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阿禾,臉色變得蒼白,人也虛弱很多,睜大了眼睛,看著莫暄翮,顯得難以置信。離董肆欽最近的她口中突然默念蠱術,受到蠱術控製的董肆欽立刻被蠱蟲啃噬心髒,難忍心痛,整個人癲狂起來,而阿禾拉著他,用怪異的腔調喊道:“董大哥,我要你說,你愛的是我,你說呀!”

可董肆欽此刻雖然頭腦意識混亂,難受至極,卻始終緊咬著牙齦,抱著頭“啊啊啊”地就是不順她的意。

在莫暄翮緩慢的步伐前進時,手突然一揮,不知從哪裏,飛進來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個被捆綁得嚴實的人,出現在阿禾與董肆欽的麵前,圍觀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地發出驚呼,“草鬼婆!”

看到董肆欽那般痛苦的模樣,莫暄翮痛在心中,也厲在臉上,“阿禾姑娘,你小小年紀,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原來,你就是董大哥所說的心上人!”阿禾看著仙姿飄逸的莫暄翮,知道她的強大,口中喃喃,竟是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原來,你就是董大哥所說的心上人!”這句話,莫暄翮在心裏也不禁重複了一遍,怔怔的,感覺到一陣灼痛。哪怕是身中情蠱,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把她緊緊放在心裏,而她呢,卻始終沒有給予他對等的愛。

但很快,阿禾攔在董肆欽麵前,竟都一眼不看麵前的草鬼婆,尖叫道,“我不認識什麽董肆欽將軍,要和我成婚的人,是我的董雲風大哥,我不許任何人搶走他!”

連豈朶兒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把她女兒拉開,滿是不悅道:“孩子,你想想你自己都在做些什麽?我本就不同意這門婚事,你偏要一意孤行,連下情蠱都是事情發生了才告訴我,婚事也是要以死相逼才肯罷休,如今竟還要一條黑走到底!”

隨即,他對莫暄翮行禮道:“莫將軍,是在下教女無方,丟人現眼,害人害己,之前也實是不知我女兒要與之成婚的董雲風就是威名赫赫的北珩將軍董肆欽,如今釀成大錯,如果你要報仇,就來拿了我的這條老命去,還請饒恕我的女兒,她從小就失了娘親,我又忙於族中事務,沒能管教好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由我來承擔!”

“夠了!我沒興趣聽你攬責任,找理由,我隻想問你,如果你死了,你的族人怎麽辦?整個南蠻族怎麽辦?也隨你一道死嗎?”

看著瞪向自己的莫暄翮,豈朶兒一下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這,這……”,一時說不出話來,隻得唉聲歎氣。

然後,莫暄翮再看向被豈朶兒緊緊拉著的阿禾,死命掙脫掉,想要撲向董肆欽,可莫暄翮怎會給她機會,而是青光一晃,人影便站在了董肆欽麵前,勁風忽至,阿禾承受不住,跌到在地。

“我聽說,情蠱以命為飼,蠱方能成,對所愛的人下情蠱,讓他臣服於自己,以為這樣便能讓對方愛上自己,不惜一切代價守護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也許,這世間至毒的情蠱對大多數被下蠱的男子都有用,可阿禾姑娘,你愛上的這個人,是董肆欽,他從來都不屬於你,也永遠不會屬於你,就算用情蠱來強迫,就算成親,也是沒有用的。你們南蠻族中的九黎祠,我去那裏,召喚守護神靈,他告訴我,最毒的情蠱,必須要兩個兩情相悅的人同時服下,背叛的一方會死去,而它本身,卻並不能真正使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隻是受蠱術的力量被蠱蟲控製失去自我意識而已。就算得到,得到的也是一具行屍走肉,如此,有意義嗎?”疾言厲色的莫暄翮滿臉怒容,讓阿禾渾身顫抖,簡直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就在此時,莫暄翮的耳畔收到了嬴夔的傳音,“暄翮,你那邊解決沒有,驩兜派了修蛇王的雙影身前來楓神廟搶奪楓神異術,人首蛇身和蛇首人身的兩個惡魔,結界也快要從裏麵打開,情勢危急,我怕南蠻族的大巫師凶多吉少!”

箭在弦上,如今最緊要的是要解了董肆欽的蠱毒,大怒的莫暄翮用劍指著阿禾:“你找草鬼婆傳異術,而草鬼婆也給你下了蠱,她早已經被驩兜的人買通,隻等要了你們的性命。如今她就在你麵前,那麽你告訴我,如何解這情蠱?”雖然她知道殺了阿禾才是解蠱的唯一方法,可畢竟是人命,雖然不忍,但為了救董肆欽,她也不會手軟。

“哈哈哈哈哈哈!”阿禾從地上跌跌撞撞站起來,滿麵痛苦的神色,先是指著董肆欽,然後又指著莫暄翮:“他服了蠱毒,我也服了蠱毒,剛才你雖然把我腹中的蠱蟲逼了出來,但是沒有用的,唯一的解毒方法,就是殺了我,你來啊,這輩子,能夠愛上他,也值了!”

