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人穿戴整齊,不見嬴夔,也知嬴夔不好睡懶覺,敤手便道是一早隨兄長去虞宮了,四人想是媯重華要將嬴夔正式介紹給諸臣,便也放下心。見娥皇、女英前來,忙行禮道:“兩位嫂子,勞你們久候,實是歉意!”

“不須多那些禮數,你們外出奔忙勞碌,回來好好休息一番可是很正當的。想你們也是餓壞了吧,快到家裏去一起吃個便飯。”娥皇與女英頷首微笑,臉泛榮光,神態雍容華貴。

活潑潑的女英又再添了句:“不過呀,咱敤手妹妹可是天剛亮就到院子裏給四位當門神來了,瞧那桌上冷卻的飯菜,可是她早早熬好帶上來的,不過你們也沒吃著”,說著她用絹絲遮著小半邊臉,斜眼瞟了瞟敤手。

一下弄得敤手不好意思起來,忙低頭抿著嘴看著腳尖,敤手忙拉起敤手的小手來:“我心靈手巧的敤手妹妹,真是辛苦你了,你瞧我們幾個懶蟲,枉費了你的心意,咱把那些飯菜也帶上,熱了分吃,你的心意我們一定領。”

敤手拉拉莫暄翮的手,忙道:“沒關係的,我也就是擔心你們吃不上早飯,冷都冷了,何況兩位嫂子已經做好了午飯,咱就快去吃飯吧。”

“別,敤手妹妹用心做的早餐,我們怎麽能浪費。”董嗣欽已經將放院中桌上的早餐盒提著,不由分說就先邁起步來,回頭還道:“這麽好的菜粥,也說不上多,熱熱我們四個很快就分吃了。再說我們這可是兩頓並做一頓吃,以我們的飯量,保準把你們做的飯菜都給掃光。”

這可把敤手給感動得快熱淚盈眶了,忙雀躍上前,心裏美滋滋的。大蝦的舉動,讓莫暄翮、趙楠燭和扶侖都很暢快,他們讓娥皇、女英走中間,他們隨在後麵,就到了媯重華和二位夫人所住的院子裏。其實這院子是有名號的,一龍配雙方,就叫做“龍鳳玨”。院子中等大小,被娥皇、女英二人收拾得十分整潔幹淨,他人一來便有“賓至如歸”之感。

中午間媯重華與嬴夔、堯帝九子、眾下屬都在虞宮用飯,這下住處就娥皇、女英、敤手和莫暄翮四人,娥皇、女英平日謙和無架子,大家如朋友相處,已經饑腸轆轆的莫暄翮四人也就放開了懷抱狠狠吃起來。敤手忙上忙下,又是添菜又是添飯的,不亦樂乎,反倒自己沒扒幾口。

“敤手妹妹,你也好生坐著吃飯吧,瞧你一個人光顧著照顧我們吃喝了。”趙楠燭不忍敤手累著,笑著招呼敤手坐下。敤手回道:“見到你們我比什麽都高興,南燭哥哥,你就甭管我啦。”

“那你還是也要自己把飯吃好,下午我和你的暄翮姐姐、扶侖哥哥、大蝦哥哥看看你畫藝的長進呢,還有功夫練得怎麽樣了。”趙楠燭接著說道。

沒想敤手正巧忙著去廚房端燒好的菜心湯,董嗣欽也趕著去幫忙端,女英回趙楠燭道:“你還別說,我瞧這天下沒第二個像敤手那樣手巧的人兒了,那畫出來的簡直就活脫脫跟真的一樣,現在上虞、負夏各地的陶器都要請敤手先請畫個模子,工匠將她畫的畫兒雕刻到陶體上,陶器燒製出來絢麗得很,好多百姓都搶著買呢。如今個,家務上可是我和姐姐的好幫手,誰要是把咱敤手妹妹娶了去,準是上輩子修來的大福氣。”尤其後麵這句話,大家都會心地抿著嘴笑了。

待搶著將湯端到桌上的董嗣欽和緊隨的敤手,看著娥皇、女英、莫暄翮、趙楠燭、扶侖的神色,明明已經聽到的敤手忙拍手要去掐莫暄翮:“好呀,趁我不在就拿我來取笑,看我饒不饒你們”,莫暄翮忙笑著閃躲。

飯後,莫暄翮與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好好看了看敤手最新的畫作,一番讚歎,敤手便拉著扶侖和董嗣欽指點她的功夫。見娥皇、女英都在內間刺繡,莫暄翮便走進去,輕輕合上,二人見是她,忙給她讓座。“兩位嫂嫂,暄翮想跟你們商量點事情呢。”莫暄翮帶笑道。

娥皇莞爾,女英則拉著莫暄翮的手:“暄翮妹妹,你莫不是想說敤手的事?”莫暄翮點了點頭,道:“敤手妹妹年紀也在這了,看她和源升情投意合,這麽好一對兒,我看他倆的婚事咱們好像也該操心操心了。”

