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歸來的莫暄翮和董肆欽都搖了搖頭,舜帝的臉色不由得出離地憤怒,背轉身向他們指了指城牆上。

莫暄翮和董肆欽回頭抬頭一看,不禁都嚇了一跳,一對夫婦被亂箭穿心,掛在城牆上,兩人渾身都是鮮血淋漓,死狀甚慘。城牆上,用血跡寫著一行字“姬雪臣、姞楚,殺之,殺之!”

“既然都被殺了?難不成是祂也幹的?”

他們來的時候,都在東城門外,舜帝、趙楠燭、扶侖、嬴夔四人與戰象留在原地,等他們先去探城。西麵城牆內外都曾探查過,當時並沒有什麽異狀,不然若是有任何蛛絲馬跡,豈能瞞得過他們的眼睛。

將情況一說,舜帝道,“你們走後一陣,我和嬴夔也進了城,沒有碰到你們,就直接往西城門走,出了城門,就發現了。看情形,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到的。”

“可惡,既然趁我和肆欽出城尋人的間隙,就將人殺了掛城牆上來,很明顯是警告我們。還是我倆大意了。”

看到懊惱不已的莫暄翮,知道她性子的舜帝並未責怪她,“我們剛來,對環境和情況都還甚熟悉,大家都小心點便是。”

“隻是,帝君,若真的是祂也幹的,他殺我有虞子民,手段當真殘忍。還有奉都成了空城,到處都見不到一個活人,想必多半是被虜去了。”

這對一向愛民如子的舜帝來說,如何能不心痛,但在搞清楚事情原尾之前,他隻能強忍情緒。

就在此時,他們身後的不遠處西麵山丘上,響起了“嗚,嗚,嗚”的吹號聲,緊接著是震天撼地的踏地之聲,一排排的蠻族兵丁和數十頭大象赫然出現在舜帝四人的眼前。

不待對麵的蠻兵和戰象往前,舜帝與莫暄翮、董肆欽、嬴夔已經一齊飛身疾縱,如鷹躍兔馳一般,迅速降臨在離那山丘不過數丈的地麵,從下往上盯著來勢洶洶的敵人。打前鋒的通常是莫暄翮,舜帝一個眼神,莫暄翮自然知道該做什麽。

戰象陣中間,有一頭戰象相對而言最為高壯威猛,看著也神氣,象身上至少有上十個馭手,象輿中的戰士裝備弓弩和長矛,而正中,有一個一身黑衣包裹,體型高高瘦瘦,但卻帶著惡鬼麵具的人,即便是大白天的,也能讓人感到陰森森的,容易讓人打寒戰。

惡鬼也好,妖魔也罷,當然是嚇不到莫暄翮的。男裝的她一步步走上前,看著象輿中的鬼麵人,“你是什麽人,膽敢在這裝神弄鬼!”

看著麵前這個白淨、瘦弱的年輕人,鬼麵人發出了陰寒尖刻的笑聲,“我是獴尢族的,小子,是想來受死的嗎?”

“你就是祂也?”

麵對莫暄翮的質問,鬼麵人沒有回答,隻是狂笑了起來,但莫暄翮卻沒有動怒,而是平靜地問下一個問題,“那麽請問,姬雪臣和姞楚是誰殺死的?”

“是我殺死的。”

“這個問題你倒回答得爽快。”

“為什麽要殺死他們?”

“姬雪臣不聽話,不肯獻城,先抓,後殺。留著他老婆姞楚向你們朝廷報信,該做的事做完了,當然兩人就一起殺了。將兩人掛在城牆上,展示給你們看,至少算仁慈的,給他們好歹留了個全屍。”

“好一個仁慈”,莫暄翮鼻子裏冷哼了一聲,“那奉都城內外的百姓呢?”

“當然是被我們抓了,要麽殺,要麽吃,看心情。”

“什麽,你們居然還吃人?”

“吃人有什麽好奇怪的。”

正在為那麽多百姓的性命擔憂,那鬼麵人陰鷙深寒的目光直向莫暄翮射過來,“那該輪到我問你了。”

“想問我們從哪裏來?”

“你們定是蒲阪媯重華派來的,用得著我問麽。”

“沒錯,還有第二個問題麽?”

“你們知不知道我獴尢族為何要如此大動幹戈?”

“不知道,你明說便是。”

“以我獴尢族如今的勢力,憑什麽向你們有虞稱臣納貢,你們華夏族視我們為異類,稱我們為蠻族,現在我倒要看看,是你們華夏族厲害,還是你們眼中的蠻族厲害!”

“哦?那我們華夏族有欺壓過你們嗎?”

“誰敢說沒有?”

“你信口雌黃!殺我城守夫婦的是你們,虜我百姓的也是你們,到底是誰欺誰,你怕說反了吧!”

