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巔峰

鬼老太爺揚著銀色的長眉,問道:“你?你主得了什麽事?”

許邵道:“咳,其實是這樣的。我是跟著向二哥出來玩的,所以就算他主事也關係不到我,而我自己呢,又帶了兩個從人。喏,老太爺您說,我算不算是我這兩個從人的主事之人啊?”

“這……那自然算了。”鬼老太爺也沒想到許邵如是做答,左手輕撚胡須,含糊地答了一聲。之後,與鬼空相視,兩人無奈地一笑。

許邵撓撓頭,也向著鬼老太爺傻傻一笑,隨後坐回了原位。在座的向天南等人及少數的鬼門弟子,見到這情景,也都被逗得忍不住樂了。

笑罷,鬼老太爺道:“好,無妨,少年人童言無忌。哦,先不管主事之人是誰了,咱們先談談正事吧。哈哈哈。”

此時,向天南才站起躬身抱拳行禮道:“在下飛仙向天南,帶同四名師弟拜過鬼老太爺。”話一完,身後的賈天北、侯天東、魯天西、溫天中也同都起身隨著向天南行了個大禮。

鬼老太爺忙含笑道:“啊哈,豈敢豈敢,幾位無須多禮,皆是川中天州同道,到我鬼門便如同在飛仙一樣。幾位,快請回坐吧。”

向天南及其幾位師弟應聲坐了回去,此後蘇六帶著大天也上前施了個禮,自報了一下姓名。

鬼老太爺也是微笑答了禮,隨後又再道:“幾位尚還不知老夫相邀之用意吧?”向天南等人點頭,並等待鬼老太爺下文。

鬼老太爺又舉手向鬼空示意了一下,說道:“空兒,還是你來說吧。”

鬼空點頭道:“是,爹。”回首轉向向天南接著道:“向二俠,其實是這樣的。前不久,家父收到貴派師尊的一封親筆書信,上麵寫……啊,還是向二俠自己看一看吧。”說著,便遞給向天南一封黃皮書信。

向天南滿心詫異的接過書信隨手將之展開,見到果然是師尊筆跡,其上言道:“不才郭子玉,早前曾由五行生克之中偶創一玄奇劍陣,其威力頗為了得,日前又將其從新稍做改良,此間……不才以為,此陣已臻不破之境。聞聽老太爺於劍法亦有頗深研究,遂望能得機緣前去貴門討教……”內容約略如是,下首署名“天州末進郭子玉敬上”。

向天南讀完信後,眉頭早已是蹙緊在了一堆,暗道:“師父怎的這般糊塗此信說得雖然誠懇萬分、禮貌有佳,但在人看來,多少總會認為是在挑釁。師父啊、師父,怎的你英明一世卻糊塗一時啊我知你是為了我們幾個不成器的弟子,欲早日完善陣法,卻也不必冒如此大之風險與鬼門言討教之詞啊”想到這兒,向天南不禁深深歎了口粗氣,麵上毫無表情,幹幹笑了兩聲。

鬼空見向天南表情很是尷尬,知道他已看完書信,然卻仍是問道:“向二俠,信可讀過了麽?”意在將向天南從他自己的思緒中喚醒。

向天南忙從遐思中回過神來,心神不寧地遲疑應道:“啊,讀完了,這個……”

鬼老太爺發話道:“好,讀完就好。嗬,本來,老夫看到信後都多少有些不信這世上會有不破劍陣,早就想去貴派拜會領教一番了。哦,誰知今日剛好有弟子見到諸位,便來通報。所以,老夫就索性將幾位請來,一同參研參研罷。”

向天南一聽,登時傻了眼。人家這是挑明了要與自己切磋,這下可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躊躇了一下,又道:“老太爺,您是老前輩了,武功又是出神入化,我等武功與您相比那可是天差地遠了。要是……您真的想看,晚輩們就給您演一番,有何不足,還請指點。”話一出口,便即挑明,鬼老太爺比自己等人高出不隻一輩,若是真的動手,無論勝敗都於老太爺的顏麵不好。

