。

這一來二去,可就有了七八次。

邋遢道人那是累得氣喘籲籲,他也有些起疑。

按理來說,傳信都是你傳一份,我收下之後再寫一封回信。

但是孟海和楊玥兒之間的回信分明寫在一張紙上,而且邋遢道人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兩人不僅寫信在同一張紙上,而且就在上一個人書寫的正下方寫上回信的內容。

這也太可疑了!

邋遢道人在經過不知道多少次接到傳信的使命之後,終於,他秉著高尚的情操,以及對於書信內容的極度重視,輕輕地打開了信封。

隻見在信封當中,靜靜地躺著一張不知道已經被折疊了多少次的宣紙。

打開宣紙。

上麵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文字所占據。

隻見在這張宣紙的最上方,寫著極為潦草的字跡。

自己一看就是趙宣的。

就見這正上方寫著:“抱歉,今日無法前去,頭疼。”

在這段文字下麵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這一看就出自楊玥兒之手。

楊玥兒的字明顯不足薛糖芯。

薛糖芯所書寫的字跡,一筆一畫的那都工整娟秀,就像是一篇上好的書法作品。

但楊玥兒隻能做到每一個字書寫得都非常整齊幹淨,而且每一個字最多能夠做到不寫錯,至於字的大小和周圍上下的間距,那就把握不準了。

隻見楊玥兒在下麵寫著。

“沒事,你也多注意休息,雖然難受,但是多多少少也要吃點!”

後麵是孟海的字。

“放心吧,我早上可是喝了一大碗白粥。你早上吃了嗎?”

“早上吃過了,與父親,母親一起用的餐,是我母親早上在家裏做的。”

“那你們醫院今天忙嗎?今天沒辦法去看你,改天一定補上!”

“今天醫館還是和往常一樣,到現在為止隻來了五個人。有兩個是最近染了風寒的,有一個是早上扭到了胳膊,剩下的都是身體感到不適,咳嗽前來抓藥的。”

“哦,那還行。如果你哪裏還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和我說,注意按時吃飯,如果有什麽為難的地方,盡管開口和我說!”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重點是你,你以後不能喝那麽多,就別逞強,今天你吃點暖和點的麵食,明後天差不多就好了。這幾天注意,千萬別吃太辣太油的食物,還有最近這兩天天氣有點轉涼,多加點衣服,我爹爹說明天要下雨呢!”

“是嘛,那你也要多加點衣服才行,這再過上一個月才到秋天呢,對了你秋天的新衣買了嗎?”

“我們家每年都是穿以前的,除非實在太小了穿不上。隻不過今年與往年不同,之前寧王那件事的時候,我母親搶到了不少好的布匹,還搶到了購買布匹的優惠券,買了不少上好的布匹,今天冬天肯定是凍不著的!”

“那就好,幸好我冬天的衣服還沒買呢,到時候咱倆一起去,你幫我參考一下吧。畢竟這方麵我也不是很懂!”

“好啊,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邋遢道人在看著這密密麻麻的字跡之後,隻感覺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他的拳頭捏了捏,牙齒都快要被咬碎了。

不是讓他傳些機密嗎?

這些就是所謂的機密?

這男女之間的悄悄話,幹脆自己去說不是挺好,為何非要以這種方式傳書,實在不行,來個飛鴿傳書也行啊,偏偏讓他這麽個大活人去傳!

邋遢道人不幹了,直接拿著信跑回去質問孟海。

孟海卻先跳了腳。

“你居然偷看裏麵的內容,知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可是我的後半生,這可代表著我的後半輩子生死禍福,可是我後麵大半輩子的命運啊,你居然把它偷偷打開看了,你這個老道人也太不地道了。不,你一個太平為的衛人冒充人家老道人本就可恥,現在還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邋遢道人看著一臉怒氣衝衝的孟海,反而懵了。

這話的意思倒像是他的不對了!

