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聲音讓江然精神一振。

軒轅一刀來的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自己這邊剛剛因為機緣巧合,拿住了申屠烈。

那邊軒轅一刀就已經到了。

如此一來自己還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裏,想要讓軒轅一刀在京城之中站穩腳跟,那就容易許多了。

唐畫意打了個哈欠,也爬了起來:

“你這徒弟還挺有孝心的。

“先前沒有見到,這會千裏迢迢的跑過來……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還真不錯。”

江然伸手捏了捏唐畫意的鼻子。

唐畫意的瞌睡頓時消散一空,連忙拍打江然的手:

“疼疼疼……”

江然鬆開手,就見唐畫意一邊揉著自己的鼻子,一邊抱怨:

“都給我捏紅了……”

“算是給你免費上妝。”

江然白了她一眼:

“趁著沒人,趕緊回去。”

“男人啊……”

“再廢話?”

江然作勢欲打。

唐畫意當機立斷的閉了嘴,隻是嘴唇翕動,卻又無聲,不知道在心底裏叨咕江然什麽東西呢。

把唐畫意趕走之後,江然讓丫鬟傳話,叫公主府的護衛將來人引到堂內。

自己洗漱之後,就過去見他們。

丫鬟領命走了,江然就收拾了一下自己。

片刻之後自房間走出,直奔公主府的大堂。

本來以為,軒轅一刀就算是過來找自己,頂多也就是領幾個手下。

結果一進大堂,江然的腳步就是一頓。

人來的比自己想象之中的還要多。

多也就算了,來人更讓江然意外。

怎麽連錦陽府城頭上的小兵都來了?

是叫趙晨吧?

趙晨旁邊那個打著哈欠,滿臉憔悴的年輕人又是哪個?

他目光探尋,也在看著自己……那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

江然雖然有點不明所以,但是臉上卻不動聲色。

看了在場眾人一眼,當即點頭:

“你們來啦?”

軒轅一刀這會也在看著江然。

他是在來到這裏的路上,遇到的趙晨和這個懶踏踏的年輕人。

當時是路見不平,結果原來是有人設局想要殺自己。

這種事情對軒轅一刀來說,其實並不算什麽。

太常見了……

僅僅隻是憑借血刀堂堂主這五個字,江湖上想要殺他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因此事情發生之後根本就沒當回事。

結果莫名其妙跳出來的兩個年輕人,竟然口稱自己師兄!?

宣稱他們是江然的弟子!

這倒是咄咄怪事了。

軒轅一刀很清楚,江然武功雖然高強,但終究年輕,短時間內其實是沒有收徒弟的打算的。

怎麽會忽然之間,就有了這麽兩個弟子?

如果說趙晨的刀法,有江然的影子在裏麵,說他是江然的弟子姑且還算說得過去。

但是這懶踏踏的年輕人,一身武功和江然可以說是全然不沾邊,沒有半點關係。

怎麽也成了江然的弟子?

軒轅一刀理所當然的就懷疑他們是別有用心。

但一路上三番兩次的試探,發現這兩個人的目的好像真的很單純。

趙晨聲稱自己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江然的弟子……他隻是得了人家的一招刀法,根本就沒有資格以子弟自稱。

至於那懶踏踏的年輕人,卻很叫人抓狂。

他姓甚名誰,一概不知。

隻知道,他是江然的弟子……而這件事情,則是靜潭居士告訴他的。

這也讓軒轅一刀不得不信。

秋辭驛那會,靜潭居士就在江然身邊。

難道是有什麽自己不知道,但靜潭居士知道的變故在其中?

有感於此,他也不敢耽擱,就一路快馬加鞭的趕路。

本來少說也得十日的路程,縮在了短短幾日之間就已經趕到。

這卻叫那懶踏踏的青年,叫苦不迭。

他懶惰成性,能躺著就不站著,能睡著絕不醒著。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被趙晨拖著。

那不是因為他走不動,隻是因為他懶得走。

打算找個地方歇夠了再走。

趙晨想要早點找到江然,結束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綁架。

自然不願意磨磨蹭蹭,彼此僵持不下,最後趙晨隻好自己做了個架子,拉著他走。

現如今被軒轅一刀裹挾,硬是掛在了馬背上,顛簸一路。

這可把趙晨給高興壞了。

而軒轅一刀急於進京,便是為了早點找到江然,好看看這兩個人到底是別有用心,還是說,當真是江然的徒弟?

此時見江然麵色沒有絲毫變化,好像早就已經算準了他們會來。

軒轅一刀心頭不免感慨一聲,到底是恩師,心機深沉,深不可測。

隻怕他雖然人在這京城之中,卻早就已經算好了一切。

當即心悅誠服,單膝跪地:

“拜見恩師!”

那懶踏踏的青年雖然很懶得彎腰,但是想了一下之後,還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

“拜見恩師。”

“……這是個複讀機?”

江然心中納悶,眸光一挑,看向了這青年。

軒轅一刀的行為可以理解,這青年為何也要跪下,也要拜見恩師?

誰是他的恩師?

