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已經向前挖進了幾十米,但堵在大家麵前的仍舊是厚厚的泥土,似乎永遠也挖不到邊,永遠也見不到天日似的。
這幾天大家吃沒吃好睡沒睡好,身體已經極度疲憊,情緒也十分低落,已經開始有人怨天尤人,罵罵咧咧地了。
範澤天見了十分擔心,看看表,推斷出現在應該是他們被困在井下的第四天晚上了。
他停下手中的鐵鍬說:“大夥都累了,停下來關了燈睡一覺再說吧。”
於是大夥都把手中的鐵鍬一扔,往潮濕的地上一躺,便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範澤天也在黑暗中躺下來,雙手抱頭,憂心忡忡的思考著今後的出路。
已經挖了幾十米了,仍未挖到地麵,難道是他估計錯了嗎?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隻好聽天由命。
想著想著,睡意湧上來,他也漸漸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腳踝似乎被針紮了一下,火辣辣的又痛又麻。
他疑惑地打開礦燈一看,一條筷子般大小的蛇從他腳邊遊過。
“有蛇!”他大吃一驚,隨手操起一把鐵鍬,將小蛇斬成了兩截。
眾人也被驚醒,一個礦工看看他的腳,驚叫道:“哎呀,不好,範大哥,你的腳被蛇咬了!”
範澤天低頭一看,自己的右腳腳踝腫得像個發酵的大饅頭,果然是被蛇咬了。
隻一會兒功夫,他的整個小腿都腫漲起來,整條右腿都麻麻的,失去了知覺。
看來這是一條毒性十分劇烈的毒蛇。
範澤天臉色蒼白,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千萬別動!”一個中年礦工大叫一聲,忽然伏在地上,抱著他的右腿,用嘴巴對著傷口用力吸吮起來。
從他嘴巴裏吐出了三四口烏黑腥臭的“毒血”之後,範澤天的傷口處才冒出一絲鮮紅的血跡。
中年礦工撕下一片衣服為他包紮好傷口,用水漱洗完嘴巴之後,對著正為他擔心的礦工們憨厚地笑笑說:“別為俺擔心,俺家三代蛇醫,這種毒蛇難不倒俺。”
看著範澤天腫脹的腳踝漸漸小了,大家這才鬆口氣,範澤天也向那冒死相救的中年礦工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叫道:“別吵,快聽,那是什麽聲音?”
眾人一怔,頓時安靜下來,側耳細聽,果然聽到幾聲叮叮當當的響聲。大家麵麵相覷,礦井中並沒有人敲打東西,那奇怪的叮當聲是從什麽地方傳來的呢?
這時,那種叮當聲又響了幾下,範澤天心中一動,說:“這聲音好像是從外麵傳來的。”
“外麵?!”
礦工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歡呼一聲,急忙拿起地上的鐵鍬拚命地向外挖起來——既然能聽見外麵的聲音,那麽隔外麵的世界自然不會太遠了。
範澤天也止不住心頭興奮之情,拿起鐵鍬狂挖起來。
挖著挖著,忽然“轟”的一聲,堵在他們麵前的泥牆坍塌下來,露出了一個一米來高的黑洞。
“挖通了!挖通了!”
所有的礦工都扔下手中的鐵鍬歡呼起來。但範澤天卻覺得有點不對勁,急忙鑽過洞去一看,卻又驚呆了。
原來外麵並不是他們所祈盼的天空和大地,而同樣是一口漆黑憋悶的礦井,礦井中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礦工的屍體,靠著井壁還坐著七八個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礦工,正在無力地敲打著鐵鍬,發出叮當叮當的響聲。
忽然,範澤天身後那個在上個月13日塌方事故中痛失弟弟的礦工猛然衝上來,一把抱住地上一名臉色蒼白的小夥子,驚喜地叫道:“老二,老二,真的是你嗎?你還活著?!”
範澤天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誤打誤撞,竟然挖通了上個月塌方的那口礦井。
而令人稱奇的是,在這口已經塌方一個多月的礦井中,居然還有八條活著的生命,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時,那八個人當中,艱難地站起來一個滿身泥水一臉絡腮胡的漢子,看著他們滿懷希望地說:“我、我們聽見外麵有聲音,想喊你們,卻沒有力氣了,隻好敲打鐵鍬,引起你們的注意……你們、你們是來救咱們的嗎?”
範澤天心頭一沉,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何振飛插嘴說:“我們也是被活埋在井下的礦工,隻因聽從了這位老兄的建議,誤打誤撞,挖到這個死人成堆的鬼地方來了……唉,我還以為真的挖到地麵上來了呢,白高興了一場。我們別瞎折騰了,還是安心等死吧。”
那漢子一聽,目光一黯,因為身體過度虛弱,一口氣沒接上來,竟然暈倒在地上。
“汪虎,你怎麽了?怎麽了?”
其他七名礦工急忙圍住他,焦急地叫喚起來。
範澤天急忙回到原來的礦井,將死在地上的那條毒蛇用鐵鍬剖開,掏出蛇膽,塞進了這個叫汪虎的漢子口中,又叫人捧了一些水來,喂他喝下。
良久,他咳嗽一聲,終於蘇醒過來。
他用失神的雙眼看著範澤天,定定地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來:“為什麽沒人來救咱們?”
是呀,為什麽沒人來救咱們?
所有的人都怔了一下,都在心裏這樣詢問著,呐喊著,為什麽沒人來救咱們?
大家都找不到答案,也看不到希望,有人在歎息,有人卻跪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看著這群絕望無助的漢子,範澤天的眼睛濕潤了。
他知道,是自己該站出來的時候了。
於是,他挺了挺胸脯,站出來掃了所有在場的人一眼,大聲說:“誰說沒人來救你們?我就是來救你們的。我是警察,我就是政府派來救你們的。”
此言一出,在場二十多名礦工都怔住了:“你、你說的是真的?你真是警察?”
範澤天的目光從每過人臉上掠過,堅定地點一下頭,說:“沒錯,我真的是警察,我是來臥底的,所以身上不能帶警官證,請你們相信我。”
一名礦工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你為什麽不早說呢!”
汪虎緊握著他的手,宛如找到了救星:“警察同誌,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我們都聽你的。”
範澤天掃了大家一眼,說:“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條就是坐以待斃;另一條就是振作精神拚死挖出一條生路。我們這麽多礦工兄弟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死的死傷的傷,完全是被於榮宗這個黑心腸的王八蛋所害。哪怕咱們隻剩下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口氣,也一定要爭取活著出去。不為別的,隻為告倒於榮宗這個王八蛋,為咱們這麽多枉死的礦工兄弟報仇!”
“對,對,咱們要活著出去,咱們要報仇!”大家都振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