孟海下一句話又傳來:“算了算了,不看功勞看苦勞,今天這件事就先原諒你了,你以後再別偷看人家的私人信件了,畢竟每個人都有隱私。今天這件事我就原諒你了,我那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孟海一邊說著,一邊拿過邋遢道人手中寫滿文字的宣紙,扭頭就跑。

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的邋遢道人那是跳腳大罵道。

“好你個壞小子,你大爺我又被你這個壞小子給騙了。你這壞小子就是一肚子的壞水,你大爺我以太平天王的名義起誓詛咒你早晚被壞水給淹死,啊呸!”

邋遢道人非常不解氣的,又朝著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邋遢道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吐完這口濃痰沒多久,又有一個府中的家丁跑了出去,他的手中同樣拿著一封信。

這封信同樣是送給楊玥兒的。

在信中寥寥草草地寫著一行字。

“完犢子了,被邋遢道人發現了,咱們改日再聊!”

沒過一會兒,那家丁送來了回信。

“哈哈,好,那你多注意休息!”

這個時代的飛人傳信就到此告一段落。

孟海一邊想著楊玥兒的事,一邊又叫來了,已經忙碌了大半天的管家老李。

“那邊有信嗎?”

管家老李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愣了一下,不過隨後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苦笑,他點了點頭。

“有的,這些都是這段時間以來,從瀚海學堂搜來的消息。按家主的吩咐,都照顧著呢。”

“瀚海學堂自從有了玉夫子之後,裏麵的學生那可謂是座無虛席。隻不過學堂當中的孟夫子卻是一個有些……嚴肅的人。無論是達官貴族還是富家名流的子弟,想要進入瀚海學堂,他一律不準,他隻按照來到學堂的先後順序來招收學子。”

“也就是說,以前在瀚海學堂讀書的學子,他一個都沒有趕走,即使以前的那些學子都是窮苦出身。新來的達官貴族家的子弟一擲千金,但是孟夫子卻一個也不招收,至少在沒有位置的情況下,是不會招收的,除非有老學子離開……”

管家老李說到這,孟海眉頭一皺。

隻見管家牢裏吩咐幾個家丁取了些東西,稍許片刻,幾個家丁拿著一摞書信遞給了管家老李,管家老李又將這些書信遞給了孟海。

書信都是按照時間順序擺放的,擺在最上方的是三天以前的,擺在最下方的是數月以前的,上麵所記錄的都是這幾個月瀚海學堂發生的所有大事小情。

孟海自從離開瀚海學堂沒多久,就一直托管家,老李不斷的打探著瀚海學堂那邊的動向,他的本意是擔心瀚海學堂那裏有人鬧事,或者有什麽麻煩。

雖然他之前和孟遠生鬧翻了,但是孟遠生畢竟是這具身體的父親,再加上他之前也在瀚海學堂也與孟遠生和趙芳秀相處了數月的時光,就算是陌生人那也能夠熟悉了。

更何況,和他鬧翻的人是孟遠生,在瀚海學堂一直待他很好的人是趙芳秀。

孟海翻開了墊在最下麵的那封書信,上麵隻有潦草幾個字,你所記錄的都是瀚海學堂,你子爆滿所引發的一些事故。

比如說官家的學子與窮苦家的學子打起來了,比如說商人家的孩子教育,人家的孩子動手了,又比如說這三類孩子打起來了,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被瀚海學堂當中的小寧輕鬆化解。

瀚海學堂畢竟有老腿、夜鷹這些人在,孟海也不擔心會有人強行攻入瀚海學堂,更何況還有一個武力值頂翻天的玉如心,除非是已經活夠了的人,否則,誰敢明目張膽地往裏麵衝。

孟海看著從舊到新的一封封書信,眉頭卻是越皺越深。

他一直都知道孟遠生是一個嚴肅,嚴肅到古板的人,他雖然不會把從前來到瀚海學堂的那些老生趕走,但是那些老生卻會被達官貴族們趕走。

比如說在其中的一封信裏,就詳細地記載著一個在瀚海學堂已經學了三年學的老生,在離開瀚海學堂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商人,那商人僅僅花費了三兩銀子,就將那位老生給趕走了,我讓他的兒子能夠順順利利地進入瀚海學堂學習。

