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燕妮在睡覺。
睡前她好好地祈禱過,希望能回到現代去,她要滅蚊器、要電燈、要公車、要逛街……她的書桌裏麵還存了好多本漫畫沒看呢,想起來就心裏奇癢!
她考慮過,如果要在古代混得像小說裏麵那樣好,首先要求的至少是能在古代豔驚四座的一技之長,不管是曆史知識也好,科學技術也罷,抄襲詩詞也行,總得讓古人驚歎一下吧?
可惜,她啥都拿不出手。
想要當一桶紅顏禍水,還是需要一點基本功的。雖然齊燕妮不覺得那些書裏的女主真有本事把現代的東西在古代靈活運用(或者賣弄?),但那些作者沒在古代,她們可以查資料,就是無敵女主的堅實後盾!
“誰是我的作者,幫我查資料吧……或者我穿回去學點技術再穿來……”她在睡夢中喃喃地說。
這一覺醒來,沒回現代,倒是意外地發現房裏多了一個人。
更準確地說是在被褥上。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多出來的那個人是伏在她身上的。
很奇怪,明明一片漆黑,沒有燈燭,她卻能清晰地看到那個男人的臉。
這是一張線條細膩的顏麵,眉眼柔和,薄唇,長發紮在腦後,再洋洋灑灑地垂在身體兩側,就像在齊燕妮的周圍掛了黑發的簾子一般。
不過……
他幹嘛趴在她身上?!
她剛想喊叫,卻猛然發覺自己無法發出聲音,身體也完全不能動彈!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男子伸出指頭,慢慢解開她腰間的衣帶。
這種古裝穿著好看,窄袖、直裙,幹淨利落,外麵披一件超大袖子的彩衣也很華麗,但不好的地方就是脫起來也超級方便。尤其是遇到色狼的時候,腰帶一拉,就跟肉粽似地散了葉子。
喂喂,她隻是比喻而已,沒必要真動嘴吧?
那個漂亮的男人咬了咬她的臉頰,一雙眸子玩味地看著齊燕妮瞪大的雙眼。“巫蘇,做我的巫吧,巴人再也不能限製你了。”他輕聲說,聲音清得簡直就像用電腦處理過那樣,一點雜質也沒有。
“你為什麽這樣驚恐地望著我?”他微笑著歎了一口氣,伸手輕輕覆蓋住她的眼睛。
這下齊燕妮什麽也看不到了,隻能聽見那個男人低聲埋怨自己。
“論資曆與實力,我等是比不上計隆,但你身為上巫,也應該有輔佐新神的自覺吧?計隆身死,你就這樣殉了他,也於事無補。”
“帝不允許我等向巴境墜下一滴雨。我降一寸雨,他就收一寸。巴必定大旱三年,即使是你用命來換,也是改不了的。因為,巴人曾經幫助過周軍滅殷商啊……”
什麽巴、周、殷的……
“連計隆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們又能怎樣呢?”
計隆是誰……
“豐隆昨日違令作法排雲布雨,今天已去向他請罪了。”
豐隆又是誰……
“你也應當替我們著想,姒蘇……”
嘮嘮叨叨地嘀咕一會兒,這男子估計也說得累了,最後做出一個結論:“所以,還是直接選我就好。對不對?”
覆蓋在眼上的手移開了,落入齊燕妮眼裏的是一張寫滿委屈與惆悵的俊臉,甚至是,有些撒嬌的。
——但關我什麽事呢?
她回過神,這才發現離開雙眼的那隻手移往了她的胸部,正圖謀不軌!
——等等!你要幹什麽!
她吃驚地睜大眼,雖然半夜跑來壓在女人身上就沒啥好事,但剛才聽了一大堆不明白的東西,還以為這人是單純趴著聊天呢,誰知繞半圈還是登徒子!
齊燕妮一急,突然發覺指頭能動了,她又再集中精力,將全部的努力灌注在手臂和肩膀中,猛地一揮,“啪”一個不甚響亮的耳光拍到帥哥臉上。
打擊的力道不大,但卻震住了那個男人。
他不敢相信地說:“……你打我?姒蘇?”話音未落,眼裏已生出氤氳水色。
齊燕妮費力地張嘴,擠出幾個字來:“我……我不是什麽姒蘇!你上錯床了!”
帥哥眨巴眨巴眼睛。
他輕咳一聲,扶起齊燕妮的肩,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首:“奇怪,好像沒發熱麽?”
