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小廝的一句話,讓在場這些哀嚎之人,頓時生出了幾分希冀。
不管是什麽人,邀請他們來柳院。
他們過門都算是客人。
‘童千斤’這麽幹,根本就是倒行逆施,主家豈能看得過去?
如今是打算給他們出頭了嗎?
江然怪眼一翻,一條腿伸出來重重的踩在地上,手裏的大刀一豎,吭哧一聲半截入了地下漢白玉:
“說。”
這一個字裹挾內力而出,在場不少人同時悶哼了一聲。
感覺有些承受不住……
至於地上那些原本就有傷勢的,更是忍不住吐血。
那小廝倒是沒有什麽問題,隻是覺得江然這一個‘說’字,特別凶狠霸道,讓人心頭禁不住生出了許多恐懼。
當即深吸了口氣說道:
“家主人有言,來者是客,壯士切莫再蓄意傷人。”
“恩?”
江然哈哈大笑:
“你家主人在哪?帶老子去見他,老子送他一份大禮!!”
那小廝趕緊後退了兩步,陪著笑臉說道:
“家主人說了,您要是想見他的話,之後定會有機會。
“另外……家主人的話還沒說完。
“他說,您之所求,他已經悉數明了。
“此次柳院之行,當不叫您失望,最終定會讓您心想事成。”
“哦?”
江然眉頭一挑,嗆啷一聲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刀:
“他當真說這話了?”
“絕無虛假!”
那小廝看著那刀鋒臉色有點發白。
“好。”
江然點了點頭:
“算他還會做人,這件事情,老子先且就當他說的是實話,不過,別騙我。我這人雖然沒有讀過什麽書,但是也知道一句話……齜牙必報!!
“他要是騙我的話,我必然叫他百倍償還!”
那小廝正聽的迷茫,什麽叫齜牙必報?
就聽一個虛弱的聲音伸出手來,忍著劇痛堅持開口:
“是睚眥必報……”
江然順著目光一瞅,差點沒樂出聲來。
還是那道士……
這貨莫不是有點強迫症?
門前小廝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是是是……不過,家主人的話還沒說完。”
“你們家主莫不是喜好放那連環屁?”
江然勃然大怒:
“有什麽事情直杆子屁放不完,滴裏嘟嚕怎麽還沒完沒了了?他又有什麽話要說!?
“你一口氣,全部放完!!”
“是是是。”
小廝連連點頭:
“家主人說,諸位遠道而來,晚上給諸位準備了一碗臘八粥,就在正廳之內。
“到時候諸位盡管前去品嚐。
“對了,一共準備了二十二碗。”
說完之後,躬身一禮,緊跟著轉身就跑,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正在追他一樣。
“古裏古怪的。”
江然嘴上嘟囔,心頭也泛起了嘀咕。
二十二碗臘八粥,顯然不夠在場這麽多人喝的。
光是這小院子裏,哪怕跑了一部分,剩下的人也不止二十二個。
更別說,上午還不是所有來客,全都到了這小院子裏。
還有不少不喜歡走正門的,自從麵八方來到柳院的,都已經找地方住下了。
這些事情雖然沒有人告訴江然,可是他內功深厚,怎麽可能不將柳院的情況大體掌握下來?
這麽多人,這二十二萬粥,絕不夠分的。
“這是想要二桃殺三士?可這也沒有道理啊……”
心中泛起念頭,緊跟著目光就是一橫:
“行了,你們也聽到了,這柳院背後之人,畏懼本座威名,答應待等柳院事了,叫我得償所願。
“你們做我座下走狗這件事情,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這背後之人也沒打算救你們。
“該幹什麽,就去幹什麽吧。今天收留你們這些也差不多了,其他人暫且沒有福分,以後再說。”
“是,屬下遵命!”
率先開口的還是那個小老頭。
江然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眼。
這小老頭他過去都未曾聽說過,先前進門之後,自報名號還挺長的,什麽‘昆侖天尊法相無敵……”諸如此類的。
最後說了個真名叫陳老狗。
江然感覺這名字和童千斤實在是很相配。
如今看來,也確實是狗腿的可以了。
有陳老狗率先應承,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
就連那阿大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跪下:
“屬下遵命!”
江然立刻露出了得誌便猖狂的笑聲,直接回到了房間之內。
這一下午基本上就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了。
大門之前的那個小廝,應該已經被打了招呼,其後就沒有新來的人要送到江然這邊給他看一眼的規矩了。
而江然收集的這一批手下,則收拾了旁邊好幾個小院子。
整個連成一體,算是江然於這柳院之內的陣地。
那些被打的滿地找牙,痛苦不堪的高手們,則被集中放在了一個院子裏,也沒有人去給他們準備什麽。
就讓他們躺在那裏默默等死。
而這一下午來的人則更多。
有的是高來高去,直接飛到了柳院之中,也有的走正門,正正經經的拜訪。
整個柳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熱鬧了起來。
江然冒充童千斤所做的事情,也被很多人熟知。
有些人冷冷一笑,覺得他頭大無腦。
也有人輕輕搖頭,感覺這般行止未免過分張揚。
更有人想要去找江然比劃比劃,看看誰做老大比較合適。
隻不過,這些也都是在心裏過過念頭,真正將其付諸行動的,一個都沒有。
江然這一下午,沒事的時候,就在房間裏呆著。
偶爾領著手下的人,招搖過市一把刷刷存在感。
同時也是摸一摸這柳院的建築布局,以及這幫人的住所。
當中目前最讓他關心的,便是白夕朝。
此人住的地方,距離江然所在還不算太遠。
江然也大大方方的直接讓手底下的人盯梢此人。
理由便是那一場小小的糾葛。
當然,真正的目的,卻無人知曉。
時間就這般流逝,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看時候差不多了,江然便拎著那把大刀,一腳踹開了房門,大踏步的走了出來:
“稱霸江湖盟的人在哪裏?”
