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極陰殿 兩章合一

月夕,這在華夏,原本應該是無數人家團圓的好日子。一家人可以坐在小院裏,吃著點心說著事情順便看看頭頂上那輪明亮而又燦爛的月亮,這是一種多美的場景啊。而曆史在不斷的向前走,走入了今天的時候,以往的很多習俗,早就不知道被大夥兒丟到那個旮旯裏去了。

年輕的小情侶,總是能像神一樣的,把除了清明節之外的所有節日都過成情人節。而已經有了孩子步入中年的人群,要麽會趁著這難得的休息睡他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要麽會拖家帶口的奔向華夏的各個角落,去旅遊過節。至於天上那輪月亮,大概也隻有人生失意的文化人,才有興趣在這個晚上陪著它。端著酒杯說一句但願人長久,喝完就進屋看電視了。

總之這樣的情況讓人有些發懵,你永遠都無法想象,在這麽個天寒地凍積雪都沒有融化的地方,到了晚上竟然會比白天都熱鬧。白天的安靜在進入夜幕的一顆徹底被打破,此起彼伏而又不知所謂的尖叫聲在人的耳廓上遊走很久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之後,會如同洪水暴發一樣,一股腦的擊打在耳膜上,聽得人痛不欲生。

路過幾個幽暗之處,竟然還能隱隱聽到裏麵傳出的呻吟跟喘息,於是在這一瞬間我更加對一大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在這冰天雪地裏竟然還有那種興致,這簡直是在締造傳奇。你讓柳下惠之所以坐懷而不亂,是因為天氣太冷的那種惡意揣摩情何以堪。

“離天最近的地方,要比人間更像是人間。”從幽暗處走過,我帶著戲謔的說了句。而李香蘭則是回頭看了一眼,俏臉微紅的輕啐了一口。

“這可是人家的自由,我倒是挺向往這樣的生活。”鄭屏狀若不羈的哈哈大笑,嘴裏更是葷段子迭出,顯然他對這些事情早就習以為常。

“俗不可耐。”鄭簡堂亦是表態,他對那樣的行徑十分不齒,而他挖耳朵的動作更是表明,剛剛那聲音已經玷汙了他的耳膜。其實鄭簡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相當傳統的男人,這從他日常的行事作風中便能看出來。

“你這可就錯了!就算是一代大詩人上官婉兒,還有那個叫李清照的大詞人,可都是喜歡在沒事的時候寫寫豔詩豔詞的,你說你一個現代人,怎麽整天把自己弄得比古人還嚴謹?”鄭屏跟鄭簡堂不對路,逮住任何一絲機會都不忘記譏諷鄭簡堂一番,鄭簡堂看了他一眼,沒有發作,閉口不言。

我們是朝著王母宮的方向走去。王母宮就坐落在這一片山頂大湖的對麵,在這大晚上的冰天雪地裏,那個地方燈火通明,遊客不息。而就在剛剛,我們一群人在一起閑聊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一種十分晦澀的能量波動,然後覺得有些不妥,伸手在自己的衣兜裏摸了摸,裏麵多了一張紙條,上麵十分簡短的寫了一句話:月當中天,極陰殿見,逾期不到,後果自負。

這不用看我也知道,肯定是白玉京中的人留下的。這樣的行事手法,跟我之前在去瓊海的飛機上碰到的事情如出一轍。隻是那時候是有人把一張白玉京的卡片放在了我的衣兜裏,而這次是一張紙條。更重要的是最後那後果自負四個字,那樣的語氣,大概也隻有白玉京裏麵的人才能寫出那種風格吧。好像真是把天下的一切都不看在眼裏,認為白玉京是應該脫離俗世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存在,是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自負。

在王母宮的門口買票進了這個已經被修繕的無比輝煌的地方,裏麵無數的壁畫仿佛是在說著開天辟地之後人類發展的一幕幕。在洪荒之間跟野獸搏鬥勉力生存繁衍,然後有先祖為了趨福避禍開創出來了卜算之道。並且著重的用圖畫描繪了最開始的先天九卦。我想如果傳言無誤的話,那麽筆畫中描繪的這個人,十有八九便是傳說中的伏羲氏。

