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鳳凰門

“是啊,我那時也在奇怪。”鬼嬌道:“不過那兩個傻蛋當然難不倒我。等我到得爺爺房中之後,見到爺爺確實是躺在**,隻是臉色蠟黃蠟黃的,沒有一點血色。這哪是生病,分明是中了慢性毒藥。”

許邵訝然道:“難道以鬼老太爺的能耐,還能被毒藥害了?”

鬼狂天道:“一般的毒藥當然不可能。但是如若是慢性的,每次隻在飲食中加放少許,是很難察覺的。”

鬼嬌接著道:“爺爺那時也知道是我來了,但是他卻不說話,隻是招手叫我過到他床邊,還示意我不要出聲。後來他用手指在我手掌上寫道‘這一切都是你二叔的陰謀’,我當時就驚呆了。便也在他手上寫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他道‘你二叔糾結了外麵的一些人企圖叛我’,我知道後立馬就慌了,問道‘該怎麽辦’,爺爺道‘想辦法出去找你爹爹與哥哥’,我本來是不幹的,哪能留下他老人家在那裏,爺爺卻寫道‘不用管我,這點毒還毒不死我,快走’。於是,我便逃了出來。”

許邵道:“那、那鬼門上下,現在豈不都成了你二叔的人了麽?”

鬼焦點了點頭。

許邵道:“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鬼嬌道:“我的臥房裏麵有條密道是直通城外樹林的,那是原來小的時候爹爹老不許我出去玩,我就偷著找人挖的。除了我,隻有大哥知道。”說完看了一眼鬼狂天。

鬼狂天點點頭,表示不錯,又問道:“你又是怎麽碰上那一群人的?”

鬼嬌道:“我出了樹林隻道是暫時安全了,誰知在城外竟還有二叔的眼線,便是那一群人。他們似乎認得我,剛一看到我,便狠命地追來。我見了,隻能拚命地逃,直到遇見了你們。”

鬼狂天托腮思忖道:“那些人應該不是咱們的門人。”

鬼嬌也點頭道:“他們是二叔勾結的別的門派的走狗。”

鬼狂天嘀咕道:“那會是誰呢?”

許邵忽接道:“會不會是……鳳凰門?”

鬼狂天奇道:“怎麽會想到他們呢?”

許邵道:“經過了飛仙派那檔子事,現在把這件事拿來比較一下,總覺很相似,都是派內的人勾結了外麵的人。而且,魏中仙死的時候不是要咱們以後小心鳳凰門嗎?我覺得,這鳳凰門可能還不隻在這一兩個門派內有奸細。”

鬼狂天道:“你是說,他們可能想要整個天州……”

許邵點著頭,示意鬼狂天將聲音放小。

鬼嬌此時卻不明白了,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鳳凰門又是個什麽門派啊?”

許邵歎道:“唉,說來話長了,以後有時間再說吧。”

鬼狂天道:“不錯,現在最緊要的是,咱們要先把爺爺救出來。”

“啊?現在?”許邵道:“你打算現在去救老太爺?”

鬼狂天道:“是。爺爺一日還被關在裏麵,我便一日放不下心。所以,現在說什麽也一定要先將爺爺救出來。”

許邵急道:“不行啊。現在鬼門全是你二叔的爪牙,咱們單槍匹馬的,如何能救的了啊?”

鬼狂天毅然道:“哼,不管如何,也要去試上一試,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許邵道:“不行啊你先別著急。”

“哼,你是不急。”鬼狂天忽然起身,似乎要走:“那又不是你爺爺。”

許邵急忙上前攔住,道:“誰說不是我爺爺”

“啊?”這下,鬼狂天和鬼嬌都愣住了。

許邵解釋道:“我、我是說……嬌妹的爺爺,那……不就是我爺爺麽。”

鬼嬌聽了,心裏別提有多舒服了,但還是瞪了許邵一眼。

許邵跺了跺腳,道:“好,既然你要去,那我也陪你一起去。不過,不是現在。咱們得等到晚上,才好行動。況且,他們人那麽多,咱們還要先計議一番才行。”

