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至青川

秋陽郡乃暮州九郡之一,地處咽喉要道,路通八方,又有河流兼用漕運,山多水足,物資自然豐富,因此在九郡中也是富足之地,所以,這裏的富商大戶自然也是不少。

隨著時間推移,各大商鋪的生意都漸漸紅火起來。

普通人所購買的馬匹隻要健康就好,無需過多要求,一般價格也就十幾兩,買上一匹可用上二三十年,所以平均下來倒也不算貴。

中大戶人家對所需馬匹便多了一些要求,除去健康之外,還需要品相,即毛色是否純正,體型是否均勻,要即高大膘肥,又不失矯健,而要求更高的,則要看其品種的稀罕程度,有少見的外來馬種或者雜交出來的優良品種,甚至可以賣到幾百上千兩的高價。

陳家所飼養的馬匹都是中上等,價格也算不菲,並非普通人能夠支付得起,但對於大戶人家而言,卻又不算什麽,不時便有大戶子弟過來詢問,一個多時辰過去,已經賣了十幾匹。

這時,有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開口說道:“陳兄生意不錯啊。”

“托福托福,我這小本生意豈能和林兄的大生意相比呢。”陳競笑答道,然後又朝後望了望,希奇道,“林兄和胡兄向來是孟不離焦,怎地今日不見胡兄的身影呢?”

林姓男子臉色頓時黯淡下去,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陳兄你有所不知,前幾天胡兄府上被盜了。”

“什麽?莫非是……”陳競吃了一驚,聲音抬高後又立刻降低下來,小心翼翼的問道,“莫非又是那……無影大盜?”

林姓男子重重點點頭,沈辰站在一邊聽得仔細,好奇道:“陳叔叔,什麽無影大盜?”

陳競便解釋道:“一年多前,附近縣城有一家大戶被盜,家中寶庫中的財物被洗劫一空,據說他家藏有白銀數萬兩,全都是銀錠,而且家裏為此還聘請了不少高手做護院,結果卻被偷得一兩銀子都不剩,而且盜賊未曾留下半點痕跡。”

“那這大盜倒當真有些本事。”沈辰聽得入神,他很清楚盜走這麽多銀兩的難度,當初他正是靠這一手才弄倒了安世傑,當然那也是裏應外和所施之計,若真有大盜能夠做到如此之事,那絕非常人。

“可不止是半點痕跡不留那麽簡單,所有裝金銀的箱子都沒有帶走,隻是銀兩空空如也,簡直就是怪事。”林姓男子忍不住加了一句。

這一說,沈辰更覺得這盜竊之事有些不可思議。

隻聽陳競又說道:“這一年來,如此類似的盜事發生了幾十起之多,涉及周邊各個縣城,就在半個月前,郡城的大戶也開始被盜。無論守衛多麽森嚴,藏銀多麽隱蔽,都攔不住這盜賊,所以坊間便給了盜賊取了個無影盜的名字。”

“那官方就沒有查出什麽線索嗎?”沈辰問道。

陳競搖搖頭道:“郡守大人都早責令周邊縣城力查此事,但當真搜查不到任何線索,最近郡裏發生這幾次盜事,聽說郡守大人也深為震怒,著令兵曹監和關都尉聯手調查。”話到這裏,便朝著林姓男子問道,“不知胡兄被盜的情況有多嚴重?”

林姓男子長歎了口氣道:“和其他被盜的大戶人家一樣,家中藏銀十數萬兩一夜間**然無存呐。”

陳競眉頭便不由一皺道:“這無影盜也當真狠辣,這一兩銀都不留下,那胡兄的家業隻怕麻煩了啊。”

林姓男子點頭道:“正是如此,我今天過來,不為別的,便是想聯絡一些朋友,為胡兄捐些銀兩,好助他渡過難關。”

陳競便正色說道:“林兄真是重情重義,此事就算陳某一個。”

“多謝多謝,那在下就不久呆,還要去其他人那裏走走。”林姓男子說罷,匆匆離開。

目送林姓男子離開,陳競便不由一歎道:“這無影盜賊之事如今是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偏偏官方軍方都是束手無策,就不知道下一次遭殃的又是哪一家。”

話到這裏,沈辰心頭突而一動,這一件事情牽涉如此大,影響力更是驚人,但無論兵曹監還是關都尉都尚無解決此事之法,這不是正是鞏固舅舅地位最好的契機所在嗎?

如此一想,他便提議道:“陳叔叔,若不然等會馬市結束之後,我們去一趟胡府如何?”

