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想法,徐銳神情稍緩。

就見他坐正身姿,朗聲道:“柳叔不必驚慌,小侄不會放過一個敵人,也不會冤枉一個朋友。”

“隻要柳家與匪寇無有勾結,這事我就替你揭過了。”

聽聞此話,柳漫天終於鬆了口氣。若隻是這樣,那他家就沒事了。

他是想活在光明之下,卻從沒想過為了自己的自由,主動去害死一個莊子的百姓。

胡三屠的到來,純粹是巧合。

“主家,已經搜遍整個府邸,共搜得書信三十七封,至於密道……暫且還沒有搜出來。如果真有,應該的設計很隱秘,還需多花些時間。”

“至於身材相仿之人確實有,是一個小廝和兩個丫鬟,他三人體態跟柳家家主及兩位小姐極其相似。”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彭大寶便回到廳堂來匯報情況。

沒讓親兵再繼續搜查下去,既然柳漫天都招了,確認了地道的存在,那此刻它究竟在哪已經不重要了。

關鍵還是在書信上。

接過信件,徐銳一封封看著。他不趕時間,看的也極細致。

一行行看去,就見這基本都是柳漫天手下發來的匯報。上邊有近期市麵上各種商品的行情,有幽州最近發生的各種大事,還有關於州牧……

柯撫柯州牧的各種細致調查。

這是真的細致,就連柯撫最近愛吃啥菜,和誰秘密前往哪裏,幹了什麽,信上都有詳情概述。

信全是今年的,每月都有幾封。最近的兩封,一封匯報了莊外發現土匪,一封則匯報了任務失敗,原因便是徐銳先一步遇見了土匪。

“小侄還真沒說錯……柳叔當真是手腕通天啊!”

“這足不出戶,也能悉知天下事。此等手段,小侄佩服!”

“暗王……叔你這代號,噗哧,咳咳,我沒笑,叔,我真沒笑。”

拿著最近的那封書信晃了晃,徐銳又驚又喜,神情也徹底緩和下來,隻是多少有點繃不住就是了。

他驚的是柳漫天的眼線實力非凡,喜的是這實力非凡的眼線很可能即將成為自己的,至於緩和……

則在於柳漫天沒說假。

他確實看重與自己父親的交情,也想著在強敵來臨時提醒自己。

“呃,我一直想著重新經商,肯定得做好準備……若長期都消息閉塞,就算有朝一日能重得自由,為叔也肯定跟不上時代了。”

看著那一大摞書信,想著自己那少年感十足的綽號終是暴露了,柳漫天就是尷尬一笑。

沒想到他的暗子身處漩渦中心,多年來也未曾暴露。

最終竟是他這裏掉鏈子了……

唉!還真是多年平安無事,再機警的人都會變得大意。這陰溝裏翻船,他竟在徐銳這少年郎麵前失蹄了!

若放以前,他自是看完信便當場燒掉的,又豈會留存下來?

“賢侄,既然如此,你看……”

“誒!嶽父您看,您這又說錯話了,您叫我什麽呢?”

“啊??”

實在沒想到徐銳開口就是驚雷,柳漫天怔了怔,就見青年收斂笑容,正色道:“小婿與巧兒姐從小一起長大,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婿自幼也就覺得嶽父您氣度不凡,對您的仰慕也如同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

“其實小婿也覺得嫣兒姐很不錯,還有蕊兒妹妹也很好。”

“……”

“不如小婿先娶嫣兒和巧兒姐,待蕊兒妹成年後,也將她一並娶來……”

“……”

不是,這咋回事啊?

這一眨眼過去又不是一個月過去,自己咋就跟不上節奏了?

不是剛還殺氣騰騰的準備抄家嗎?這咋轉瞬之間,徐銳就打算把自己三個女兒全娶了??

一時柳漫天神情恍惚,饒是走南闖北這些年見慣了各種人,像徐銳這一號他也是頭一回見。

別的不說,這臉皮確實是挺厚的。

“啊,賢婿,咳,賢侄,此事未免太過突然了吧!要不還是先……”

“誒!一點也不突然!”

徐銳連連擺手,義正言辭道:“這些年隨您潛隱莊子,巧兒姐她們都見不著外人,悶傻了才出門走走,都多大了還沒嫁人!嫣兒姐都快二十六了還未婚配,您忍心見她如此孤單麽?”

此話入耳,柳漫天頓時神情一沉。

雖說徐銳講這話完全是想騙走他的女兒,但事實也確實如此。

盡管在他打點下,他的女兒不至於被官差帶走,隨運氣分配給那些糙漢。可也因他的緣故女兒們很少出門,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個人。

做為父親,他是自責的。

“您不說話就是默許了?好,大寶何在?速速去拉兩車聘禮過來!”

“諾!”

彭大寶聞言,當即重重行禮,快若閃電般眨眼就衝出去了。

“且……”

柳漫天剛剛伸手,都還沒來得及道出且慢二字,就見魁梧軍漢已如一陣清風般跑出廳堂,還在外邊大聲朝自己的三個女兒高呼主母……

“……”

“還真是流氓將軍流氓兵啊!”

捂臉歎息一聲,柳漫天認命了,低聲道:“賢侄,州牧那邊可是一直記著我的,你真要娶了我的女兒,到底是誰上了誰的賊船,還說不準呢!”

“你確定要這樣嗎?”

“我確定,而且嶽父你真多慮了。這麽多年過去,要搞你早就搞了,你還掌握他這麽多隱秘……我直接把話說明白,我娶了你女兒,收攏你的眼線,從此就一定罩好柳家!”

甭管魚肉帶不帶刺,對一個饑腸轆轆隨時可能餓死的人而言,當務之急還是先吃下去再說!

現在自己最缺的就是情報。

柳漫天的暗子如此強力,若能收攏過來,起到的效果完全不亞於一個郡守的鼎力相助!

州牧……嗬嗬,要是起不來,一個縣令都能把自己惡心死。

先把勢力做起來,再想別的。做事前畏手畏腳,擔心得罪人就不敢幹,那就啥都別幹了,因為世上就從來沒有不得罪人的事!

“行吧,既然你如此堅決,隻希望你不要後悔就是。”

深吸一口氣,柳漫天的神情也是逐漸鬆緩下來。

徐銳雖油滑,但人品確實有保證。就從明知惡匪來犯,他仍願意留下來守衛莊子保護族人,便能看出。

級別低但能力出眾,年紀又很輕,假以時日必將成為一方人物。

屆時,說不準還真能無懼州牧!

“這幾日先把婚事辦了,過兩天我把耳目隊長召來,你與他談便是了。”

“隻是我的人專擅滲透探查,不通刺殺投毒,且就算是前者,也大多是往官衙往市場,做不到潛入敵軍刺探軍情。若你是圖謀後者,還是……”

“貪心不足蛇吞象,您說的這前者,對我而言就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