鬼狂天這才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剛才是太衝動了,對不起。”

許邵笑著拍了拍鬼狂天的肩膀,道:“你這說的什麽話,還用得著道歉,真見外。”

鬼狂天也伸手握了握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許邵的手,感激地笑了笑。

許邵三人當晚在距離鬼門不遠的一處小村子,借了一間農舍落腳,當下共同計議夜間營救鬼老太爺的事宜。

許邵道:“鬼兄,你看咱們該怎麽過去?嬌妹這一跑出來,他們肯定提防的更是嚴密了。”

鬼狂天道:“大不了就殺進去,擋我者亡。”

許邵搖頭道:“不好。如若這樣的話,可能還沒衝到府中,咱們便掛了,還談什麽救老太爺啊?況且,這見一個殺一個也不是辦法,畢竟這些人中大部分還是你鬼家的子弟。”

鬼狂天哼道:“這一幹畜生敢跟著二叔造反作亂,本就該死,我就當是清理門戶了。”

許邵道:“不然。這些子弟們一定都是受了你二叔的鼓惑,才會如此的。再說,這是領導者內部的事情,他們哪會知道。同樣都是領導者,可不就是誰發命令都得照辦麽。”

鬼狂天想了想,覺許邵的話也不無道理,用手掌擊了一下大腿道:“哎,那你說該怎麽辦嘛”

許邵笑笑道:“鬼兄你先別急。我看這麽著,咱們呀,還從嬌妹的那條地道摸回去。”

鬼狂天道:“啊?還走那兒?嬌嬌白天剛從那裏逃出來,不是說了麽,那裏也有二叔的人。”

許邵道:“我知道。不過,鬼兄你且想想,你鬼門中的精銳,現皆留守在城中。守在那地道口的,嬌妹也說了,都不是鬼門的人。那你覺得,咱們去應付你鬼門子弟的暗器和去應付那一群呆瓜,那一個比較容易呢?”

鬼狂天點著頭。

許邵又道:“況且,咱們要是走地道,可以一下子便到得府中,還省去了路上的凶險呢。”

鬼狂天道:“不錯,咱們就這麽……”忽然聽得外麵吵吵嚷嚷的,似是來了一大群人。

三人知道可能不妙,便吹熄了油燈,扒在門縫上向外看去。

隻見到數名持刀大漢,正在一家一家的農舍中進進出出,似乎是在盤查些什麽。

鬼嬌悄聲道:“有幾個是白天那一夥人中的。”

許邵仔細看了看,可不,除了一名手持厚背鋼刀的老者和一名持判官筆的年輕後生,其餘幾名大漢,自己還真都有些印象。

鬼狂天也悄聲道:“不好,看來他們是在找咱們。”

許邵道:“哈,就算他們找到了又如何呢?他們能帶得走咱們不成?”

鬼狂天道:“可如此一來,咱們的行藏便敗露了,他們一會兒就得查到咱們這邊來。”

許邵道:“沒事,還怕他們不來呢。一會兒他們過來敲門,你們兩個在屋裏等著,我去應付。”

鬼狂天兄妹都不知道許邵有什麽妙計,但均知許邵素來是人小鬼大花樣百出,便也依了他所說。

沒一會兒,那夥人果真來敲門。

許邵早就在屋中找了一件農夫的破爛褂子換上,應了一聲,過去開門。

前來扣門的是那個持判官筆的後生,見到許邵高聲道:“喂你今天有沒有見到過兩男一女?”話說的好生不客氣。

許邵故意壓低聲音,顯得很是懼怕,說道:“哎喲,這位爺,小的今天見的人很多,別說是兩男一女,就是二十個男的十個女的也是有了。”

那後生罵道:“他**的,你小子貧什麽告訴你,你家少爺我問的當然不是你們這等鄉下的男男女女。”

許邵打訕道:“喲,回爺,這城裏之人成天也有不少從咱這小村路過的啊。”

那後生已經不耐煩了,大罵道:“你小子他**成心拿少爺尋開心是不是?我問你的話你就好好給我答。你是不是想討打呀?”

