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哥哥,你去安撫那些百姓,將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容身,這裏我來。”莫暄翮話音剛落,嬴夔便點了點頭。已經看不下去了的莫暄翮左手祭出玄素冰清劍,右手食指和中指一點,青光閃過劍身,從上空一躍而下,在河提一側催動法力,閃挪之間,利用玄素冰清劍的力量將洪水往東海方向逼退。
姒鯀倒也來幫忙,跟洪水僵持了整整一天,終於慢慢見了成效,一陣忙活讓莫暄翮累得有些很,法力消耗了不少。等洪水慢慢消退了,兩人氣喘籲籲地在岸邊坐下,吃了些嬴夔送來的幹糧。
莫暄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姒鯀,“鯀大人,你明知我們是來拿你的,怎麽不逃?”
“逃?我什麽時候想過要逃?”姒鯀鼻子裏“哼”了一聲。
他的話,反倒讓莫暄翮有些詫異了,“你如今的境地已是眾叛親離,既然沒想過要逃,那怎麽會前些日子你如同失蹤了一樣,到處都沒有你的音信,就連你的家人都不知曉?”
姒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來,麵對東海的方向,神情顯得有些落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吾前為天界神主,下界後為堯帝之臣,堯帝文治和武功俱臻美備,堪為聖王,然黃水為患,堯帝也莫能解。蓋因共工頭觸不周山致天柱折,百川水潦之故。天帝認為當由人界自生自滅,是以不許任何天神下界助堯帝治水,為此我曾數次與天帝發生齟齬,便私自盜取息壤下界治水,卻終明白息壤早被天帝下了封印,我如何使用都不得法,越是圍堵卻越是阻不了洪水,看來是天帝要絕我矣。前不久,我自知法力已經快要耗竭,便使障眼術,瞞過所有人入東海尋了一僻靜處休養,終知天命難違,氣數將盡,該來的總會來,天帝不會放過我,舜帝也會讓我對天下萬民有個交代。既然躲不過,逃不了,那便在這羽山一處,等著受死。”
“沒想鯀大人,終究是什麽都明白的。”
莫暄翮默然,人間水患,天帝冷眼,或許是因為世道之滄桑變化,終會有明君聖主,比如舜帝,比如大禹,能夠解決問題。許久許久以前發洪水警予世人的是昊天上帝,居九重天之第九重,為萬物主宰。而華胥是人皇伏羲、女媧之母,被尊母神,後上九重天。伏羲、黃帝、炎帝、少昊、顓頊在人界功德圓滿之後均乘龍上天為五方天帝,成天神之首。人界氣運,均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姒鯀,並不是真的在做錯事,而是做了天帝不願意他做的事而已,下場自然可以想見。“既然鯀大人一切都明白,那也就不多說了,火神正在羽山上等著您,您的為人,我信,也敬,治水大業,相信文命會替您完成好!”
聽著莫暄翮的話,姒鯀突然情緒就激動起來,一時間,對著河道,涕淚橫流,悲徹地喊道:“終於有人懂我姒鯀,不枉,不枉啊,我死也值了!”身後的莫暄翮和嬴夔,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才好。
羽山之上,休息好的祝融等來了姒鯀,插在地上的延鯀劍閃爍著奪命的紅光,祝融淡淡道:“為鑄這把殺你的劍,花了九年的時間,如今,我隻用一招,就可讓你做這劍下亡魂。姒鯀,你可有遺言?”
不遠處的姒鯀,隻是搖了搖頭,一步步,向前走近奪命的延鯀劍,沒有一絲畏懼,也沒有一絲退縮。宿命之劍,來吧。
莫暄翮和嬴夔,隻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什麽也不能說,什麽也不能做。
霎時間,祝融雙手伸開,雙掌合十,撚著口訣,將延鯀劍拔地而起,先用姒鯀的一身精血祭劍,再將其斬首,動作流暢,一氣嗬成。姒鯀殞命處的山崖下,正好有一方深幽的池潭,那池潭的奇特之處,便是譚邊落滿羽毛,潭水也浮動著羽毛,被呼之為“羽淵”。
就在他的身體往下落入羽淵的過程中,突然身體劇烈的搖晃,然後直直地掉到潭中。潭麵層層疊疊晶瑩透亮的羽毛,將一隻黃能給輕輕托裹了起來,浮在了麵上,且黃能的身體被淡淡的黃色光暈所籠罩,祝融飛下去想要用劍破開,卻被重重地彈了回來,口中納悶道,“好強的力量!”
