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黃包車分別載著栩楓三人,很快就抵達了精武門。
陳真老遠就望見,精武門門口堆滿了花圈挽聯,匾額上也掛著縞素。
隻有辦喪事,才會這樣。
陳真的心一下子就墜入了無底深淵。
他最最最不相信,也最最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他呆呆的坐在黃包車上,腦海裏全是師父霍元甲的音容笑貌,整個人完全陷入到了失魂落魄的狀態。
“到了到了,這裏就是精武門了。”
那中年黃包車夫擦了擦汗,碎碎叨叨的說道:“我早就跟你們說了,精武門完蛋了。怎麽樣,要不要換別的武館?我現在就可以拉你們去,不過,那可是要另外加錢的哦!”
“不用”
陳真的聲音哽咽嘶啞。
他本以為自己會被黃包車夫的話激怒,但此時此刻他心裏滿是悲痛,根本沒有其他情緒立足的地方。
他隻想趕緊回到精武館,問一個究竟。
他從黃包車上走了下來時,站在門口的一名精武門學徒眼神一亮,激動的迎了上來,“五師兄!是你嗎五師兄?”
“阿彪!”陳真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名學徒。
阿彪穿著麻布短褂,胳膊上還帶著一個黑袖箍,黑袖箍上繡著一個大大的“孝”字。
“五師兄!你終於回來了啊!”
阿彪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他也算是精武門的老人了,跟著霍元甲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現在連他都這麽委屈,可想而知,在這段時間裏,精武門承受了多大的社會壓力。
那黃包車夫一驚,連忙小心翼翼的說道:“原來您幾位是精武門的人啊,哎喲,失禮了失禮了,剛才我的那些話,您幾位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陳星鼻翼翕動,回頭冷冷的說道:“你的話,我不會忘記的,我要告訴你的是,精武門沒有完!不信,你就瞪大了眼睛看著吧!”
說完,陳真便從兜裏掏出三塊龍洋,重重的拍在那名黃包車夫的手裏。
那黃包車夫手臂一麻,齜牙咧嘴的慘叫了一聲。
陳真不再理會這名車門,整理了一下衣著,邁步走向精武門。
“實在抱歉。”山田光子連忙朝那慘叫的車夫躬身行禮。
栩楓拉住山田光子,低聲說道:“光子,進了精武門以後,你不要說話。”
光子疑惑的問道:“為什麽?”
“精武門現在很仇視桑國人。”
“可是”光子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吧,我不會給陳真和栩楓君添麻煩的。”
栩楓點了點頭,領著山田光子,跟上了陳真的步伐。
精武門的阿彪沒見過栩楓和山田光子,不過既然兩人是五師兄陳真帶來的,那就是客人,他自然不會阻攔。
陳真懷著悲痛的心情,邁步走進精武門。
一進門,就是練武場。
想當年,霍元甲還在的時候,三百多平米的練武場,總是擠得滿滿當當。
“五師兄!”
學徒們看到陳真回來,全都激動的圍了上來。
有幾個眼窩子淺的,已經開始抹淚了。
由此可見,陳真在精武門中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
陳真衝幾個老麵孔一一點頭致意,繼續往靈堂方向走去。
剛走到靈堂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道粗聲粗氣的吼聲:
“霍廷恩,你到底敢不敢打?不敢打的話,就把精武門的招牌摘下來,讓精武門的學徒都加入我鐵臂門吧!”
有人踢館?
陳真頓時滿臉憤怒。
師父剛剛去世,屍骨未寒,這些所謂的武林同道,就迫不及待的要踩著我精武門上位了!
真當我精武門好欺負嗎?
陳真攥緊了拳頭,正要邁步上前,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卻站出來,抿著嘴威嚴的朝陳真擺了擺手。
陳真立刻鬆開了拳頭,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朝老者抱拳行禮。
這個老者,五十來歲的樣子,手裏拄著一根西式的明棍,身上穿著黑色的綢緞馬甲,心處還掛著一條金燦燦的懷表鏈。
他的麵容有些憔悴,頭發有些花白,但是眼神卻炯炯有神,發絲也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
他緊抿著嘴,沒有說一個字,隻是衝陳真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這位是農勁蓀農大叔。”陳真低聲朝旁邊的栩楓介紹道:“他是我師父的結拜兄弟,就像你我的關係一樣。”
栩楓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農勁蓀並不會什麽武功,但是,精武門之所以能在上港這座大城市裏立足,全靠農勁蓀的資助。
農勁蓀是做藥材生意的,而且生意的範圍覆蓋東洋、南洋等各個國家,雖然不敢說是富可敵國吧,但在這個年代的上港,他也算是排名前十的大富豪了。
跟其他富豪不同的是,農勁蓀把藥材賺來的錢,全都投入到了“精武體育會”上了,他也是懷著一顆報國心,想通過武功強健唐人體魄,繼而達到複興民族的目的。
他雖然不會什麽武功,但他這顆心,同樣是俠者之心。
精武門上上下下,全都非常敬重農勁蓀,每個人都喊他為農叔。
既然農叔不讓陳真出手,那自然就是有他的道理。
果然,就聽靈堂裏傳來一道疲憊沙啞的聲音,“倪師傅,這裏是先父的靈堂,您如果是來祭拜的,廷恩自是感激不盡,至於切磋,還請等廷恩料理完先父的後事再說吧,到時候,廷恩會主動上門拜訪的。”
陳真眉頭微微一動,低聲對栩楓說道:“說話的是我大師兄霍廷恩,也是師父的兒子。”
“哈哈哈!”
鐵臂倪狂笑道:“都說霍元甲是蓋世大俠,武功卓絕,我看那都是吹的!不然怎麽會被桑國人活活打死?他的親兒子也是窩囊廢,連跟我打的勇氣都沒有!我看,精武門的招牌拆掉算了!別在上港丟人現眼了!”
精武門的人全都憤怒到了極致,恨不得立刻衝進去把鐵臂倪撕碎。
霍廷恩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隱忍,最終,他歎了口氣,“倪師傅,先父在世時立下一個規矩,不跟武林同道爭一時長短,要奮發圖強一致對外。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您何必苦苦相逼呢?”
鐵臂倪冷蔑的笑道:“少廢話,不敢打,就跪下來認輸,我絕不為難你這個小輩。”
霍廷恩淡淡的說道:“既然說不通,那我隻能奉陪了,不過,這裏是先父的靈堂,要切磋的話,請去外麵的練武場。”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