本來鬼老太爺確是想自己親自下陣,一試郭子玉所謂的不破劍陣,但一聽到人家已經先用話語擠兌住自己,此想法也就隻好作罷,當下笑道:“哈哈,向二俠過謙了。老夫雖癡長你數十歲,但武功也不見得高到哪兒去,再有這幾年也是享福慣了,於武功一道卻也是生疏了。而且,人老啦,身子骨也不中用了,動起手來真若有個閃失,那可夠老夫一受了。哈哈,老夫也隻是想見一見郭大先生劍陣的威力罷了,至於此陣,誰接下都是無妨。”此話雖然是與向天南做答,但卻暗中是說與鬼門子弟聽的,意思是希望鬼門弟子中有人能上前接陣。

話一說完,在座的一眾鬼門子弟哪有聽不出的道理,立刻都瑟縮細語了起來,似乎是在商量著誰去接陣好,一時竟也都拿不定主意,均怕一個不好,給門中及自己丟了顏麵。

眾人正忙著推舉人選之時,忽聽到一個深沉有力的聲音說道:“爺爺,孫兒願意一試。”此聲音的主人,正是身形高大處事沉穩的鬼狂天。

此時,嘈雜之聲已經平息。

隻見鬼狂天左手提著未出鞘的寶劍,步上前來,向著鬼老太爺鞠了一躬,道:“爺爺,孫兒隨父親練劍略有小成,早年又對五行八卦之術稍有些研究,遂請爺爺準許,下陣與飛仙派幾位武師切磋交流一番。”

鬼老太爺本就是想讓這乖孫子上陣,如今聽了這番話,心裏很是滿意,撚須含笑道:“好、好,你去吧。”

“是。”鬼狂天倒提長劍又是抱拳一禮。

鬼空也似是感到無比自豪,麵泛紅光地說道:“天兒,小心一些。”

“是,孩兒省得。”說完,轉身走向場中,對著向天南一揖,說道:“向二俠,鬼狂天不才,隻想請幾位賜教一二。”

向天南見人家已先於自己出陣,顯然今日已經是非打不可的局麵了,於是便起身還了一禮:“哈,大公子過謙了。既然老太爺要一觀劍陣,我等本就應該為老太爺表演,而若有大公子出場相助表演,那更是錦上添花。”說完,向著自己的師弟們遞了個眼色。

賈、侯、魯、溫四人見到師兄的信號,幾乎是同時飄身離座,隻一刹間,便已與向天南結好了陣位,而且均已掣劍在手。

鬼門眾人,包括鬼老太爺、鬼空及鬼封在內,見了這等結陣的速度與準確無誤的站位,也都是為之一驚。而在陣前的鬼狂天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隱隱間感覺到由對手那邊傳來一股使人頗有窒息感的迫人不得前進、難以站定的森森劍氣。這種劍氣給人的感覺,就好似是泰山驟然崩於麵前咫尺,自己退無可退、避無可避,隻有怔怔發呆,直到山石將自己掩埋。

鬼狂天暗暗感到,自己竟已有些被對方的氣勢所懾。他心中明白,如再繼續這樣下去,那還沒等真正動手,自己就已經敗了。於是,急忙暗中催動起周身真氣,半餉,真氣已流片全身毛孔,登時使壓力減少了許多。此時,他才緩緩地拔出了鞘中長劍,很慢很慢,慢得好似那口寶劍是一件相當沉重的物事。

向天南見鬼狂天已握劍在手,便將劍鋒平舉,另外四人也都是一樣的動作。五個人同時而動,就好似隻有一人,隻是麵對著許多麵銅鏡做了一個動作一般。

隻聽向天南道:“大公子,請。”聲音中沒有任何語氣,竟好像是從天邊,不,夢境中的天邊傳來的一種聲音。

“請”的意思就是“請進招”,鬼狂天明白,但是他並不動,他在找尋機會、找尋對手陣法上的漏洞,他在大腦最深處尋找著自己曾經在書上所見到過、所學習到的各種五行變幻之法,思索著應對之術。

