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邱曉芸父親邱學慶回來了。他進門後,看到老婆和女兒神情怪異,氣氛凝重,忙問老婆怎麽回事。黃亞琴便如實告知。邱學慶知道了,也很氣憤,大口喘氣,臉色漲紅,青筋暴綻,同時覺得沒麵子,認為女兒的事不光彩。他本想大聲責罵,卻大聲不起來,因為一大聲,很可能被鄰居聽到女兒的醜事,叫他臉往哪兒擱?以後女兒還怎麽嫁人?
隨後,邱學慶掏出煙來,點著後恨恨地抽著,大口大口地吐著煙霧,仿佛如此才能發泄內心的憤怒。接著,他讓女兒坐到沙發上,他則坐到女兒的對麵,雖然心裏仍有怨氣,但控製住了,轉換了個方式,跟女兒講大道理,說嫁外地的壞處,如路途遙遠,坐車麻煩,要回趟家都不容易,以後見個麵都很難。還舉了不少例子,誰誰誰嫁外省後,發現那裏多麽偏遠多麽窮,懷孕後還偷偷跑回來。而邱曉芸據理力爭說她不會跟著羅賓去外省住,會在泉州定居。但父母依舊不肯,說定居也不穩固,萬一對方一鬧情緒,扔下她回老家了怎麽辦?然後又舉了若幹例子。此外,還說羅賓都結婚了,如果嫁給他,那他就是重婚,是犯罪,天下人都知道,怎麽就女兒這麽傻?白讀書了。邱曉芸說可以讓羅賓離婚。父親說,你不是離婚的女子,卻嫁給離婚的男人,多沒有臉麵,世上未婚男人那麽多,何必選擇已經離婚的,他無法接受。黃亞琴站在老公一邊,不時地插話增強說服力。在父母強硬的態度下,邱曉芸沉默不語,不頂嘴,表麵上看似妥協,但心裏卻在堅持己見。
最後,父親說,先不要去上班了,不讓她下午走,即便不喜歡二牛,那就再看看別的男生。語氣生硬,不帶一點回旋的餘地。邱曉芸也不表示反對或同意,隻是默默地坐著。父母以為她默認同意留下來了,之後就不再嘮叨,心想女兒不小了,嘮叨太多了也不好,點一點就行了,於是他們倆該幹嗎就幹嗎去了。
下午的時候,邱學慶夫婦去村裏一個香火很旺的寺廟去燒香拜佛,虔誠地祈求家庭平安,女兒早日找到好伴侶,婚姻順利,和和美美。不過,這個祈求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們沒想到,在家裏的邱曉芸,趁著父母不在家,趕忙收拾行李,然後出門雇了輛摩托,先是去鎮裏的小車站,然後坐上了去泉州的大巴車,連一個招呼都沒跟父母打就走了。她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背靠著椅背,閉著眼睛,腦子浮想聯翩,思緒紛雜,雖然走的時候很堅決,但此時又感到有些忐忑以及些許愧疚,動過念頭想跟父母打個電話告知下,免得他們擔心,但又生怕被罵或者被要求中途下車,思慮一番後決定先到了泉州再說。話分兩頭說。
王二牛離開邱曉芸家後,悻悻地回到了自己家。他本想將發生的變故告訴給父母,但進屋後發現家裏來了不少客人,包括姑姑、表姐、表姐夫、表妹等,父母跟他們正開心地聊著。王二牛跟親戚們打了招呼,坐下來泡茶和聊天。親戚們十分關心他的對象問題,剛才就從他父母口中得知他正在追求綠山村的女孩,還鼓勵加油爭取。王二牛苦笑一聲,不敢說出實情,免得掃了大家的興,隻說會加油的。自然而然,他也不敢將早上遇到的事情告訴父母,心想還是等客人走後再說吧,要不然就不說,免得傷了父母的心。
其間,王二牛依舊牽掛著邱曉芸的事,也不知道她母親說服得怎麽樣了。於是,他來到屋外,在一個無人的地方掏出手機,編了條短信發給她:“曉芸好,現在家嗎?你媽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邱曉芸看到這短信,先是覺得煩,看了下後就把手機放回包裏,根本沒想回。可過了一會兒後,又轉變想法,覺得二牛人還蠻不錯的,起碼心挺好的,他沒有錯,不應該這樣對人家,雖然不想嫁給他,但也希望他能找到別的女孩。於是,她重新拿出手機,編起短信,回道:“謝謝關心!我媽沒對我怎麽樣,我現在沒在家了,坐車回去上班了。實在抱歉,沒能滿足你的願望,我不是好女孩,希望你能找個比我更好的。祝福你!”
王二牛看到短信,仍舊吃了一大驚,心一下子涼了下來,她果真走了,這麽一走,說明她真的看不上他,雖然她表麵上說她不是好女孩,但正常人都知道,這其實是委婉的拒絕,唉!二牛自然不明白背後隱藏的原因,隻歎息自己太笨,條件太差。
雖然希望渺茫,但二牛想,即便不能做夫妻,那做個朋友也可以吧,退而求其次,或許通過保持聯係,以後說不定會有轉機,於是他繼續給她發信息:“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要上班了,請幾天假多玩幾天嘛。我覺得你挺好的,真的很想能娶你,都不想再找別的人了。”
“你過獎了,我沒你說得這麽好。我倒覺得你才是一個好人,值得依靠的人。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裏步步高升,財源廣進,還有,找個滿意的對象!”
