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鬼門

這鬼空乃是鬼家的直係子弟,土生土長的鬼‘門’人,是鬼‘門’二十八代子弟中的佼佼者。他乃是當今鬼‘門’成名中唯一一位不用淬毒暗器,僅憑雙手對敵的弟子。

鬼空十七歲出道武道,便憑借一雙摧金斷‘玉’的鐵掌連勝當時多名成名高手及其成名兵刃,博得“摧金手”之名號,另外此人於劍法上也有相當造詣,三十歲後更始開始專心‘精’研此道,此後竟又博得了“神蹤劍”的美名。

可以說,在神道之下,算是一個好手了。

鬼空在家中排行第二,其上還有一兄長,因此被稱作“二當家”。由於近年來,鬼老太爺已不再願意涉足天州中的事情,遂便暫時將‘門’中事務托給了兩個兒子共同管理,由他們當家,但於掌‘門’之位卻是還尚未拿準主意,不知是應該傳給老大還是老2。

向天南本就不喜歡憑借毒‘藥’暗器成名的鬼‘門’,是因為自己總認為憑借暗器製敵都不夠光明磊落,雖然鬼‘門’的暗器毒‘藥’與武道上別的暗器名家相比是光明正大了許多,但自己仍不是很喜歡。惟獨對鬼空,卻是佩服加敬重,認為他才是條好漢,才配稱為“武師”。

此時向天南一聽是鬼空請自己,雖然心中也有些疑慮,但覺得鬼空乃光明磊落的武師,萬萬不會為難加害自己,而且自己也早想一見此人。便對那鬼不懼道:“哦,既然是鬼二當家相邀,在下絕無推辭之理。”

鬼不懼聽後,笑道:“好,那就請向二俠隨我來吧。”方要舉步,見到許邵等人,便又停住,問道:“向二俠,這幾位可都是您的師弟麽?”

向天南道:“哦,不。這位還有這兩位,都是在下的朋友,這四人是在下的師弟。”邊說邊為鬼不懼引見眾人。

鬼不懼聽後也並不寒暄行禮,隻冷冷道:“向二俠的師弟們一起去,至於您的朋友……就不必前去了。”

向天南聽了好生為難:“這個……”

此時許邵卻接道:“哈,鬼‘門’這麽大個家族,難道請客也要限定人數不成?多了我三個,你鬼‘門’便請不起了麽?”

許邵話一說完,向天南不禁心裏一陣叫苦,暗道:怎的這活寶當著鬼‘門’弟子也敢如此言語,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鬼不懼臉上也有些怒意,卻仍強作歡笑道:“許兄見笑了。既然許兄賞臉看得起我鬼‘門’,我等做主人的哪有不歡迎之理?這就請一同去吧。”說完,做出個請的手勢。

許邵也笑道:“哈哈,不懼兄請別當真,方才在下隻開個玩笑罷了。”

鬼不懼道:“無妨。幾位,請。”說完便當先帶路行去,眾人也都隻好跟隨而行。同時,後麵的幾名鬼‘門’弟子也都尾隨行來。這樣倒有意無意間將許邵等人夾在了中間,斷了眾人的後退之路。

此時,在前方帶路的鬼不懼臉上似乎顯出了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但隻一閃即逝,身後眾人均未察覺。

這鬼府本建在鬼‘門’城中一座小山之上,以便鬼‘門’領導者隨時都可憑高一覽全城,而且從府中共有六條大路通向城市四方,使得領導者更便於管理下查鬼‘門’城中各處情況。誰知這鬼不懼帶著眾人卻專揀僻靜無人的小巷行走,七繞八繞,像穿‘花’燈似的。

向天南也越走越覺得不對,便暗中示意自己的四個師弟,在行進中慢慢構成“吾行如風”陣,隻是並未拔劍出鞘。

向天南等人這陣法,鬼‘門’弟子倒是不識,但許邵等人卻是識得。蘇六與大天見向天南擺出陣法,便也都知情況有異,暗中戒備起來。反倒是許邵,也不知他是藝高膽大還是根本就未曾有所警惕,背著手溜溜達達地跟在鬼不懼身邊,不時還說上一兩句。那鬼不懼顯然是另有心事,對許邵的友善表現得很不以為然,隻是在僻靜小巷中東轉西轉,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或等著什麽人。