許邵立馬裝出一副悚樣,說道:“別別別,這位爺,小的可是老實人。”

後生哼道:“我看不然吧?”

許邵苦著臉道:“爺啊,您可別冤枉小的,小的可確確實實老實得很。”

後生舉目相屋中微瞥了一下,說道:“你要是真老實,這黑燈瞎火的,怎的不點燈?該不是你屋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隱秘吧?”

許邵急忙打躬作揖道:“爺您可別瞎想,小的這種農村人睡得都早,而且……嘿,爺,不怕您笑話,小的連每日的溫飽都成問題,哪還有那閑錢買燈啊。”

別瞧許邵平時是個富家公子模樣,如今扮起這鄉下窮小子,還真惟妙惟肖。鬼狂天跟鬼嬌若不是怕暴露,早都笑得前仰後合了。

那後生聽了點點頭,又道:“還算你小子說了句實話。你閃開,讓爺們進去看看,要是沒什麽可疑的,說不準少爺我一會兒還賞你倆蹦子。”

許邵趕忙又陪上一副笑臉,道:“喲,那先謝謝您了。嘿,不過……您瞧小的這裏這麽黑,您幾位進來也看不著什麽,況且小的這兒又髒又臭,吃喝拉撒都在這屋裏,萬一弄髒了您幾位的衣服也不是事。”

那後生方要舉步入內,聽了許邵的話,不禁皺著眉後退了一步,向許邵身後的屋中又望了一眼,捏著鼻子道:“諒你這小子屋裏也藏不住什麽人,哼,算拉。喏,給你的。”說著,掏了幾枚銅錢給許邵,然後就要帶著人轉身離去。

後生身旁那老者略微打量了許邵一番,也沒再說什麽。

突然,有一名持刀漢子認出了許邵,叫道:“彭頭,那小子是白天那三個人中的一個。”這話是說與那老者聽的。

話聲方落,那老者與那後生皆回過了身,厚背鋼刀判官筆同時向許邵身上招呼了下來。

鬼狂天在暗處也暗道了聲“糟糕”,急忙躥窗躍出,早已握劍在手。

許邵隻笑了笑,向後微退半步。

鋼刀與判官筆皆都落了個空。

許邵趁此時機,將方才那後生“賞”給自己的幾枚銅錢抖手打出,方向不同,啪啪啪啪啪幾下,竟同時點倒了後麵欲撲將上來的幾名揮著刀的大漢。

然後,許邵才又去招呼那一老一少。

隻見那少年猛的將鐵筆向斜上直刺,欲取許邵咽喉;那老者手中鋼刀也是一招“橫掃千鈞”迎著許邵攔腰斬來。

許邵又是一笑,以極快的手法接住了那後生的判官筆,之後又順勢向自己身前一帶。

那後生自己也不知怎的,竟被人家一下子就抓住了兵器,而且自己還順著人家的力道被帶到了一邊。

這一下,後生剛好擋在了那柄欲將許邵一斬為二的鋼刀之前。

老者見自己同伴突然出現在眼前,自己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慌亂中急忙收住力道,停住了手中鋼刀的橫掃之勢。

許邵趁此時機,一掌輕輕在後生胸口推了一下,道:“鬼兄接好。”

登時,那後生便撞在了身後的老者身上,兩人一同又再向後飛出,直飛了一仗有餘,方才落到黃土地上。

此時解決完另外幾名持刀大漢的鬼狂天剛好聞聲趕來,見到落在地上的一老一少,不待他倆起身,便以劍尖刺穴的手法,點了二人的穴道。

這劍尖刺穴非同一般點穴手法,凡中者都是先被劍刺傷穴道之後,才被後來的力道再點住。這一下,不但穴道被製,且穴道還被刺傷,當時是疼痛難忍,此後即便穴道得解,也還要再好生休息個四五天方能恢複。

隻見那一老一少疼得在地上不住的哀號慘叫,像殺豬一般,全沒了方才那股子盛氣淩人的氣勢。

許邵見了,搖搖頭,笑著走了過去。

此時,鬼嬌也已跟了出來。

許邵笑著對地上的一老一少道:“喲,二位爺,有話就好好說,沒事你們窮叫喚啥?”