王二牛看到這條短信,總感覺她在旁敲側擊,似是在說他位置不夠高,財源不夠多。“謝謝!我會好好努力的,賺更多的錢。至於對象,心裏無法割舍你。”
邱曉芸看到最後一句,雖有點感動,但不希望他如此,更怕他纏著自己不放,那就麻煩了。她回信:“世上好女孩無數,睜大眼睛打開視野多找找,不要拘泥於我,我不是好女孩,不值得你這樣,你要想開點。好了不聊了,有什麽好消息通知我一聲,我會祝福你的。”
王二牛看到她話說到這份上,心灰意冷,隻能對天歎息一聲,不想再跟她囉唆了,放棄算了。他想開了,坦然接受吧,回想起來,本來跟她就是一次相親而已,也可以說是一次匆匆的邂逅,前後沒經過多久,來得快,去得也快,其實很正常,再說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太被人家的外表所吸引了,根本就不了解人家的心,此外自己原本就有女友,竟然還背著女友對另一個美女產生非分之想,對不起上官美卿,失敗也是活該。好在現在上官美卿還不知道這些情況,自己跟她感情仍在,希望仍舊存在,地球仍在運轉,一切都會過去的。這麽一想,他心情好多了。
之後,王二牛回到屋內,勉強露出笑臉陪客人,直至客人離去。
送走客人後,王二牛回到屋內,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歎息一聲,百無聊賴,默然地坐著。
父母很快就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母親問:“上午去曉芸家怎麽樣?還沒告訴我和你爸呢。”父親緊跟著說:“跟妹子還可以吧?邀請她來我們家玩沒?”
王二牛頓了下,半晌才吐話道:“不用邀請了。”
“啊!”父母咋舌,兩眼圓睜,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麽?”他們生怕出了什麽事,捏了一把汗。
王二牛說道:“她都搭車去泉州上班了。沒希望了。”
“什麽!”父母大聲地驚叫,挪挪位置靠近二牛,希望盡快明白緣故。
於是,王二牛將早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父母。父母知道後,都愁眉苦臉,一直唉聲歎氣的,眉頭緊鎖,難過不已,沒想到搞來搞去,又是不成功,重新回到原點,這段算白忙活了,王姍姍跟了別人,邱曉芸跑了,他們甚至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可以說是瞬息萬變,簡直比夏天陰晴不定的天氣還要反複無常。
母親嘮叨之後,仍無法排遣內心的苦悶,接著又開始責怪起二牛來,說他笨,不會談對象,又說他不該這麽輕易地放棄追求王姍姍,又說他對邱曉芸不夠認真。王二牛心裏喊冤,比竇娥還冤!不過,他明白父母的心情,就控製住情緒不頂嘴。
李玉米責怪一番後,又來到電話旁,撥起電話打給自己的妹妹李玉菊,即二牛的三姨媽。王二牛勸說不用打了,不要為難人家,算了。但母親堅持要打。王二牛便不再勸說,任憑母親。電話通了之後,李玉米很難過地告訴妹妹相關情況,並憤憤地發泄了一通,說現在的女孩不知道怎麽想的,眼光那麽高,還說或許人家心裏已經有人了,故意隱瞞著卻來玩弄別人的感情,等等。搞得李玉菊十分尷尬,也很後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那麽積極做媒,本想是十拿九穩的事,到頭來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還惹了麻煩。
其實李玉菊也是一頭霧水,猜不透到底哪裏出問題了,原本不是好好的嗎?昨天不是還去風景區玩了嗎?不是玩得很開心嗎?怎麽說散就散了?比電影情節變化還快!掛了電話後,她又告訴她老公。邱建發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為了弄明白究竟,邱建發打手機給曉芸父親問問情況:“姨父,你在家嗎?”
“沒有,在廟裏。”
“哦,曉芸怎麽出門上班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邱學慶還蒙在鼓裏,以為邱建發理解錯了,釋惑道:“沒出門啊,在家啊,原本要出門,被我勸住了。”
這下邱建發有些發蒙,問道:“不是吧?二牛說她已經出門了,坐車了,是曉芸告訴他的。”
邱學慶大吃一驚,信了幾分,說道:“不會吧?還有這事,那我回家看看。”
“嗯。”邱建發覺得太怪異了,難道曉芸不辭而別?這女孩,真是的!
邱學慶夫婦慌了神,佛還沒拜完就匆匆趕回家查看,事實果真如此,女兒已經不在家了,行李也已被帶走了。夫妻倆氣得直跺腳,不斷罵著女兒不知好歹、怎麽這樣。趕忙給女兒打電話,電話通了,邱學慶一上來就責罵一陣,說你怎麽這麽草率,這麽大膽,連父母都不在乎了,越長大性子越壞了,等等,然後命令她下車回來。但邱曉芸執意說要上班,公司有要事要處理,她熱愛現在的工作,工作不可丟,死活不肯返回,而隻字不提羅賓。父母恨不得長了翅膀追上去,把女兒拉回來,但女兒說是為了工作,權且相信,也隻好忍忍氣,心情依舊是異常糟。這大過年的,本來應該歡天喜地的,卻不料因為女兒的婚事,搞得悶悶不樂,甚至後悔當初培養女兒外出讀書,心想如果女兒不讀那麽多書,就不會進公司,也就不會認識羅賓,心也不會那麽大,還不如做個普通女孩子,嫁在同個鎮,平時能夠照看到,或許現在都能抱孫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