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柳葭慢慢地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她誇他品味好,證據是他手上的那個骷髏戒指;她又誇他做事有手腕,讓她大開眼界歎為觀止;總之最後把能誇的都誇了一遍,她越說越累,最後靠在他的肩頭不動了。

容謝想笑又隻能強忍住,最後隻好用力吻住她的唇。柳葭感覺到他原本冰冷的身體又漸漸熱燙起來,他的手也探入她的睡衣下,緩緩地滑動。她奇道:“你剛才不是不行嗎?還要試?”

容謝被氣笑了,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她的臀:“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柳葭動來動去不讓他得逞,隻是這回倒沒有上次那麽害怕,反而還有心情笑著跟他耍賴:“我沒有準備好,你不能這麽做!”

他用鼻尖輕輕地摩擦著她的耳廓:“我知道你沒有準備好。”他頓了頓,又道:“可是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已經準備好了。”

他們第一次見麵,是係裏的聚餐,她剛從精神疾病康複中心回來,沒有來得及打扮,穿著暗色調的大衣,他能注意到她,還真是眼力不錯,她根本不相信那是一見鍾情。柳葭側過頭道:“你剛才還說‘話不能亂說’,甜言蜜語我照單全收,但是別指望我會相信。”

容謝微微笑了,握著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身上,讓她的手心接觸到那熱燙的部分:“是不是真的,你可以自己感覺。”

柳葭像是被燙到一般,強行忍住要驚得跳起來的衝動:“你、你又要幹什麽?”

“幫我。”

“可是……我不會,”她咬著唇,正想轉換到別的不那麽危險的話題,可是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會顯得太生硬,“我可能手上沒個輕重,會弄疼你,也有可能不小心把你弄傷了,別說這裏離鎮子都很遠,就算是在鎮上,估計也沒有專業的醫院——”

容謝忍無可忍,直接堵住她的嘴唇,這個時候,她平時挺安靜,怎麽逗她也未必會給個回應,這種關鍵時刻,她的話卻又異常多。他大口大口地出喘息著,那種感覺,像是極限攀岩,又像是荒野飛車,讓他在精神上品嚐到愉悅,卻又在身體上受到外界的控製。

他就快到達頂端的時候,耳邊的聲音都淡去了,隻剩下不明的嘈雜,感覺到她手上無意識地用力,那力道似乎是受到什麽驚嚇,不受控製地加大,他吃痛地悶哼一聲,卻還是哆嗦著到了。

“你——”容謝還沒來得及譴責她,就見柳葭一把拉過外衫披上,拖著鞋跑到門口擰開了門鎖。她出了門,想了想又探進身來看他:“剛才我聽見有人尖叫,好像是周綺雲的聲音,你不去看看?”

容謝翻了個身,直接拉過毛毯蓋住自己的身體:“我沒空,你要看自己去看。”

——

柳葭歪了歪頭:“嗯,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她走到走廊上,隻見周綺雲穿著單薄的睡衣站在走廊上,雙手環抱著自己,雙眼無神。尹昌站在她身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低聲安慰著什麽。很快,周芸卷著濕噠噠的毛巾跑出來,一疊聲地問:“這又是怎麽了?”

周綺雲囁嚅道:“我房間裏有一道黑影,然後就……”

“黑影?”黎昕立刻追問道,“什麽黑影,是人還是別的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它突然竄出來。”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間門,“就在這裏,大家可以進去看看。”

尹昌笑道:“我先進去好了,你們女生膽子都小,也許是老鼠也說不定,這個客棧這麽破舊了,有些蟑螂老鼠一點都不奇怪。”他走到房門口,正要推門,忽聽頭上嘩啦一聲,原本安裝在走廊頂上的那個燈泡閃了幾閃,忽然熄滅了,那破碎的玻璃渣子還落了他一身。

尹昌心裏也有點怯了,可是他又是在場的唯一一個男性,不能臨時打退堂鼓,定了定神便猛地推開大門——屋子裏的燈是熄滅了的,窗戶大開,外麵的雨水不斷衝刷著窗楣。他按了按屋子裏的頂燈開關,都是毫無反應,想來是電路出現了問題。

柳葭拿出手機,調成手電模式,直接走進去把房間都照了一遍,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周綺雲愣愣道:“我剛才明明看到的。”

“我怕你是被那段錄音給嚇到了吧,胡思亂想產生了錯覺,再加上這個電路又壞了。”尹昌又按了按頂燈開關,還是毫無反應。

隻聽黎昕幽幽道:“其實我對那個錄音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麽那個人要說,我們每個人手上都沾著別人的鮮血呢?”

她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柳葭本來也覺得這點十分奇怪,按說她跟秦卿隻能算是認識,見麵也就是打個招呼的關係,她怎麽可能有機會去害她?再加上之前在火車上丟失錢包的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總覺得那不是偶爾。

可是對方拿走她的錢包是為了什麽呢?是為了不讓她下車,還是給她一個預警,讓她早點離開這個旅行團隊?

