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人似乎每一次出現,都是拉幫結派。

他打頭陣,要了吃喝之後,身後還跟著一群人。

掌櫃的一看,頓時滿臉堆笑的來到了跟前,親自接待這大主顧。

同時還不忘抬頭對著老王喊了兩嗓子,讓他趕緊下來。

老王匆匆跟江然和葉驚霜交代了兩句,就一路小跑著往樓下去。

此時那年輕人已經帶著一群人,合並了幾張桌子,各自坐下。

目光在周圍掃了幾眼,又看了看樓上。

江然便拉著葉驚霜往後退了退避開了他的目光。

葉驚霜有些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低聲把這年輕人的情況告訴了她。

葉驚霜頓時有些驚訝:

“原來是他……這人到底是什麽來曆?”

江然搖了搖頭,當日林中匆匆一麵,他見了自己就跑,又哪裏知道是什麽來曆?

正在此時,門外又進來了幾個人。

當中一人牽著一條繩子,繩子的另外一端還捆著一個人的雙手。

江然和葉驚霜一看之下,都是一愣。

張知畫!?

她不是在蒼州府嗎?

怎麽又讓人給拿下了?

此時客棧之中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情況,頓時有人眉頭緊鎖,有人目光閃躲。

隻不過沒有摸清楚情況,到底也不好真的站出來主持江湖正義。

就聽那年輕人笑道:

“張大小姐,快快過來,這場雨太大了,一會我吩咐人給你打水洗澡,可別染上風寒。

“咱家公子這會可是正在紅楓山莊等你呢。

“待等你們入了洞房,你可就是咱們的少夫人。”

此言一出,江然和葉驚霜又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紅楓葉家是在紅楓山,而整個紅楓山隻有一個山莊,便是紅楓山莊。

這是葉驚霜的家!

這年輕人口中的公子,怎麽會在紅楓山莊?

張知畫則是大怒:

“我呸!你們這些無恥之徒,隻會欺負我一個弱質女流。

“若是厲大哥在這裏的話,肯定打的你們滿地找牙,鼻青臉腫,跪地求饒。”

那年輕人聞言也不惱,隻是吩咐掌櫃的給開一間房。

掌櫃的這下有點為難:

“小店這已經沒有空房了啊……”

“恩?”

那年輕人眉頭一挑,就聽嗆啷一聲,身邊幾個人便已經刀兵出鞘。

掌櫃的臉色一白,就聽那年輕人笑道:

“掌櫃的也不用為難,咱們這幫人多是皮糙肉厚,無所謂住不住客房。

“不過,咱們這位未來的少夫人,卻是身嬌肉貴的很。

“若是怠慢了……咱們哥幾個隻怕擔待不起……

“掌櫃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這……”

掌櫃的猶豫再三,終歸是把老王給叫了過來:

“你去上麵問問,有沒有人願意退房。

“店錢雙倍退還,再招待一桌好酒好菜。”

“好嘞。”

老王連連點頭,轉身上了樓,開始挨個敲門。

那年輕人見此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而對那張知畫笑道:

“你說的是厲天心吧?

“這人確實是有些本事,當然蒼州英雄會上,以一柄單刀壓得那左狂歌無力還手。

“不過,就憑他一人的本事,想要救你。

“那是妄想……

“且不說是他了,就算是那江然在此……也救你不得。

“這一次,你就老老實實的隨我去見公子。

“公子此行謀一番潑天富貴,待等……”

他話說到這裏,忽然警覺這裏不是說這個的地方,掃了一眼周圍,哼了一聲:

“看什麽看?”

當即有人趕緊低頭,有人則是冷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年輕人冷笑一聲,正要繼續跟張知畫分說,勸她好好聽從。

結果,就見張知畫抬頭之時,滿臉都是驚喜交加。

年輕人意識到不妙,當即回頭,就見一個黑衣刀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二樓的扶手旁邊。

他滿臉困意,還略帶怒容,似乎是因為剛剛被人叫醒,還有點起床氣。

“厲大哥!!”