鬼狂天不動,向天南五人也不動。不動,隻是動的前奏,是一種如獵豹撲食般蓄勢待發的狀態。又如天上鷹隼般,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場中對陣六個人的靜,使得場下觀戰眾人也為之肅靜。人們都看得出,鬼狂天麵對的,不僅僅隻是五個人,更是一種壓力,一種足以使人精神崩潰的壓迫力。

鬼狂天的額頭在滴汗,冷汗。他努力回憶著自己所記得的一切有關陣法的知識,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可以肯定,麵前五人所結成的陣法是一種前無古人的、沒有任何資料線索可尋的、全無規律可言的全新陣法。

鬼狂天唯一可以看出的隻是,對手是以站在最中間的向天南為核心的,而最中間的向天南也應該就是此陣最為關鍵的一人。既然向天南是核心,那麽此陣的破點也應該是向天南,但是外麵四人的站位使得想要攻到核心去的想法變成相當渺茫的事情,四人的站位是那麽的完美,那麽的團結無間。

鬼狂天明白,自己是決不可能躲過外圍四人的防守,從而破掉向天南這個核心的,即便是自己的爺爺,鬼門的主人,鬼老太爺也是萬萬不能的。

鬼狂天幾乎已經氣餒,已經開始後悔方才自己的莽撞行事。現如今,自己麵對的是一個有著核心但卻又無法破掉的陣法,這使得此陣也變得等於是沒有核心,沒有核心那幾乎就等於沒有弱點。一個沒有弱點的陣,那豈不就是無敵?如若自己不想認輸,那便隻有一招一招的與對方拆將下去,直到被人家打敗……

等等,此陣有核心卻攻不得,便是無核心。鬼狂天又重新思索著對手陣法,因為方才的一瞬間,忽然有一道似靈光樣的念頭閃過:沒有核心,便沒有弱點。沒有弱點,便如同一個圓球一般,哪裏受到攻擊都是一樣。那就是說,自己攻擊對方任意一人都可以。既然任意一人都可攻擊,那又何必非要破掉核心不可呢?沒有弱點,便處處都是弱點。

鬼狂天一想通此節,立即采取了行動。

動,鬼狂天終於動了。這一動,便是驚天動地的一擊。

隻見鬼狂天毫無先兆的瞬間挺劍前撲,寶劍直取站在外圍離自己最近的侯天東。

五人本來都凝神戒備鬼狂天,無論他從哪個方向出劍攻擊核心,都可防守。但,萬萬沒有想到,對手竟然不取陣之核心,而隻是攻擊外圍。慌亂之中,卻如何能夠救得及。

好在侯天東反應及時,舉劍護住胸前,但卻也已經無力反擊。“當”一聲清脆鳴響,侯天東頓感到持劍手虎口一陣強烈的麻痛,之後手中長劍便被震飛。

侯天東左邊的賈天北本欲前撲進擊,忽覺眼前飛來一樣東西,定睛一看,卻是自己師弟的長劍。劍破風而至,自己隻好收去攻勢,轉之為守,使了個矮身避過劍鋒,又使了個粘字訣,以自己的長劍粘住了由自己頭頂堪堪劃過的侯天東的長劍。這一手雖然使來也很精彩,但欲再次合身進擊,卻已經找不到對手的影子了。

再說侯天東右麵的魯天西。他也是與賈天北同時撲向鬼狂天的,本來他這一劍是誌在必得,眼看劍鋒就要刺到鬼狂天時,怎知對手竟霍地憑空從眼前消失,這一劍立時也就刺了個空。

原來,鬼狂天在震飛侯天東長劍之時,就已將長劍飛出的方向算準,料定賈天北絕傷不到自己,於此同時,也感到自己左麵有人出劍,但卻是沒看清具體方向,然而自己劍在右手,回劍迎擊已是不及,即便可以,回劍之後自己也一定會失去先機,但是前麵又有侯天東,雖然其手中已無劍,但也不能硬碰硬撞將過去。正在這兩難之際,心下忽然靈機一動,矮身平地前躥,竟是從侯天東的襠下竄飛了出去。