劉芸勉強笑道:“也許是那段錄音是誰的惡作劇也說不準,現在也別疑神疑鬼,畢竟什麽事都沒發生。小周,你那個房間的燈壞了,不如跟我睡一間吧。”

周綺雲立刻道:“不用了!”她話一出口,忽然又覺得自己的態度太激動,便解釋道:“劉姐,我看你也很累了,我跟我男朋友擠一擠就好了,我不好打擾你。”

她這個理由也算合情合理。可是柳葭還是敏感地覺察到她在懷疑劉芸,畢竟這次活動是劉芸先提出來的,現在這個情形,大家都還在互相地猜忌懷疑,並不想撕破臉。她隻能把這些問題都藏在心裏。

“那大家就各回各房休息去吧,”尹昌看了柳葭一眼,忽然問,“那位‘鍾樓先生’?我們都站在這裏了,就隻有他不在,該不會已經被劫持走了吧?”

柳葭解釋道:“他在房間裏。”

“你怎麽知道?”

他這一句話問得也還算正常,可是語調卻有點讓人討厭。柳葭直截了當地回答:“因為我剛從那邊出來。”

——

大家散去,柳葭便回到自己房間,她進房間的時候還留了個心眼,先把門虛掩著,然後摸索著打開燈,確定房間裏不可能有藏著人或者別的什麽,才把門鎖上。她檢查了一下門鎖,雖然有些老化生鏽,安全係數卻完全沒有打折。她走到窗邊,往下望去,隻見窗子下麵就是客棧背靠的那片懸崖。

她相信沒有人能體魄好到在這懸崖峭壁上玩徒手攀岩,便把窗戶的掛鉤鉤上,留了條窗縫用作透氣。

她睡到半夜,又被窗外的雨聲吵醒。山間的水汽潮濕,熏得被子也變得有點潮。她揉了揉頭發,強迫自己爬起來去找睡袋,忽然她的所有動作都定格住了,她看見窗縫中隱隱約約透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是昏黃色的,在黑夜中閃著光。

柳葭呆滯了幾秒鍾,猛地衝向門口,想打開門鎖,卻因為那鎖有些鏽住,竟一下子沒能撥開。她又撲過去,按下邊上的頂燈開關,房間一下子充滿了光線,隻聽一聲悠長的“喵嗚”,窗縫後的那雙眼睛不見了。

原來隻是一隻野貓。

柳葭定了定神,緩步走到窗台邊上,把掛鉤摘下去,探出身去看,隻看到一道黑影刷得從手邊擦過。她又是一驚,但這回還是很快鎮定下來,隻見一隻通體漆黑的貓輕盈地落在地麵上,蹲在地上跟她對視。

柳葭這才完全放鬆了,原來真的隻是一隻黑貓。想來之前周綺雲看到的那個黑影也是它。她走過去,打開房門,想把它請出去,卻見它豎起尾巴,又輕盈地躍上窗台,很快消失在窗戶之外。

——

她坐在**,覺得自己是有些精神緊繃了。她沒有做虧心事,那就根本不必擔心錄音裏的威脅。就算他們之中,的確是有人要對秦卿的死負一定的責任,可是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完全沒有牽連的,總不至於還要為她沒有做過的事情埋單吧?

她想通了,便站起身來關燈,打算繼續睡個回籠覺。

她這一回才剛閉上眼,就聽見嘭得一聲響聲。她剛剛舒緩下來的神經又立刻像弓弦一般拉緊了。那聲音響了一聲之後,卻又是萬籟俱靜,別的客房中也沒有傳出動靜。她不知道別的人是否是熟睡著,還是跟她一樣,聽見了卻又想裝作沒聽見。

緊接著,那嘭嘭的聲音又連貫地響起,一聲接著一聲,回**在這寂靜的夜晚。

柳葭想不去注意它,可是這聲響卻又拚命地往她耳朵裏鑽,她隻得再次起身,披上外衫,把手機調成手電的模式,然後輕輕地打開房門,隻有開鎖的一瞬間發出了一點聲響。

她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聽聲音便可以判斷出事來自客廳裏的,她抓著樓梯扶手緩緩往下走,忽然看見前麵出現了一個高挑的身形。她手上的亮光正好劃過那人背後,他也很快覺察到,驀然轉過身來,抬手遮了遮眼睛:“你出來做什麽?”

一聽見聲音,柳葭便鬆了口氣,指著樓下:“我聽見那邊有響聲,所以過來看看。”

容謝微微一笑:“你的膽子倒是很大。”

“因為我覺得,那段錄音裏質控的罪名跟我根本沒有關係。”

他嗯了一聲,又道:“還是不要掉以輕心,我就怕是無差別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