“哈哈,哈哈……”

陰惻惻的狂笑之聲從鬼麵人口中傳來,“說這些沒什麽用,誰更厲害,才真的管用。”

莫暄翮不以為怒,反而也笑了,“依你的意思,倒是小覷我有虞無人了?”

“聽說媯重華封了四個什麽狗屁玄天將軍,都傳厲害得很哪,我等邊遠蠻人沒見過啥世麵,倒是很想見識見識那四個狗屁將軍是啥玩意,鬥不鬥得過我這上百頭象乖乖。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來,要是沒來那倒可惜了。”

聽鬼麵人如此貶低他們,莫暄翮本該咬牙切齒,但卻隻是從牙齒縫裏蹦出一絲冷笑。這些蠻族人怪異的裝束,醜裏醜氣的形容,看得她早就不舒服,更不願被他們拿來做比。

她知道自己不能輕舉妄動惹怒對方,現在還不清楚那些被抓起來的百姓是死是活,舜帝的想法肯定會是盡量保全他們。此時在她身後幾仗外的地方,舜帝將鬼麵人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心裏很是為被抓的奉都老百姓擔憂,一直不曾說話,選擇放手交給莫暄翮去應付。

“你倒真是無法無天!”莫暄翮厲聲一喝,縱身撲上象輿,想要提起那鬼麵人,哪想剛一碰到他,卻猛然發覺不對,一定距離外看那鬼麵人,雖有頭部和肢體動作,看起來完全是個活生生的人,但此刻才驚覺自己什麽都沒有觸到,實際摸了個空。

一個閃身見,原本還狂笑著的鬼麵人臉上麵具突然就裂開了,不但是頭部,甚至連整個身子都炸開,留下一團惡臭般的黑霧,“原來是傀儡術!”

這種把戲自然傷不到莫暄翮,她迅速退回到舜帝、董肆欽和嬴夔身邊,拔劍指著山坡上的莽莽戰象群,叱道,“祂也,是你搗的鬼麽?”

可卻沒人說話,隨之回應的是橫列在山丘之上,象群的弓箭手萬弩齊發,朝莫暄翮四人射來,莫暄翮對嬴夔說道,“夔哥哥,你保護帝君快離開,去與南燭、扶侖匯合,我和肆欽一會兒就來找你們。”

舜帝知道莫暄翮二人完全能夠應付,隻讓他們莫隨意傷人和戰象的性命,便先和嬴夔撤退。此時莫暄翮和董肆欽已經揮劍而出,青色劍芒和玄色劍芒在天空中交相輝映,法力激**之下,對麵山崗上射過來的成千上萬支勁弩,已經盡數折斷,紛紛如枯萎的落葉一般,頓地而折。

“好厲害的折箭術!”

就在這時,正中央的戰象頭頂上方的象輿中,又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鬼麵人,對著莫暄翮和董肆欽說出了這句話。

“哎喲,你剛才不是已經都灰飛煙滅了麽,怎麽又活過來了?”莫暄翮故意調侃他道。

“你們莫非就是有虞媯重華封的幾個狗屁將軍?”

“要我回答你,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祂也還是祂也的徒子徒孫?”

“哼哼,我們大王豈是你們想見就見的!”“嘻嘻,我們在洞裏呆著哩,正準備殺幾個人來打打牙祭。”

那鬼麵人突然發出了不同的聲音,莫暄翮才上過當,自然不會再上前。對於這種傀儡術,她知道是祂也遠距離操縱的,就算消滅了鬼麵人也沒用。你殺了一個,還會有無數個鬼麵人會冒出來。

“所以祂也你就通過巫術操作傀儡來跟我們對話是吧,很好。那我也告訴你我們是誰。明人不說暗話,我就是你口中的狗屁東辰將軍莫暄翮,我旁邊這位是狗屁北珩將軍董肆欽,既然你說我們是狗屁將軍,那我們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做不知天高地厚!”

“哈哈哈,哈哈哈”,鬼麵人又像是哭,又像是笑,且聲音完全不同,不由聽得莫暄翮和董肆欽又是有點毛骨悚然,又是有點疑惑,都在揣測那祂也的真麵目,究竟是什麽樣的。

就在兩人商量對策時,山丘上的戰象和蠻人士兵,都一齊不見了,速度之快就在眨眼之間,更是令他們疑惑了。那鬼麵人獨自站在山丘上,隻留下一句話,“你們帶了一百隻大象來吧,很好,明日巳時,我們就在這再見,一百頭大象對一百頭大象,鬥個勝負成敗。別失約,若是失約,我就當著你們的麵,將奉都的老弱婦幼,一刀剮一個!”

說完鬼麵人也消失了,此時此刻,茫茫山野平原,竟隻剩下莫暄翮和董肆欽站立在原地,以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著對方,還是董肆欽先開了口,“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帝君他們吧。”

待回到奉都東城門外,舜帝、嬴夔、趙楠燭、扶侖四人都在那裏,而一百頭大象都被結界罩了起來,誰也傷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