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總是在前麵晃晃悠悠的馬車,聽著那車軸嘎吱、嘎吱的聲音。問心內心中深深的感覺到了麻木。問心腦海裏轉著一幕幕過去的往事,沒有順序,也沒有目的。隻是單純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而外在的他卻像是一具失了靈魂的行屍走肉,挪動著他那顯得機械無比的雙腿,一步重複一步的跟在了馬車後麵。幸好馬車速度也慢了下來,並沒有像一開始那樣快速的行進,隻是在問心挪動腳步之後,才又接著向前走出一小截。

在馬車裏閉著眼睛,愉悅的哼著小調子的秦老人,哼唱著誰也不知道的音調,打著莫名其妙的節拍。思感似乎發現現在問心的狀態有些危險,微微頓了頓,濃濃的歎了一口氣唱到:“莫說苦,修行路。步步為營,顯倉促。莫說累,修行路。心似堅鐵,斬外物。莫說枯,修行路。繁花似錦,入歧路。莫認輸,修行路。大道無邊,盡行路。”老人的歌聲直接在問心的腦海裏響了起來,如同巨鍾之聲,發人深醒。

老人來來回回的哼唱著。行走在後麵的問心,仔細的琢磨著小調中蘊含的那一絲倔強。接著便想起自己從十四歲開始就在羅老爹那幾畝的田地裏上下翻動。突然間覺得,當吃苦已經成為習慣的時候,也就不那麽苦了。

“哈哈,好一首修行路!好一個莫認輸!當浮一大白!”斜地裏躥出一個大大的葫蘆,葫蘆上臥著個醉漢。滿臉的大胡子,迷迷瞪瞪盯著前麵拉車的老馬,濃眉大眼眨巴眨巴的,一時間楞在了那裏。

問心盯著這突然間出現的人,繼續跟著馬車,繼續向著前走。這兩天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按老人的話說,這都是過來打秋風的,他有些習慣了。

“唉~唉~”胡子大漢見沒有人理他,不死心地跟著馬車飄了上過來

“你們這是在走問心路?早就聽說魔雲宗問心路是一個奇葩,我今天終於是見到了!”大胡子自來熟的跟著上了馬車,回頭看了看問心。

老人撩起側方的窗簾,看了看這個爛醉如泥般癱臥在葫蘆上的大胡子。鼻尖輕微的動了動,聞到了一股子馨香的酒氣。眼神一亮,便盯著大漢身下的葫蘆上。

“這馬不錯,好長時間沒吃馬肉了。隻是不知道你這老馬身上是不是還有些肥膘,都瘦成這樣了!估計也沒幾兩肉可以嚼的了。”大胡子沒心沒肺的說道

原來他衝出來就盯著這馬,卻是打的這個主意。

前麵拉車的老馬打了兩個響鼻,回頭看了這大漢一眼。尾巴極力的擺動。似乎抽這大胡子兩下才能解氣。

“吃了我的馬,你給我拉車麽?”秦姓老人開口道

聽到老人開口的大漢,努力的動了動腦袋裏被酒精衝像漿糊一般的腦汁,似乎看到了自己正拉著馬車的場景。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酒也醒了些。

“玩笑,玩笑!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我說,小夥子。你這葫蘆裏裝的是不是醉花釀?可否勻出一些給老夫?我拿這飛劍和你換!”

老人將戰利品飛劍拿了出來,在這大胡子的眼前晃了晃。

好個大漢,聽到老人打他酒的注意,立刻就是一個加速向著後方疾掠而去,酒

也醒了七分。臥倒在葫蘆上的身形也罕見的坐正了。

“老人家,不是厲某小氣,這葫蘆酒是我給父親祝壽的。”大漢拱起手衝著馬車遠遠喊道“還望老人家海涵,告辭!”

聽到告辭兩字傳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極遠的地方了。

“哼,這小子,算他跑的快!”老人一副可惜模樣

一直走在這馬車後麵有些渾噩的問心差點撞在了馬車上,不管發生什麽這馬車都是一直向著前方的,包括夜裏也是一樣的前行。這也是從問心下馬車跟在後麵的第一次停下。

秦姓老人撩起車轅處的門簾,卻明白了這馬車為什麽會突然間停下了,拉車的馬都沒了,能不停下嗎?

反應過來的他立刻就想著去追,隻不過想到後麵問心的安危,就按捺了下來。

按秦老人所想‘反正這林中山豺虎豹很多,隨便抓一個過來拉車就是了。’

馬車的震動打斷了秦姓老人的思考,撩起簾子的手並沒有放下,卻看到剛剛已經空無一物的車轅處,那老馬又回來了。老人還聞到那馬打出的響鼻裏一股濃濃的酒氣。

“這畜生!”

說出這話的秦老人釋然的歎了口氣‘原來是它做的!’

