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沒有說過兩句話的兩人這時才開始放鬆下狀態來,共同麵對接下來的行程。董嗣欽口氣中帶著驚疑地說道:“石階上有好幾對大腳印,不過看上去不是是人的腳印,沾了點濕泥,像是巨獸留下的。”

說著,董嗣欽往上攀了幾級,莫暄翮前進幾步也看到了,道:“這倒有點奇怪,我們從崖底往上攀了這麽久都沒有發覺,看腳印從這裏就中斷了,要是巨獸難不成就下到這裏又折返了,或者隻是下來這裏望望風?我們繼續往上看看。”

很明顯,隔一級石階就出現一雙獸類的大腳印,一直經過崖頂,卻繞過樹叢不見了。通過兩邊崖壁之間的縫隙往下望去,層層石階,竟看不到什麽,除了空就是窄。董嗣欽問莫暄翮道:“你看,我們需要循著這大腳印再找找嗎?”

莫暄翮搖頭:“我看不必了吧,咱們還是趕路要緊,既然已經入了十日國的範圍了,就打聽下暘穀的所在,直接趕過去。”不過想了想,又說道:“咱還是上絕頂感受一下吧。”

說著,莫暄翮就和董嗣欽飛身上到右側千丈巨崖峭壁最頂上,如同停落的兩隻鳥兒,極目千裏,看到一望無際的群山顯得那樣渺小,頓時長長舒了一口氣。可就在這當口,兩人聽到青驥的嘶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趕緊躍下來,落到被巨石遮擋的崖口拐角處,發現一支冷箭“嗖”地從不知什麽方向射來,驚得兩匹青驥忙想要掙紮,可是卻被韁繩套在岩石上。

董嗣欽一個後空翻滾,身子輕盈地打了好幾個圈,接住了差點射到莫暄翮騎的那匹青驥身上的冷箭,不禁納悶:“這誰射的?”待落到地麵,莫暄翮也湊過來,才仔細看是支竹箭,箭斷是石鏃,看起來還是做工很精巧的,關鍵是誰會在這崖頂之上射出這支箭呢?

“哥,剛才我聽到叫聲,是不是那東西真被射中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了過來,接著飛鵠一般一團紅影從左前方巨石後麵出現,原來是個身穿紅衣的妙齡女子,長發如瀑,戴著亮晶晶的圓形耳飾,兩隻眼睛水汪汪的,笑起來眯成一條縫。而她的身後,又接著竄出來兩高矮差不多的褐衣青年男子,兩人手中都各持一弓,背上背著箭筒。奇特的是,三人的額頭中央都有一個金色的太陽印記。

冷不防看到了莫暄翮、董嗣欽與兩匹青驥,三人不由露出錯愕的表情,莫暄翮與董嗣欽也同樣,尤其那妙齡女子看見董嗣欽還握在手中的冷箭,立馬用右手指著道:“你幹嘛握著我哥的箭,快還我!”說著就要過來奪。

董嗣欽有些沒好氣,直接走上前去,伸手就遞給她:“諾,誰稀罕你的箭了,可是你們的箭剛才差點射傷我的馬在先,拿去吧!”

見董嗣欽冷冰冰的,那姑娘知道自己碰了釘子,接過冷箭,看了看麵前這個冷麵人,高大勇猛,十足陽剛男子氣,隻是額頭上沒有太陽印記,再看清麗絕俗的莫暄翮額頭上也沒有,便轉頭跟身後的兩個青年男子道:“大哥,二哥,他們兩個不是我們十日國的人。”隨即,三人以更加狐疑的眼神看向莫暄翮和董嗣欽。

莫暄翮看三人以兄妹的口吻在交流,便道:“我們確實不是十日國之人,路過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見馬兒受了驚,原是遇見三位狩獵來著,趕巧而已。”

“那可奇怪了,你們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跑到我們十日國中來?”那姑娘盯了盯莫暄翮,又盯了盯董嗣欽,繼續發問起來,而站在他身後的兩個青年男子皆默不作聲,拿眼瞟向莫暄翮,臉上帶著那種男人看到好看的女子特有的神色。而董嗣欽,則顯得有點不悅地道:“你們不去追你們的獵物,倒停下來跟我們羅裏吧嗦的,小心你們的獵物早跑了。”

一聽董嗣欽的話,那紅衣女子才立馬反應過來,一拍腦袋,甚為懊惱地道:“大哥二哥,我光顧著跟他們說話,反倒把正事兒給忘了,走,咱們快追!”說著就拉著一直在站在身後給她當布景的兩位哥哥往一邊跑,臨了還白董嗣欽一眼:“哼,你才羅裏吧嗦的。”

莫暄翮看著三人擦身而過的背影,搖搖頭,和董嗣欽一人牽著青驥,準備往前行。因為剛才是在崖頂,現在就得往右側走,視線所及,但見峽穀內外當真是不同的一番天地。一邊是冬寒未褪,一邊卻和暖蔥鬱,生機勃勃,讓人心情頓時舒爽起來。

緩緩往下行走,還沒行幾步路,就隱約從崖頂處傳來一陣女人尖利的驚呼聲:“啊!啊!啊!”莫暄翮皺了下眉頭,招呼董嗣欽停下來,對他道:“大蝦,好像是剛才那個姑娘的聲音?”

