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工藝品

“你知道你錯了,但你不知道你哪裏錯了。”徐若之對李成青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我看了他一眼,從他的眼睛裏我看不到什麽殘忍或者嫉恨的目光,隻有濃濃的挫敗。心下不禁哂之,這李成青還真是如徐若之老爺子說的,他知道他錯了,但是他不知道他究竟錯在了哪裏。

從這幾天跟老爺子的交談中,我能夠聽得出來,老爺子的確是養狗養得覺得沒意思了,所以年齡大了就想養一頭狼出來,也隻有這樣一頭狼存在於狗群中,才能讓狗群永遠都保持著最巔峰的活性。

換句話來說,老爺子不嫌李成青變成一頭白眼狼,而是失望於他最終都沒有變成一頭奸詐的狼。用阿威的話來說,李成青做狗沒有足夠的忠誠,當狼更沒有殊死一搏的膽量,當他忽然跪在老爺子麵前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廢了。老爺子不會要了他的命,但是會收回他手裏的一切,至於他可能麵對的結果?阿威跟我說,李成青這些年借著老爺子的威風,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有很多其實動動指頭都能摁死他。

梁州鼎還沒有被李成青弄出華夏,當我看到這個顏色鮮亮沒有半點鏽跡的鼎器的時候,愣了好半天。我不知道真正的梁州鼎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但是這一尊鼎哪裏有哪怕半點古董的樣子?就算是從清朝到現在的銅器古玩,都會有一定的鏽跡,更別說這梁州鼎還應該是幾千年前的大禹所鑄的。而現在麵前的這個梁州鼎呢?這玩意在我的眼裏,連贗品都不是,這壓根就是一個**裸的工藝品。尤其是當看著鼎身上,那個用繁體字寫著的梁州鼎三個小字,我更是瞬間就感覺自己的大腦中狂奔過了一萬頭羊駝。

這就是尋寶蛇鑒定的,建議用天價出售的梁州鼎?這麽一個現代工藝品,看在銅質的份上能賣出個五千塊都算是碰上特別喜歡這東西的人了,數以億計的金錢?那不是癡人說夢,沒有癡人敢做那樣的夢!如果非要找一個成語來形容的話,我覺得除了喪心病狂這四個字,實在是再也沒有更好的字眼能用來形容這件事情了。

尋寶蛇,好一個尋寶蛇,就算是你的名頭在黑市上再權威再值錢,也不能拿這樣一個工藝品來吧大家都當傻子耍吧!你好歹也做一個很逼真的贗品,現在直接這麽玩,是不是有些太不敬業了!這簡直就是對所有人智商的一次侮辱。

“小子,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那個東西?就算是我不怎麽懂得古玩,也能看出來這玩意絕對不是個古董,你要真是喜歡,明天去給你做個十個八個的帶回去都行。”徐若之老爺子看著這個‘梁州鼎’對我調侃。

“我說老爺子,該不會是搞錯了吧?我聽說這東西還陪著一個大師的鑒定書,那人應該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才對啊。要不,再問問那個李成青?”不管怎麽說,我還是都不相信這竟然會是一個贗品,太說不過去了。

“李成青的膽兒都破了,他沒有膽量騙我老頭子,你說的那個跟梁州鼎放在一起的小盒子都給你帶來了,你再看看,就在那個箱子裏麵。”

循著徐若之老爺子的指引,我在裝著梁州鼎的箱子裏麵找到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裏麵是一遝資料,我看了兩眼,興趣缺缺的把這些東西全都丟在一邊。給這個梁州鼎編纂的故事,這有什麽好看的,或許外行人還會饒有興致的從這個故事來仔細琢磨這東西的真偽,但是行內人,對這些故事性的東西從來都是瞅都不瞅一眼的,哪怕是故事是真的,也沒人去在乎,因為這個行當裏麵,早就已經沒有了真正的故事。

在這些寫著故事的紙張下麵,是幾張照片,這照片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梁州鼎,包括在很多重要細節的處理上都十分詳盡,有點以圖寫實的意思。抓這這一遝照片我看了半天,咧著嘴同樣把這些東西丟棄在一旁,這個‘梁州鼎’的實物都在眼前,這樣的照片也就沒有什麽再看下去的價值了。

在照片的下麵,是一本鉑金鑲邊的鑒定書,打開鑒定書看著上麵對這個梁州鼎所作出來的種種鑒定,再看著那個尋寶蛇的印章,我再也忍不住的大罵了起來,這些人,節操碎了一地,掉了都不帶撿的,太讓人氣憤了。