用這種金錢的手段來換取名額已經是非常正當的手段了。

在其中的幾份信中,還有一些官員仗著自己的身份,他們個學習了兩三年的老生,他家路途中對其進行恐嚇,逼其退學,他們的父母則是心安理得的,將自己的孩子安排到了瀚海學堂當中。

所以即使孟遠生再怎麽大公無私,再怎麽想要把從前的那些老師留在學堂當中,但是在官員的威逼,在商人的利誘之下,仍舊有不少的學生被迫離開。

所以說自打玉如心到了瀚海學堂當中,瀚海學堂的收益那是顯著的提高,但是裏麵的氛圍卻變得有些腐臭。

這些官員或者富商們並沒有對瀚海學堂裏的人動手,也沒有在瀚海學堂當中幹各種齷齪的勾當,他們的一切都是在瀚海學堂外悄無聲息地進行著,所以即使小寧他們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瀚海學堂一直發展到現在,裏麵幾乎已經成了官商學院,隻有官員家的孩子和商人家的孩子。

孟海看到最後一封書信時,他的拳頭已經握了起來。

他原本的初衷隻是想讓瀚海學堂收益增加,讓孟遠生他們的日子好過一些,但是沒想到瀚海學堂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的拳頭緊了緊。

腦海當中也在電光火石之間有了一個主意的雛形。

“連接明京郡和金城的道路也快要竣工了,明京郡那邊的災民也早就已經穩定了。被破壞的房屋道路也差不多都已經重修完畢,差不多再過半個月這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管家老李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家主說的這些,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家家主為什麽要說這些,他選擇了默默傾聽。

孟海下一句話又傳了出來:“等到這條路修好,差不多就能正式的開始我的計劃了!”

孟海喃喃自語到這,忽然坐了起來。

管家老李並不知道孟海說這些到底是何用意,但是卻始終在一旁默默地聆聽著。

“對了,李叔,你知道我們大秦一共有多少學堂嗎?”

管家老李聽到這裏,愣了一下,搖搖頭,但是他思索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

“具體有多少我並不知情,但是官方的學府一共有三十六個,大多在北城和南城。至於那些商人出錢創辦的學府,或者像瀚海學堂這樣私人建立的小學堂,加在一起恐怕也有百餘數了。”

孟海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和育嬰堂這種類似的慈善學堂一共有多少?”

管家老李聽到這話,先反映了幾秒,這才說道。

“像這種善學堂,一共也就隻有不到十個。這主要靠的是百姓和商人的募捐,包括朝廷所發下來的那微薄的銀錢才能勉強維持。像這樣的善學堂裏麵學子大多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或者一生下來就沒有父母的棄嬰。他們大多在育嬰堂長到五六歲左右,就會送到善學堂,當然,大多數都是男子,女主則會送到其他地方學一些刺繡之類的活。”

孟海眉頭微笑。

隻聽管家老李繼續說道。

“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在善學堂裏學習的,許多人離開育嬰堂之後則會學一門手藝或者幹脆去一些官員或者佃戶家裏做苦力,等賺了點錢買下一塊地,也算能夠過上自給自足的小日子。”

孟海靠在搖椅上,聽著管家老李所說的這些。

管家老李看著神神道道的孟海,知道自家家族又在琢磨著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就沒有過多打擾,他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說。

一個家丁從遠處跑了過來,他在管家牢裏的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俺家老李皺了皺眉,跟著剛剛跑進來的家丁,朝著大門外跑去。

小半刻鍾之後,管家老李跑了回來。

在管家老李的手中,還拿著一封請帖。

大紅色的請帖。

管家老李先輕輕地喚了一聲孟海,隨後才將這大紅色的請帖遞到孟海麵前。

他猶豫了一下,說起了經過。

“剛剛有人通稟,說是右丞相府中派人來送了請帖。我趕緊跑出去迎接,是右丞相府的一個家丁,以前來過好幾回。我原本想說家主你這段時間有事,恐怕去不了,但是那家丁開口就說了……”

“他說右丞相知道家主你在家中,而且今天早晨還專門去了一趟戶部,為你告假,所以恐怕家主你明天是非去不可了。我看家丁那說話的態度,似乎就算家主你現在說你自己感染了瘟疫,右丞相都會把太醫院的人給你請來治病,就算你現在翻牆逃出去,恐怕右丞相府中的人也能把你給找回來!”