待得眾人由一條較寬的巷子忽又彎進一條很窄很窄、窄得使向天南等飛仙派的陣法已無法再擺得開的昏暗小巷時,鬼不懼突然發難,前躥兩步,回手抖出一蓬金針。

那金針不下數百,由於事出突然,巷子又窄又暗,眾人簡直是避無可避,如用兵刃擋開卻又是昏暗中難以分辨清楚。

向天南大急,眼看站在前方的許邵及自己兩位師弟賈天北、侯天東便要命喪當場。

誰知許邵似是早有防備,隻見他瞬間脫下身上長衫,抖手在空中展開,剛好擋在自己等人與那蓬金針之間。

隻聽“噗噗”之聲接連不斷,那蓬金針全數被許邵的長衫網羅而去,隨長衫落在地上。

那鬼不懼似是沒料到有此一變,怔了一下。但瞬間又恢複神誌,探手入懷,‘玉’再取金針。許邵哪容他再來一次,力灌左足,將地上那襲長衫驟然踢出,迅疾地直飛向鬼不懼。

那長衫雖無甚重量,但方才卻網羅了無數金針在內,便也多少有了幾分重量,再加上許邵踢時乃是救命之舉,灌注的真力自然不少,使得那長衫無形中竟成了一件厲害的武器。

隻見長衫疾飛,“咚”的一聲,擊在了鬼不懼‘胸’口。饒是鬼不懼反應極快,卸去了不少力道,仍是被撞了個跟頭。

此時跟在眾人身後的幾個鬼‘門’弟子也正要發難,蘇六大天及飛仙派的溫天中離得他們最近,見勢急急出手,各自製住了一名鬼‘門’弟子,卻也還餘下了最後一名。

那名弟子見自己人都已經被製,便急忙打出一枚毒蒺藜,但卻是盲目出手,並未鎖定目標。

隻見那枚毒蒺藜直飛向剛自點了對手‘穴’道的大天的後腦,這人腦乃是人身之重要部位,先不說毒蒺藜的毒‘性’如何,單是那毒蒺藜本身砸在頭腦之上,也是絕難活命的。

眾人眼見大天反應不及,便要挨個正著。忽從人叢中飛出一柄銀‘色’長劍,“當”的一聲,堪堪擊在那空中的毒蒺藜上,將之打飛,救了大天一命。到得此時,大天方才明白,適才已經在地府‘門’前轉了一遭。

出劍之人正是向天南。那時他見許邵踢出長衫擊倒鬼不懼,就想到自己等人身後的鬼‘門’弟子,便回轉身形,‘玉’去製之,此時也正好是蘇六等三人出手製住三名鬼‘門’弟子的時候。向天南見最後麵還餘下一名鬼‘門’弟子,便早已暗中戒備,所料不差,見那名弟子探手入懷,便已知他要掏暗器,自己急忙猱身前衝。誰知還是慢了一步,那名鬼‘門’弟子已經打出毒蒺藜。但向天南反應也極快,見勢不妙,便將長劍照準空中的蒺藜抖手飛出,這才救了大天一命。

這些說來雖然話長,但發生卻隻是一瞬之間。

蘇六見大天得救,便心下一寬,同時飛身前撲,來到那名鬼‘門’弟子身前,拍出一掌,將之右肩胛骨打碎。那名登時弟子慘嗥一聲,坐倒在地。

先前那被許邵踢出長衫撞倒的鬼不懼見自己隨來的一幹兄弟全數被製,心裏也慌了,利馬站直身軀,轉身‘玉’逃。他本來與許邵尚還有六七步之遙,誰知方一轉身,便見到了許邵那慣有的笑臉。可是此時在他心裏,許邵這張笑臉卻是讓他覺得很是諷刺,更使他覺得有些詭異可怕——可怕的實是許邵的武功。

隻聽許邵笑著道:“不懼兄別走得這般快啊,我等還要隨你同去鬼府哪。”

