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拜容謝所賜,她本來就背著被他潛規則的候選人之一的虛名,那就幹脆再坐實一點,至少現在看來,她並不吃虧。

容謝的秘書叫張景鬆,是很早便跟著容謝的父親一起打拚的元老之一,辦事效率也是極高,還不到十點,便把所有關節都疏通了,樓下人力資源部通知她去辦手續。

柳葭是開不了人力資源的門禁,要先讓門口前台通知對方,才能進去,隻是走到玻璃移門的時候,剛巧有人從裏麵出來,她便直接進入辦公區。

她還沒走到人力資源的辦公區域,便聽見有人道:“她呀,連兩個月的試用期都沒到呢,就直接調到總部去了,還是張總特別打電話過來關照的,你說到底是什麽來頭?”

“張總像來都很低調小心,肯定不是為了自己才這麽說的,我倒聽說是容公子看上她了,才想要把人調到身邊去。”

柳葭停住腳步,這個時候她如果闖進去,大概大家都會尷尬地噤聲。她想了想,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容公子喜歡跟謝家二少混在一起,估計也挺風流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麽有錢又年輕,長得還很英俊,風流一點也是正常的,至於有些人不自愛,那就沒有辦法了。”

“說得好像你在這種情況下就會很自愛一樣……”

“你這是什麽意思?”

“好了,不要爭了,等下人下來聽見了怎麽辦?畢竟現在已經是紅人了。”

隔了半分鍾,談話的內容終於變成了家長裏短。柳葭徑直走到之前給她打電話通知她來辦手續的員工的座位邊上:“你好,我是柳葭,來辦轉職。”

她填了幾張表格,上交了記憶存儲卡,又消掉門禁係統中的指紋和虹膜,最後歸還停車位,整個流程走完,也正好到了中午時分。

她很快就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平淡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聲音:“柳葭小姐,我叫張景鬆,是容先生的秘書,不知道你這邊的手續是否已經走完?”

“已經都完成了。”

“那就好,現在請你直接到總部來,我在大廈一樓的西餐廳等你。”

“現在?”柳葭想了想容氏總部離這裏的距離,車程需要大約半小時,現在趕過去在時間上似乎有點倉促,可她轉念一想,還是決定不要提出什麽異議的好,便道,“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

柳葭匆忙趕去容氏總部,幸好一路上還算順暢,並沒有讓對方等待太久。她一路疾步走到大廳中的那家西餐廳,由於總部是有員工食堂,而且據說夥食很不錯,西餐廳一般都是作為接待客戶或者部門開會聚餐之用。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很快便鎖定自己的目標: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他穿著正裝,西裝剪裁得體,顏色又是保守的黑色,帶著斯文的金屬邊眼鏡。張景鬆作為元老級別的員工,又身在要職,這樣的形象也基本跟他符合。

柳葭又發了條信息給他:“張總,我已經到了。”

果然,那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很快拿起手機看了一下。

柳葭走過去,左手拉開椅子,麵帶微笑:“張總,我是柳葭。”

她現在看到了對方的正臉,他五官平淡,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頭發有點稀疏,看上去似乎很有親和力。

張景鬆放下手機,立刻站起來道:“你好,請坐。”

柳葭沒有立刻坐下,等他先落座之後才坐下。

張景鬆問:“你還沒吃午飯吧?”

“還沒來得及吃。”

“那就現在點餐,下午我帶你去熟悉一下工作環境。”他招來侍應生,“請拿一份菜單過來。”

柳葭根本沒有心思吃飯,她有點弄不明白為何張景鬆會親自來迎接她,照理說,她現在的位置最多不過是令人不齒的容謝的新歡吧?她翻到菜單的第一頁,就直接點了一個商務套餐。

張景鬆托了托眼鏡:“我會這麽著急讓你過來,就是從現在開始讓你熟悉這裏的規則,今後不管容先生有什麽要求,你必須毫不猶豫地去執行,而不是討價還價,或者去問‘為什麽’。”

柳葭本以為容謝會是個很隨和的管理者,誰知卻完全相反,她想了想便問道:“那我現在還可以問一句‘為什麽’嗎?”

