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吳冕沒有猶豫。
甄珍驚訝:“回得這麽快,跟條件反射一樣。”
吳冕笑:“做著喜歡的事問我喜不喜歡,當然回得快。”
甄珍也笑了一下,低頭去倒啤酒。
吳冕摁了一下啤酒瓶:“兩瓶了,不能喝了。”
“我覺得我今天能喝四瓶。”
“以後有機會再試試。”
“你這是管我?”
“我這是給你小小的建議。”
“不接受,我要喝四瓶。”
“不怕變胖了?”
“今天不怕。”
“不怕你喝醉以後我不走嗎?”
甄珍停下來,盯著他:“你會嗎?”
吳冕點頭:“反正我挺想的。”
甄珍:“……”
“況且你今天這麽乖,感覺我有希望的樣子。”吳冕補了一句,然後把瓶子放到自己這邊。
甄珍扁扁嘴,又撐住了頭。
她有些吃不下了。
“林雲沐以前說我需要談戀愛找個男朋友的時候,我特別不服氣。我覺得我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好。我還不用給對方當保姆,不用跟對方置氣,也不用遷就對方。我一個人,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出去玩就可以買張飛機票,還不用給對方買禮物。”
“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和一個異性相處……我不敢撒嬌,因為害怕自己撒嬌不好看,我不敢嬌滴滴的說話,怕被人反感,也不敢任性,覺得自己沒有任性的資本。甚至高中以後我不敢穿緊身的衣服,因為連我媽媽都會說我不正經……”
“如果單身的話,我還不用提防對方出軌,我覺得如果我的丈夫或男朋友出軌的話,我一定會被蒙在鼓裏耍得團團轉……我沒有那個心力和手腕來捍衛這些,但也不可能指望對方心軟。”
她笑了一下,看著吳冕:“你打我一拳,我可能都沒有辦法還擊,我就是這麽……窩囊的一個人。”
“我會很慘的……我也不會經營一段感情,我也不能包容對方,我很平庸,沒什麽特長,上不了廳堂也下不了廚房,我連做飯都馬馬虎虎,但我喪起來誰都安付不了,我作的時候也會讓人受不了……有男人能接受這樣的我嗎?”
不能吧,圖什麽啊。
甄珍都會想,圖什麽啊。
吳冕包容的看著她,甄珍似乎說得累了,也難受了,趴在桌子上不動。吳冕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哭。他把小蛋糕拿過來,一片一片挑裏麵的水果片,一邊挑一邊溫聲說:“其實你隻是沒談,如果你談了,結婚了,你其實很好,沒你想的那麽糟糕。”
甄珍靜了一秒,抬起頭來擦了擦臉,還是打開了那瓶啤酒,她不看他:“我說了,我和你結婚那會是裝的。”
“那你現在呢?”吳冕反問,一邊伸手去摁啤酒瓶。
甄珍啪的拍了一下他的手,吳冕沒動,但靜了一秒還是收回去了,默認她繼續,心裏哀歎,醫生雖然沒說不能和啤酒,但應該不好吧不好吧不好吧……
“現在的你是本來的你嗎?”吳冕又問了一遍。
甄珍沒說話。
“但我還是很喜歡。”吳冕繼續說道,把挑出來的水果片放到她麵前。
甄珍依然不看他。
但她哭了,隱忍的掉眼淚,她去拿紙巾,吳冕把紙巾盒遞到她手邊。
甄珍擦擦眼淚,看著他挑好的水果片,上麵還叉了一個小叉子。她笑了一下,終於看他,她眼圈紅紅的,其實有些狼狽:“喜歡我什麽啊?喜歡這麽照顧我嗎?”
吳冕哭笑不得,猶豫了一下把她頭發撩到耳後:“是因為喜歡你才照顧你,不是喜歡照顧你。”
頓了一下看看餐桌上的一片狼藉,忍俊不禁:“其實也沒做什麽。”
甄珍看了他一眼。
她特別認真,符合她一貫的風格:“你可以找一個更好的。”
那個神情,堪稱苦口婆心。
吳冕啞然。
“找一個和你三觀一致的、能幫到你的、一直漂漂亮亮的、永遠愛你心疼你相信你的、和你在一起你們有說不完的話的、不鑽牛角尖的那種女孩子,你完全可以找到的。我這樣……”
甄珍想了想,覺得總說自己的不好也有點無聊,於是停下了。
吳冕一直聽她說,聽到這又笑了一下。甄珍皺眉:“你為什麽總是笑!”
吳冕做了個歉意的手勢,結果很欠的又笑了。
甄珍:“……”
她放棄般站起來,竟然站得還挺穩,她想去倒杯水喝,卻被吳冕拽住了手,甄珍掙開去倒水,吳冕坐在座位上沒動。
等甄珍喝了水,她聽到吳冕說:“但你還是嫁給我了。”
甄珍靜了幾秒,回頭。
吳冕坐在座位上背對著她,仿佛知道甄珍一定在聽,他緩慢有力的繼續說道:“你說你害怕那麽多,可是你還是決定嫁給我了。”
說完他回頭看著她,眼神還有笑意:“為什麽?”
