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聽老者這麽說,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最初的反應是驚訝,但想到嬴夔所說青丘國內亂之事,卻也一瞬間明白了過來,都不由得搖頭歎息。而嬴夔望著對岸的青丘國,臉上現出悲憤的神色。
莫暄翮的心裏一緊,對老者說道:“老伯,那你為什麽還守著這裏,這裏雖不屬於青丘國,但您不怕有什麽危險嗎?還有,您為什麽要幫我們呢?”
老者拿了個做工粗糙的陶碗,彎下腰在盛了大半桶水的水桶裏舀了碗水喝,然後才對莫暄翮幾人說道:“小姑娘,你問倒是問得好。我和老婆子是這山中修煉了上百年的梧桐樹精,因喜好這靠近青丘河的地方,便搬來這裏看守木橋,一般不犯人,也不害人,所以也沒什麽妖魔鬼怪找我們麻煩。你們五個年輕人要去青丘國,我猜定是有事才尋去的,不過聽說魔族的黑骷子控製了青丘國,現在青丘國中一片混亂,烏煙瘴氣的,連九尾狐族全族都遭到屠戮,九尾靈珠下落不明,真是痛心哪。
本來青丘國中山的陽麵原來多產玉石,陰麵多產石青,如今也少很多了。那黑骷子厲害得很,會使迷惑人心智的妖法,你們縱是有些本事,可也還是少去冒險得好,丘中各族族人或死或逃的,都巴不得離開青丘國,你們倒好,還巴巴地要去!”
“老伯,我們此行不僅是要去,更要去會會你說的那個黑骷子,青丘國亂了這麽久,倒也該收場了。謝謝老伯指點,後會有期!”,莫暄翮朝老者拱了拱手作謝,心想,你害怕的,我們可不害怕。
見他們執意要往青丘國去,老者對著他們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埋頭劈起木柴來。依舊是嬴夔在前,莫暄翮殿後,五人腳尖輕輕一點,一眨眼的功夫,便從木橋過到了對岸去。對岸崖上恰有一座城門似的木樓,落地之時,他們明顯感覺到了一股不對勁的氣息。穿過拱門,“不對,大家回頭看看”,扶侖一下感覺到了什麽,五人一回頭,木橋沒了,對麵崖口上的兩排小木屋也沒了。青丘河中泛起黑色煙霧,不斷擴散開來,怪叫聲也突然響起。
“不管了,朝前走吧!”嬴夔在前麵帶路,見到一座院落前滿是斷瓦殘垣,牆體斑駁,一片狼藉,好似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幾人不禁搖頭歎息,莫暄翮說道:“這樣,我們先分頭去山上山下各個方位的房舍查看,看看有沒有存活的百姓,一炷香後在尖峰下匯合!”
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嬴夔點點頭,與莫暄翮分從東、西、南、北、中五個方位行動,莫暄翮在查看了東側的數處房舍之後一無所獲,攀上房頂,再每個房間細細查看,除了發黴的味道與淩亂不堪,其餘找不到什麽,到處死寂得無任何生氣。黑色煙霧漸漸消失,之前突然響起的怪叫聲也沒再出現,她再沿青丘河巡視了半圈,水流緩緩泛起微瀾,也沒有發現異樣,“奇了怪了”,她總覺太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具體哪裏不對勁,隻能等匯合之後再過商議。
一炷香時間已到,趙楠燭、扶侖、董嗣欽都按時到達尖峰之下了,而嬴夔則未到,“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情況?”莫暄翮有些納悶。
趙楠燭說道:“我們還是就在這多等他一會兒,若再不來再去尋找不遲。”還好,不久後嬴夔出現了,不過他手中多了一撮淡若無色的狐毛,“這是妖狐之毛,我在峰下的一處院子中找到的,說也奇怪,那處院子看上去隻是無人而已,裏外陳設都是好好的,幹淨整潔得連灰塵都少,我就很仔細地把院子各個角落都觀察了一遍,竟在床榻上的褥子下翻到了這撮狐毛。這一來,就多耽擱了些時間,讓諸位久等了!”