“就這樣結束了嗎?”嬴夔看著這不可思議的場景,有些納悶地看了看莫暄翮。哪知莫暄翮卻是嘴角浮現出捉摸不定的神色,“看起來結束了,但其實,還沒有結束”。
她說的,是三年後,人們發現羽淵之上籠罩在姒鯀屍體外圍的黃色光暈漸漸褪卻,而那屍體卻是栩栩如生人,沒有絲毫腐爛的跡象,大覺驚異,便上報到新都蒲阪,舜帝立即下令命吳地勇士帶著最鋒利的吳刀到羽淵,將姒鯀的屍體剖開,卻見一條黃色虯龍突然從其腹中竄出,朝西天騰空飛去。而姒鯀的屍體,則化作三足的黃能,迅疾落入潭中,時常在水中遊弋,被當地的百姓拜祭。
執行完任務的祝融,將目光從下方的羽淵收回,對莫暄翮和嬴夔二人道:“本座就先回九天向天帝複命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莫暄翮微微而笑,送走了祝融。可她的心中卻是頗為意亂,口中喃喃,“接下來……”
嬴夔一把從後麵抱住了她,“接下來,讓我抱你一下行不?”
“你抱都抱了,這是要先斬後奏嗎?”莫暄翮回轉頭,凝視著嬴夔澄澈的雙眸,誰知他手稍稍一用力,將她的身子往懷中扭了過來,俯下身去,輕輕地,在她唇上一吻,再順著鼻翼、眼睛,一路往額頭吻去,惹得莫暄翮忙用手格擋。
可他不理,直接握住了莫暄翮的手,十指交纏,再往莫暄翮的唇深深吻去。**之下,將莫暄翮撲倒在了旁邊的草叢之上,想要壓在身下。莫暄翮耳中聽得正有人快要上到這山頂上來,忙在嬴夔耳邊道,“夔哥哥,快起來,有人來了”。
嬴夔馬上也鬆開了莫暄翮,拉著她從草叢站起來,整理下衣衫,卻見莫暄翮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嗔他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樂師,樂藝無雙,俊美非凡,怎的舉止變這麽輕浮了!”
“我……”嬴夔被她一瞪眼,一時也為自己的失態有些覺得不太好意思,偷偷看了她,卻見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低聲道,“怪我又一時沒把持住,暄翮你可別生氣,下次不敢了。”
莫暄翮自然也不是真生他氣,隻是姒鯀剛死,祝融剛走,她正在思考下一步是去三苗幫扶侖和董肆欽,還是去黃河幫大禹、南燭治水,正猶疑不定時,嬴夔來了這麽一出。何況山中羽民多,大白天的萬一被發現了,她也會不甚習慣如此行為不拘。
此時首領帶著一群羽民過了來,神色有些不安,對莫暄翮二人行了禮後,莫暄翮說明了姒鯀死亡落入羽淵、祝融回天界複命之事。那酋長便神色焦急,“如今雖說是姒鯀死了,但洪患未平,到時羽山若被淹,我們就無處可去了!”
生活在羽山一帶的羽民有上千人,平日裏以打獵耕種為生,若是東海之濱的洪災泛濫,羽山遭災,他們的家園也就被毀了。想到這,莫暄翮心下沉了沉,便對首領道,“既然我二人來了此處,自不能坐視不理,我會暫留下來,帶著大家一同治水,保羽山一方安寧!”
“如此,甚好,甚好!”那首領聽清了莫暄翮的話,臉上現出喜悅之情,口中唧唧嚷嚷,有些讓莫暄翮和嬴夔聽不太懂,然後大聲對手下的羽民說了些那麽,瞬間,羽民門向著莫暄翮二人振臂高呼了起來,而那首領也對他們道,“隻要兩位能夠幫助我們治理水患,保住家園,我族所有人任憑差遣!”
莫暄翮點點頭,謝過了首領,便讓首領找人給她用樹皮畫了一張羽山一帶的地形圖,她準備先研究一下,尋找治理之方。首領熱情地邀二人到羽民群居的山丘和洞穴中,給他們準備了吃食,還要給他們安排住處。然莫暄翮拒絕了,提出就在羽淵之上的山頂搭個簡易的木棚,有個容身之所就行。至於吃的東西,看了那些羽民的食物,他們不太吃得慣,反正於羽山中的食材也不少,可以自己生火做飯,這點倒不擔心。
夜裏,羽山之頂,莫暄翮做法,用伏象聖杯與趙楠燭神識相會,說明了一下這邊的情況。趙楠燭對她的決定一邊表示讚同,一邊也不由得感歎,“暄翮,你骨子裏的這股倔勁,別說人界,哪怕天界,我看也是少有人及哪!”
“南燭哥哥,你就少說些客套話了,還是把大禹的治水良方趕緊道來,我也好結合這邊的地形,尋找到最好的法子來用”,莫暄翮顯得有些急躁。
趙楠燭知她的性子,她是個無論做什麽事都喜歡衝在最前麵的人,見妖除妖,遇魔降魔,又是個責任感強的人,雖然她從來沒有做過治水的事,還是願意承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