雖然許邵的笑臉與話語都表現得平和之至、友善之至,可鬼不懼卻已經是渾身發抖,雙‘腿’打軟,“撲通”坐倒在地上,再不敢站將起來了。

在鬼不懼一生裏,從沒見過有哪一個少年人的武功能達到許邵這般境界,就連自己‘門’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如今鬼‘門’的大少爺、二少爺,與許邵相比似乎還差了一大截。在鬼不懼眼中,自己最佩服最羨慕的大少爺和二少爺,也隻能算做是高手。然而麵前這許邵,卻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了,或許隻有“可怕”二字了。

鬼不懼頹然坐在地上,雙目發直般的盯著許邵,突然間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渺小,人家卻是那等的高高在上。

許邵伸出手左手,意要拉鬼不懼起身,嘴中還說道:“不懼兄,請站穩。”麵上仍是那友善又調皮,也有幾分童真的微笑。

鬼不懼擺了擺手,苦笑道:“罷了,罷了。我鬼不懼身在鬼‘門’五年,自覺武功雖不能算是一流,但在武道上也應該是拿得出手的。嗬,不想今日連逃跑的能耐都是沒有……”麵上的表情很是沮喪。在後麵那幾名被製的鬼‘門’弟子見鬼不懼如此說,心中也都作如是想法,有的還禁不住歎起了氣。

正在此時,眾人頭上忽有個聲音冷哼道:“廢物,一群廢物”

眾人抬頭,尋著聲音看去,見到一名身著一襲錦緞勁裝的青年雙臂‘交’叉在‘胸’前,站在一座矮房上。這青年眉角略微向上挑起,大大的眼睛‘精’光四‘射’,腰杆筆直,倒也算得上是位英俊男子。隻是此青年嘴角略微下撇,眉邵間總有幾分高傲之氣。

許邵第一眼瞧見此人,心裏就不是很喜歡,覺得此人這一身傲氣很是讓人討厭,隻看了一眼,便將視線挪開了。反倒是那高傲少年身後的一名身著一身湖水藍‘色’輕紗短褂的少‘女’吸引了許邵的目光。

隻聽那少‘女’在那高傲青年說完後,接道:“二哥,你也不用太過責怪不懼了。”聲音甜美如鶯,長得也是俏麗脫俗。

那高傲青年隻“哼”了一聲,並未理會他妹妹的話,隻是瞪著鬼不懼。

鬼不懼從見到這男‘女’二人開始就已經慌了,顫聲喚道:“二……二少爺好,三小姐好。”

那少‘女’見到鬼不懼問好,微笑著頜了一下首。

那青年卻又是“哼”了一聲,冷冷說道:“鬼不懼,我若是你,我便立刻廢了自己的武功,然後毀容離開鬼‘門’,隱姓埋名去做農夫算了。”

鬼不懼聽了那青年的話,像是被判了死刑似的,連連磕頭道:“二少爺恕罪,二少爺恕罪。小的無能,辦事不利,罪該萬死。”

此時那青年冷笑了一下,道:“那麽,你就死去吧。”

聽了這話,在一旁的向天南等人不禁都是微皺眉頭,均對此青年有一種說不出的反感。

然而隻有許邵這時又是與眾不同。那高傲青年與鬼不懼的對話,許邵似是全沒聽到,隻一直瞪著兩隻大眼,癡癡看著那高傲青年身後少‘女’的那張清秀臉龐,一時竟是忘了眨眼。隻覺得這‘女’子好美麗,好清純,就連京城中王侯將相家中的千金也是難以與之相比。

那少‘女’被許邵看得很是尷尬,‘玉’麵通紅,好生不自在。饒是如此,卻也不願將目光從許邵身上移走,隻覺眼前這少年公子似乎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野‘性’——至少是她自己無法抗拒的。

一時間,兩人竟都是癡了,渾然忘我的癡了,癡得連周圍的人與物都已看不見了。他的眼中隻有她,而她的眼中也隻有他。或許,這便是一見鍾情吧。

此時那高傲青年似乎發覺到身旁的妹妹與許邵的舉動,便清咳了一聲。

那少‘女’忙收回一直盯注在許邵身上的目光,低垂著秀目,手中玩‘弄’起自己的衣帶。許邵也是將目光轉移到高傲青年的身上,傻笑了一下。

那青年麵上微現怒容,冷冷地道:“小子,身手不錯啊。”