哪想董嗣欽頭也不抬,隻顧往前走:“管他呢,指不定是跟誰鬧著玩,咱走咱們的。”

好奇心重的莫暄翮止住腳步,感覺到不是很對勁,將自己的那匹青驥韁繩扔給董嗣欽,道:“我還是瞧瞧去,你要不去就在這等我吧。”

本來對剛才那姑娘不太待見的董嗣欽見莫暄翮執意要去看看情況,隻能歎口氣:“你等等我。”

他倆把馬留在一個大石柱後麵,莫暄翮還拍了拍馬背:“馬兒,你們就在這等著我們,乖啊。”

這時,尖叫聲更加響亮了,聽起來鐵定不像是玩鬧聲,兩人就循著聲音迅速找去,經過一片盤旋的石崖,看到近兩個人高的崖中縫隙,下邊便是來時峽穀外的江天,竟然起了大霧,迷迷蒙蒙視線受阻,而縫隙猶如斧頭在山岩上橫著鑿開的一個長口子,岩間有清泉流下,還有些稀疏的矮樹枝。不過兩人也顧不得停下來欣賞,聽聲音的來頭追蹤,縫隙盡頭處視線分外開闊起來,他們來到一個空曠的山穀中。尖叫聲貌似就自這裏發出,過來的路曲折彎拐的,好在兩人耳力好,比較能辨別方向。

穀中清麗峻茂,山泉繞溪,依傍著一麵直峭的山崖,頂上有一個缺口,從缺口懸下一條飛瀑,激起淙淙的水聲。這時尖叫聲已經停了下來,隻見一邊的大樹下,四隻毛皮為淺黑色並略帶灰藍色的巨虎從四個方向將紅衣女子和兩個青年男子圍在了中央,背靠背的三人麵色無比驚恐,手中各持一張弓,緊拉弓弦全神貫注地盯著四隻黑藍虎,大氣也不敢出。而四隻黑藍虎麵無表情,眼神微微帶點凶光,隻是在離他們一丈遠形成一個包圍圈,你不先動手我就不先動手,雙方就這樣對峙著。其中一個青年男子有些驚慌地道:“大哥,族長說過它們是這山中的神物,我們不能射殺,否則將引來全族的殺身大禍,如何是好?”“我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辦法來。”和他背靠背的另一個青年男子回道。

從莫暄翮和董嗣欽聽到聲音到趕過來,也不過一會兒的時間,想來那三人被包圍的時間很短,尖叫聲當是在被追逐的過程中發出的,卻不想被圍在了這裏。這種虎身上有深黑色的條紋,在叢林密布的南越國倒是有很多。見莫暄翮和董嗣欽到來,紅衣女子便叫了起來:“兩位大俠,救我們!”這一尖細的聲音仿佛把四隻黑藍虎惹怒了一般,它們咧開嘴露出尖牙,發出“噗呲噗呲”的氣息,立馬把包圍圈縮小到了半寸,但仍未發動攻擊。

“大蝦,呆會兒你救三人離開包圍圈,我來對付四隻大蟲!”莫暄翮附在董嗣欽耳邊輕聲道。不過董嗣欽竟也有閑心糾正莫暄翮的話:“怎麽能叫大蟲,那豈不南燭也成了大蟲?”想想趙楠燭是白虎神宿,莫暄翮一下啞然失笑。

不過也就在他們準備救人的瞬間,紅衣女子竟然就放了箭,箭離弦上,眼看就要朝她麵前的那隻虎身上射去,那隻虎見狀就往一邊閃去,然後惡狠狠地就要撲過來,其他三隻虎也做勢要竄過來撕咬。

容不得多想,董嗣欽以閃電般迅即的動作接住紅衣女子射出的那支箭,卻聽紅衣女子又發出一聲尖叫:“小心,箭上有毒!”哪想董嗣欽根本管不了這些,淩空躍起扯住紅衣女子衣衫就把她帶著拋向瀑布那邊,紅衣女子一個趔趄退後幾步重心沒穩住,身上被濺了不少水花。

這時莫暄翮早已抽出玄素冰清劍,劍鋒一轉便震得四隻虎退了開來,董嗣欽趁機再把兩個青年男子救出了包圍圈。四隻虎被莫暄翮的劍鋒威懾,凶煞的目光一下收住了,莫暄翮轉了一個圈,淡淡地把每隻虎的眼睛都盯了一下,竟然不帶敵意地微微而笑,收起玄素冰清劍。她對虎這種動物向來是持友好態度的,今日為救三個素不相識的人才舉劍相向,倒也沒有傷他們之意。

董嗣欽在瀑布邊是攔住紅衣女子三人,怕他們一不小心再亂來,豈知令那三人瞠目結舌的是,莫暄翮想要靠近其中一隻虎,她或者有要表示友好的意思,但另外三隻虎竟集體向那隻虎奔過去,帶著那隻虎一起迅速地往大樹裏邊逃竄,這時莫暄翮和董嗣欽才注意到,原來被大樹遮蓋的那邊岩石中也有一條朝上的縫隙,四隻虎眨眼間就從那縫隙中消失了。

想親近親近那四隻虎的莫暄翮皺皺眉,自言自語道:“和它們玩玩都不肯,太小氣了,跑這麽快,不過我也懶得追你們了。”哪知這話把見危險解除,與董嗣欽一起從瀑布那邊跟了過來的紅衣女子三人聽見,那三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帶著萬分詫異的表情望向莫暄翮,仿佛剛才要撕咬他們的是莫暄翮,而不是四隻老虎。董嗣欽沒興趣再理會他們,紅衣女子見有毒的箭還被他握在手裏,便提醒他道:“你快把箭扔掉,瞧手上都流血了,毒性蔓延起來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