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一杯茶,品餘香

等了半天,就在我以為自己估計錯誤的時候,床位吊著的一串小鈴鐺忽然叮鈴鈴響動了起來,在我麵前吹起了一陣陣的陰風。

我看了看那一串鈴鐺,又看了看自己麵前的這個角落,白薔薇父親的魂魄果然還停留在這裏。

“很好,我想問你個事情。在你剛剛出車禍那個時候,你的弟弟應該找過一群奇怪的人來幫你看過,你還記得他們在你的房間中做過什麽……”我正問著,忽然想起來自己是沒有辦法跟這樣的鬼魂交流,於是改口說道:“他們有沒有在你的房間中放過什麽東西?如果有的話,他們把東西放在了哪裏?同樣的,你想辦法給我一些提示,隻有把那個東西找到,你才能醒過來。”

鈴鐺一直在響,時而輕柔時而暴躁,到最後慢慢歸於了沉寂。在十幾分鍾之後,放置在大床旁邊桌子上,一個很久都沒人使用過的瓷杯忽然倒了下來,在地上幫當一聲摔成了很多碎片。

同樣的,在另一邊櫃子上放著鮮花的花瓶也倒在了桌子上,裏麵的水立刻就蔓延了下來。

“兩個桌子?”我奇怪的看了那兩個桌子一眼,剛剛已經把整個屋子都翻了個遍,那兩個桌子同樣沒有遺漏,裏麵並沒有粘紅的物件。包括那兩個桌子本身,同樣也都隻是很普通的桌椅而已,我同樣注意過,桌子並不是由陰木構成的,不可能承載那些紅煞。

“你確定自己沒有記錯麽?那兩個桌子……”我正說著,桌子上擺放著的東西全都開始搖晃,發出雜亂的響聲,陰風越吹越厲害,把我的衣角卷了起來,把不停搖響著床尾吊著的那些鈴鐺,聲音開始變得詭異的厲害。

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牆角,鬼魂狀態下的人果然大多不可理喻,精神處於混沌狀態的人會有一種野獸般的本能,隻有很少的一部分靈智會殘存著。

我沒理會房間不斷鬧騰的動靜,這樣的場景對我來說已經構不成任何心理上的恐懼,不過是陰魂躁動而已,比這更加恐怖更加宏大的場麵我都見過很多次了,這又能算個什麽?

重新走到床右邊的櫃子旁邊,我把櫃子打開將裏麵的東西全都拿出來清點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左邊的櫃子同樣如此,我梳理的十分細致,哪怕是一個細微的角落都沒有放過。

站起身,我看著那依然在搖晃的鈴鐺,這時候那一陣陰風忽然不停地吹在放置花瓶的那個桌子上,把桌上不斷往我懷中方向流淌的水吹得倒卷了回去,滲進了櫃子跟牆之間的縫隙之中。

“裏麵?”看到這樣的場景,我立刻把櫃子挪開,兩個手掌大小的豁口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牆上竟然被挖出了一個不規則的洞!看著那種痕跡,更像是被某種蟲獸撕咬出來的,我從這個豁口中拿出了一個沾著淡淡煞氣的柳根。快速的挪開另一個櫃子,後麵的場景大抵如是,也是一個殘缺不全的柳根放置在那裏,上麵的煞氣清晰可見。

“真是作孽。”柳根給我的感覺紅的並不純粹,也不知道這是當初苗疆的那些人,從哪戶人家的墳頭上挖出來的。挖人墳頭柳,要比刨絕戶墳還要來的缺德,這不光是會影響到死人,讓人在陰曹地府都不安穩,甚至嚴重一些的時候,還會禍及別人的子孫後代,最起碼三代人之內運氣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那些蠱苗,還真是為了目的已經不擇手段了。

嗤笑了一聲,本來對那個苗寨還有的淡淡慚愧之心在這一瞬間全都消失。或許普通的苗家人大多都是好的,可是這些蠱苗,這些能不在乎自己一切隻為了蠱的家夥,又能有幾個是好東西!大多出自私暴虐之輩罷了,這從那些光著身子讓蠱蟲寄生在自己體表吸取養分的白苗男人身上,就能看出個大概來,從他們的身上根本就找不到半點溫和的氣息。

在我找到這兩個柳根的時候,陰風吹的更加厲害,本身拴著小鈴鐺的細線都不堪陰風的侵蝕,砰地一聲斷開,那些小鈴鐺便全都掉落在地上再無法發出聲響。

找到了東西,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很多。在兩個柳根上用刺魂手各彈一下,彌漫在屋子裏的紅煞頓時全都收斂了回去,整個屋子瞬間都變得好似明朗了許多。