許邵笑著抱拳道:“多謝多謝,鬼兄過獎了。”

高傲青年聽許邵如此做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什麽鬼兄這裏人人都姓鬼”

許邵聽那青年一喝,倒也不以為忤,笑道:“哈,是、是,這位兄台說的及是。那,敢問兄台大名?讓小弟對你也好有個稱呼。”

那高傲青年又是一聲冷哼,揚著眉說道:“告訴你,本少爺便是我鬼‘門’掌‘門’人鬼老太爺的嫡係長子之子,你家鬼二少爺,鬼平便是。”

許邵撓撓頭,樂道:“嗬,兄台繞了那麽大個彎說了半天,不就是孫子麽?”

高傲青年聽了登時高聲怒吼道:“你,我看你是找死”

許邵忙揮著手道:“別、別,這位兄台休要動怒。我是說,你是鬼老太爺的孫子,可沒說是我孫子。誤會,誤會啦”

此時向天南等人早已明了,這許邵乃是成心要和那高傲青年鬼平**一番。雖然各人都知道這乃是許邵之本‘性’,但因著此地是鬼‘門’之中,而且人家對自己是敵是友尚未‘弄’清,見到許邵如此大膽,不禁心裏也都暗捏了把冷汗。

這邊的鬼平早已經是火冒三仗,不知何時已取出三枚毒蓮子在手,大喝道:“好小子,算你有種不過,單逞口舌之利算不得本領,有本事先接我幾棵蓮子再說”說著便要抖手將毒蓮子打出。

這時,那鬼平身旁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少‘女’忽然叫道:“二哥,不要啊我爹說了,要咱們不可隨意對人家出手的。”

鬼平斜眼看著那少‘女’,道:“那是你爹說的,可不是我爹說的。”

少‘女’急忙辯道:“那、那爺爺他老人家也說不讓你妄自行動的啊。”

鬼平喝道:“別用爺爺壓我家裏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給我站到一邊去,別妨礙我”說著便揮手將那少‘女’向一旁推開。

鬼平與少‘女’本就一直站在房簷之上,少‘女’被她哥哥這一推,便飛落了下去,好在身有武功,在著地之前急忙拿了個身形,沒有摔倒。但饒是如此,畢竟還是事出突然,雙足著地後仍不免一個趔趄,向前撲了出去。

許邵見了之後,也不知是有意要來個英雄救美,還是無意間的本能反應,伸開雙臂相迎。這一迎不要緊,竟是與那少‘女’擁了個滿懷。

許邵隻覺一陣撲鼻的香氣,之後便是一種“溫香軟‘玉’懷中抱”的感覺;那少‘女’也是先聞到了一股令自己無法不陶醉的男子氣息,之後便如同栽進了最安全最舒適的大棉墊子中。兩人似乎都已經陶醉,陶醉在彼此的氣息中,陶醉在相互間如此親密的擁抱中。

可一邊房上的鬼平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右手灌注真力,飛出三枚毒蓮子直取許邵麵‘門’,當真是歹毒無比。

許邵雖然荒鬼,但卻還有分寸,知道一個人的命比什麽都重要,要是命都沒了,別的再好的東西對自己也沒用了。所以許邵也有所行動,做出了反應。

隻見許邵如蒼龍出‘洞’般,以極快的身法閃到了與自己擁抱著的少‘女’和直飛過來的毒蓮子中間。

眾人見了許邵如此應對,有的覺得難以理解,有的是暗自擔心,而先前的那些鬼‘門’弟子則是笑著等待許邵出糗。總之,在場所有的人都一致認定,許邵如此慌‘亂’中的移動,雖然能使那少‘女’不受到傷害,但他自己卻是必定要中招倒地,‘弄’不好還要命喪當場。