“哎喲,我說我們暄翮這麽灑脫英氣的女子,倒也這麽兒女情長起來,你是真把敤手當妹子。放心吧,我們也早有此意,跟夫君商量過了,等開春了之後,就尋個好日子給他倆辦喜事呢。”女英說。

娥皇也微笑道:“暄翮,咱們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夫君會將敤手和源升的事安排好的,自己的妹子要出嫁,咋能不上心呢。聽夫君說過兩天你們四個又要出門辦事,這天氣又寒冷,你們要在外辛苦勞累,可是得多保重著身子骨。”

莫暄翮點點頭,道:“勞兩位嫂子掛記,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大哥政務繁忙,兩位嫂嫂寬和賢淑,將家中操持得這般好,我這心裏可欽佩得緊。”

“暄翮切莫這麽說,這都是我們的份內之事,無須如此。倒是暄翮,你是個奇女子,我們雖關切你,希望你能遇到早日遇到意中人,但也實難知你心意。究竟這世間,能和你般配的男子,著實不多。”娥皇看著莫暄翮的眼睛,說道。女英也順著姐姐的話講下去:“不過,我看南燭和扶侖、大蝦他們都是難得的偉男子,別的我看不出,好像至少大蝦對你是有意思的,還有隨你們回來的嬴夔兄弟也風采不凡,就不抓住一個?”

莫暄翮輕輕搖了搖頭:“嫂子,瞧你們把我抬到天上去了,可是折煞妹妹。感情之事,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說才好,隨緣隨份吧,也許會遇到,也許……什麽都說不好。”她一瞬間陷入迷惘之中,想到趙楠燭、扶侖、董嗣欽,他們來自兩千年後的南越,又是四靈托體,有命劫在身,來到這上古時代是一場無法言說的經曆。而嬴夔,雖兩心相吸,可是,能放縱自己的感情一次嗎?感情會不會也是曆劫的一部分?她歎口氣,隻能苦笑了一下。

見她如此,娥皇、女英也不再說什麽。莫暄翮一個人剛準備出院子走走,正巧看到趙楠燭,趙楠燭忙問她:“暄翮,這是要上哪兒去?”“那你不和扶侖、大蝦陪敤手妹妹玩兒,又是要上哪兒去?”莫暄翮也嗔問他。

趙楠燭笑了起來:“扶侖和大蝦原是指點暄翮功夫的,後麵變成兩人跟著暄翮畫畫了,扶侖本擅丹青,大蝦就依葫蘆畫瓢了,歪歪扭扭的不成個樣子,不過敤手這小師傅還是很耐心。要不咱倆去河邊走走?”莫暄翮欣然同意。

兩人沿著河岸往西而行,自媯泉淌出的媯水從西向東,繞媯城南麵穿城而過。這時節不比一般寒冷,河中微微浮著一些冰塊,比起往日少卻很多生氣,但還是有不少漁民在撒網捕魚,見到莫暄翮和趙楠燭,都紛紛打起招呼來。

莫暄翮向趙楠燭講了媯重華和娥皇、女英擬為敤手與源升辦喜事之事,趙楠燭歎了口氣後又神色如常,負著手停下來:“敤手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她能遇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也替她感到開心。”

“南燭哥哥,你的心意,我自然懂。”莫暄翮憶起過去,感慨起時間過得真快。突然,趙楠燭像想起了什麽,頓了頓,對莫暄翮說道:“暄翮,那你的感情呢,又該何去何從?我知道你和嬴夔之間彼此有感覺,可我們終究不是屬於上古之人,蒼穹茫茫,如何是好。扶侖和大蝦對你的心意,你也不是不知。作為兄長,我本不該過問這些事,算是我多嘴了。”

莫暄翮閉了閉眼,再睜開,道:“我也不知,該如何自處。還是談談我們接下來的行程吧。”兩人便轉到了咎繇城和暘穀之行上,趙楠燭說:“扶侖和我商議,明日就啟程往咎繇城趕去拜會偃皋陶,你和大蝦如何安排?”

“這麽急著走?也不多休息兩天,你這著急樣倒有點趕上我了。”莫暄翮不由失聲啞笑。趙楠燭倒不以為意:“早些把結盟的事情定下來也好。我估摸著今晚上肯定是得和雄陶他們好好喝喝,這次外出快半年才回來他們肯定放不過。不過你和大蝦倒可以多陪他們喝喝,我跟扶侖得預備著明日趕路的精神了。”說著往前走幾步,看了看遠處灰白一片的曆山。

莫暄翮噗呲一聲,道:“那也成,我和大蝦多呆上一天。皋陶和大羿,都是響當當的人物,這次咱們也是重任在肩,第一次和你們分開來,我們都各自珍重。”

“瞧你,變得這麽婆婆媽媽起來了。”趙楠燭說著,和莫暄翮一起安靜下來,彼此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