他眸子裏泛起波瀾,在他身上各處細小的傷痕之上掃了一眼,這不是尋常的傷勢。

有燒焦之處,也有崩散的劃痕。

一瞬間,各種念頭在腦海之中浮現。

那一夜,墨青的話在耳邊響起。

“慢毒身為我無生樓五毒之一,還請江大俠告知,他的屍身葬於何處?”

“慢毒至今未歸,要麽是死在了你的手裏,要麽就是他沒追上你。”

“為何自秋辭驛之後,慢毒就沒了消息。”

而秋辭驛自己埋下了那許多的天雷子。

一旦爆炸……會不會造成現如今這年輕人的傷勢?

隻是,如果他還活著,為何無生樓不知道?

這當中,又出了什麽變故?

為何他方才和軒轅一刀一起拜見自己,口稱恩師?

江然的目光在這慢毒身上走了兩圈,輕聲開口:

“虧你能找過來,這慢性子什麽時候可以改改?”

“這……多半是改不了了。”

年輕人聽江然這麽說,當即幹笑一聲:

“您果然是我師父,不然的話,不可能第一次見我,就這般了解我。”

“……”

江然這一句本就是試探。

如今聽他這麽說,就已經可以確定,他已經失憶了。

隻不過,為何失憶之後會覺得自己是他的師父……這一點江然就不知道了。

不過,現如今江然的反應也是半點不慢:

“豈有此理,我不是你的師父還能是誰?

“這說的是什麽胡話?”

“……恩師容稟。”

見江然麵色變化,慢毒當即趕緊開口:

“弟子被小人所害,失去了過往記憶。

“隻記得恩師的名諱,便一路尋人打聽,先是去了落日坪,知道恩師已經提前離去。

“便又奔赴紫月山莊。

“結果,等弟子趕到的時候,恩師正好離去。

“弟子在那裏遇到了靜潭居士以及天龍神劍。

“靜潭居士認得我,這才告訴了我的身世,說你是我的師父,讓我去錦陽府尋你……”

被小人所害?

江然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

不過說到這裏,他也明白了。

搞了半天,這問題的關鍵是出在了靜潭居士的身上。

這老小子也不是什麽好人。

忽悠人方麵也是一套一套的。

這慢毒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也不是傻子。

他能夠把慢毒忽悠的信以為真,可見本領非凡。

至於說趙晨為何出現在這裏,慢毒既然去了錦陽府,說不定兩個人是怎麽遇到的。

最後一合計,就一起來找自己了?

卻又是如何跟軒轅一刀湊在一起的?

這當中細節江然明白了一部分,卻又有一部分不明所以。

不過這多是旁枝末節,倒也不著急在這一時半會弄明白。

隻是腦海之中,忽然泛起了一個念頭。

這人來的……倒是恰到好處啊。

隻不過,就他這從一路追殺自己,到尋找自己的變化來看,真的靠譜嗎?

心念至此,他又看了一眼趙晨。

輕笑一聲:

“趙兄弟,又見麵了。”

趙晨一時之間誠惶誠恐:

“不敢不敢,叨擾了,這……這實非是我所願,江大俠,您還得聽我跟您解釋。”

“好,別著急,你慢慢說。”

江然一揮手:

“諸位且坐。”

眾人當即紛紛坐下,唯有慢毒搖了搖頭:

“師父……您跟我說說,我姓甚名誰,前事都已經不記得了,隻能寄希望於你了。”

江然看了他一眼:

“你先等會再說。”

“不行,這件事情我都忍了一路了,這會必須得說明白。”

慢毒抬頭看向江然,分毫不讓。

他本來就是無生樓的五毒之一,不能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絕非尋常殺手所能相比。

氣勢自然不同尋常。

對於江然也沒有什麽畏懼。

此時針鋒相對,不僅僅不覺得恐懼,還有點躍躍欲試。

“有意思。”

江然笑了:

“怎麽,記憶失去了,也忘了為師教導過你的尊師重道了?”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江然什麽時候教過他尊師重道?

慢毒卻忽然冷笑一聲:

“尊師重道?我既然是你的弟子,失去了記憶,身受重傷這等大事,你竟然都不放在心上。

“可見對我也沒有什麽親厚可言。

“那你又有什麽值得我尊敬的?

“依我看……靜潭居士那老不死的,就是在誆我。

“什麽師父,什麽徒弟,都是假的。

“你們……都是一丘之貉!!!”

“師兄,快快住口吧。”

趙晨忍不住低聲勸慰,急切之間,師兄兩個字也是脫口而出。

然而慢毒此時怒氣上湧,哪裏能夠聽的進去?

不過對於趙晨,他到底是下不了狠手,隻是一揮手:

“一邊去,這裏沒你的事。”

“好好好。”

江然哈哈大笑:

“看你脾氣見長,卻不知道武功又如何?為師教你的【五毒貫世經】又被你修煉到了什麽程度?

“正好可以讓為師試試。”

五毒貫世經!!!

聽到這五個字,趙晨自然是一臉迷茫,不明所以。

隻是感覺江然怎麽教導師兄這樣的武功?