為什麽?
甄珍沒好氣,她轉過身不看他,給自己倒水:“你長得好看條件也好工作也好,我相親的那些人沒有比你好的不嫁你嫁誰?!”
吳冕點點頭,一點都不驚訝:“那你為什麽離婚?”
他走過去:“你崇拜我,你覺得我是最好的選擇,那你為什麽離婚?為什麽也不願意複合?”
他個子高,一步一步走過來時很有壓迫力,甄珍隨著他的靠近越來越緊張,她下意識的要跑,被他拽住了腰帶拉到身邊。她還是很抗拒,手抵著他的胸膛往後躲,吳冕就勢護住她的頭,兩人跌在沙發上。甄珍隻覺得天旋地轉,吳冕高大的身軀就已經壓在了她身上。
“你這人啊,太規矩了,總是把自己想的糟糕,”吳冕埋在她頸窩裏,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但是很多事,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勇敢了。對自己有點信心好嗎?”
他的手緩緩滑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腰。
“甄珍,一切都會變好的,別……太逼著自己,好不好?”
甄珍看著天花板,吳冕的臉貼著她的耳朵,她身體僵硬,然而體內激烈衝撞的情緒終於漸漸平複下來。身側的吳冕還在輕輕的拍著她的腰,仿佛在哄一個不肯睡覺的小嬰兒。
她靜靜的流下眼淚,成為一個委屈的孩子。
生日過後,甄珍如常上班,日子如水走過。甄珍終於開始接受吳冕做的便當。
她的身體也漸漸好轉,也不像之前那樣抗拒吳冕,勞動節放假,吳冕說帶她出去玩玩,甄珍也答應了。吳冕帶她去了賽裏木湖和五彩灘。
甄珍還是抗拒他,訂房間時吳冕都是定兩個。但晚上十一點一定會給她發信息讓她不要再玩手機。
時間一晃,吳冕來這也有三個多月了,甄珍的學校正備戰期末考試,暑假也快要到了。吳冕確實問了她,暑假要不要回家。甄珍沒有猶豫,說不回。
吳冕心裏有些驚訝,雖然猜到甄珍應該是很久之的爆發,但沒想到甄珍到現在氣還沒消,這是受了多大的氣?
甄珍期間也和林雲沐通了幾次電話,也把給林雲沐女兒買的小禮物給寄回去了。林雲沐把小手鐲戴閨女手腕上拍照片給甄珍看,還讓她閨女給甄珍跳了一段現學的新疆舞。甄珍一直誇小姑娘跳得好。吳冕那時候就在旁邊看著,細細看她的表情,甄珍開心的同時,眼睛裏藏著悲傷。
甄珍是知道的,那個小產的孩子,也是個女兒。
她很快就沒了再聊天的興致,三言兩語掛掉了電話。隨後默默繼續自己的DIY大業。
那時候甄珍有了新的興趣愛好,她買了一個DIY手工作品,如果拚起來會是一個很好看的紅色花轎。但她買的這一款裝拚複雜,一直束手束腳做不好。
吳冕看她低頭組裝金屬片,終於走過來,小心的征求:“我跟你一塊做?”
甄珍抬頭看他,爽快答應:“行啊。”
吳冕於是坐下來,甄珍理直氣壯的把手裏一直捏不好的模型遞給他。吳冕笑了一下,接過來。兩人立刻就完成了分工,甄珍負責剪下下一部要用的金屬片,吳冕負責組裝。其實等於甄珍給吳冕做輔助。
吳冕盤坐在軟墊上,甄珍坐在沙發和茶幾中間的。吳冕說:“今晚一晚上拚不完吧?”
甄珍一邊看說明書一邊點頭:“嗯,可能得花幾天時間。”
吳冕在心裏盤算,所以他這幾天都可以用這個理由過來?
其實也不需要什麽理由。吳冕來這裏兩個多月了,除了最開始一個月甄珍格外抗拒他以外,現在慢慢對他卸下了防備,雖然吳冕還是不敢對甄珍有太親昵的舉動,但兩人到底是從仇人進化到不住一間房的友好室友……這樣的關係了。吳冕每晚下班都會直接過來,直到要休息才回對門自己房間。
甄珍的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麽激烈了。雖然還是抗拒他的觸碰,但兩人可以同處一室,可以像以前一樣和諧的說話。不過吳冕也能感覺到甄珍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畢竟兩人現在還是離婚狀態,畢竟她也不求吳冕做什麽,也不像以前那樣渴望些什麽。大抵是無欲則剛,所以如今更隨自己的心意,沒以前那麽唯唯諾諾了,說話比以前順暢很多,兩人可以說很久,不像之前一樣,說一兩句就無言。
挺好,吳冕挺滿足,唯一擔憂的,就是甄珍從來不提蘇知願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