此時,由最後方飛至侯天東頭上方的溫天中,本也要出劍直取鬼狂天麵門,卻也是萬沒料到對方竟能出此奇招。雖然,將鬼狂天閃避的過程看得清清楚楚,但卻已然是回身難及,隻得驚疑地長歎一聲,飄身落地。

劍陣之外圍已被奇跡般的突破,隻剩下核心的向天南。這正如同一個核桃,被人剝去了堅硬外殼,露出內中的果實。

向天南怎麽也不會想到,鬼狂天竟能突破自己五人的劍陣;更沒想到,鬼狂天竟是以如此一番怪異之極的身法招勢躲過自己師弟們之圍攻的。

現在,向天南已經看到鬼狂天由自己四師弟的襠下飛出,雙手擎劍,直取自己小腹丹田,心中猛的為之一驚。

向天南這一驚,雖是非同小可。但驚歸驚,卻也沒忘了舉劍迎擊,而且迎的當真是恰到好處。隻見他在那間不容發之際,驟然沉聲一喝,挺劍由上而下斜刺,但見那劍尖竟是堪堪迎在了鬼狂天的劍尖之上,跟著便傳出一個猶如銀針落地般的輕微“叮”聲。

向天南這一招也可說是巧到了極處,但仍是算漏了一點:對手乃是躥將過來的。躥的意思就是全身都用力,用起全身的力,這當然要遠遠勝過向天南手臂的力量。

又是“卡”的一聲,向天南的長劍已被頂飛,而卻鬼狂天仍是衝勢不減,繼續擎劍向前飛行。

這次,向天南當真是束手無策了,隻有眼看人家的寶劍刺向自己小腹。

“罷了,罷了。此陣連續兩次被人破掉,我還有何顏麵見師父罷了……”向天南想到這裏便緊緊閉上了雙目,等待著對方那冰冷的劍鋒穿透自己身體。誰知,半餉過後,自己仍是沒有絲毫死忘的感覺,慢慢張開眼,看到鬼狂天筆挺地站在自己麵前,其長劍早已歸鞘,此時見到自己睜開眼睛,便抱拳微笑道:“向二俠,承讓了。”

這刻,向天南內心的滋味當真有如同五味料瓶一同打翻般的難以形容,隻得勉強笑道:“嗬,過謙,大公子好身手,好身手……”之後便是無言。

一旁的許邵見了鬼狂天的身手,也不禁暗暗佩服,心道:我自己那次破得‘悲風無量’乃是全憑出其不意和爹所傳授的玄奧輕身功法,如若再讓我破一次卻是不能了,然而人家鬼大哥,那可是憑著自身經驗與應敵時敏銳的反應,這些我還是多有不足啊,當真是了得啊

直過了好一半天,向天南才回過神來,恢複了往日的老成持重,向著鬼狂天笑了一笑,不斷的點頭讚道:“大公子真個是人中龍鳳,竟然能夠不為我陣法所惑。說真的,此陣最大的破點當真不是我這個核心。我於陣中雖然是主導,是核心,但卻不是弱點,反而是誘敵的陷阱。往往對陣之中,對方都會認為我是破點,隻一味向我進擊,卻忽視了外圍的力量。要知,曾經有多少天州高手都敗在此陣之下,不想公子卻是勝得令我等佩服得五體投地。”

鬼狂天聽得人家話語中並沒有不服、指責、憤怒或是氣餒之類的語氣,更是當眾將自己陣中的弱點說了出來,內心對向天南此人也是暗暗稱讚其心胸坦**,同時也微笑道:“向二俠太謙了。其實,要說方才小弟不為所惑,那倒也不盡然。小弟方才幾乎就要棄劍認拜,一時迫不得已、狗急跳牆,隱隱覺得除了拚命,也隻有試試逐個擊破一途了,其間倒有七分是純屬僥幸。”

