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貓子的笑聲

一個半月後,我和七叔置身在河北省與河南省交界河,衛河附近,本打算直接坐火車趕往陝西寶雞市,由太白山開始尋找師叔的下落,然而計劃雖好,卻無閑錢坐火車,七叔身上僅有幾塊錢,也不知他這一派掌教是怎麽度日的,我的包袱裏也隻有老爺子給偷偷塞的十幾塊錢,我們倆人加起來頂多能在一路上買些吃的東西,至於交通工具,就甭想了。

七叔時不時的勉勵道:“大丈夫當行萬裏路,留百世名,方無愧此生一行也!”

我愕然愣住了:“七叔這不是古代的誰誰說的麽?怎麽……”

七叔微笑著道:“不管是誰說的,我們身為炎黃子孫,本就應該效仿聖賢之舉,況且我們修道之人,怎能瞻前顧後,當一切隨緣!”

“可現在已經不是古時候了,我們不是著急尋找師叔的麽?如果有更加便利的方式前往,我覺得可以考慮……”

我已經對七叔的固執深深折服,但麵對他說一不二的脾氣,我也隻得無奈歎息。

七叔搖頭道:“就你這還想補身改命,填補三魂七魄可謂是難如登天,就你這懶惰的性子,唉……什麽時候才能做到?”

天色已臨近傍晚,想著今晚住宿的問題,我又開始犯嘀咕,不得不說,風餐露宿對於七叔簡直如家常便飯,不管在怎樣的環境下,他都甘之如飴,但我這小身板,又是第一次出遠門,早已是滿腹牢騷,不過好在還未打退堂鼓!

突然!

我仔細聽了聽,遠處也不知哪個方向,竟傳來一陣陣奇怪的叫喚聲,聽聲音……很像是貓頭鷹!

七叔似乎也聽到了,隻是他依舊泰然處之,根本不在乎這些外在的因素,而我,則忍不住問道:“七叔,傳說貓頭鷹是報喪鳥,我們現在正向著貓頭鷹所在的方向前行,會不會不吉利啊?”

“萬物生靈,各有生存之道,不必大驚小怪,走吧,想必前麵不遠就有歇腳的地方了。”

七叔微微頓了頓,便再未停下……

雖然七叔這麽說,但看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想必他一定看出了什麽吧。

似乎被剛才的話題起了個頭,七叔慢悠悠地道:“貓頭鷹又被稱之為逐魂鳥、怪鴟、鬼車、魑魂或流離,古語有雲‘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嗬嗬,又有‘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一說,其實說到底,人與萬物之間,也是有著極其微妙的聯係,當人死之後,其三魂七魄各有去處,三魂,即是天魂、地魂、人魂。天魂歸天,地魂則歸地府,至於人魂,徘徊在墓地之間,傳接曆代祖德之事,七魄在人死後便消失,直到再度輪回轉世,三魂才會重聚,夜貓子既是陽世間的報喪鳥,又是陰間的報喜鳥啊!”

“七叔,這麽說,剛才我們聽到的笑聲,真是有人剛死不久的征兆麽?”

我緊盯著七叔的臉色,不知他怎麽看待此事。

七叔微微皺眉,沉默片刻才淡淡說道:“這個難說,往往很多傳說都不足以取證,在未看到實情之前,切記不可妄下結論!”

“嗯!”

我重重點頭,急忙找到一處較高的位置,順著聲源尋去,隻見不遠處確實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山村,然而,接下來所看到的,卻讓我大吃一驚!

山村的四周,山林之間,以及樹梢頭上,竟是擠滿了無數個貓頭鷹,而且,貓頭鷹的叫聲、笑聲,此起彼伏,綿延不絕,似乎它們在演奏著什麽獨特的曲子,也似乎,它們在肆意的悲鳴……

“七叔,這裏怎麽會有如此之多的貓頭鷹?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我忍不住問了一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催命的小東西。

七叔的臉色並不比我好看多少,他張了張嘴,喃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

“咦?七叔,那座山的山腳下有個人,看樣子像是在燒紙錢呢!”

我不經意看到山村的對麵山腳,有個人影跪在那裏,身前還焚燒著什麽,看他周邊散落的紙屑,估摸著是在燒紙錢。

“嗯!”

七叔點了點頭,徑直走下山坡,道:“我們去問問,先找個歇腳的地方,隨便弄點吃的東西!”

仰頭看著路邊的樹梢頭上蹲坐著幾隻貓頭鷹,我趕忙貼緊七叔身後走著,不多時,我們來到這座陰暗的山腳前,眼前的這座山,看似和其他山大同小異,但細致看來,又有些微妙的區別,別的山上盡管有草木,但皆是柔韌蓬鬆,但這座山上的草木,皆是陰暗潮濕,伸手撫摸一下山石上的草葉,竟能刮下一排冰涼的水珠。

“七叔,這座山的陰氣好重!”

我低聲在七叔的耳邊說了一聲。

七叔一皺眉,同樣低聲回道:“多嘴!”

前麵不遠處,可不是,一個二十郎當的小夥子,跪在山腳前,身旁還有一個竹籃子,竹籃子裏是黃色紙錢,一把一把的,投入火堆之中,隻是稍顯奇怪的,是小夥子的身前,並無什麽墳墓石碑,起碼連個字體痕跡都沒有,我心裏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這一無墳二無碑的,他燒的什麽名堂?

七叔走上前,抱拳一禮,道:“這位小兄弟,我們是外地來的,請問……你們村子裏可有地方住麽?”

等了一會兒,隻見那燒紙錢的小夥子竟沒有半點反應,一直保持著哀淒淒的姿勢,一把接著一把的燒著紙錢。

我有些不耐,上前問道:“這位大哥,我七叔在問你話呢,你樂意不樂意也吱一聲不是?”

又過了一會兒,那小夥子仍舊沒有半點反應,繼續燒著紙錢,我抬頭看了看七叔,七叔也是一籌莫展,剛欲再次開口,隻聽那小夥子居然說話了:“村子裏別的沒有,空宅子空房子多的是,隻要你們敢去,就去住吧……”

慢條斯理的說著,小夥子繼續投著紙錢,根本沒有回頭搭理我們的意思。

七叔忙說道:“我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不知小兄弟怎麽稱呼?你在這裏祭拜的……莫非是未留名的祖先?”

“哼!”小夥子冷不丁的哼了一聲,淡淡道:“你們快走吧,別惹禍上身,我叫石慶,我家就在村東南角住,如果不嫌棄,我爹娘都在家,還有……還有我的即將生產的老婆……”

“啊?”

我驚呆了……“你老婆既然都快生了,那你為什麽不在家陪著老婆呢?怎麽,怎麽會在這裏燒紙錢?!”

冷不丁的,一連串的貓頭鷹笑聲徐徐傳來,我四下裏看了一眼,視線最終落在小夥子石慶的身上,見他再沒有回話,我不禁更加疑惑了,而七叔,則開口道:“那好,石慶,我們今晚就去你家借宿,待會兒我們再聊,小凡,我們走吧。”

我還想再問問,但見七叔瞪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再打擾石慶,我隻得無奈地跟著七叔離開,向前麵的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