稀稀拉拉的應和聲響了起來。
大家都不太想承認這個名字……
稱霸江湖盟……怎沒聽著就跟開玩笑一樣?
然而‘童千斤’一意孤行,眾人也沒辦法,後來一琢磨,這混人鬧的混事,可不就是一個玩笑嗎?
何必當真?
柳院之內陪他鬧過一場,躲過這拳腳之苦,其後等出了柳院,大路朝天,誰認識哪個叫童千斤,哪個童百斤?
便也由著他愛取什麽名字,就取什麽名字了。
隻是如今被這江然喊出來,眾人還是覺得有點丟人。
江然似乎感覺這丟人程度還不夠,便粗著嗓子又喊了一聲:
“我稱霸江湖盟的走狗何在?”
“在!!”
眾人趕緊大聲答應,心中沒說完的話是‘你趕緊住口別喊了’。
江然這才滿意點頭:
“走,隨老子喝臘八粥去,我呸!大晚上的喝什麽粥?
“這主家小氣巴拉的,簡直可笑。
“大魚大肉都舍不得給,就給個臘八粥……糊弄鬼呢?”
一邊叨叨著,一邊踹開了院子大門,一群人招搖過市,二十多號人,其實還是很顯眼的。
尤其是這幫人,其實各個都是身懷絕技。
雖然在江然麵前,這不夠看。
但並不說明他們沒本事。
因此,這群人聚集一處,還是很唬人的。
路上不少其他形單影隻,朝著柳院正廳走的,看到他們之後都紛紛讓開,不想觸那‘童千斤’的眉頭。
江然見此更加猖狂。
眾人隻聽他嗓頭子咕嚕咕嚕的,好像要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紛紛對視,猜測這貨是不是想要賦詩一首,但因為沒讀過什麽書,所以賦不出來。
一行人各有心思,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正廳之前。
這邊更是人滿為患。
江然抬眼望去,發現烏泱泱的江然到處都是人。
不禁發一聲喊:
“給老子讓開一條道。”
他聲音如雷,一嗓子喊下來,整個柳院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正站在他跟前的人不願意了。
回頭瞥了他一眼:
“滾!”
都是江湖上成名的惡人,誰又怕誰?
江然聞言頓時哈哈大笑:
“你娘在家裏可知道你在外麵這般不知死活?”
跟前那人一愣,繼而大怒。
轉身便是一拳,直取江然前心。
江然哈哈大笑,伸手一抓,直接抓住了這人手腕:
“過來吧你。”
那人隻覺得一股大力拖拽,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就落到了江然的手裏。
江然蠻力何等厲害?
他有蠻龍勁,就算是田苗苗那種天生神力之人,在他麵前都不夠看。
眼前之人更是沒有半點抗手之力,就被江然拿在半空之中,雙手就跟抖衣服一樣一抖。
隻聽得哢嚓哢嚓的聲音響起,這一抖之下,竟然抖開了這人身上不少的骨頭關節。
痛苦隻是一刹,那人悶哼一聲,不等開口說話,就見江然將其掄圓了往外一甩:
“走你!!”
他把人朝著人群扔。
人群之中眾人一瞧,紛紛躲閃。
一時之間兵荒馬亂。
當即會千斤墜的施展千斤墜,會輕功的施展輕功,對自己內功有自信的,則伸手按住了飛出去那人的肩膀。
然後跟著他一起飛……
這熙熙攘攘的人群,硬是被江然用一個人劈開了一條路。
最終就聽得撲通一聲響。
江然手搭涼棚一瞅,卻是那人已經跌入了前頭的水池之中。
他領著人來到跟前的時候,跌入水中那人已經被救了出來。
正躺在一邊往外吐水。
江然環目一掃,不禁一呆:
“哪個缺心眼的在正廳門前,修了一條護城河?”
不僅僅是一條護城河,而且還很寬,至少得有三丈左右。
估摸著柳院原本的主人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應該是天上闕接手之後,這才弄出來了這麽一個玩意。
而在這河中,則豎著一根又一根柱子。
高矮長短皆有不同,看模樣應該是為了讓人借此過河。
隻是從這幫人止步不前的模樣來看,又沒有這麽簡單。
江然到底不是真正的‘童千斤’,眸光隻是一掃,便已經明白了。
這是一個陣法。
陣法的目的不在於困人,而是在於阻人。
天上闕在這正廳之中,放了二十二碗臘八粥,顯然是需要經過一輪篩選之後,才能進入廳內喝粥。
陣法便是當前的第一關。
想到此處,他眸光一轉,頓時哈哈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啊,這莊子的主人喜歡裝神弄鬼不說,現在都開始上才藝了!?