向天南聽得對方話中,很給自己等人留有顏麵,內心也很是感激,雙目誠懇地看著鬼狂天,向其傳達了自己無言的感謝。

這時,忽聽到一聲冷哼,接著便有人道:“哈哈,郭大先生所謂的無敵之陣,我看也不過如此嘛看來,他老人家當真是老得有些糊塗了,竟然認為自己的陣法是世間不破的,如今還不是讓我們給破了。哈,真是有點……嗬,有點那個了。”說話之人便是先前傲氣衝天的鬼平,此時他卻是滿臉譏笑之色。

向天南等人一聽到鬼平的話,登時惱怒非常,雖然其言語中最後並未說明“那個”是什麽,但人人都能明白,這顯然是指“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之類的詞語。

立時間,向天南等五人便要發怒。可就在這之前,竟忽然又有一個聲音傳出。

“不錯,郭老前輩可能是有些糊塗了,畢竟人上年紀了嘛。雖是如此,那也是勝過有些人,明明是別人勝了,自己確要邀功沾光,還‘我們,我們’的,那不如幹脆改成‘我’來的更是方便。哈哈哈,可惜的是,你要是說‘我’啊,在座眾人都要笑話你嘍。”說話的,正是性格開朗頑皮、天不怕地不怕的許邵。

鬼平一聽這話,當時就坐不住了,起身指著許邵叫道:“哼,又是你小子跟我搗亂。好啊,方才在外麵咱倆沒打成,我正手癢得很呢。來,來,讓少爺我好好教訓教訓你。”

一邊的鬼老太爺聽後忽然發出一聲驚疑之噓,打斷道:“平兒,什麽方才?你方才找人家麻煩來著?”

鬼平這才發覺自己由於太過激動,已經不打自招了剛才與許邵等人的衝突,暗叫糟糕,當下急忙辯道:“啊,不、不,爺爺,我們剛才隻是爭論了幾句題外之話。”

“哼,胡鬧”鬼老太爺顯得有些生氣,蹙眉道:“都退下,請客人落座。”

“是。”“是。”鬼平與鬼狂天一同應聲退去。

這時從始至終未曾開過口的鬼封忽然說道:“爹,何必與孩子們一般見識呢?我看,這也未必就不是個好機會。既然方才天兒顯露了一手,現在也讓平兒露上一手吧,也好看看這孩子最近武功的進境。”

鬼平一聽父親給自己撐腰,登時又來了心氣,便又躍躍欲試起來。

鬼老太爺本不是很讚同大兒子的意見,但當著這許多人,總要給自己兒子顏麵,略微遲疑了一下,無奈點頭道:“好吧。平兒,就依你爹的,你與這位少年人過上兩招,但絕不可用暗器,你明白嗎?”

鬼平早已開始摩拳擦掌了,聞言樂道:“是,爺爺放心,孫兒省得。”

“哦,等等,你還要先問問人家的意見呢。”鬼老太爺轉首問許邵:“這位少年人,你可願出手與我這孫兒走上一兩招?”

“嘿嘿。”許邵撓頭傻笑道:“隨便吧,他若願意,我就跟他耍兩下,但千萬別當真。鬼老太爺,要知道,咱們這兩撥人真打起來,我們可是討不了好的。”

鬼老太爺聽了捋須大笑道:“哦,哈哈哈哈,少年人好精明。你放心,盡管出手,我們雖然人多,但你等遠來是客,我們絕不會以多欺少的。哈哈哈哈。”

許邵繼續撓著頭道:“嘿,多謝老太爺了。”之後轉頭望著鬼平,眨眨眼,又笑了笑。

鬼平本就看許邵不順,現在又見了許邵這一副略帶**的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霍然抽出長劍,暴喝一聲,向許邵撲將而去。

