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殺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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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龍香忽然笑了。
隻不過他笑的很淒厲,甚至有些瘋狂,好像在這一笑中包含了一件不願提起的往事。他揚了揚那隻鐵鉤子做成的“手”,對白玉京道:“其實你應該學學我的。自從我隻剩下一隻手之後,就不再信任女人了。如果一定要信任的話,我隻信任一種女人,死的。”
白玉京沒有說話,而是歎了口氣,看著方龍香的眼神裏,充滿了同情。
白玉京自然之道方龍香的這隻手是怎麽斷的,也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利用了他的感情的女人。
而方龍香至今依舊很信任那個女人,因為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死在了他的鐵鉤子下,埋在了他的床底下。
人間的事很奇怪,很多深入骨髓的仇恨往往在一開始,卻是真摯熱烈的感情。
“感情”本是出於本性的直覺,而並非出於理智的判斷,而“仇恨”的判斷全然是出於理智。我們在幼年的時候,更習慣用自己本能的好惡去做事,而長大之後,臉上多了一副麵具,心中多了一把算盤,習慣用理性去分析去權衡。
一個人不接受別人的感情是無可厚非的事,但是如果利用別人的感情,卻絕對不值得原諒。
白玉京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起來,他緩緩的對方龍香道:“其實,我始終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情義二字。小方,你若是願意回頭,你還是我的朋友。”
方龍香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可笑的笑話,仰天打了個哈哈,猛地低頭盯著白玉京嗤笑道:“朋友?你居然還相信這兩個字,能活到現在真是一樁奇事!廢話少說,我現在隻知道,隻差一點,我便大功告成。”
白玉京問:“哪一點?”
方龍香道:“孔雀翎的圖紙還在別人手裏。”
白玉京的臉色變了,皺眉問道:“在誰手裏?”
方龍香冷笑:“你!”
白玉京今天歎的氣似乎比一輩子都要多,他搖頭苦笑道:“女人果然不能相信,她讓我不要告訴別人,自己卻先說了。.”
方龍香點點頭道:“拿出來,你活命,如果你願意的話,公孫靜那一壇,你就是壇主。到時候,我們雖然做不成朋友,但是還是同僚,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喝喝酒,談談女人。”
白玉京挑了挑眉毛,搖頭道:“你的酒,我以後絕不想再喝了。隻是認識我這麽多年,你應該知道,我若不想說話的時候,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要我開口,我若不說出孔雀圖在哪裏,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找得到。”
方龍香目光閃動,微笑道:“這一日一夜裏,你根本沒有到別的地方去過,我最多將這地方每一寸都翻過來,還怕找不到?”
方龍香盯著他,目光就象是正在追狐狸的獵狗。
白玉京一雙眼睛卻在東張西望,絕不去接觸他的目光。仿佛生怕被他從自己眼睛裏看出什麽秘密來。
一個人的眼睛是很難說謊的,能用眼睛說謊的人,即便不會武功,也絕對能在武林中混的很不錯。
屋子裏的東西很多。·
他一樣樣地看過去,從牆上掛著的畫,看到桌上的白燭,看到棺材,從棺材看到地上的死人。
他唯獨沒有去看自己的那柄劍。
連一眼都沒有看。
方龍香的眼睛突然亮了,忽然道:“我若是你,我會將那孔雀圖藏在什麽地方呢?”
白玉京:“你不是我。”
方龍香笑道:“不錯,我不是你,我也沒有你的長生劍。”
白玉京的臉色似乎變了,變得全無血色。
方龍香已大笑著從他身上掠過,用鐵鉤掀起了地上的長生劍。
方龍香輕撫著劍脊,用眼角膘著白玉京,喃喃道:“好劍,果真是好劍,隻可惜劍柄做得太壞了些。”
他慢慢地倒轉劍鋒,嗤的一聲把劍插入地上,劍柄不停的搖晃著。
他用兩根手指一彈,聽見了聲音,笑道:“咦,這裏麵怎麽好象是空的?”。
白玉京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閉上眼睛。
盡管方龍香背叛了他,要他的命,但是這十年以來,方龍香一直是他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做出這樣的事,已經傷透了他的心,即便對方馬上就要死了,他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
方龍香大笑,用三根手指拍著劍柄上的鍔一轉——劍柄果然是空的,一轉就開了。
但藏在劍柄裏的卻不是一卷紙,是一蓬針。
牛芒般的毒針。
幾十根牛芒般的毒針,已經全部打在方龍香臉上,打在他眼睛裏。
他以手掩麵,狂吼著,撲到白玉京身上,仿佛還想跟白玉京拚命。
白玉京的穴道還被封著,長生劍也不在手中,方龍香雖然臨死一搏已經沒有太大的威力,但是想要殺掉一個不能動彈的人,卻也已經足夠了。
房間有四麵,其中一麵靠著院子,對麵的一麵牆靠著客棧外的小巷,這麵牆上有一張不大不小的窗戶。
不大不小的意思,就是正好夠一個人跳進來,所在就在此時,窗戶外跳進來一個人。
蘇陽身在半空,手中青鋼劍就已經出鞘!
這是他在長生劍世界中第一次出手,麵對的敵人,是足以在長生劍中排行前五名的高手方龍香,即便方龍香已經身受重傷,也不敢大意。
所以他才會在剛才一頓飯的功夫,喝下了兩壇子烈酒,讓自己的“嗜酒如命”提升戰力的效果,發揮到極點;
所以這一出手,就會全神貫注的用上了才獲得的二級精神之力;
夢十三劍第四式:魂馳夢想。
我的劍,對你日夜牽掛,魂夢之中,向你的咽喉奔去。
青鋼劍猶如情人的思念,劍鋒像是縷縷青絲,溫柔的吻過方龍香的脖子。
被情絲纏繞住的人,往往很難遠離,所以方龍香站在原地,愣住了。
一道血線從他的脖子上出現,瞬間朝兩邊蔓延開來。
方龍香像是忽然在想什麽問題,歪了歪頭。
然後他的頭就掉在了地上,鮮血從脖頸衝天而起,直直衝上三尺高才落下,宛如下了一場血雨。
過了兩三個呼吸,他的身體才跟著倒下。
直到此時,蘇陽緊繃倒了極點的精神才微微放鬆,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然後望了白玉京一眼。
白玉京朝蘇陽點了點頭。
蘇陽拔起長生劍,重新把劍柄扭上,隨手拋在方龍香屍體邊。
從頭到尾,兩人之間一句話也沒有說,
做完這一切,蘇陽轉身出了房間大門,來到了客棧的後院。
院子裏,又是另外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