“這麽一條小破河,能攔住誰?”
眾人聽到這話的時候,頓時全都目光看向了他。
以為這頭大無腦的童千斤,是打算上去試試,一時之間甚至有人嘴角勾起笑意,準備看他熱鬧了。
結果就見江然目光一轉,直接看向了身邊的一個人:
“估摸著連你都困不住。”
“?”
那人臉上頓時滿是問號。
正沒理會之間,就見江然一探手直接抓住了那人胸前衣領,那人大吃一驚,想要反抗,又如何能夠?
直接就被江然一把舉了起來:
“老子幫你過河!!”
說完之後,一甩手就將其扔了出去。
那人一時之間手舞足蹈,口中吱哇亂叫,三丈距離對於常人來說雖然是有些遠,但是對於他們這些高手而言,卻不值一提。
眼瞅著飛過一半,那人口中慘叫之聲頓時停止。
整個人也不知道怎麽的,腦袋一歪,直接栽了下來。
好在他此時尚且頭腦清醒,身形一晃,踩在了一根石柱子上,扭頭對江然破口大罵:
“你有病啊!?”
江然滿臉無辜:
“老子好心幫你過河,你竟然罵我?特娘的,真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老子座下不少走狗,你要不要也來當一條?”
一句話說完,身後這幫人各個麵色難看。
石柱上那人更是臉色鐵青。
然而如今身在此處,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卻不想,一步跨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腳尖也不曾落下,就站在那裏不動。
一個晃神的功夫,整個人腦袋一歪,直接栽了下去。
人群中頓時傳來嘩然之聲:
“又掉下去一個。”
“這柱子上到底是什麽玄機?”
“邀請咱們來這柳院的到底是什麽人?他們這麽做,又有什麽目的?”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甚至已經開始有人萌生退意。
江然眸光一轉,已經對這陣法的情況有了八九分的了解。
隻是還有一點他不明白。
方才那人明明可以順著自己的力道,直接抵達對岸。
他為何會栽下去?
他用的力道不小,那人隻怕難以掙脫,應該不是自己故意下去,大搞其鬼的……
那就是這水下當真另有玄虛?
可什麽樣的玄虛,可以將一個人自半空之中拉扯下去?
不過,探尋此間真相,倒是可以放放,現如今,自己應該如何過去?
雖然這陣法對他來說,應該沒有什麽用處。
可這般過去,極容易被人查探清楚深淺。
這般想著,就聽得一陣笑聲傳來:
“區區小道,也好意思拿出來賣弄?”
江然扭頭一瞅,倒是微微一愣。
白夕朝……又是白夕朝。
四目相對之後,白夕朝見到是他,頓時冷冷一哼:
“莽夫。”
“小白臉,你罵誰!?”
江然大怒。
緊跟著舉步上前,那白夕朝眼見他過來,當即身形一晃,直接踏足那石柱之上:
“有本事,你來追我啊!”
江然眼珠子一轉,哈哈大笑:
“好!讓你看看你家爺爺的厲害!今日追上你,不把你打個滿臉桃花開,你都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話音落下,飛身而起,直取白夕朝所在的那一根石柱。
白夕朝吃了一驚,沒想到這莽夫真的敢來。
當即眸中冷色一閃,腳步一點,踏陣而去。
隻是他仿佛動作慢了一分,也好似是江然的動作快了一分,卻是恰到好處的抓住了他腰間的玉帶。
他這一走,江然頓時不由自主的跟上。
白夕朝大怒:
“你放開我。”
“你叫我一聲爺爺我就放開你!”
江然哈哈大笑。
白夕朝麵沉如水,伸手要打,卻被江然隨手抓住了手腕,就要反剪到他背後。
冒充白夕朝這人武功也是不凡,身形順勢一轉,正要一步踏出,卻是一頓。
這一步踏出,就踏入死門之中,雖然不至於鬧出什麽太大的凶險,但是也必然會如同先前那人一樣,跌入幻境之中,迷失前後左右。
這一頓之下,脖頸一緊,就已經被童千斤拿住了:
“小子,我看你對這裏倒是挺清楚的嘛,那就由你帶老子過去。”
‘白夕朝’憤然欲死,狠狠地看了江然一眼,最後深吸了口氣:
“你放開我,我帶你過去。”
“想的美,老子雖然有點笨,但不是傻子。這石柱子上肯定是有古怪的……我放開你,你一跑,把老子扔這給這幫王八蛋當猴子看?你少廢話,快點帶老子過去,否則的話,我們兩個就在這上站著,誰也別想走。”
言說至此,忽然他貼在了他耳邊說了一句:
“而且,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就把白夕朝其實是個女人的事情,告訴所有人!
“然後當眾把你的衣服給扒了,讓大家夥來驗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