許邵見了,倒也不急著出招,隻是待得鬼平長劍夾帶著疾風刺到麵前時,忽使一個閃身,其間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樣的身法,竟是霎忽之間便閃到了鬼平身後,同時伸出手拍了一下其肩膀。

觀戰眾人隻覺眼前一花,許邵便轉移了處身的位置,立時便有不少人禁不住喝起了彩:“好身法”、“好快”、“好生了得”

鬼平長劍刺了個空,心中很是驚異,忽覺有人在身後輕拍自己,當下詫異非常地回轉過身,見是許邵,不禁更是惱怒萬分。此時見與許邵相隔甚近,手中長劍便自左下至右上橫削而出,看來,竟是要將許邵斬成兩段。

在座眾人見鬼平已經是輸了一招,人家並未下殺手,可他卻是出此狠招,不禁都是暗暗皺眉驚歎,同時也很為許邵捏了把汗。

許邵似是早料到鬼平此招,猛提一口真氣,足下一點,身形霍然向上拔起,眨眼間便已掠起一人高。隻見鬼平的長劍貼著許邵鞋底堪堪滑過,這次又是撲了個空。跟著,許邵左足在鬼平劍尖處又再微微一點,借力越過鬼平頭頂,飄身又落向其身後。

鬼平這次倒是學乖了,未待許邵站定向自己出手,便是一招“浪子回頭”舉劍反身,跟著身形再變,轉成鶴立之勢,劍尖直指許邵腰間脊椎,平直刺出。

怎知許邵這次卻並未存向鬼平出招之心,單足落地之後輕輕一彈,又向前方飄出幾尺,剛好是鬼平劍招用老後三尺青鋒所夠及不到的距離。

這三下閃躲極為連貫,如行雲流水般,觀戰眾人無不讚歎連連。而身在場中的鬼平更是震驚,愣愣的,半餉都收不回自己的長劍。

許邵慢慢轉過身,笑看著鬼平道:“鬼平兄,留神,你這姿勢站著很累的。”

經許邵這一句譏諷,鬼平也回過了神,忙收起鶴立之勢,怒瞪著許邵,手中急抖了一下長劍,喝道:“咄姓許的,你竟敢玩弄本少爺好,那你今天是死定了。看劍”話音方落,長劍夾帶著數朵劍花,玄幻般地刺出。

這一次,鬼平竟如換了個人似的,渾然沒有了那一身傲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殺氣。

鬼平這一次的出劍,要較方才那三劍加起來的威力還要強上不少,此人武功似是忽然從二流升為一流高手一般。

許邵見了也是一驚,忙不迭地撤身閃躲,但聽“嗖嗖”兩聲,兩道寒光貼著自己身側疾閃而過,竟是一招兩式。再瞧時,右邊衣角已被劃開了一條長長的裂口,好在並未傷及皮肉。這一下,許邵也趕忙收起了那副頑皮神色,凝神戒備,見招拆招。

鬼平見已搶得先機,便當仁不讓,步步緊逼。許邵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技高一籌,鬼平一時倒也占不到便宜。

兩人招來劍往,對拆了二十幾個回合,許邵已經漸漸扳回勝局。

本來許邵覺得,自己畢竟是客,在人家地盤上如若真的傷了鬼平也不太說得過去,所以就想與之耗上一耗,待得鬼平打得累了自行認輸算了,遂每每自己遇到一擊便可取勝的機會時,總是會相讓一招半式。

可誰知,許邵如此,鬼平反倒不領情,出手越來越狠,一招比一招毒辣。不禁,許邵也微動了火氣。

待得兩人鬥到三十九招時,鬼平猛提全力一劍刺向許邵左肩,許邵窺準時機,向自己內側一讓,堪堪避過森寒劍鋒,同時右手反切鬼平右腕。

鬼平隻覺手腕一疼,長劍便再也拿捏不住從手中滑落下去,剛好落到許邵早就等在一邊的左手之中。

鬼平見長劍被許邵搶下,生怕其回劍反擊,急忙向後飛退兩尺,足下拿樁擺了個守勢。

許邵見到鬼平如此驚慌,心裏好笑,反手提劍遞向鬼平,笑著道:“鬼平兄,還你劍。”這一下已經很明顯,鬼平劍都已經跑到人家那裏,顯然是輸了,已再沒有什麽可比的了。

鬼平此時又羞又怒,對許邵更是恨得咬牙切齒,見許邵現在全無防備,殺機陡起,竟突然抖手打出一顆毒蒺藜,直取許邵喉頭。

這一下變故,在場人眾無一人想到,均是一驚,鬼老太爺更是怒罵一聲:“孽畜”