“看來有線索了,夔兄,你現在就帶我們去那處院子看看!”扶侖提議道。莫暄翮三人也一力讚同。背對來的方向,那尖峰位於山的右邊,實際稱是尖峰也不準確,隻是從崖口一端望去像是直入半空的尖峰而已,但它其實延伸縱貫了整個山丘的右後側。
當嬴夔憑記憶帶著莫暄翮四人來到他尋得狐毛的院子前,院子剛好背靠著峰脊,遮蔽在綠蔭下,“怎麽可能!”他一下驚訝得難以置信,神色驚慌起來。
“難道?”莫暄翮四人也心中惶惑。
嬴夔搖搖頭,說道:“我不可能記錯的,明明就是這裏,你們看院子前還有兩棵大槐樹。可是為什麽就這麽點功夫,頭一次看到還是很整潔敞亮的,我還說終於找到一個有點生氣的院子了,沒想到……”,他沉重地歎了口氣。
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也明白了,他們終究看到的不過是院落前遍地的狼藉和紛飛的落葉,再和嬴夔進得院中,更是淩亂不堪,蜘蛛網都能看到好多處,其中靠裏麵屋子的一堵牆都垮塌了大半,五人不免很是失望。
“不對,嬴夔哥哥,你說確定是在這裏的床榻上找到狐毛的,九尾狐都會幻變之術,該不會之前你所看到的都是變出來的?”莫暄翮問道。
嬴夔聽莫暄翮這麽說,一下有所醒悟:“對,應該是這樣。那麽,這裏肯定有問題。我想起來了,找到狐毛的床榻好像就是垮塌的這間屋子。”
“夔兄,會不會,有九尾狐族的族人見到你靠近,感到了你身上帶有狐族的氣息,就試探著給你一個信號?”趙楠燭踱來踱去,貌似有所思。
莫暄翮看著那間垮塌的屋子,對嬴夔說:“嬴夔哥哥,我看要不讓南燭哥哥和扶侖先施法將這裏保護起來,然後你可以用你母親所教的九尾族幻術將這裏恢複到你上次來所看到的模樣,然後我們再看看能不能把她引出來。我猜想,或是有一隻妖狐藏身在這塌掉的屋子底下。”
趙楠燭和扶侖就先按照莫暄翮的想法將院子四周保護起來,“那我做什麽呢?”董嗣欽發問道。
“你呀,就安靜地呆著看好戲就成了”,莫暄翮朝董嗣欽笑了笑,然後和董嗣欽飛到院子上方的崖邊樹上呆著,而嬴夔則飛到院子上空正中央,用幻術將院子變回到初次見到的模樣。
莫暄翮、嬴夔和董嗣欽踏進那間原本垮塌掉的屋子裏,其正是內廂房正中的臥房,臥房右側有一張床榻,三人在房間內來回走了走,但未發現什麽動靜。
“我看你還是出來吧,躲在這裏這麽久,想你也是不得已。九尾狐族是何等高貴,竟落得要到處東躲西藏,實在可悲。你若有膽出來,說不定我們能幫上你的忙,退一步說,難道作為九尾族人,忍心看青丘國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從此盡失氣數?”莫暄翮擲地有聲地好似對著空房子說道,她知道隻能試試,能不能有作用也不可知。
在她說完話後,除了嬴夔俊美的臉頰、冷毅的眼神在她麵前,董嗣欽粗獷的男性氣息在空氣中流淌,並沒有什麽回應。她不肯死心,便再出言相激:“我們三人中有一位也是你們九尾族後人,專門回青丘國拯救生靈,若是希望得到幫助,還請顯身為是!”
過得一會兒,終於床底下發出沙沙聲,像是有什麽毛狀物擦過檀木桌麵的聲音。莫暄翮、嬴夔和董嗣欽守在榻前,見一個身形瘦小、滿臉皺褶的白發老婦拖著九條銀白色的尾巴,從小至大出現在三人麵前。
“老婦人見過三位少俠!”那妖狐躬了躬身,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嬴夔走上前扶助妖狐,讓她坐在榻上,對她說道:“前輩,請恕晚生多有得罪之處,不知這撮狐毛可是您留下的?”他從袖中掏出那撮狐毛,詢問妖狐道。
妖狐點點頭,抬眼仔細打量了嬴夔一番,九尾狐族特有的氣息隻有本族人才能夠問道,正是當初進院時嬴夔身上的氣息讓她看到了同類的靠近,便幻變出了嶄新的院落,以探對方來意。
“是的,是我所留。我知你是我九尾狐族後人,不過看你樣貌,難道是?”妖狐有些激動,拉著嬴夔的手,眼中不禁落下淚來。
嬴夔知他貌似猜到了自己來曆,應道:“沒錯,我便是悟嶠之子嬴夔,我娘已經於前些年過世。聽說青丘國內亂,我九尾狐族遭到塗炭,民不聊生,晚生無能,來得太遲”,言語間,嬴夔深為自己如今才踏足青丘國而懊悔。如果一直遵照母親的囑托,雖是保全了自己,可若整個九尾狐族覆滅,於他也是不忍。而今,他深感自己要拯救九尾狐族、斬除妖魔、廓清青丘國之重任。有莫暄翮幾人幫助,他也更增了一份信心。
那妖狐見嬴夔認了自己身份,不禁涕淚縱橫,繼續言說起來:“哎,三十多年了,那魔族黑骷子到處趕殺我九尾族人,全族七零八落不成個氣候了,其他各族又被魔族控製,全部聽命於魔族。之前的大祭司死了,族中長老也死了,餘下的法力稍高強的卻也不是黑骷子對手,被他全部除掉。我族尚存活的族人,年輕美貌的女子全被黑骷子抓來取樂,男子則被他驅使做苦力,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我的親人盡皆被黑骷子處死,而我法力太過低微,好不容易保得一條命,曾想辦法過那青丘河上的天橋到對岸去,可奈何身上有傷,隻有先在這殘垣中將息。
今日不曾想能感應到比我法力高強很多的狐族之人靠近這院裏,抱著一線希望就將院子幻化了一番,留下狐毛,還真被你找到了。我族災禍全因黑骷子覬覦九尾靈珠而起,悟嶠失蹤後,九尾靈珠也下落不明,這些年來黑骷子派人四處追殺悟嶠、尋找九尾靈珠,據說還是未得逞。蒼天保佑,願黑骷子這賊子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