地上的一老一少,此時早已疼得額頭上青筋突起,臉色也變得紫青紫青的,隻是天色黑,瞧不出罷了。但光聽他倆的叫聲,也夠讓人發怵的了。

許邵先不理會這老少二人,找了幾條麻繩,將其他那些漢子捉對捆了起來,然後又踱回到一老一少的身邊。

許邵用與之前同樣的手法,先將這一老一少捆了起來,然後出手解了二人的穴道。

穴道一得解脫,那股子揪心的疼痛頓時便消去了不少,雖然傷處依然痛著,但已可以忍受了。

許邵蹲下身,問道:“看你們兩個,似乎是這隊中領頭的。”

那後生馬上賠笑著道:“這位武師,小的確實是個小頭頭,不過,不管什麽大事的。”他變得倒也快,方才還一口一個“少爺”,現時竟成了“小的”。

許邵笑道:“管不管什麽大事先不說,但既然是個小頭頭,那麽知道的事就應該比別人多點,是不是?”

那後生立刻又道:“是是是,武師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老者聽了,立時喝道:“鄒平,你給我住口”那後生原來叫鄒平。

鄒平道:“嘿,老彭,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現在都已經落在人家手上了,想要活命,那就得聽人家的。再說,人家不過是想問幾個簡單的問題罷了,對你我也沒什麽損失。”

老者哼了一聲,道:“沒想到你這小子如此窩囊,老夫真看錯你了。今**我若能得以逃脫,看老夫不好好收拾你的”

鄒平馬上堆著笑臉道:“得啦得啦,現在咱都這樣了,還說什麽逃脫的事,先想想眼前吧。”

許邵似是有些不耐煩,說道:“好了,別說了。”看了看那被叫做“老彭”的老者,又道:“你這老小子太不識抬舉,那你先閉會兒嘴吧。”說罷,從地上揀了塊爛泥,將之塞到了那老者嘴裏。

鄒平苦笑著道:“你看,老彭,你這又是何苦呢?”

那老者“唔唔”的出了兩聲,似乎是還在罵鄒平。

許邵對鄒平道:“好,你識抬舉。那我問你,你是誰?他又是誰?”

鄒平忙道:“回武師,小的鄒平,人送外號‘滑泥鰍’。哦,這位老先生嘛,嘿,就是‘斷門無情’彭舒旺。”

許邵哦道:“是五虎斷門刀的傳人?”

鄒平道:“正是,是當今斷門刀掌門人的親弟弟。”

許邵道:“難怪刀法那等犀利霸道。那你呢?”當許邵誇讚到其刀法時,老者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些許。

鄒平道:“小的這身功夫傳自‘神筆翁’門下,隻是……學藝不精,嘿,學藝不精。”

許邵顯是對武道上的人物知道甚少,轉過頭看看鬼狂天。

鬼狂天解釋道:“那老頭叫賀立群,曾在烏山道上橫行一時,近幾年不知死到哪兒去了。哼,這廝與川西六傑那幾個敗類,同是一丘之貉。”

鄒平又補充道:“我師父近幾年已投入‘鳳凰門’門下,現是一名香主。”

許邵、鬼狂天對望了一眼,知道了所料果然不錯,此事竟真與鳳凰門有關。

忽聽的那邊角落傳來一聲哀號,接著便是鬼嬌的罵聲:“你這死東西,被捆著還不老實,眼睛老瞟人家的……後麵幹甚?”