張知畫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

這一嗓子直接把尚未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隻是惱怒於有人打擾自己睡覺的厲天心給喊得臉色發白。

定睛一看,這才看到了張知畫:

“你怎麽又來了?”

張知畫舉起了手,嘟起了嘴:

“是我願意來的嗎?”

厲天心頓時一臉為難,歎了口氣:

“你怎麽又被抓了?”

“還不是因為你……”

張知畫嘟囔了一句。

江然這頭則對葉驚霜說道:

“你看,他們兩個的眼睛裏,隻有彼此,根本就看不到咱們。”

葉驚霜差點笑出聲來。

忍著笑意,連連點頭,隻是看著厲天心的時候,總感覺有些哪裏不對勁。

而剛才厲天心忽然從屋子裏鑽出來的事情,也讓葉驚霜吃了一驚。

全然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會在這裏等著他們。

要不是老王上來找人給那年輕人換房間。

估計這人得一覺睡到明天早上。

那今天多半是得失之交臂了。

“厲天心?”

樓下那年輕人一看厲天心,也是吃了一驚,呼啦一下站了起來:

“你陰魂不散!”

“你才是陰魂不散,別,算了,你還是散了好。”

他話音至此,嗆啷一聲手中單刀出鞘,身形一躍而起,淩空一刀眨眼及至。

那年輕人臉色一變,想要閃避已然不及。

當即雙手交叉於跟前,就聽叮的一聲響。

厲天心一刀落下,正斬在他交叉的雙臂之上。

仍舊是被不知道什麽東西給阻擋了一下,這一刀硬是砍不進去。

不過刀身之上的內力,卻壓得那年輕人不由自主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擴散而出的刀風,首先將他身邊的桌椅震得支離破碎。

圍繞於身側的幾個手下,也紛紛被逼退。

年輕人嘴角滲血,隻是一個照麵就已經受了傷。

當即怒聲喝道:

“聯手殺他!!”

話音落下,頓時有幾個人飛身而起,想要趁機偷襲厲天心後背。

厲天心嘴角泛冷,正要動作,卻忽然聽得一聲爆喝:

“卑鄙小人!”

緊跟著一人長身而起,飛躍之間,單手一握拳頭,就聽呼啦一陣風響,一拳轟然打出。

一個想要偷襲厲天心的手下,首當其衝被這一拳打中。

整個人橫著就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櫃台一角,跌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是有進氣沒出氣了。

那年輕人其他手下眼見於此,頓時勃然大怒:

“多管閑事!!”

當即飛出幾人來對付這個不速之客。

卻沒想到,這人動起手來,卻是剛猛至極。

他硬打硬進,對於兵器加身,看都不看,一拳一個,不過片刻之間,那年輕人的手下,就已經躺了一地。

而就在此時,一把單刀翻滾,正斬在其人後背。

卻隻見嗤啦一聲,刀刃自後背滾過,衣服上撕開了一道口子,卻未給那人帶來半分損傷。

在這外衣之下,他內裏還穿著一件寶甲,刀槍不入。

厲天心此時回頭瞥了一眼:

“是你?”

“洛青衣?”

江然也是眉頭一挑。

葉驚霜也認出了這人,當日江然帶她去蒼州府,茶肆之外遇到了程即墨假扮一位夫人,引飛雲寨高手來拿。

當時此人藏身在樹上,被程即墨看破了行藏,這才交上了手。

甚至葉驚霜自己都曾經跟他一起聯手,對付過鬼七。

隻是……這人原來姓洛?

江然跟他難道又見過麵了?

忽然想起,江然先前還給他下過毒……

心中這般想著,就聽洛青衣一笑:

“厲兄,數日不見,可還安好?”