聽上去,好像不是什麽好路數啊。

然而軒轅一刀,碟飛花,莫晴空卻不是趙晨這般什麽都不知道的江湖雛鳥。

這可不是什麽江然的武功……

這是無生樓的鎮樓絕學!

原來這人根本就不是江然的弟子……他是無生樓的殺手!!

怪不得,先前遇到的時候,他殺人的手法竟然那般麻利。

這可是專業殺人出身的。

軒轅一刀三人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出對方心中所想。

卻又各自沉默,並未開聲。

而此時,江然已經一步一步朝著慢毒走去。

公主府的大堂倒是沒有絲毫變化,也不見如何地動山搖。

但是在慢毒的眼中,江然的身形卻隨著這一步一步的攀升而越來越大,越來越高,越來越挺拔如山峰。

當即明白過來,這是作用於心神的武功。

不敢怠慢,口中悶哼一聲,嘴角頓時有鮮血流淌出來。

冷笑一聲:

“不過如此……”

江然眉頭一挑,卻是笑了。

他方才其實根本就不算是施展了什麽……慢毒眼中所見,乃是因為他精神集中,從而觸碰到了江然的精神。

江然自從領取了【大自在天魔萬念訣】之後,自身精氣神有了不可思議的突破。

那種一念之間,縱遊萬千宇宙,須臾轉身又踏入微觀世界的精神變化,對他的精神磨礪極大。

因此成長也是不可思議。

可以於舉手投足之間,讓對手被自己的精神所影響。

這不是主動的武功,隻能說是一個被動的效果。

如果江然修煉一門類似於心魔念這樣的精神類的絕學,那能夠發揮出來的威力,必然遠在唐畫意之上。

不過他也沒有這閑情逸致給慢毒解釋。

便輕聲說道:

“徒兒看掌!!”

說話之間,一掌驟然落下。

初時尚快,待等到了慢毒跟前的時候,卻忽然慢了起來。

慢毒麵色赤紅,雙腳不丁不八的站下,掌中有一把短刀,卻取不出來。

兩者之間,圍繞著一層讓人看不懂的力道。

在旁人看來,隻能看到江然這一掌到了慢毒跟前的時候,就緩緩停下。

慢毒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一股股微風自兩者周圍緩緩圍繞,既不淩冽,也不是剛猛。

都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身處其中的江然,卻是已經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

五毒貫世經,一字一篇。

而慢字篇主打的就是一個慢字。

隨著慢毒催發自身神功,周遭就會形成一圈力場。

可以讓打到他身邊的人,身形不由自主被這力場牽引,繼而慢下來。

江然這一掌便是如此。

而對手一慢,慢毒便可以趁機殺人。

他身為這武功的主人,自然不會被自己的武功所影響。

奈何江然這一掌威力太強,周遭一切力道盡數被攪動。

以至於慢毒隻覺得周遭之間,好似高山壓頂,周身所有的力道都在抗衡這一掌的到來。

任憑你有千百手段,出不了手,都是白扯。

此時此刻,他除了看著江然的掌風一點一點的靠近,周身內力運轉到了極致,也無法抗衡分毫。

隻能等著江然這一掌徹底落下,擊碎自己的架子,破開自己的神功。

那自己就是身死之時。

當即隻好苦苦支撐。

可隨著一呼一吸的時間過去,他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漲紅,內息運轉已經徹底達到了極限。

“撐不住了……”

他猛然閉上了雙眼,準備等死。

可原本即將落下的手掌並未真個落下。

睜開眼,就見江然負手而立,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滿臉都是和藹之色。

“……師父?”

嗎慢毒試著叫了一聲。

江然笑了笑:

“事有輕重緩急,今日來到這裏的,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有事。

“你我師徒之間,可以容後再說。

“難道還能讓客人久等?

“你隻是失去記憶,卻又如何能夠連這樣的規矩都不懂了?

“唉,看你這憊懶的模樣,為師隻能從頭慢慢教你了……”

慢毒忽然就感覺江然的話好像很有道理。

他握了握拳頭,躬身說道:

“是……弟子知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

江然轉過身來:

“坐下吧,看來你就算是去了記憶,這一身武功也未曾落下。

“不錯不錯,尚且算是孺子可教。”

說到這裏他看向了趙晨:

“讓趙兄弟見笑了。”

慢毒聽到這裏,忽然如夢初醒:

“啊,他不是您的徒弟嗎?”

趙晨臉色一紅,當著江然的麵又被提起來,這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他感覺失落,又擔心江然會懷疑自己癡心妄想。

有心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就聽江然笑道:

“有些許師徒緣分,卻又不足以用師徒相稱。

“說起來,送你的那一招刀法,你用的如何了?”

“……好叫江大俠知道,這一招刀法我,我算是……學了一點。”

想要說學會了,卻又感覺遠遠不夠。

這一刀看似簡單,當中卻又深奧複雜。

隻能說是學了一點。

江然聽完之後,倒是點了點頭:

“能這麽說,說明你已經跨入門檻之中。

“倒是比我預想的還要快了許多……

“不過,你不通曉內功,這一招刀法能夠發揮出來的威力終究有限。”

言說至此,他卻忽然沉默了下來。

趙晨當即精神一振,滿懷期待的看著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