許、鬼二人回頭看去,隻見一個被他們方才捆上的大漢緊閉著雙眼,哀號道:“姑娘,小人知錯了,饒命啊。”顯是那對招子被鬼嬌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

鬼嬌哼了一聲,又在那大漢的腰眼上狠踢了一腳。那大漢吃疼,又嗥了一聲。

許邵、鬼狂天看了不禁苦笑。

鬼狂天道:“讓這小妮子看著他們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許邵也點點頭,之後又轉向鄒平道:“那這麽說,你也是鳳凰門的人了?”

鄒平連連點頭。

許邵又道:“那麽,這次是鳳凰門派你們來抓我們的了?”

鄒平道:“不是門裏的命令,這次是川中舵主下的命令。”

鬼狂天奇道:“什麽川中舵主?”

鄒平解釋道:“咱們鳳凰門自門主以下有四大弟子,哦,聽說……前些天剛掛了一個。”

許邵看著鬼狂天笑了笑,知道鄒平說的八成是魏中仙。

鄒平接著道:“這四大弟子的武功都不可小覷,都是盡得門主親傳,在門中又為他們設立了四個堂,不過具體是個啥名字,小的就不清楚了。這四堂以下便是各地區的分舵,根據每個省的地域大小,分舵的數量也就有多有少。像這東荒一帶,就有三處分舵,而這川中舵主,當然也就是川中一帶分舵的瓢把子。此下,每個分舵又都自己設立一些香堂,便於管理。”

許邵又問道:“那你們這川中舵主又是何許人也?”

鄒平道:“嘿,他現在也是鬼門的掌門人,鬼封。”

“什麽”許邵、鬼狂天同時一驚。

鬼狂天道:“他現在竟自封是鬼門的掌門?”

鄒平道:“是、是,而且舵主還說,他做掌門人,要比他的爹爹鬼耀陽和他的弟弟鬼空做掌門合適得多。”

鬼狂天聽了差點沒氣暈過去,揮掌就要抽鄒平嘴巴。

鄒平嚇得急忙哀求道:“哎喲,武師饒命,小的說錯話了。”

許邵將鬼狂天攔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暫時息怒。之後又向鄒平問道:“那你們二位又是什麽身份?”

鄒平道:“我跟老彭都是我師父香堂中的小頭目,平時一些較為平常的任務都由我倆負責。”

“哦?”許邵道:“那麽鬼封也認得你們了?”

鄒平道:“我們隻是個小小的頭目,舵主他老人家怎麽會將我二人放在眼裏,他就算見過我們,也不一定會記得。”

許邵道:“那他如何對你們發命令?”

鄒平道:“他都是將命令下達到家師那裏,並賜令牌一麵。之後,家師再將命令與令牌同時傳達到咱們手裏。等我們任務完成了以後,也都是向家師複命。”

許邵道:“那你現在身上可有令牌?”

鄒平道:“有,當然有。武師你在小的腰畔摸索摸索,應該能找得到。”

鬼狂天沒等許邵動手,便已伸手去摸,果然摸出一麵令牌,樣式與早先在飛仙之時從段強身上找到的那麵相同。

許邵看了一眼,笑著對鄒平道:“算你小子識相,饒你不死。不過,還得先委屈你們一下。”

鬼嬌揀著地上的土塊、石塊,不斷地向眼前一個漢子身上擲著。那漢子的額頭上已經腫起了兩個大包,顯然是讓石塊給砸的。

別瞧鬼嬌文文弱弱的,但用石頭砸起人來,可還真不輕。

那大漢已經疼得連鼻涕眼淚都要湧出來了,可是他就是不開口求饒,也不喊一句疼。因為,鬼嬌方才不止一次跟他強調過:“不許出聲叫喚,要不我讓你嚐嚐鬼門毒藥的厲害”

那漢子也知道,皮肉上的痛苦,要遠比鬼門的奇門毒藥折磨所受的痛苦輕得多了,所以他決定忍著不叫。

鬼嬌一邊丟著,嘴裏還一邊不停的罵著:“死許邵,臭許邵,不讓我去也就算了,還讓我麵對著這麽一群歪瓜劣棗。哼,真氣死我了。”

