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幫人的到來,整個客棧之內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本就為數不多的客人,紛紛拋下了碗筷,或者連滾帶爬的去了樓上客房,要麽就是奪門而出……隻不過都沒走遠,畢竟這擺上台麵的熱鬧,又有幾個人願意錯過?
便見那女人跟著一個有些沒精打采的大胡子,大踏步的走進了這客棧之內。
而在兩個人的身邊,還跟著幾個形容模樣,都有些特立獨行的。
有人擺弄一把短刀,有人自腰間取出暗器,還有人提著一把長劍,滿臉的生人勿近。
正端詳這幾個人的功夫,就見那滿臉橫肉的漢子,一抬腿,將一側的一條長椅勾了過來,摟著那女人坐下。
抬頭看向江然:
“過江龍?”
江然啞然一笑:
“還沒請教?”
“瞎了你的狗眼!”
不等那人開口,方才那女人便已經站起身來:
“這位是馬爺!放眼奔馬縣,你可以不認識縣令是誰,但是卻不能不認識馬爺!!”
“原來如此。”
江然點了點頭:
“這倒是失敬了,那不知道馬爺今日登門,是有何貴幹?”
“好,我也不與你兜圈子。”
馬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沒精打采的看了江然一眼:
“江湖上有過江龍,但是一池一地,皆有地頭蛇,強龍不壓地頭蛇。
“今日之事,我這女人買那孩子在前,你出手搶奪在後。
“萬般事由,皆有道理。
“先來後到之理你不懂,沒關係……你未曾出手殺傷人命,我也念你人情。
“就這樣吧,你道個歉,自罰三杯酒。
“今日之事就此揭過。”
“馬爺。”
那女人一愣:“就這般輕飄飄的放過了?”
“住口。”
馬爺沒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不懂事就少說話,再廢話,拔了你的舌頭。”
江然和厲天心對視一眼,就聽厲天心歎了口氣:
“就知道但凡能夠在一處混得風生水起的,都不是這般簡單的人物。
“若當真換了初出江湖的,這三杯酒隻怕已經喝完,又跟他打成一片了。”
江然笑了笑並沒有說話,而是打一邊拿起了酒壇子。
看了看酒壇,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碗。
歎了口氣,倒了一碗酒。
端起酒碗,這才看向馬爺:
“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既然馬爺是這奔馬縣的地頭蛇,這個麵子,卻不能不給。
“自罰三杯也是應當,不過在這之前我倒是想要先敬馬爺一杯。
“請!!”
一個‘請’字落下,江然一抖手,那酒碗頓時打著呼嘯飛了出去。
馬爺臉色頓時一沉,便見人影一閃,手持短刀那位已經到了馬爺跟前,單掌一探:
“憑你也想給馬爺敬……”
話沒說完,酒碗已經到了掌心。
就聽哢嚓一聲響,掌心驟然坍塌,一股大力隨之而起,他手臂被打開,酒碗倏然落在那人胸前。
那人整個倒飛而去,直奔馬爺而來。
馬爺一愣,就見又有兩道身影一左一右按住了用短刀那人的肩頭。
卻各自身軀一震,隻覺得巨大的力道湧上臂膀,傳遞心頭,禁不住同時後退一步,內息運轉加強力道。
是否抵消了江然這一碗酒的力道不說,首先用短刀那人便承受不住。
胸前是茶杯碾壓,骨頭都給壓得哢嚓哢嚓作響。
後背是兩個同儕幫他抵住。
這一刹那他感覺自己好像是落入了一塊天地大磨之中,任憑兩側巨力碾壓,硬是無能為力。
禁不住狂噴一口鮮血。
與此同時,身後的兩個人也抵不住跟前這人身上的大力。
蹬蹬蹬,兩個人同時後退三步,嘴角都有鮮血流淌。
失去了他們的助力,隻剩下了馬爺。
馬爺此時臉上也早就沒有了絲毫閑散之意,眸子裏閃爍精光,雙手一送一撥。
用短刀那人頓時被一股力道扭轉,整個打著斜的飛了出去。
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疼的齜牙咧嘴。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將他給救了。
少了此人,那酒碗再無阻攔,直取馬爺。
馬爺雙手一運,單掌驟然一抓。
勉強鉗製住跟前酒碗,卻隻覺得這碗好似是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手中左衝右突。
下意識的加了一膀子力氣,就聽哢嚓一聲響。
酒碗整個給他捏碎,酒水四濺,灑了他一頭一臉,一時之間狼狽至極。
“馬爺,你這就是不給在下麵子了。”
江然的手按在刀柄上,輕聲開口:
“你說自罰三杯,我允了。
“我敬你的酒,你不喝也就算了,竟然還把酒碗給捏碎了……
“原本我還以為你此來是為了化幹戈為玉帛的,可如今看來,終究是小看了馬爺的肚量。
“既如此……那你我就為仇……”
話音至此,就見馬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俠饒命!”
江然眉頭一挑:“馬爺,這是什麽意思?”
“你武功遠勝我們,若想殺人,咱們自不是對手,今日登門是咱們的錯,任打任殺,絕無二話。
“隻是還請大俠高抬貴手,能夠放咱們一條生路。”
馬爺幹脆利落,話音落下之後,直接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身邊的女人卻是傻了眼。
自她認識馬爺的那一天開始,就從未見過馬爺這般姿態麵對過誰。
此時此刻,心頭也是真的怕了,下意識的跟著馬爺跪下。
江然瞥了他們一眼,正要開口,眼角餘光就瞥見明月正偷眼看熱鬧,便瞪了她一眼: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比這羊肉還好看?”
“那……還是羊肉好看一些。”
明月趕緊抓了一把羊肉,往嘴裏塞。
至少羊肉能夠讓人吃飽,吃飽會讓人幸福。
眼前這幫人多看一眼都得做噩夢,自然不能跟羊肉相比。
江然點了點頭,翻開了幾個酒碗,笑著說道:
“馬爺這是哪裏話?正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我這人別的不喜歡,便是喜歡交朋友。”
馬爺連忙點頭:
“在下也是。”
“那就好。”
江然拿起了酒壇子,開始倒酒:
“正所謂,相逢一笑免恩仇,今日,咱們就以酒免恩仇,你看如何?”
“好……”
馬爺一個好字剛說一半,就見江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摸出來了一個小瓶子,正挨個往酒碗裏撒藥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