這些個念頭在每個人心中隻一閃的功夫,那三枚毒蓮子已經飛到了距許邵麵‘門’不及五尺的地方,此時令人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許邵不閃不避,或者說是根本就閃不開避不開。隻見許邵雙掌平‘胸’推出,迎著毒蓮子飛來的方向,口中暴喝:“嘿呀”那三枚本來還飛得很是起勁的毒蓮子竟是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如同撞在了什麽東西上似的,隨後就直直落到了地上。

許邵‘露’此一手,不隻是高傲青年鬼平驚住了、呆住了,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驚詫萬分、佩服萬分。

要知世上閃避暗器、收接暗器的身法武功有很多,但均是以極其靈巧迅速為主,要麽閃開、要麽以兵器擋開、要麽便用某種專‘門’對付暗器的物事將其收去。這些身法、手法雖然千變萬化怪招百出,但絕沒有如許邵這般硬生生的以內力催動掌風將暗器震開,這種手法不但要有很大的勇氣、有很冷靜敏銳的思路,更要有很厲害的武功及很深厚的內力。

鬼平見到許邵如此武功,不禁也將高傲之氣收斂的許多,緩緩拔出隨身的長劍,指著許邵道:“好,兄台好內力,再來接我幾劍試試吧。”說著便‘玉’飛身撲出。

正在此時,一個聽起來相當沉穩且渾厚有力的聲音從鬼平身後傳來:“給我住手”雖然隻有四個字,但卻相當管用。鬼平果然不再做前衝之勢,而且也立時收起了長劍。

眾人台眼望去,隻見來人也是一名青年,身形筆‘挺’、虎背熊腰,顯得好生高大,眉邵中流‘露’出頗有教養的氣質。

隻聽鬼平恭敬道:“大哥,你來啦。”許邵身後的少‘女’也叫了聲“哥”。

來人略微點了點頭,表示回應,然後飄身落下,站在了許邵麵前,鬼平也跟了下來。

此人不落下還好,一落下更顯高大,站在許邵麵前,足比許邵高出一頭有餘。雖然如此,卻沒有如鬼平那般不可一世的傲氣。

隻見來人抱拳行禮道:“在下鬼‘門’鬼狂天,眾位遠來是客,請恕在下弟妹不懂迎賓之道,怠慢了諸位,還請海涵。”說得禮貌客氣,語氣也是相當誠懇中聽。

——世上之事本就很多奇怪,似乎是老天成心與眾生開玩笑,許多人、事、物都很是名不副實。如鬼平這般高傲不可一世者,偏偏取名為“平”;而像鬼狂天這般溫文爾雅之人卻叫做“狂天”。

當真是人的名樹的影,眾人一聽鬼狂天自報姓名,除許邵大天兩人是從未涉足武道,其餘幾人倒都是聽過此人。

鬼‘門’自鬼老太爺以下,兩子一弟。弟弟鬼奇凡早年倒也有些名頭,後來卻是身染不治怪疾而亡。兩子之中,長子鬼封很少涉足武道,在家中又掌管毒‘藥’暗器的煉治,經常足不出戶,所以很少有人知曉,那鬼平便是乃子。而次子鬼空則不同,由於早年便在武道上博得俠名,即便是如今很少再走動,也是倍受尊敬之人,鬼狂天得了乃父真傳之後就經常代替父親在武道上行俠仗義,雖無其父之成就卻也頗有些名聲。

向天南等人連忙上前行禮寒暄,鬼狂天也微笑著一一還禮。

隨後,鬼狂天回頭瞪著身後一直沒敢支聲的堂弟,高聲喝問道:“鬼平,爺爺讓你迎接賓客,你是如何迎法?這是我鬼家的待客之道麽?”