突然鬼嬌聽到一聲很是開心又帶著些許嘲諷的笑聲,笑得聲音很大,也很放肆。

一個笑不出來的人,最討厭、最生氣的,那就是有人當著他的麵大笑。

鬼嬌一回頭,就看到了那笑得連眼淚都快擠出來的鄒平。

鬼嬌扔了手裏的土塊石塊,板著臉走到鄒平身後,猛的出手掐住其後頸,尖尖的指甲幾乎入肉。

那笑聲立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酷似某種很肥很胖的家畜被宰的一刹那間所發出的那種撕心裂肺般的叫聲。

連鄒平自己都不相信他會發出那種叫聲,特別還是從朗朗的大笑聲急轉為那種叫聲,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喉嚨是怎麽做到這種連當時最出名的歌伎都做不到高難度的聲音轉換。但是,鄒平唯一還清楚的是,他的後脖頸子是真的非常疼,就像是有人在砍他的頭一樣——雖然他並不知道砍頭到底是什麽滋味。

鄒平還沒來得及回頭,就已經聽到鬼嬌那幾乎能使耳膜破裂的女孩子特有的尖叫聲:“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姑奶奶我陪著你們,你很高興是麽?”

鄒平真恨不得將耳朵狠狠堵住,可卻苦於雙手早就被人家捆了個結實,隻得哭喪著臉道:“哎喲,我的姑奶奶,我哪敢笑您啊我方才是……是笑他……”邊說邊看著跟自己綁了個對家的彭舒旺,話沒說完,便又笑上了。

鬼嬌看了看彭舒旺,“撲哧”一聲也笑了,笑得前仰後合。

原來,彭舒旺原先那副長及胸口的胡須,現在不知怎的竟不翼而飛了。如今,彭舒旺的下巴光滑得就好像是剛出生嬰兒的屁股。

這一下,引得其他一眾被捆的漢子們也都跟著大笑了起來。

彭舒旺現在真恨不得把自己這副老臉掖到褲襠裏去。

鬼門城外的樹林中。

兩個人,一老一少。

老的留著胡須,長及胸口,手提一柄厚背鋼刀;少的手持一對判官筆,嘴上還長著兩撇跟眉毛似的小胡子,跟在那老者身後。

老者時不時用手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須,年少的見了,忙說道:“我說你能別老碰你那假胡子麽?”

老者道:“許兄弟,我這樣行麽?不會一會兒突然掉了吧?”

年少的道:“你別老碰它,它就掉不了。還有,別老叫我許兄弟,我現在是鄒平。”

此二人正是許邵與鬼狂天。

鬼狂天頜下的胡須當然就是彭舒旺下頜突然消失的那叢,而現在他扮的正是彭舒旺。

許邵扮得當然是鄒平,不過那兩撇胡子可是後加上去的,他是怕被人認出來。要知道,之前在鬼府中見過他的鬼門子弟也有不少。

隻聽許邵道:“我說老彭,那地道的入口還遠麽?”

鬼狂天成心使嗓音變的沙啞,說道:“哦,不遠了,這就到。”

許邵似乎很滿意鬼狂天的演技,點了點頭,道:“哦,那就好。

突然,樹叢中一個聲音喝道:“什麽人?報上名來”

許邵用胳膊肘輕輕推了一下鬼狂天。

鬼狂天會意,啞著嗓道:“你是什麽人?敢對老夫無理”

那樹叢裏的人定睛一看,連忙上前打躬道:“喲,原來彭爺,小的是張衡啊。哈,鄒大哥也在啊。”顯然是從兵器上認出的。

隻見走出一名提著緬刀的委瑣漢子,腳步虛浮,走路晃晃悠悠的,顯然是剛喝了酒。

許邵怕他走得太近,認出自己兩人並非彭舒旺和鄒平,便高聲喝道:“哼,你小子是不是又喝酒了?當值的時候喝酒,你腦袋不想要了吧”

那人聽了立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趕忙跪了下去,雙手扶地,連磕頭帶求饒的。

許邵正是希望如此,這樣那人便不會太過注意自己二人。

許邵又道:“還有沒有別的兄弟與你一起?”