陰風最後猛烈的吹在**,把垂在床邊的床單都吹得卷了起來,然後才慢慢地消失,屋子裏陰風吹起時候那種陰冷的感覺再也沒有任何一點。再次走到房間的東南角,現在的這裏跟剛剛的這個地方好像有點微微的不同,但若要我說不同在何處,我卻說不出來,隻是一種感覺罷了。再看看**躺著的那個中年男人,我想那個靈魂應該已經回去了吧,接下來隻是需要一個重新契合的過程,然後他就能醒過來。

“存虎,過來幫忙收拾一下東西。”那陰魂既然不在外麵了,範存虎再靠近就沒有什麽問題,看著這被我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我抽著嘴角慢慢把這些東西全都重新整理著放了回去。

手裏拽著兩個柳根,我把門打開從屋裏出去,白薔薇坐在院裏的木椅上正在發呆。直到我走過去敲了敲她的頭,她才啊的一聲反應過來,然後看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怎麽樣?我爸爸能醒過來嗎?”

“去喊醫生過來,你爸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了。”看著桌上精美茶杯裏盛著的淡綠色清茶,我觀察了一陣,好像並沒有被動過,便順手抓起來喝了一口,味道挺不錯的,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香味。

“啊,行,好。”白薔薇愣了愣神,立刻站起來低著頭走了,我看著她那猛然羞紅的臉色,無奈搖頭,真是莫名其妙。這姑娘怎麽就這麽喜歡臉紅的,當時在唐都大學碰到的那個她可完全不是這樣的。我記得那個時候,我還總喜歡在話語間調侃她,而現在的她卻讓我有些……怎麽說呢,有種比較奇怪的感覺,很危險,反正好幾次想要調侃的時候,話都在我喉嚨裏麵硬生生咽了下去,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白薔薇很快就進來了,她還是微微低著頭,好像有點不敢看我一樣。“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去喊醫生了麽,你爸馬上就快醒了,肯定沒問題。”靈魂跟身體想要完美契合得很長一段時間,在沒有契合完畢這段時間裏,直接的表現就是身體跟不上神經控製的節奏,但如果僅僅隻是想要蘇醒過來,那麽隻要一會兒的時間就可以。

“前麵房間裏有呼叫醫生的按鈕,按一下就行了,他們很快就來。”白薔薇抬眼看了一眼我手裏的茶杯,瞬間眼皮又低了下去,她想要盡量裝作一副在想事情的樣子。看著她這幅模樣,我心中瞬間就有了一種不怎麽好的猜測,我也看了看被自己捧在手裏的茶杯,這短短的時間裏麵的茶水已經被我喝掉了一半。

“不會吧,應該不會吧,這杯茶明明沒人動過的。”我心裏在不斷的安慰著自己,剛剛端茶杯的時候還特別注意了一下,酒滿九,茶添七,這杯茶絕對是七分滿的,憑我多年浸**茶道的經驗一眼就能斷定出來,肯定不會出現任何的偏差。隻是在這個時候,我偏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是每個人喝茶時候水都能添得如此精準,大多數人泡茶時候用的水量都跟喝水時候差不多,直接往杯子裏賣弄倒滿了喝。

這段經曆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就是從這天之後,我在沒有完全確定之前,絕對不會再輕易端起別人身邊的杯子,哪怕是這種嶄新的杯子都不會。直到多年以後,自己一個人躺在院裏的藤椅上回想起來,才覺得這段記憶原來也是甜甜的,就跟當時嘴邊的茶香一樣的充滿了芬芳。

一群醫生很快就來了,跟在他們身邊的還有呆在前院裏的那幾個保鏢,醫生在詢問保鏢病人究竟是出現了什麽狀況,但是那幾個人卻都隻是搖頭,把其中一個老醫生氣得夠嗆。

“病人怎麽了?”幾個醫生跟護士走的很快,才說這話已經走到了我們的麵前。

“我爸爸可能快醒了。”白薔薇那一陣羞澀的模樣瞬間不見,她又變成了那種十分睿智的模樣,可能在絕大多數人看來,而事實也的確是,白薔薇本身就是一個十分有智慧的女子。

“怎麽可能?”本來還準備繼續往裏麵走的醫生,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立刻就停下了腳步,走在中間的那個年老的一聲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對白薔薇神色不滿的說道:“小劉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病人已經保持這種狀態很多年了。”說著,還瞪了身邊那個年輕的醫生一眼。

能住在這個療養院的人,都是身份不俗的人,不是一個醫生能夠開罪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