他立刻笑了,胖胖的臉上倒是一團和氣:“現在當然還可以問,不過之後就要放在心裏了。這是容先生的規矩,他喜歡下屬無條件地去執行,而不是找借口去拖延。”他拿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又繼續開口:“容先生對自己的屬下要求很嚴格,不希望自己的員工會因為私事影響到公事,所以他身邊的助理和秘書幾乎都隻安排男性員工。但是他現在選了柳小姐你,我相信你肯定是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隻安排男性職員?”這倒是有點出乎柳葭的意外。

“是的,”張景鬆道,“我建議你在辦公室裏準備好自己的日常用品,這樣即使加班或者臨時出差,也不會慌亂。”

聽張景鬆的說法,容謝倒成了要求嚴格的工作狂。正好這時套餐也上來了,柳葭用最快速度還是解決自己的午飯問題。張景鬆笑道:“吃飯還是細嚼慢咽點對身體好。容少爺就是吃飯速度太快,怎麽說都改不掉。”

——

“以後你在電梯感應區刷卡後,就會自動到這個樓層,這裏分為兩個區,A區是我們容總的辦公區,B區就是容先生的。”張景鬆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後,“容總這邊,你一般不用過去,就在外麵看一個大概就好。”

頂樓的這兩個辦公區是將上下兩層樓打通,做成躍層格局,盤旋的樓梯上去,竟然是一片人工花園和噴泉。張景鬆道:“這上麵的辦公室是容總的,外麵的格局也是他親自要求的。”

柳葭點點頭:“是枯山水的設計。”

張景鬆笑了笑:“原來你也懂這個。這邊就是容先生的辦公區,也是你以後主要辦公的地方。”

容謝那半邊明顯就不如對麵的A區那樣花費心思,隻是在樓梯下麵和拐角處放置了幾個盆栽景觀和裝飾花瓶。張景鬆把她帶到樓上,敲了敲門,隻聽容謝在裏麵說了一句:“請進。”

張景鬆當先推門進去:“容先生,我把柳助理帶過來了。”

容謝從桌上的一疊案卷中抬起頭,他眉宇緊鎖,臉上並無笑容,這跟柳葭見多了的那個好像天生就是微笑表情的容謝並不是一個人。他長身站起,朝張景鬆道:“張叔,你先去忙吧,我跟她說幾句話,等下再讓她去找你,今後還要麻煩你多關照些。”

張景鬆連忙擺手:“千萬別這麽說,這畢竟是工作,哪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他出去之後,偌大的辦公室中便隻剩下容謝和柳葭兩人。容謝指了指另一邊的沙發,示意在那邊坐下來閑談:“我原來以為你會明天正式來上班,沒想到下午就過來了。”

柳葭也不避諱,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實情:“是張總通知我下午就過來的。”

“張叔真的很花心思,”容謝十指交叉,姿態舒展地坐在沙發上,好像是坐在自己家裏而不是在辦公室裏一樣放鬆,“你以後跟著他,會學到很多東西。”

柳葭點點頭:“我知道——”她垂下眼,眼神忽然停頓在容謝的手腕上,他戴了一隻華貴到誇張的金表,還時不時因為光線反射發出刺眼的光來。她剛剛在心中燃起的對他的一點敬佩之情立刻煙消雲散。

容謝見她盯著自己的手腕看,便笑著說:“是不是覺得我的審美很有暴發戶氣息?”

“你的審美觀可能比較……與眾不同。”

“這不是我買的,是我叔叔剛從LA回來帶給我的禮物,老人家嘛,自然都喜歡這種喜慶的東西。”容謝轉動了一下手腕,“我向來尊老愛幼,不忍心讓他傷心,隻好用自身條件來襯托手表。”

柳葭一點都不信容謝跟他的叔叔關係會有這麽好。據說容謝馬上就要繼承全部的公司管理權,這樣一來,他的叔叔容亦硯就要下台;換句話說,在容謝沒有正式繼承家業之前,容亦硯都白白地為他人作嫁衣,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接受這個現實吧。

柳葭隻是笑笑,沒有接話,不管她說什麽都是背後在非議別人是非,而那個被議論的人目前還是整個容氏的總裁,不說話是最好的做法:“我會盡快適應新環境,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容謝挺直了腰背,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要多久?”

“三天之內。”

“太慢了。給你一個下午,先把這層樓的人都認全了。”容謝道,“明天早點到,順便跟我說說你今天認識的那些人,做這一行,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學會看人,因人製宜。”

柳葭站起身,準備告辭,走到門口又回過頭道:“雖然不想承認,我除了缺少經驗之外,恐怕就是理論方麵我都不如你。我會盡力不讓你失望。”

容謝看著她的背影,嘴角上揚:“不用這麽快就示弱,這不適合你。”但不得不說,她的這些似奉承而非的話語取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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