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
栩楓和陳真登上了開往上港的輪船。
這班輪船是最快的一班了,而且是被桑國軍部包下的運兵船,山田正男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幫栩楓和陳真搞到了兩張船票。
以陳真的性格,是絕對不想跟桑國軍部的人乘坐同一艘船的,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心裏縱使有一萬個不情願,也隻能暫時隱忍。
陳真本想跟光子好好告別一番,但光子幫他們收拾好行李之後,就不見了蹤影,連最後一頓午飯都沒有一起吃。
汽笛聲響,輪船啟航。
陳真看著岸上模糊的送別人影,心裏百感交集。
栩楓拿著一件大衣走到陳真旁邊,“真哥,披件衣服吧,別著涼了。”
陳真感激的朝栩楓點了點頭,“謝謝你,楓弟。”
他隨意的將大衣披在肩上,沉聲問道:“楓弟,你覺得我師父他真的已經”
栩楓安慰的拍了拍陳真堅實的肩膀,“真哥,回到精武門之前,你還是別想那麽多了。”
陳真歎息道:“我不是聖人,做不到聖人那般的灑脫。我師父一直有哮喘病,不過這兩年已經好很多了,所以我實在不相信,一個小小的空手道分館館主,竟然能在十個回合內”
說到這裏,陳真一陣哽咽,鐵手緊緊的攥住輪船護欄,手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再說了,如果師父真的不幸去世,那為什麽精武門的農勁蓀大叔沒有通知我呢?”
“廷恩師兄,曉惠師姐他們,也應該通知我的!我可是精武門的一份子啊!”
陳真難過的搖了搖頭。
栩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就在這時,一個矮小的人影探頭探腦的朝他們這邊望來。
栩楓回頭望去,那個矮小的人影連忙躲藏起來。
栩楓低聲說道:“真哥,有人在跟蹤我們。”
陳真頓時憤怒的說道:“一定是黑尨社的人!楓弟,你繞後截住他,我從正麵出擊!”
“好!”
如果真是黑尨社的人,栩楓一點都不介意把他扔到大海裏喂魚。
栩楓快速的從側麵繞後,陳真則攥緊拳頭邁步朝那個矮個子走去。
那矮個子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連忙慌裏慌張的向後跑去,栩楓從側麵衝了出來,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正要用力捏時,栩楓看到對方的手腕竟然白皙的像溫玉一樣,身上還帶著一股熟悉的香氣。
“光子?!”
栩楓滿臉驚駭。
那矮個子的可憐巴巴的抬起頭來,“好疼啊,栩楓君。”
果然是山田光子!
栩楓趕緊鬆手。
陳真快步趕了過來,看到女扮男裝的山田光子,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的眼神非常複雜,一部分是驚喜,一部分是氣惱。
“光子你怎麽在這裏!”陳真皺眉喝道:“上港很危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可以偷跑出來!”
山田光子撅了撅嘴,“不然咧?你把我趕下船?”
“你”陳真頓時無話可說。
船已經開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陳真歎息道:“這樣吧,等到了上港碼頭,我立刻給你買一張回去的船票。”
山田光子滿臉不高興的說道:“你要讓我一個人坐船回去嗎?”
“那你想怎麽樣?”
“跟著你”山田光子紅著臉低頭說道。
“不行!”陳真厲聲說道:“你是桑國人,我是唐人,我們”
山田光子眼淚汪汪的說道:“陳真,為了你,我可以拋棄一切,如果連你也嫌棄我的話,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陳真連忙抓住山田光子的手,“別!我唉,你這樣,山田大叔會很生氣的。”
山田光子擦了擦眼淚,“我隻知道,我不能沒有你。陳真,你就讓我跟著你吧!”
陳真皺眉說道:“我回精武門之後,會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怕我沒法保護你。”
山田光子轉身朝栩楓躬身行禮,“栩楓君,不知道您還是否願意做我的保鏢呢?”
栩楓淡淡的一笑,“管飯嗎?”
山田光子滿臉認真的說道:“雖然我做飯不算好吃,但我一定盡力而為。”
栩楓笑道:“管飯就行,從現在開始,我又是你的保鏢了。”
“多謝您,栩楓君!”山田光子開心的朝栩楓鞠躬。
“你們”陳真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吧,隨便你們吧。”
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其實他心裏還是很高興,很感激的。
在海上航行了兩天半之後,輪船緩緩的抵達了上港碼頭。
陳真歸心似箭,因此船一靠岸,他就第一個衝了下去。
栩楓則護著山田光子,緊隨其後。
山田光子已經恢複了女裝打扮,不過並沒有穿和服,而是換了一身女學生裙,梳著一條麻花辮,乍看去,完全就是一個唐人進步女學生的模樣。
他們一下船,一大群黃包車立刻就圍攏了上來。
“空尼奇瓦!”
一個穿著短褂,脖子上搭著一塊汗手巾,帶著一頂破舊草帽的中年黃包車夫率先擠到陳真的麵前,弓著腰,雙手做出“請上車”的姿勢,滿臉的諂媚之色。
陳真心裏有些惱火,冷冷的說道:“我不是桑國人。”
“啊?唐人啊?”這黃包車夫稍稍有點失望。
畢竟,遇到不認識路的桑國人,他可以狠宰一筆,但如果是唐人的話,他就隻能賺個力氣錢了。
“你們要去哪啊?”黃包車夫腰杆挺了起來。
陳真冷冷的說道:“精武門。”
“去精武門?”黃包車夫嗤然一笑,“看你們三個的樣子,是想去那學功夫的吧?我勸你們,還是別去了。”
“為什麽?”
“咳,你們還不知道嗎?精武門之所以厲害,靠的就是大俠霍元甲!可是就在前幾天,霍元甲跟虹口道場的桑國人對決,結果不到十個回合,就被桑國人打死了!”
“哼,什麽一代大俠,還不夠丟人現眼的呢!”
黃包車夫冷笑著說道:“現在全國上下都以精武門為恥辱!以前拜在精武門門下的學徒,現在都紛紛轉到別的武館了!”
“你們要是真想學武的話,我可以推薦幾個的武館哎?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不會是有什麽毛病吧?”
師父死了陳真痛苦的幾乎無法呼吸。
他一直都不相信師父會死,可現在,連拉黃包車的人都在鄙視精武門!
陳真的拳頭,快要攥碎了!
山田光子急忙拉住陳真的手,柔聲說道:“陳真,不要跟這種人計較,還是先回精武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