那人遲疑道:“有、有,小李子和蘇老大。”

“那他們人呢?”許邵問道。

那人囁嚅道:“回……回鄒大哥,他們倆方、方才多喝了兩口,現……在在那邊睡了。”

鬼狂天也知道該自己說兩句了,便假裝怒道:“混賬你等玩忽職守該當何罪?”

那委瑣漢子連忙狠命地磕頭,砰砰砰,真的是實在得很,嘴裏還求饒道:“二位爺恕……恕罪,小的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鬼狂天哼道:“還想有下次?”

那人忙道:“不、不、不,沒……有下次了,小的保證。”

許邵假意勸道:“我說老彭,這次就算了吧,姑且饒過他們一回。”

鬼狂天裝得很不情願,沉吟了一下,道:“好吧,瞧在老弟的麵子上。”

那人聽了連連謝恩,把許邵二人的祖宗八代都給誇得差點成了仙。

許邵笑道:“你小子,算你命大。不過下次再撞見,小心狗頭”

那人道:“是、是,二位爺放心。”

許邵道:“滾吧。”

那人道:“謝您開恩。”方一轉身,頓覺腦後給人打了一記,立刻就不省人世了。

許邵笑著道:“你也陪著你那兩個同伴睡一會兒吧。”

兩人複又前行。

沒走多遠,鬼狂天道:“到了,就這。”說完,上前撥開草叢,便見到一處被*草黃土覆蓋著的地洞。

許邵笑了笑,說道:“沒想到嬌妹一個姑娘家,竟也能挖出這麽個地道來。”

鬼狂天哼道:“這哪是她挖的呀這是她那時求著我,讓我從這城外找的兩個工匠日夜不停,花了兩天時間挖的。”

許邵道:“哦,這麽說那兩個工匠也有些本事,居然沒被發現。”

鬼狂天道:“那還不是有我給他們打馬虎眼。”

許邵搖頭苦笑,又道:“走吧,辦正事吧。”

鬼狂天點頭,並上前掀開了洞口的附著之物,說道:“你身上可有火折子?”

許邵道:“沒有。”

鬼狂天歎道:“那咱們隻能摸黑了。”說罷,縱身躍了下去。

地道裏陰暗潮濕,還透著一股泥土的腥味,使人聞了好生不舒服。

許邵道:“也真難為你那寶貝妹妹,每次想出來還要先受這種活罪。”

鬼狂天道:“想要出去玩,就得先受點罪。”

許邵笑道:“哈,看來這長久的啞巴虧還是你成心讓她吃的。你完全可以讓人將這裏整修得好一點。”

鬼狂天走在許邵前麵,突然停下,說道:“這你隻猜對一半。”

許邵由於黑暗,並未看見鬼狂天停下,與之撞了個首尾相接。

隻聽鬼狂天又道:“如若在這裏裝修,上麵一定可以聽到,那要是有人問起,我可就沒法解釋了。”

許邵哦了一聲,又責怪道:“走著走著你幹嗎停下?”

鬼狂天道:“哦,我是想提醒你,你可要跟緊了。因為這地道挖的時候我怕萬一被外麵的人發現,便要他們多挖了幾條岔路,雖然並沒有什麽機關,但如果走散了,你一時半刻還真找不出去。”

許邵學了一句川音道:“阿啦曉得啦。”

又行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鬼狂天慢了下來,說道:“離出口不遠了,要小心一些。”

兩人複又前行了幾十步,鬼狂天道:“到了。”便要聳身向上麵爬。

許邵忽然伸手拉住,悄聲道:“等等。”

鬼狂天停了下來,不解問道:“怎麽?”

許邵並未做答,隻是凝神傾聽著。

黑暗之中鬼狂天半晌聽不到許邵說話,便急切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啊?”

