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石頭村
敲開石慶家的大門,迎麵是石慶的父親,簡單的寒暄幾句,便邀請我們進屋,並讓石慶的母親準備晚飯,堂屋內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向我們問了聲好,來時聽聞石慶說到他老婆即將生產,我估摸著這個老太太或許就是接生婆了……
石父一眼就看出了我們的身份,並客氣地道:“不知大先生怎麽稱呼?這是要去哪裏啊?”
七叔微笑道:“老哥客氣了,我叫初七,茅山傳人,這位是我的徒弟寧小凡,我們前往陝西秦嶺一帶,路過你們家門前,特來借宿一晚,嗬嗬!”
石父憨厚地笑了笑:“咱們農村人不會那些俗套,既然大先生看得起咱,那就住下,吃的還是有的,就是家裏出了點事,怕您沾染到麻煩。”
七叔將先前見過石慶的事說了一遍,並笑道:“家中添丁本是好事,要沾也是沾點喜氣兒,嗬嗬,對了,你們村子的周圍……往常也是這樣麽?”
放眼望去,那些貓頭鷹還在各處蹲守著叫喚,石父看也沒看一眼,便搖頭歎息:“哪能啊,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但凡我們石頭村要出事情,那些喪氣的東西可是不請自來,也不知村子招惹了哪路的瘟神,唉……”
“哦……”
七叔莫名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那石慶在對麵的山腳下做什麽呢?怎麽這個時候不在家,反而是在山腳下燒紙錢?難道這是你們當地的風俗?”
石父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許多,正巧此刻熱騰騰的飯菜端進了堂屋,石父忙招呼我和七叔坐下,並笑道:“大先生走這一路肯定艱辛不少吧?先吃飯先吃飯,然後好好的睡一覺。”
七叔猶豫了一下,我也跟著四下裏掃視一眼,但見石母和那個老太太都愣愣地站在一旁看著我們,雖然她們的臉上都堆滿笑意,但可以看出,她們的喜悅之色都是勉強出來的,順勢看了一眼西屋,想必石慶夫妻就住在西屋了,而他的父母安在,必然是住在東屋,可此時西屋的房門緊閉,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吃飯!”
正當我失神之際,七叔突然提醒我一聲,並瞪了我一眼,低聲道:“沒規矩!”
我吐了吐舌頭,忙趴在飯桌上吃飯喝湯,而七叔則與石父邊聊邊吃,奇怪的是,不管七叔如何旁敲側擊,石父都不願說起兒子石慶為什麽去山腳下燒紙錢,更是對外麵的貓頭鷹一事,也是含糊其辭,一說到重點,就馬上岔開話題,七叔無奈,隻得佯裝糊塗。
吃過飯,石父就領著我們來到院子裏的西側,在西屋平齊位置,有一件閑房子,石父說:“這裏麵是咱們家放置農具的地方,但空地兒還是挺大的,另外還有一張閑床,我收拾收拾,大先生就在這裏委屈一下吧。”
七叔忙感激道:“隻要能有個地方住,就已經很不錯了,多謝老哥!”
石父一擺手:“說那幹啥,能在一起吃頓飯就是緣分,你們道家不是講究一個緣麽?嗬嗬,緣來緣去都是緣,眾生之家好平安嘛,就是有點簡陋……”
我突然想到一事,忙順嘴說道:“聽石慶大哥說,你們石頭村有很多空宅子空房子——”
還未等我說完,隻見七叔又瞪了我一眼,似乎我又說錯話了,立馬閉上嘴不敢再說下去。
石父就在裏麵收拾農具,自然是聽個一清二楚,隻聽他輕歎一聲:“石慶那孩子說話都是無心之過,大先生不要介意,要說村子裏的確是有很多沒人住的空房子,但那都是……都是不能再住的地方了啊!”