——這人聽不懂她的話嗎?
突然,一道綠光自草簾外麵飛入,將簾子一分為二,綠光徑直朝榻上的兩人衝來。
“屏翳!(yì,音意)離開她!”有人喝道。
喚作屏翳的男子迅速一手護住齊燕妮,另一手將綠光接在掌中。
待到光芒散去,齊燕妮才看清那是一把碧綠的玉石斧頭。
草簾垮塌了大半,月光漏進客房裏,齊燕妮的眼睛終於能分辨室內的物件,那屏翳依然仿佛泛著微光般、清晰易見。另外,庭院裏還立著另一個人,估計那玉斧就是他擲出的。
屏翳把齊燕妮摟得更緊,擁在懷裏不讓春光外泄,勾起嘴角:“哦?離開姒蘇,把她讓給你?”
院裏的人指著齊燕妮吼道:“笨蛋!姒蘇死了!帝另外安排了一個靈魂附在她身上!她不是姒蘇!”雖然齊燕妮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卻能直覺地認出,他就是剛穿越來的時候,在雲層裏看著自己的那個人!
心髒怦怦地跳。
她說不出為什麽,隻是心兒狂跳不已。
聽清另一人的話語,屏翳唇邊的笑意消失了,他抬起齊燕妮的下巴,輕柔但卻充滿寒意地問:“告訴我,豐隆說的是真話嗎?”
那個人,就是豐隆?
齊燕妮可不怕屏翳的目光,惡狠狠地吼回去:“我不是說你上錯床了嗎!難道怪我啊?”
話剛一出口,她的下巴上那兩根指頭就立刻一緊,痛得她嗚了一聲。
“你是什麽人?”屏翳似笑非笑地問,手上的力道略有偏轉,卻是把齊燕妮的頭顱提得往上仰,露出雪白的脖子來。
撥開頸項旁邊的長發,他意料之中地見到那個熟悉的印記。
看來確實是姒蘇的身體,但那縷香魂,已遠去了……
他鬆開手,退到月光裏,取出一張方巾擦拭自己的指頭,仿佛觸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一般,皺起眉頭。
“豐隆,你打算怎樣處理姒蘇的屍首?”他問庭院裏的人,指頭卻優雅地提起,指向……
齊燕妮。
燕妮聽了頭皮發麻,忙叫:“什、什麽屍首?我是活人啊!”
屏翳頭也不回地冷哼:“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那個叫豐隆的人影走了幾步,從屏翳手中接過自己的玉斧,別在腰間。不知為何,與屏翳相反,齊燕妮一直看不清這豐隆的麵貌。
“帝令我**這新魂,以使人間多一名為他效力的巫覡。”豐隆說。
屏翳冷哼:“哼,隨意抓個落魄魂來,難道就能駕馭姒蘇的法力?”
他們同時轉過頭來看看姒蘇,發現了她好奇而又事不關已的表情,兩個男人無聲對視,就此打住,沒有再說些什麽給她聽。
豐隆大步走上草榻,問齊燕妮:“你叫什麽名字?”
“……齊燕妮。”她有些遲疑地回答。
這兩個人說的東西,簡直就是天書!她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但是大概知道這麽兩個可能:第一,他們是瘋子;第二,他們認識姒蘇,然後還覺得自己有權來“處理”她這具“屍首”?
那個麵目不清的人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說:“齊燕妮,忘了這個名字,以後你就是姒蘇!你是名譽海內的上賢之巫,主雨水之祀。你的養父名為計隆,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雷公!我是雲師豐隆,他是雨師屏翳,我們是自然神中的小輩,稱作有師。你必須記住!”
什、什麽亂七八糟的一堆……
雷公?雲師雨師?還上巫有師?
等等,有個詞她好像明白!“你剛才提過的帝是不是皇帝啊?”
豐隆用納悶的語調回問:“黃帝?”
抱著雙手,屏翳倚在房柱上:“一隻被剔除神格又不肯安分過活的妖獸罷了,若我入了神格,第一個收拾他!”
豐隆回頭對他說:“你,另找一個巫吧,姒蘇屍是肯定沒有姒蘇那樣強的法力了!”
“自然。想到是個俗人,我就惡寒。”屏翳一臉不屑地瞥了齊燕妮一眼,拂袖而去。
燕妮一愣:“……什……什麽態度……我還不稀罕被你看上呢!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