許邵拍了拍鬼狂天,道:“你聽,上麵似乎有人。”

鬼狂天心中微奇,便也豎起耳朵傾聽。

隱約中,竟真的聽到上麵的屋子裏,似有兩個人在交談著。

其中一人似乎是在埋怨:“宋師兄你說,這算怎麽回事啊?二公子平白無故的讓咱們守著三小姐這香閨幹什麽?這裏難道還有寶不成”

另一人道:“你怎麽這許多牢騷?一晚上了,還沒發夠啊?”

先頭那人又道:“宋師兄不是我說你,你腦袋太不靈光了,遇到事情從來不考慮。”

那宋師兄道:“這有什麽可考慮的?”

那人道:“咱們師父是鬼空,那鬼封父子從來也沒管到過咱們,怎的這幾天咱師父一走,他們倒開始對咱們這一撥弟子們呼來喚去了?”

宋師兄道:“這又怎的了?鬼封怎麽說也是咱們師叔啊,他讓咱們辦點事又有什麽不對呢?”

那師弟道:“當然不對了。你沒瞧自從老太爺病了之後,他鬼封就儼然成了掌門人麽?”

宋師兄道:“這……我倒沒太注意。”聽口氣,此人似乎是有些蠢鈍憨厚。

師弟道:“還有,就是那什麽令牌。那玩意黑了吧唧的,怎麽看都不像是咱們鬼門之物。二公子居然還交代咱們,說什麽除了持著那麵令牌的,誰敲門都不許開。”

一聽到令牌,許邵忽然間倒來了主意,心中暗自盤算了一番。

聽得那師兄又道:“師弟,你想得太多了。你還是少說話多做事吧。”這時的語氣似乎比方才冷了許多。

但那師弟仍然道:“師兄,你怎的還不明白啊?”

師兄道:“我還明白什麽?”

那師弟道:“就是、就是……啊,師兄……你……”

許、鬼二人在地洞裏忽然聽到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被某種利器戳中的聲音。許邵立時暗叫了一聲“糟糕”,趕忙騰身躥了出去,但為時已晚。

許邵躥出來的時候,那師弟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了,胸口插著一柄匕首,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似乎是至死都還不相信眼前這個與自己從小成長在一起的師兄會對自己下此毒手。

此時鬼狂天也跟著爬了出來。

隻見一人滿手鮮血,怔怔的站在那裏,似乎對地上那死者並不很在意,反而在奇怪麵前的這兩個人是怎麽從那張床塌裏鑽出來的。

隻聽那人問道:“你、你等是……何許人也?”顯然是自己行凶時被人撞破,心裏很是恐慌。

許邵一見地上那人已然氣絕,便也打消了施救的念頭,嗽了嗽喉嚨,從懷裏取出那麵先前在鄒平身上找到的黑木令牌,亮給那人看。

那人一見令牌,立時堆上一副笑臉,道:“喲,原來二位是自己人,失敬失敬。”

許邵裝得一副很不可一世的高傲樣子,尖聲尖氣說道:“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讓你們看守這裏,怎的你們卻在這打起來了?”

那人仍堆著那副讓人看了想吐的笑臉,說道:“這位爺您明鑒,這小子他對掌門人不忠,居然敢懷疑掌門人,所以,我就替咱們清理了一下門戶。”

鬼狂天在一旁早已氣得臉紅脖粗了,但顧念大局,一直未曾發作。

許邵又道:“這麽看來,你倒是忠心的了?”

那人趕忙道:“是、是,小的忠心不二。”

許邵故意冷哼一聲,道:“算你識得抬舉,我會在掌門人麵前讚你幾句的。”

那人忙又謝道:“哎喲,那小的先謝謝您了。哦,還不知二位爺的姓名,日後小的也好多為您兩位上幾炷香。”

許邵翻了一下眼睛,並未理會他的話,隻是道:“行啦行啦,多餘的話也就別說了。哦,這屍體我們得帶走,交於掌門人發落,你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