長長的走廊處處都是充滿著別樣風情的瑰麗圖畫,有些圖案從來都沒有出現在這座山下的世界裏,看得我嘖嘖稱奇。這樣鋪滿宮牆的筆畫,也不知曉要一群人多少個日夜的生生不息才能完成?甚至從其中,我還找到了山海經的影子。現在流傳著的山海經版本,許多畫風跟這筆畫上有頗多的相似之處。不清楚到底是山海經借用了這王母宮中的圖畫,還是這王母宮中的圖畫在刻繪時候借用了山海經的風格?不過我是比較傾向於前者的。

雖然山海經也會常常提到上古洪荒,但跟這無數幅筆畫比起來,內涵卻稍顯不足,好像有很多東西,在山海經上都已經失去了靈魂。比如這筆畫上說的,山本身是有靈的,而這筆畫上所描繪的山巒,也的確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會忽然從牆麵上跳出來真是的顯化在這世界上。

小東西被我帶進了這王母宮,但是野雞的體型太龐大,我沒辦法帶它進入。我有理由相信,隻要野雞一落地,立刻就會給這大地造成恐慌。還從來都沒有人見過這麽大的雄鷹,甚至還有很多人畢生連鷹都不曾見過。所以也隻能讓他去天上自由活動,或者找個地方養精蓄銳暫時休息一會。

野雞從它的頭頂抖落下來了一根羽毛讓我帶著,說它要自由活動了,隻要我帶著羽毛,不管是在什麽地方它都能夠找到我。我問它如果我是在另一個世界呢?野雞竟然也毫不猶豫的跟我說肯定能到,不會出一丁點問題。

其實野雞究竟是什麽底細,真沒人知道,包括小黑布跟菩薩在內,誰也說不清楚野雞的來頭。隻是那兩個貨都說野雞來曆肯定也十分不凡,最起碼都應該是跟小東西還有缺德烏鴉在一個檔次的瑞獸。隻是現在的這些瑞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汙穢的人間呆久了,一個個都變得油滑無比,根本從它們的身上看不出半點瑞意。除了小東西心思變得空靈之外,剩下的可能都變得如同一個奸詐的商人,一個比一個懂得付出跟回報成正比的道理。當然,這裏的付出跟回報成正比,說的是要有誰想請它們做事,必須得先付出足夠的好處,否則免談。而如果反過來是他們想讓別人幫忙做事,肯定是不用付出什麽最好了。

關於野雞這事情,在玉山的世界中便聽大禹跟夏啟都說過,這隻長不大的鷹崽子在它們那個族群中的地位十分奇特。他大概是那個族群中唯一一個,經曆了很多代族群老家夥的逝去備份卻不見漲仍然曆代都是小字輩的奇特存在。為了這件事情,我前些日子得了空閑之後便會去翻閱各種典籍,把家裏遺留下的那些足以撐起一個書庫的書全都看完了,都沒有從中發現竟然有活物可以從那些虛幻世界中帶出來的例子。

也曾有先輩提出過這種想法,但是在付諸於行動之後,便無一例外的自己把自己的這種想法全盤否決了,認為這根本不可能。虛構的就是虛構的,物件裏麵貯存的也僅僅隻是一段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往事而已,往事已矣,過去的東西也早都已經消失或者死去,根本就不可能從故事當中重新變成真實而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就算是傳說中無所不能的那些神祗都不可能有這種本事,若不然,這個世界怕是早就已經亂套了。

而離奇的是,他們認為不可能出現的,卻被我弄了出來。我問野雞知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野雞說它一點都不清楚我問它完全是白問。我不知道野雞究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說這事情,反正從大禹治水玉山中的世界出來後,野雞並不怎麽展現自己種種的神奇之處,它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雄鷹一樣整天盤旋翱翔在天空上長嘶,看著自己那些已經發展地‘畸形’的同類不斷歎氣,說大大小小也是鷹,怎麽會變得這麽小的?它在這個現實的世界,所偶見過的最大一直雄鷹,體型也不過是有它的十分之一而已。但不管野雞怎麽掩飾,我在那個玉山的世界中卻是真的見識過它的不凡之處。那是在大禹的那隻巨鷹死亡的一瞬間,野雞瘋狂嘶鳴,它用自己的喉嚨發出一種怪異難聽的音調,竟好像是要把大禹的那隻巨鷹從死亡規則的手裏奪回來,而這更是差點就成功了。也許是那個世界的規則受了驚嚇,從那之後連續很多天那裏的世界都沒有消停過。