陳競尚未明白沈辰話中更深的意思,隻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也好,胡兄為人甚是爽快仗義,也幫過我不少忙,今次他遇到如此大麻煩,自然該到府上去拜訪一下。”

這話才說完,卻見馬市前方人流竄動,似乎有些混亂,爾後路人往左右兩邊擁擠著,中間反倒露出個空檔來,顯然是有什麽大人物來了。

隨後,便見一行人從中間走了出來,領頭的乃是一個三十來歲的胖子,此人麵白無須,下巴處因為脂肪堆積使得頸部臃腫粗短,再加上他個子本來就不高,看起來便更矮了一些。

不過,他身穿綢袍,手指上戴著一枚粗大的的金鑲玉指,渾身上下充滿銅臭味。

在他的旁邊,則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塊頭,此人足有一米八高,剃光了頭發,光頭上紋著猙獰的圖案,是得他本來凶惡的麵容更加可怕。

他身材魁梧,肌肉如同磐石般堅硬,背後背著一把大斧頭,一看便不是好惹的角色。

而在他身後,便是幾個腰粗膀圓的大漢,一臉的痞子氣。

一行人趾高氣昂的走來,周邊無論是官家子弟還是商人大戶都唯恐避之而不及,更別提平頭百姓了。

“這人什麽來頭,這麽多人都怕他?”沈辰小聲問道。

“他就是趙四爺。”陳競答道。

沈辰恍然大悟,趙家是郡城中的富商大戶,趙家兄弟四人,老大老二老三經營酒樓飯莊等產業,因為祖上本就有基業,這兄弟三人又頗有幾分經營頭腦,所以生意很是紅火,而且也因此認識了不少官員,頗有些門路。

但趙家兄弟並非是什麽善茬,尤其是這趙四從小就是不學無術,這些年更是糾結了一大群地痞,成天幹些魚肉百姓的惡事。

這馬市中雖然有不少官家的子弟,但也都知道趙家四兄弟在官場上的人脈,所以自也不想惹火燒身,能避則避,至於商人們,自然更不想和他牽扯上任何關係。

一行人走走看看,每經過一個鋪子,該鋪的馬商便都有幾分提心吊膽,顯然這趙四爺是為身邊那大塊頭買馬來的,隻是那大塊頭似乎眼光也頗高,一般的馬匹竟是看不上,每每趙四爺詢問,他便搖搖頭。

不一會兒,這一行人便來到了陳競的鋪子前,趙四爺指著鋪子裏的馬匹說道:“這陳掌櫃家的馬匹算是馬商中不錯的,馮兄你再看看,有沒有入眼的?”

那大塊頭掃了一眼,倒是眼睛微微一亮,點點頭道:“確實比起剛才那些鋪子的馬匹感覺好些,個個膘肥體壯,皮毛光亮。”

趙四爺見大塊頭起了興趣,頓時笑容滿麵,大手一擺道:“馮兄盡管看,看中哪頭告知我一聲便好。”

見到趙四爺看中了陳家的馬匹,周邊商人路人都不由小聲私語,認識陳競的都不由露出幾分擔憂之色來,自然也有些競爭對手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陳競經商多年,常行走外地,見的世麵多了,自然不會被這場麵嚇倒,他靜靜站在一邊,並不說話。

大塊頭走到鋪子裏轉了一圈,指著其中一頭高頭大馬說道:“就這匹好了。”

趙四爺便朝著陳競努努嘴道:“陳掌櫃,這一匹馬多少錢?”

陳競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兄台真是好眼光,這一匹馬乃是今次這幾十匹馬中品相最好的一頭,價值八十兩白銀!不過,若是趙四爺你要的話,那就七十兩好了!”

一下子少上十兩銀子,不可謂不多,畢竟要養好一匹馬需要下的成本也並不少,周圍馬商自是心知肚明。

卻聽那趙四爺哈哈大笑起來,爾後眉頭一抖,嗤笑道:“怎麽,在你陳掌櫃眼中,我趙四的麵子就值這區區十兩?”

陳競含笑道:“趙四爺的麵子自是無價,不過,咱們這販馬本就是小本生意,還請四爺見諒才是。”

趙四爺便驟然冷笑一聲,抖抖袖子,大聲說道:“好個小本生意,你陳家馬場至少也有三百匹馬,一匹馬幾十兩銀子,三百匹就是足足幾萬兩,這一年換上一批,再加上自家繁殖出來的馬匹,十年下來怎麽也有十來萬兩,更何況你們陳家幾代都是經營這馬場生意,這家業有多少就不用我來詳算了吧,莫非,連區區幾十兩白銀也要和我趙四計較不成?”

眾人聽得一個個都一愣,都說這趙四不學無術,但沒想到腦袋卻也靈光,幾句話便將陳家家業多少都給算了出來,而那目的也是再明顯不過,對方是想不花半兩銀子牽走這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