厲天心冷著臉點了點頭,瞥了張知畫一眼:

“不算太好……”

話音至此,手中單刀一滾,疊疊刀氣倏然而起。

刀下那年輕人本就勉力支撐。

如今被這刀氣一滾,再也招架不住,被這一刀掃飛了出去。

身上也多了幾條被刀氣損傷的痕跡。

他心頭明白,這兩個人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上。

今日真的硬碰硬,隻怕是有死無生。

低頭之間,卻正好瞥見了一根繩子。

當即探手一拿,緊跟著一拽,張知畫本想趕緊去找厲天心。

卻忽然隻覺得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年輕人的手裏,被他扼住了咽喉。

整個人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住手!!”

年輕人厲聲喝道。

洛青衣回頭一看,頓時眉頭緊鎖。

厲天心刀鋒斜指地麵,冷冷的看著那年輕人:

“放開她,否則的話,今日你留不下全屍。”

“哈哈哈。”

年輕人哈哈大笑,嘴角鮮血更添猙獰之色:

“今日放開他,我才是真的死無全屍。

“你們若是不怕,盡管上前,死則死矣,能夠讓這麽一個千嬌百媚的小丫頭,陪我一起上路。

“黃泉路上,也不寂寞!說不得待等到了奈何橋,我們就是一家三口!”

“我呸!!”

張知畫大怒:“你休要胡言亂語。”

那年輕人聞言隻是笑道:

“你不信嗎?反正今夜若是這般下去,我也見不到公子了,拿住了你,他們投鼠忌器,不如,我就當著他們的麵,好好輕薄你一番,也算是不枉這一場辛苦。

“其後,雖然再見公子,我是必死無疑,不過……本來都要死了,又何必在乎這些?你說對不對?”

說話之間另外一隻手伸出,就要往張知畫肚子上摸。

洛青衣臉色一沉:

“豈有此理!”

倒是厲天心隻是冷冷的看著,掌中刀芒吞吐不休。

凝望著那年輕人的手臂,似乎下一刻,就要將其斬斷。

然而就在此時,厲天心和洛青衣同時變了臉色。

從憤怒,冷厲,變成了驚愕。

那年輕人這一番施為,本就是為了想辦法脫身而去。

自然時時刻刻注意厲天心和洛青衣臉上的變化。

如今見他們臉色變化如此劇烈,一時之間也是一愣,再看他們目光,發現他們都在看著自己的身後。

不禁一愣:

“你們這眼神,難道是想告訴我,我身後有人?

“都不是初出江湖的雛,這法子,未免拙劣的了一些?”

“是嗎?”

一個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

聲音不大,卻嚇得那年輕人三魂七魄飛走了一半。

身上下意識的一抖,緊跟著就感覺後頸一緊,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拖拽,不由自主的就給舉了起來。

低頭再看,就見一隻手掌在的張知畫的背後輕輕一推。

張知畫身形頓時飛了出去,直奔厲天心。

厲天心無可奈何,趕緊伸手將張知畫摟在懷裏。

再想撒手,張知畫就不同意了,整個人死死地扒著他,一刻也不願意甩開。

厲天心的臉上,頓時再一次浮現出了生無可戀之色。

那年輕人被人舉著,脊柱周遭穴道受製,腦袋僵硬,回不了頭,隻是忍不住開口:

“究竟是何方英雄?在下千流山莊莫亭生,還請閣下給個麵子。”

“莫亭生?”

江然搖了搖頭:

“沒聽說過,不過,我先前倒是聽你說過,‘就算是江然在此,也救你不得’,如今我就在此地,你說這人是能救,還是不能救?”

莫亭生臉色大變:

“你……你是江然?”

江然一笑,甩手將這莫亭生掄圓了投向地麵。

就聽轟然一聲悶響。

地麵一時碎木橫飛。

江然的蠻龍勁何等巨力?

這一砸之下,莫亭生隻覺得周身的骨頭至少斷了一半,髒腑破損,一張嘴便有鮮血流淌出來。

他回頭去看,果然江然正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

一時之間咬牙切齒:

“你……真的是你……

“你幾次三番……壞了咱們的好事……

“莊主和公子……不會放過你的!”