“小子,不要太急切,你想想是不是有哪裏出問題了?我那個幹兒子什麽德行我知道,沒有切實的把握他是不會動手的,能讓他廢這麽大的周折,肯定證明了這個東西就有那個價值。”徐若之老爺子這輩子吃的鹽可能比我吃的飯都多,他麵對這樣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很不對頭的情況仍然是笑嗬嗬的,似乎永遠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我知道這是很多大人物常年養成的習慣,隻是這事情切實關係到了我的,所以我才忍不住有些失態。

“老爺子,你知道我家裏也是吃這個古玩行當的飯的,而且不是小子我自吹自擂,我鄭起橋這三個字在渭城那個古玩行當裏也有不小的名氣,隻是這兩年慢慢不怎麽出手了而已,這一樣東西是真是假,我不敢說能一眼鑒別出所有的贗品,但是這麽一件明顯的工藝品連您這個外行都能看出來不對,我研究了這麽半天還能打眼了不成?”我把手裏的放大鏡放在桌上,看著徐若之老爺子的笑容有些無語,這樣的笑容讓我似曾相識,跟我在看別人熱鬧的時候多像啊,典型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知道我知道。”徐若之老爺子倒是從善如流,很容易就相信了我這樣聽著有些自大狂妄的話,他笑嗬嗬的看著我,說道:“那你還是想想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裏了吧?”

“還能出在哪裏,肯定是出在這個鼎上了,怎麽能是一件工藝品啊……是啊……怎麽能是一件工藝品呢?”我不假思索的說過之後,腦子中瞬間劃過一道靈光,這怎麽可能是一件工藝品?既然徐若之老爺子剛剛已經說過,李成青沒有膽量在這事情上出什麽幺蛾子,而且他還專門跟我說李成青那種沒有把握絕對不做的性格,包括我之前想過的,尋寶蛇怎麽可能那麽不愛惜羽毛,弄出給一個工藝品出上億鑒定書的笑話?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著同一件事情,其實一切都沒問題,有問題的隻是這個梁州鼎,最大的問題就是在梁州鼎上。

梁州鼎有問題,可是從剛剛我就想過問題是出在了梁州鼎上,隻是思考的方向不同而已。在剛才我想的是這個梁州鼎,是不是老二他們從車上弄下來的那,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或者本身就有很多人被這個工藝品給耍了,而現在我想的是,這個梁州鼎本身究竟是怎麽回事?它現在就在我的眼前,而且就是老二從路上截下來的那個,這沒什麽問題。

“老爺子,您知不知道李成青當時究竟截的是誰的貨?”腦子中劃過一種可能,我立刻朝徐若之老爺子追問,老爺子哈哈大笑,伸手點了點我。

“你這反應有點慢了,身在局中不能盡快讓自己超脫出來,用第三者的角度去俯瞰全局,那一定會在很多的事情上出現漏洞,可能很多時候一個微乎其微的細小關係沒有看到,就會導致全盤皆輸,這你要記住。”

徐若之的老爺子的話讓我猛然驚醒,我細細品味著他說的,慢慢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這老人是在用這種方式引導我點醒我,讓我考慮事情能更加全麵好在將來少吃一些虧少交一些學費,他的用心良苦,我得承情,更受益頗多。

“李成青搶的,是魚瘸子的貨。”阿威接過了徐若之老爺子的話頭,對我說道:“魚瘸子你可能不知道,他是這一代的一個地頭蛇,跟李成青差不多,打著外貿公司的旗號玩走私,手筆很大,而且這人不走私別的東西出海,他隻把國內的古董文物往出弄。”

“這樣啊……那事情就差不多了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問題就是出在這個梁州鼎上無疑咯。”聽到阿威這樣說,我心裏的猜想漸漸落實,伸手在麵前這個梁州鼎上敲了敲,聽著那種沉悶的聲響,我後退了兩步遠觀這個高大概有一米二的梁州鼎。

現在擺在我麵前的這的鼎器,確切的來說並不是梁州鼎,真正的梁州鼎應該是在它的裏麵!在外麵用同做一層偽裝,走私的話完全可以當成工藝品堂而皇之的從海關運出去,這可當真是好手段。

“想通了?”徐若之老爺子輕輕點頭,說道:“這種偽裝手法,在過海關的時候屢試不爽,你隻有多走走看看,見識多了,想事情思維才會更加敏銳,千萬不能讓那些條條框框套在你的這裏。”老爺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