鬼平忙辯道:“大哥,我隻是想試試這幾位的武功,看看夠不夠格做我鬼家賓客。”

鬼狂天怒道:“魂賬隻要是遠來且不惹是非者,均是我鬼家客人,哪有什麽夠不夠格的道理”

鬼平仍是狡辯:“可那都是對待非天州人士,如今這幾位都是天州中人,我是怕他們在城裏鬧事。”

鬼狂天一聽這話更是火了,出手抓住了鬼平的右腕,拇指扣在了其脈‘門’之上。這一下使得鬼平立時傻了,也怕了,不敢再多做狡辯,隻是一個勁用左手撫著被牢牢抓在鬼狂天手中的右腕,以減少些痛苦。

鬼狂天看看鬼平,冷哼了一聲,甩開鬼平右腕。鬼平如釋重負般的喘了口氣,隨後又向後退了半步,生怕自己堂兄再次出手。

鬼狂天平息了一下怒氣,點著頭道:“好,你說隻是想試試人家武功,好、好。那我問你,為何你連嬌嬌的‘性’命都不顧?在你打出蓮子之時,難道不知嬌嬌就站在你那幾顆蓮子的攻擊範圍之內麽?”

這次鬼平真是被問了個啞口無言,支吾了半天也沒答出半句話,隻一個勁的咽著吐沫。

鬼狂天見弟弟無話可說,倒也不再‘逼’問,冷冷道:“這次先饒了你,暫時不將此事告訴爺爺。你最好給我小心點,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犯同樣的一次。哼”

鬼平顫聲道:“是,大哥你放心,我……我下次不敢了。”

鬼狂天沒再理會鬼平,回過了身,走入人群中,一一為本‘門’弟子解了‘穴’道,之後又查看了那名被蘇六打飛的弟子的傷勢,為其擦了些傷‘藥’。這些行動,許邵等人見了也未加阻攔,隻是靜立一旁。

然此時鬼平,雖然表麵對鬼狂天很是恭謹甚至是害怕,但內心中卻是燃燒著不可抑製的怒火,緊咬著牙根,頭腦裏在轉著一些別人無法猜測的‘陰’謀詭計。

鬼狂天料理完眾弟子的傷勢,走到鬼不懼麵前,說道:“我知道這次是二少爺的吩咐,我不為難你們,你帶著兄弟們回去休息吧。給,買點酒菜。”說著,擲了錠銀子過去。

鬼不懼接過銀子,抬頭看著高自己一頭多的大少爺,眼中似乎有著些許感‘激’的淚水。隨後躬身抱拳道:“謝大少爺。”然後便領著眾鬼‘門’弟子離去了。

這時候,那少‘女’走到鬼狂天跟前,輕聲道:“哥,我……”鬼狂天微笑著拍拍少‘女’的肩,打斷道:“好了,別說了,走吧,爺爺和爹都等著呢。”語氣很是平和。少‘女’點頭站到了一旁,等著兄長。

鬼狂天抱拳向許邵等人一揖,說道:“眾位朋友,你們遠來是客。隻要是客,我鬼‘門’就無怠慢之理。走,到府上一聚,就當給諸位賠罪了,哈哈。哦,另外,還有些事情想與飛仙派幾位武師談談。請吧。”說完,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向天南等幾位飛仙弟子聽出鬼狂天所說請客是假,談事是真,都很想知道到底何事能讓鬼‘門’如此勞師動眾地留下眾人,於是便都跟著去了。

許邵則是少年心‘性’,本就天不怕地不怕,別說是鬼府,就是阿鼻地獄他也敢走上一遭。再加上初識了一位美麗少‘女’,自己更是舍不得就此離去了。

不過,向天南等飛仙弟子及蘇六大天,都是跟著鬼狂天走在前麵,而許邵則是獨個跟著那少‘女’在後麵溜達,嘴裏還不停地問著一些“敢問姑娘芳名”、“姑娘今年多大”、“姑娘你可有了意中人”之類的話,‘弄’得少‘女’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很是為難,走得也頗為不自在。

在前麵的鬼平見了許邵二人,便對少‘女’喝了一聲:“嬌嬌,你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快點跟上”

那少‘女’聽到叫喚,應了一聲,之後似乎是有意停了一下腳步,很小聲的對許邵道:“我叫鬼嬌,你……你別跟著我了,有機會再說吧。”說完,便跑著跟了上去。

許邵聽完倒也不追,隻是回味著那少‘女’的嬌聲,嘴中還不住念叨著:“鬼嬌,鬼嬌,哈哈,有機會再說,好,我就跟你找個機會,哈哈哈。”