許邵也未想到鬼平還會出手,更未想到他還會飛出暗器,因為早先一開始鬼老太爺便已言明不許鬼平使用暗器。

好個許邵。雖然這一切均都出乎意料之外,但卻在這間不容發的一瞬之間,許邵本能地將提著長劍的左手反轉,使得長劍劍鋒直立而起,迎向眼前飛來的黑物(許邵尚還沒有看清鬼平到底擲出的是何物)。

“卡當”一聲金鐵交鳴,那枚毒蒺藜便釘在了長劍劍鋒之上。在座眾人見許邵躲過一劫,都籲出一口長氣。

許邵此時方看清,釘在劍鋒之上的是一枚毒蒺藜,登時怒視鬼平,目光之中似能噴出火焰一般。

鬼平見了許邵這等眼神,也不禁生了懼意,慢慢向後退去。忽聽許邵大吼一聲:“無恥小賊,休逃”劍交右手,手中猛催真氣,那枚毒蒺藜先是由劍上脫出落地,之後那柄長劍的劍鋒竟是驟然斷成數片淩空散碎開來,許邵猛一揮袍袖,隻見那數片斷折的劍鋒竟是如同數柄飛刀一般直射向鬼平。

許邵這一手,使得觀戰眾人更是為之驚歎。然而最最吃驚的,當然還是鬼平。

鬼平本來知道許邵武功較自己要高,但隻道是如自己大哥鬼狂天一般,如若自己真要拚命,那勝負還未可知。待得許邵露了如此一手,方才知曉,人家武功何隻高出自己一籌,簡直是好幾籌。

這下鬼平也慌了,見到許邵一抖手便震斷自己長劍,一揮袖就將長劍碎片震飛過來,如此內功,哪是自己所能匹敵的。一想到方才人家隨時都能斃掉自己,不禁也好生後怕,當真是欲哭無淚。

饒是如此,鬼平卻也沒有忘了閃躲。畢竟,在生死關頭拚盡全力尋求生路,是所有人,不,是世上所有生物的本能。

隻見鬼平疾退兩步,使得自己與飛來斷劍碎片的距離拉遠少許,之後猛提真氣,向一旁躥出,總算是躲過了“萬劍穿心”的劫數,但仍是被一片速度較快距離較近的劍鋒釘中左肩。隻聽鬼平一聲哀嗥,橫身摔倒在地,右手捂著受傷的肩膀,鮮血一滴一滴從指縫間不斷滲出,疼得一時不能站起,顯然是劍鋒入肉極深的原故。

眾人乍見變故,都是愣住了。

此時的許邵也是傻了,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本來他隻是想以這一手嚇唬鬼平一番,讓其不敢再進擊自己,可不曾想自己在盛怒之下出手竟是重了一些,再加上鬼平本身武功較自己又是相差頗遠,這一下竟是將之傷了。

一見鬼平中劍倒地,鬼封可是坐不住了,厲吼一聲:“畜生,竟敢傷我兒,找死”由座上飛起,如惡獸撲食直奔許邵。

許邵聽得一聲吼叫,先是一驚,立時回過神來,之後斜眼瞄到自己右後方正有一黑影向自己逼近,速度極快,此舉顯然是要取自己性命,自己怎能坐以待斃。當下急忙一個神龍擺尾式,運足內力推出雙掌,欲待將對方震退,先保住性命,之後再做道歉不遲。