而那邊的大漢卻抱著他那已經不到半個巴掌大的葫蘆哭暈了過去。‘誰叫你敢打俺老馬的主意,這隻是小懲,對小懲。’那拉著車的老馬得意的打了兩個響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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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休提。這路再長,終有盡時。行走了近半年的問心終於第二次差點撞上馬車。秦姓老人出現在問心身後,隨意的拍了下問心的肩膀,濃厚的灰塵四散而起。“到了!”秦老人說

到了麽?問心抬起頭,不再盯著馬車。近半年的行走有些渾噩的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了。良久之後問心才算是回過神來,卻突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這麽枯燥的行走。問心覺得,這世上可還有比這更無味的事情?

“呃~”沙啞幹澀的聲音響起,近半年沒有吃喝的問心開口說道:“秦伯伯,這問心路我算是過了?”

“當然!”秦老人點頭

突然間問心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這條問心路,問的是割舍不去的過去?還是未知憧憬的修仙?問心一時間五味雜陳。

秦老人指著前麵的山道“這十萬零八百個石階你還是要走的,上麵就是山門所在。去吧!”秦老人用搭載問心肩膀上的手微微一送,問心就輕飄飄的站在了那第一階石階前。

看著這條通向山門的石階,石階大部分都被山上鬱鬱蔥蔥的植物所覆蓋了,從這個方位看去,隻是有些陡峭的山石路段露在外麵。

“如果你想死的話,你就把你那草鞋脫了!”看著坐在第一個台階上準備拖鞋的問心,秦老人言簡意駭的說

反應有些遲鈍的問心,正要把使力把鞋子脫掉。突然對老人說的話回過味來。趕緊穿上鞋子,起身,向著石階走去。

在石階上慢慢走著的問心琢磨著‘這鞋子有什麽大不了得?還不是咯的腳疼?’

他機械的順著石道向上走著,連秦姓老人在下麵說會在山門等著他的話都沒有聽進去。

一開始他走的很快,隔一個台階一步。而這速度卻慢慢的降了下來。劇烈的喘息,如同一個抽風機一樣,把他肺裏的僅有空氣擠壓出去。

‘這上山容易,下山難。是誰說的?我怎麽感覺著這上山是要命一樣?這裏已經快要到達山門了,已經可以修仙了。’想到日後美好畫麵的他隱約的感覺到一股興奮感,刺激著他那有些僵硬的大腦,腦袋裏再也不是那一片渾噩的狀態了。

緩慢拖動身體的問心,看著石階旁鬱鬱蔥蔥的大樹。用鼻子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這是羅老爹教他的呼吸法,在累的時候有很好的作用。這呼吸法支持著他走了半年,已經陷入了他的本能裏。看著前麵的路程,不知道還有多少的問心死死的咬著牙。

‘向上,向上,向上。’問心在給自己打氣。突然間他看到前麵石階中間居然生長著一棵小樹,手臂粗細的小樹在山風的吹拂下嘩嘩作響,似乎是一個喜迎賓客的門童,向著台階下的人伸出一隻手虛扶著上去一樣。

欣喜的問心迸發了所有力氣,幾步間串到了樹旁。伸手用力扶住樹幹,劇烈的喘息了起來。

在默默恢複體力的問心,並不知道山上有好幾個大人物的眼睛在盯著他。而跟他一路行來的秦老人,默默的站在一個中年人的身後,嘴唇微動。似乎是在講述,這一路來發生過的事情。講到了高興處,男子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中年男子看著水鏡中已經走到三分之二處,石中樹下的問心。流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溫柔。接著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麽,臉色一板“好了,老秦,去山門接他吧!別叫那些小家夥打攪他,讓他安心的呆在這裏!去吧。”中年男子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

“是!”秦老人一個躬身,慢慢的走出了大殿。

問心覺得休息夠了,握著小樹的手,輕輕拍了拍小樹。似乎是在感謝這小樹給了自己一個休息的地方,小樹也在山風的吹拂下微微搖了搖。看著前麵的石階,問心再次的堅定自己。‘上,上,上。’他再次的迸發了**,一步一隔的衝了上去。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眼前豁然開朗。前一步還覺得還有些距離的問心,這一步就看見了站在一個大大石門下的秦老人。看著站在石門下微笑的秦老人,喘著粗氣的問心慢慢迎了上去。抬起頭看著兩旁近四五人合抱的滿是浮雲雕塑的柱子,和那卡在柱子凹槽裏的一個石匾。簡陋的石匾,完全沒有兩旁柱子般花俏,上麵有的隻是石頭的紋理。角落上,一道清晰的劍痕,絲毫不影響那鬥大的金漆‘魔雲宗’三個字放出令人凜冽的霸氣。

問心機械的走向秦老人,腦海裏那三個大字似乎綻放著無限的光芒。

秦老人一巴掌拍在問心頭上,把問心打的暫時醒了下。笑嗬嗬的向著上麵一指“那幾個字,我現在都不敢看,你小子真是膽上長綠毛了。趕緊跟我走,那玉簡你也看完了吧?拿來吧,記住玉簡裏的東西。我給你安排安排,看看有沒有什麽清靜的地方。”秦老人拉著還在渾噩的問心向山門內走去。似乎隻要那山道上還在輕微搖晃的小樹,還有那金漆的三個字還存在著問心的心裏,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