而後來小黑布則私下裏告訴我,也許野雞的來曆那枝點天筆知道。它一直都藏在玉山那個世界裏,對立麵的一切再清楚不過,但是那隻筆很刻板,不像它這樣好說話,就算它有一天從玉山的世界裏出來了並且見到我,也不一定會告訴我野雞的來曆。

我聽到這話的時候就感覺有些不對味,抓著小黑布問它那支筆到底是怎麽回事,它怎麽會好端端的跟我說有一天那支筆會從玉山的世界裏出來?這也不怪我追問這件事情,當時從玉山世界中出來的時候,那隻追來的筆給我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它當時來勢洶洶,我甚至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及時進入了通道,會被它點在身上然後貫穿。

“它肯定會出來的!”小黑布猶豫了很久之後跟我說道:“所有的東西都會出來,歎息橋,點天筆,還有從上次毀滅之後地府存在的一切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因為這次的事情真的沒有東西能躲過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應對。隻是……你要有個心理準備,雖然從你身上的血脈來說,那支筆應該不會對你怎麽樣,可是那家夥是個真正的怪物,它始終認為該破滅的東西就應該破滅,不該還繼續存留在這個世界上來不斷的影響各種規則。所以我不願意見它,還有好幾個物件都肯定不願意見它,它會逼著我們自毀。”

“既然這樣,為什麽它還躲在那個地方?為什麽不先把自己毀掉?要是按照你的這種說法,它不也應該是以前存留下來的東西?”我當時對小黑布的這種說法不可置否,認為它是在誇大其詞。

但小黑布跟我說道:“它肯定會毀了自己,這點我從來都不懷疑,但是,它肯定是最後一個走向毀滅的,在這之前它一定會先想方設法的毀了我們,因為從一開始的格局中就已經注定了,那東西必須得是最後一個走向終點,它的職責就是監管所有的東西去鑽規則的漏洞而給新的世界埋下不可預知的隱患!”

“那你說,如果它從玉山的世界中出來,會不會跟某些東西一起聯手對付我們?比如那些所謂的神祗?”我當時對這事情很震驚,再聯想著它在玉山世界中好像嚴密監控我的樣子,便會有一陣莫名的悚然。

“也許應該可能大概,不會吧。它是個很高傲的家夥,不會跟那些玩意呆在一起的,這不符合它的習慣。”小黑布當時說的並不絕對,從那之後這件事情也就一直都變成了我心頭的一個心結。好幾次看著大禹治水玉山,我都想把這個稀世物件點了天燈徹底毀掉,讓它裏麵存在的所有故事全都灰飛煙滅。但躊躇猶豫了很多次,我還是選擇了等待,我不相信在我有生之年事情會朝著那個方向發展,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點天筆,也就是判官筆好像並不願意從玉山的世界中走出來,似乎是有什麽忌憚一樣。

“那個極陰殿在哪裏?我們都把這個王母宮給犁了一遍了,根本就沒有見到什麽極陰殿!”走了一圈,我們重新站在了王母宮的入口處,鄭屏皺著眉頭說道:“該不會是玩我們吧?這裏恐怕根本就沒有極陰殿那個地方!我們齊齊走了一遍,每個殿堂可都沒有落下!”

“問問門口那兩個小道童是怎麽回事!”這一路上我們也有跟一些遊客打聽,可是根本就沒人知道所謂的極陰殿,甚至還有人直接問我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他拿了一本旅遊雜誌給我們看,裏麵有對王母宮各殿詳細的介紹,甚至於跟那些殿堂相關的一些神話傳說都在其上,但是從頭到尾,也都沒有見過極陰殿這三個字,好像這個地方是真的不存在於王母宮一樣。

“你們是什麽人?打聽極陰殿做什麽!”門口售票的是兩個小道童,他們在聽到我們的問題之後臉色變了變,有一個道童質問我們,卻被另外一個拽著袖子拉了拉,旁邊那個道童便對我們說道:“麻煩你們在這裏等等,我去喊師父,讓師父來跟你們說,我們對那個地方也並不了解。”

小道童走了,過了一會兒以為眼神昏花的老道士從一側的偏殿中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平時做課業穿的常袍,朝我們唱了一禮,然後便壓低聲音問我們打聽極陰殿是要去何方。