可怎知,許邵運足內力將兩掌推出之後,掌心所觸竟是一團柔軟之物,自己渾厚的掌力有如泥牛入海般,一去不反毫無反震之力,就連劈空掌的感覺都是沒有。許邵定睛一看,自己傾全力擊打的,竟隻是一件長袍。

正在許邵獨自納罕不知所以之時,那件長袍竟是突然破出個大洞,由那大洞之中鑽出一隻鋼鐵般的手掌來,直取許邵胸口。

嘭然一聲悶響,之後許邵便是“哇”的一聲由口中噴出一道血箭,身體向後仰麵直飛出去,生生撞在了一根如龍王殿內的震海神針般粗大的梁柱之上。

眾人隻覺整個大殿似乎都由於方才那一撞動搖了一下,之後,便見許邵軟倒在地上,像一團爛泥一般,毫無生氣。

眾人皆都大驚,向天南等人急忙上前查看,一邊的鬼老太爺更是向著鬼封大吼:“混賬無恥竟出此卑鄙手段,真把我鬼家的顏麵都丟盡了”

其實此時最著急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清純美麗,與許邵隻一麵便心如鹿撞的鬼家三小姐鬼嬌。但是,出於是女兒身份的關係,自己是絕不能隨便過去探看一個剛見過麵的陌生男子的。現在,鬼嬌急得簡直就要哭出來了,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經微微泛紅,眼中似乎也有晶瑩**在不住滾動著。

忽然聽到大天的一聲呼喊,帶著喜悅與極為關切的語氣叫道:“少爺,你、你還活……你怎樣了?”

鬼門眾人尋聲看去,隻見許邵由向天南及蘇六攙著,後背倚靠著先前那根使自己停止飛行的大柱子緩緩站起,左手撫胸右手顫巍巍地指著鬼封,嘴中還咳著血絲,微弱斷續地說道:“惡……惡賊,你……你使、使……使詐”說完,兩眼一閉倒進向天南懷裏,暈了過去。

花紅中,綠樹間,隻見三人招來劍往、閃轉騰挪,行雲流水般。

兩男一女。

其中一男一女人手一劍,路數基本相同,相互輝映。男的招式猛烈迅疾,女的則是妙蔓輕靈。二人要麽男攻女守,要麽女進男退,招式揮灑自如,身法配合無間,聯手攻擊另一少年男子。

然被攻擊之少年雖手無寸鐵,但見招拆招,絲毫不顯被動狼狽之象,反而有時能窺得個時機出手打得那一雙男女一番措手不及。

三人你來我往,對拆了將近二、三百招,忽然那男子向身旁女伴使了個隻有自己情人才能明白的眼色,女子見了嘴角微微翹起笑了一笑。二人倏然由那就連雷霹也分不開的站位轉為左右分開,同時雙雙向麵前那少年挺劍進擊。

那獨個之少年見麵前男女突然分開,由自己左右兩邊同時衝來,先是一驚,臉色也為之一變,但又瞬間恢複原狀,同時嘴角也泛起一絲令人難以理解的笑意。

隻見那少年忽沉腰立馬,待那男女雙劍堪堪就要刺中自己雙肩之時,雙臂交叉,左手向右、右手向左,各彈出一顆粒狀物體。

“叮”“叮”兩聲,那兩粒物體擊在了男女各自的長劍之上,令得二人霍然隻覺手中一震,進擊的身法也為之緩了一緩。

也就是那對情侶這一緩之時,那少年人不知如何竟從腰間抽出一條銀絲軟鞭,迅速出手,左一**右一擺,竟將一雙長劍自男女二人輕巧地手中卷了過去。

那雙男女見自己長劍被卷,正要合身撲去搶回長劍,忽覺對方空閑的左手手掌中似粘了個什麽東西,對著自己二人一晃,頓覺一道刺眼的金光,不自覺地眨了下眼。僅這一停頓,二人穴道均已被製,出手正是那卷去二人長劍的少年。

少年先是與幾人對視,然後才徐徐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