說著,阿禾朝莫暄翮的手中的劍撲去,豈朶兒大驚,“阿禾,不要!”但莫暄翮身形一轉,輕鬆避了開去,而沒想到的是,被捆綁在地的草鬼婆被堵住的嘴突然鬆開,從她口中射出一道刺芒,堪堪地擊中了阿禾,頓時讓阿禾渾身被黑氣籠罩,整個人很快地萎靡跌到在地。

“是百毒刺,大家都離遠一點,不要靠近!”等到豈朶兒反應過來,想要過去抱住阿禾,卻被莫暄翮用法力阻擋開來,“不要找死!”不過早在草鬼婆對阿禾吐出百毒刺的那一刻,莫暄翮早已欺身而進,左手使力用氣旋渦逼得草鬼婆窒息,震開她身上繩索的同時一劍刺入了草鬼婆的要害,等到草鬼婆斷氣後,她拾起之前阿禾跌落在地上的匕首,在草鬼婆腹部旋轉一圈,很快就有一個又一個五顏六色的醜陋蠱蟲爬了出來,嚇得周圍的人大驚,而莫暄翮直接用玄素冰清劍引動真火,就地焚燒蠱蟲與草鬼婆的屍體。

等草鬼婆處理掉,莫暄翮走到董肆欽的麵前,拍了拍他,柔聲道:“肆欽,阿禾體內的情蠱蠱蟲和草鬼婆體內的蠱母,都已經被我殺死了,你好些沒?”此時的董肆欽,從口中也吐出了一條細長而血紅的蠱蟲,再嘔吐了好一番,終於從之前的瞳孔渙散、目光呆滯、行動遲緩,漸漸好轉,意識有了恢複,眼睛眨了幾眨視線變得清晰,運功納丹田平複體內氣息,看了看周遭情形,對莫暄翮點了點頭。

見董肆欽擺脫了情蠱的控製,莫暄翮大喜,但豈朶兒卻不顧危險抱著七竅流血、渾身開始潰爛、奄奄一息的阿禾,跪倒在她麵前:“莫將軍,你英明神武無所不能,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求你,救救阿禾,救救我的女兒!”

莫暄翮沒有理會,從感情上,她寧願阿禾死,阿禾給董肆欽造成的災難,她無法原諒。何況,她知道一旦中了南蠻族草鬼婆的百毒刺,無法力者,必定會毒擴全身,暴斃而亡。而接近者,也會容易被感染。豈朶兒明知,可那是他的女兒,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不是我不想救,是現在我也救不了她”,莫暄翮對阿禾,是沒有好感的,靜靜看著阿禾,“說真的,我不喜歡苗人愛下蠱的習慣,無論什麽蠱,都一概憎惡與反感,我也不認同,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為了得到自己所得不到的人,就要不擇手段,使用下情蠱這樣極惡毒的方式,阿禾姑娘,如今你死到臨頭,還不悔悟嗎?”

氣息漸漸消失的阿禾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眼角滑落出晶瑩的淚滴,抬起頭,望著董肆欽,想要用力卻再也使不上勁,輕聲地,用微弱的聲音,留下最後一句,“董大哥,對不起,爹,對不起!”

“阿禾!”豈朶兒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讓在場之人心有不忍。但莫暄翮已經不能再拖,“肆欽,趕緊把酋長拉到一邊救治,時間緊迫,我們得趕緊趕到楓神廟去支援夔哥哥,若是楓神異術被奪、大巫師被殺、楓神廟被毀,就會大為不妙!”

聽到莫暄翮的話,豈朶兒整個人似也清醒了些,任由董肆欽用法術製造氣泡一樣的光圈將他隔離開來,逼出他所感染的毒。莫暄翮則是再次用真火,把阿禾的屍體現場焚毀掉,盡管豈朶兒悲痛不已,盡管涕淚橫流悔恨交加,如今可做的,隻能如此。

等情況處理完畢,莫暄翮看了眼漸漸恢複正常的董肆欽,張開右手手掌,向內旋轉,漫天青光收入她手中,消失不見後,再對豈朶兒揚了揚手:“我將你府中所設的禁製已經悉數撤去,如今南蠻族麵臨生死存亡的關口,你就別尋死了,好好保護你的族人。董將軍與我須馬上趕到楓神廟去,大巫師有難,若是楓神異術被奪取可就糟糕了!”

廢話不多說,董肆欽輕聲說了一個“走”字,便與莫暄翮如青煙般一轉就不見。到得楓神廟前,隻見此刻已是瘴氣彌漫,亂做一團,一蛇首男身的猙獰怪物帶著數百妖魔正與嬴夔混戰,而另一人首蛇身、麵容十分妖豔的怪物正用法力突破楓神廟的禁製,看來很快就要打開一個缺口。因嬴夔一人力戰,亦無分身術,已輕微有些負傷,莫暄翮有些擔心,“肆欽,我先解決那蛇女怪物,強行突破禁製進入楓神廟,支援夔哥哥的任務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