“聽說你家公子這會正在紅楓山莊?”

江然輕輕一笑:

“實不相瞞,在下此行也是要去紅楓山莊的。

“到時候會親自見見你家公子,看看他如何不放過我。”

莫亭生一愣,還想再說什麽,就見江然已經到了他的跟前,屈指連點。

無形指力落下,他身形頓時動彈不得,一股宛如清風一般的力道走遍周身,體內的傷勢倒是緩和了許多。

“我還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這會倒是不能讓你死了。”

江然瞥了一眼場中其他年輕人的手下,輕輕一揮手:

“都殺了吧。”

其實若是他們不說紅楓山莊的事情,江然還未必會下此辣手。

可紅楓山莊牽扯葉驚霜,以及焦尾琴。

這幫人強搶張知畫,想要讓張知畫和他家公子成親。

前者讓江然不得不慎重對待。

後者則說明他們的手段肮髒,跟葉家南轅北轍,絕非一路。

這等情況之下,放任他們活著,回頭再去通風報信,那豈非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因此,哪怕狠辣一些,江然也沒有絲毫猶豫。

厲天心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身上還掛著一個張知畫,便已經飛身而出,手起刀落,血色飛揚。

洛青衣竟然也沒有絲毫猶豫。

接連出拳補刀,但凡還有氣息的,全都補了一遍。

有想跑的,也追上去將其打死,要的就是一個不留。

江然提著那莫亭生朝著樓上走去,葉驚霜在二樓迎他。

看了那莫亭生一眼,又將目光落在江然的身上,笑道:

“江大哥,你這輕功……似乎越發的高明了。”

方才江然明明一直站在她的身邊,結果隻是一閃之間,她隱隱隻是看到了一道虛幻的影子,待等定神再看,江然就已經到了莫亭生的身後。

無聲無息……顯然不是自己傳授他的天乾九步。

而是另外一門奇詭的輕功。

江然一笑:

“偶有所得,讓霜兒見笑了。”

葉驚霜搖了搖頭,看了他手裏的莫亭生一眼,並未多說,而是轉身跟江然一起上了樓。

進了房間,將莫亭生扔在地上。

又等了一會,腳步聲方才傳來。

就見厲天心,張知畫以及洛青衣三人聯袂而來。

張知畫這會也沒有掛在厲天心的身上了,這讓厲天心的臉上還殘留著一抹死中得活的慶幸。

洛青衣則時不時地看這兩個人一眼,感覺有些驚訝。

他對厲天心並不熟悉,第一次見到是厲天心去飛雲寨,被飛雲寨抓了之後,打了一天……

其後就是蒼州英雄會上,他們兩個聯手對付左狂歌。

那會才知道,這人的武功遠沒有當日表現出來的那麽低微。

誰能想到,這一次再見麵,他身邊還多了一條小尾巴。

這……當真人不可貌相。

張知畫則是臉色緋紅,站在厲天心身後就跟個見公婆的小媳婦一樣。

江然掃了他們一眼之後,才將目光落在了厲天心的身上:

“都處理妥了?”

“恩。”

厲天心點了點頭:“屍體讓掌櫃的著人打理,樓下那些客人也都打過了招呼。

“不過,想要完全瞞住,估計不太可能……”

“無妨。”

江然說道:“他們就算是有些傳言,想要傳到那公子的耳朵裏,也不會太快。回頭雨停了,轉眼之間就能趕到紅楓山莊,不至於讓他們有時間提前準備……”

他說到這裏,看了洛青衣一眼:

“你怎麽在這?”

洛青衣沉吟了一下這才說道:

“李飛雲死後,我無處可去。

“在蒼州府遊**了一段時日,前兩天,聽說有一件東西,即將送到紅楓山莊。

“為此已經有人在紅楓山莊聚集……所以,我也打算去湊湊熱鬧。”

“送到?”

江然一愣,既然是送到那必然不是焦尾琴:“什麽東西?”

“碎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