這次,鬼狂天帶著眾人走的已經是大路,一會兒便上到了一座長在城中的小山上。隻見這座似是人工構成的小山上,綠樹紅‘花’,百鳥雲集,一座豪華卻又不俗氣的大宅建築在了山的平頂之上。

此時鬼狂天停下,對眾人說了聲:“到了,諸位,裏麵請。”

眾人抬眼望去,隻見大宅的紅漆大‘門’的正上方,一麵金字牌匾,上書“鬼府”。

眾人隨鬼狂天走進府‘門’,穿過一片‘花’草叢,便即到了一進廳堂。

廳堂算不上高大,更談不上輝煌,甚至內中的裝潢似乎都已經很古舊,年代很是久遠。雖然如此,但可能由於是新油了一層漆的原故,使得這座廳堂並未給人“蓬壁”之感,再加上這廳堂所屬主人家那威震四方的名聲,反使人覺得此座廳堂古舊之中又多了幾分莊嚴。

世間許多事物也是如此,也許事物本身並不會讓人覺得有何了不得,甚至有時對很多人來講可能是一文不值、無甚大用,但由於持有者的名聲地位,或者是事物本身被人為渲染了一些傳奇‘色’彩,而使其變得價值不斐。

這座廳堂正如彌勒寺中的羅漢堂一般,雖然已經是破舊不堪,但卻沒人去修葺,因為那裏留有曆代弟子們修煉武功所遺留下的斑斑痕跡,這些都是曆史的產物。有時一件記載著曆史的產物對人們來講,可能比任何黃金珠寶都要貴重幾百幾千倍。

這些,也正是鬼‘門’中人對這座不知傳了多少代弟子的古老大堂隻是不斷粉刷牆壁而從不加以改建的原故。

大堂之上,一把楠木長椅上坐著一位已經略顯老邁,但卻仍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此老者眼中‘精’光閃爍神采飛揚,儼然一派領導者風範。此人不問可知,他便是鬼‘門’之中領袖群倫的鬼老太爺——鬼耀陽。

鬼老太爺下首,左右各坐一人。

左首之人濃眉大眼,國字臉型,鼻梁高‘挺’,目中也是‘精’光四溢,僅坐在那裏就能顯出奇身軀之高大,一身正氣凜然的武師氣魄。此人,鬼空。

右首之人雖也依稀可見其銀眉銀須下的堂堂相貌,但卻一臉‘陰’沉病態之‘色’,坐在那裏也是略顯猥瑣。此人,鬼封。也許是因其常年從事煉毒工作,飽受其毒害,慢慢的,夕日之英俊風采也已逐漸消去。

眾人隨鬼狂天進得堂中,停下。

隻見鬼狂天領著鬼平、鬼嬌躬身先向正座之上的鬼老太爺深行一禮道:“孫兒鬼狂天、鬼平,孫‘女’鬼嬌見過爺爺,給您老人家行禮了。”

鬼老太爺微笑頜首,語氣頗為和藹地說道:“好,你們都退下吧。來啊,給客人們看座奉茶。”前一句是對鬼狂天等三兄妹說的,而後一句則是不對任何人說。但話一出口,就已經有鬼‘門’弟子照辦了。似乎以鬼老太爺的身份,不論話是對誰所說,隻要話一出口,就一定能得到效果。

向天南等人各落其座,這次又是惟獨許邵,偏偏不坐,眼睛不住地在早已隨兄長們坐到一邊的鬼嬌身上打轉。

鬼老太爺見了,眉頭皺了皺,看看許邵,又看看自己下首的兩個兒子,用手捋著胡須問道:“少年人,他們都坐下了,你為何不坐?”