孟海聽到這裏,又是感覺一陣的頭大。

對於今天早晨送來拜帖的那些七八品的小官,他倒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可以打發,但是對於一個右丞相送來的請帖,這不好不去。

更何況管家老李剛剛也說了,恐怕他找其他各種理由,右丞相也總有辦法應對,甚至感染了瘟疫,人家都能給你請來皇帝身邊的禦醫醫治。

哎……

孟海滿臉苦澀地接過了管家老李遞過來的那份請帖,前帖上麵是張大紅皮,看上去非常喜慶,但是襯托的卻是孟海灘滿心的陰霾,甚至烏雲密布馬上就要下雷陣雨的那些。

在大紅請帖兩邊還繡著金線,看上去貴氣十足。

打開這封信,在這封信的第一行,就寫著邀請孟海前去做客的一些客氣話。

一直到最後都是各種恭維的話語,落款寫的是右丞相杜鵬的名字。

那這字跡應該是杜鵬簽字所寫。

或許杜鵬是想要證明他對於這件事的鄭重,所以還在這封信的最後蓋了一個他的私章。

孟海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腦袋,也不知道是這股酒勁沒有過去,還是因為這件事而感覺到頭疼。

孟海看著管家牢裏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無力地抬抬手。

“還有什麽事,一口氣說了吧。”

俺家老李就像是一個人形的記事本,將關於孟海的大大小小的事宜全部記在了腦子裏,他張口就說出了又一件讓孟海頭疼的事。

“家主,邋遢道人與刀王之間的賭約就在這個月底了,距離月底還有十幾日的時間。”

孟海這才想起這件事,又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腦袋。

管家老李繼續說道。

“還有一件事,下個月中旬,咱們大秦的科考就要開始了。三年一次,這可是個大日子,我不知道家主是否還有其他的安排,所以先在這裏多一句嘴。”

孟海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自己知道了。

管家老李又說起了第三件事。

“得到消息,北邊中國的使者已經進入到我大秦的疆域。隻不過中國使者似乎不急於快速進京,他們走一路玩一路,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們僅僅隻是剛剛經過北邊的兩個郡,按這個速度要抵達京城,恐怕也得要兩個月以後了。我之前聽人提起過,北邊周國使臣進京,好像還有家主您的事!”

孟海聽到這第三件事,忽然想起來了,之前廖言給他說過的那件事。

皇帝陛下臣親自安排他接見周國的使者,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之前才在鴻臚寺卿黃參麵前留下好印象。

月底邋遢道人與刀王之間的賭約。

下個月中旬的科考。

下下個月或許周國使者就要進京了。

孟海忽然感覺自己的事好多。

不僅是事好多,而且每一件都是大事。

也就下個月中旬的科考和他沒關係,但是他總有一種感覺,皇帝或許不會讓他這麽閑著,安心地度過下個月中旬的科考。

想到這,孟海又有些苦澀地看了看手中這大紅色的請帖。

其他的都是十幾天之後的事了,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在這封請帖上麵寫明,邀請孟海在午時的時候去右丞相府中,也就是十一點點左右。

那個時候已經結束了朝會,也是右丞相剛剛返回府中的大概時間。

整張請帖並沒有透露這次邀請的目的和內容,按照請帖上所寫,也就是聊聊天,敘敘舊。

但,孟海可不相信右丞相那個笑麵虎僅僅隻是敘舊。

哎,事太多了!

孟海一邊想著,一邊讓搖椅上下起伏,他的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