“白玉京。”我對這個老道士也小聲說了三個字,他擰在一切的眉頭漸漸舒展,讓我們跟著他,他會領著我們去極陰殿的入口。

當時我們也並沒有深究老道士的話,他是說會帶著我們到極陰殿的入口,而不是說會帶著我們去極陰殿。雖然這兩句話乍聽上去差別不大,但隻要仔細一琢磨還是能夠看清楚裏麵的玄機。而這簡簡單單的東西,也是等我到了地方的時候才忽然想明白的。

“就是這裏,裏麵便是極陰殿,如果你們真的是要去那個地方,你們肯定有辦法進去。那老道就先告辭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再來找老道了。”老道士再次唱著無量天尊退身而走。

麵前是一個鏽跡斑斑的大銅門,銅門上刻繪的東西早就已經看不清楚了。門上掛著一把打開的銅鎖,老道士將這個大鎖打開之後,甚至都沒有取下它便就走了,好像並不想在這個地方呆太長的時間。

關於這個我倒是也能理解,這個地方的位置很奇怪,在經過一條沒有燈光的幽暗通道之後便能來到這裏,而這條沒有燈光的通道來來往往的行人卻好像並不能看到。當然,老道士在這裏不願多呆的原因是為了他的小命著想,很多人年齡大了便更加眷戀自己的生命,而偏偏這個好像跟整個王母宮都顯得若即若離的極陰殿,卻仿佛不斷的在吐納著一個人的精氣。如果一個普通人站在這裏,恐怕都要不了一天,便會躺在地上變成一堆枯骨。

“這裏不像是什麽仙家聖地,倒像是一個吞噬生命的魔窟,我們真的要進去這裏麽?”李香蘭對這個也有感覺,她眉頭皺著看了又看,轉身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小箱子中拿出了一個精密的儀器,看了看上麵的數值便對我們說道:“這個地方不能長時間呆著,不然我們這群人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東西的養料,太恐怖了,竟然是在直接抽取人的生命。要不我們先從這裏退出去,找到那個道士問個究竟,我相信他肯定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晚了!你看看那邊。”我指了指剛剛我們進來的那條漆黑小道,剛剛還能看到外頭的燈火通明,現在卻已經什麽都好不到了。這個地方仿佛是變成了一片密閉的空間,跟外界徹底的絕了聯係。“不用急!還有,藍香把你的東西收起來。”我對身旁的一群人大聲說道:“現在,都想辦法把那種抽取人生命的想法收起來!這是一種幻真之間的假象,如果你們認可那種抽取生命的認真,那你們的生命可能就會真的沒了!”

有著三花的力量,現在看破這些東西與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一眼我就已經確定這是一處很逼真的幻覺,千萬不能相信自己現在的意識跟眼睛,一切都可以跟著感覺來,否則有些東西一定會找到人心靈的破綻。而且我也能看到我們現在的處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就現在麵前這個仿佛是被切割獨立出來的小空間,跟不遠處的燈火繁華也不過是幾步之遙,隻要蒙上眼睛什麽都不碰,按照過來時候的所走的位置就能輕而易舉的走出來。但現在的問題是,沒有誰會閑得無聊整天去記著自己走路的路線或者方式,而這青石板上現在腳已經不見,想循著腳印走出去更是難上加難。

回想剛剛我們進來時候的樣子,那一路上老道士都在跟我們宣揚極陰殿有多麽多麽的恐怖,他還專門告訴我們,這個極陰殿吃人,再健壯的一個人也會被它在短時間內將生命抽取完畢。現在再想來,剛剛那個道士好像就是在刻意的對我們說這些事情一樣,好讓我們進來察覺到異樣的時候,誤以為這就是那個會吞噬人生命的地方,從而把這種虛假的場景當做真實,好讓抽取生命這種原本虛幻的事情,埋在我們這群人的身上出現的理所應當,也不會讓我們想的朝著別處外去。

“不要慌!既然已經到這裏了,那麽幹脆進去看看,這個極陰殿裏麵到底是有什麽東西。”我聳了聳肩膀說道:“記著我的話,然後按照我的話去做,你們既然都能在趕屍門那邊挺過來,我就不相信這一個小小的心理障礙你們沒有辦法解決!當然,如果你們覺得我說的多餘了話,也可以不聽。但到了那種事情,我也隻能告訴你們,後果自負。”

我忽然間就發現,在跟人說話的時候,輕描淡寫的說出後果自負這四個字,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好。於是再掃視了眾人一眼,看到理性蘭已經把東西收拾近了她的箱子中,我便把那把打開的銅鎖從門上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