不多會兒,石父就將農具房收拾出來大半間空地兒,更是將那張舊床打掃個幹幹淨淨,這時,石母抱過來幾雙棉被,如此,一個溫馨的落腳地兒便是弄好了。
見我們進屋,石父立刻堵著門說道:“大先生,咱們雖是第一次見,但好歹也算結了個善緣,聽老漢的,今晚上不管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可都不能出門半步,否則……否則……唉!”
“老伯,您既然知道我七叔是道門中人,如果有什麽不方便說出來的活計,可說給我七叔聽,他能幫的一定會幫忙的!”
我終於忍不住了,如果七叔再次訓斥我,我也認了,但我實在看不慣石父吞吞吐吐唉聲歎氣的樣子。
哪知七叔並沒有阻止我,而是附和著點了點頭:“是啊,老哥,你家要真有解決不了的邪乎事,我正好也能報答你家的收留之恩!”
石父苦笑一聲:“咱知道你們道門之中不乏有高人,但咱可不能再冒險了,村子裏的事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五六年啊……當初偷偷的找了個陰陽仙兒,非但沒能幫上忙,還搭上了一條無辜的性命,差點將出事的那家人給當成封建迷信批鬥了,這兩年總算是刮過了那陣‘歪風’,可我們村子花大錢又請了自稱本事大得沒邊兒的大先生,結果也是有來無回,眼看著哪家要出事,也沒人願意再請先生了,頂多不認命私下裏找一個擋擋……”
七叔皺了皺眉:“老哥,你們村子到底是什麽事?竟然連續出,哦,如果你不想說,那我隻問,你今晚請了先生沒有?”
石父錯愕地看了七叔一眼,良久,才輕歎一聲:“哪能不請,我們家可是三代單傳了,如果石慶再沒個後代,那我們老石家可是要絕後嘍……請了,請了鳳縣的一個地理師,說是早些年學過道門玄術,如果能幫上忙倒也好,如果幫不上,也不能讓人家出事,勉強讓他來幫襯一下就行了。”
“嗯,這樣也好,那我們早點睡下了,明早如果沒事我們就走。”
七叔緊跟著說了兩句不清不楚的話,至少在我聽來,是聽不懂。
石父走後,七叔便關上門,並將油燈的燈芯挑了挑,盡量亮一些,爾後,取下背上的黃布條,現在我倒是知道,原來那黃布條裏麵包裹著的是一把長劍,而且是一把沒有劍鞘的長劍,又卸下黃布袋,七叔看了一眼油燈,緩緩坐在床邊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七叔,難道你已經看出了這家人的問題?”
我好奇地問,並緊緊盯著七叔的臉色,隻可惜,七叔的臉色從來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別的情緒。
七叔搖頭:“沒有。”
“那你剛才問石慶的父親那些問題?什麽請先生之類的,七叔是怎麽知道石慶家今晚要出事,還請了先生避禍的?”
我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七叔看了我一眼,並說道:“你沒看出來這家人今晚要添丁麽?如果還能有什麽事讓他們如此擔驚受怕的,那肯定是和添丁的事有關係,其實我問石老漢有沒有請先生,是作為試探而已,沒想到竟和我心中所想是一樣的!”
我眼睛一亮:“也就是說,正趕上石慶家即將添丁,如果石慶的父親今晚請了先生避禍,那一定和添丁有關,若是別的時候,就另說了,可是石慶在山腳燒紙錢是祭拜誰呢?山神還是土地爺?”
七叔再次搖頭:“我也不知道,眼下我估計……今晚一定不太平,說不定我們今晚沒有懶覺睡了!”
我愕然道:“他們家不是都請了什麽地理師了麽?還要我們幫忙?”
七叔冷笑一聲:“如果能幫上忙,也不會連續五六年都在不斷的出事,既然有那麽多的空宅子空房子,要麽就是那些宅子的人家搬走了,要麽,就是已經絕門絕戶!”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被七叔這麽一分析,貌似我心裏想到了什麽,隻是我和七叔與石頭村發生的事之間,還隔著一層窗戶紙,就差有人輕輕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