此時,如醉如癡地盯著鬼嬌的許邵方才如夢初醒,看看身邊眾人,早都已經落座,惟獨自己還金‘雞’獨立般地愣在當堂,忙笑著作揖道:“啊,嗬,沒事、沒事,失禮失禮。”說完,便找了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向天南等人見了,不禁均都搖頭暗歎:“怎的這活寶到哪都要耍上一番”

這一次愣住的倒是鬼老太爺,他哪曾想到眼前這少年說坐便坐,一時竟是不知該再說些說什麽才好,怔怔看著許邵,不自禁苦笑著。

下首的鬼空見老父親顯得有些尷尬,便馬上接道:“哦,諸位飛仙派的武師,在下鬼空。”說著,便起身對眾人施了一禮,繼續道:“這位便是家父,這位是家兄。”邊說,邊又為眾人做著引見。

此時鬼老太爺也已回過神,看著自己這‘精’明幹練的兒子,目中顯著嘉許之‘色’。

隻聽鬼空又道:“在下替家父請來飛仙派諸位武師,一是因著幾位光臨敝‘門’,我等應略進地主之宜。再者,也是因著一樁事情,想與諸位商討。恕在下冒昧,不知哪位是貴派此行主事之人,向天南向二俠?”

向天南方要答話,許邵卻搶先道:“此話差亦,差亦。鬼武師這一句話中,有兩處嚴重錯誤。”

鬼空見答話的是方才那少年人,心下好生詫異,不知對方是飛仙派的什麽人,不解道:“這位武師,不知我話中有何不對之處?請教。”

向天南一聽到許邵搭話,已經是一個頭變得兩個大了,暗暗叫著“糟糕”,但也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此時再阻止許邵,這樣反倒顯得更不給鬼空麵子。是以,也隻能皺著眉頭,幹瞪眼繼續瞧著許邵下麵能唱出什麽好戲來了。

隻見許邵從又起身,嗽了嗽嗓子,道:“您先頭說,您是替鬼老太爺,也就是您的父親請來‘飛仙派諸位武師’,是也不是?”

鬼空愣了一愣,答道:“不錯。”

“錯啦”許邵道。

“怎的錯了?”鬼空反問。

許邵伸出一根食指,指著自己鼻子道:“您說的是‘飛仙派諸位武師’,但我等一同前來的卻不全是飛仙派之人,我,就不是。”說完,‘露’出了一絲頑皮的笑。

鬼空聽了略顯詫異,看看麵前的許邵,又回過頭看看鬼老太爺,最後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鬼空,終向對許邵問道:“那……你,這位武師高姓大名?請教了。”

許邵忙抱拳道:“哈,不敢不敢,在下許邵。”

鬼空本來所謂“請教大名”之話實乃是一番客套之詞,以許邵的輩分來講,鬼空絕對用不著“請教”二字,可誰知許邵不知是真聽不出還是佯裝,竟是按著武道上寒暄問候的“套路”接對了下去。

許邵這一答不要緊,鬼空卻是當場愣住了,表情僵硬,如中了定身術般半餉不知該說什麽好。

鬼老太爺見自己這平日‘精’明能幹的兒子竟然也是被眼前這後生少年搞得啞口無言,嘴角也‘露’出了一絲旁人極難察覺的微笑,暗暗覺得眼前這少年很有點意思,也很是不一般,不禁也是童心大起,向著許邵問道:“那……少年人,我問你。你所說我兒話中之第二處錯誤又為何呢?”

許邵見鬼老太爺問話,便又將頭轉向鬼老太爺,笑道:“回老太爺,鬼大……鬼空武師所說此次我等主事之人也並非隻有向二哥一人。”他本是想直接喚“鬼武師”,但後來忽又想到此間這裏有不少都可稱為“鬼武師”,遂急忙改了口。

鬼老太爺頗為不解地問道:“哦?難道你們還有一位主事之人?”

許邵似是很自豪地答道:“不錯。向二哥隻是飛仙派那邊主事之人,而我們這邊主事的,嘿嘿,就是我了。”說完,咧嘴又是一笑。

許邵‘迷’失記憶太久,現在已經沉浸於此時的隱藏身份而不可自拔。一個小小的主事就讓他有些開心的樣子,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一個神道高手。

當日雖然白影人在大雷音寺的手上救下了許邵,但是因為聖儱兆的吩咐,沒有強行出手,隻是留下了許邵的‘性’命,讓許雲天照顧,但是卻讓許邵再次失去了記憶。

不知這一代神道高手,何時才能恢複本身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