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約定
兩個酒壇子都有一尺多高,大敞口寬肚子,算上裏麵的酒,隻怕有十幾斤重,白振嘿的一聲,雙臂伸直把酒壇子平舉在掌心。
這一下倒是看出他臂力不弱,可也僅僅是不弱而已,而且蘇陽有些莫名其妙,這家夥什麽意思,難道要自己也舉著酒壇子?
雖然這裏的武學程度很低,可這種粗淺功夫用來打把式賣藝尚嫌不夠,白振一代大內高手,卻在皇帝麵前賣弄,未免太過無聊了吧。
正想著,就看白振托著酒壇子底部的右手微微一震,啵的一聲輕響,那隻壇子上麵的封泥揚起一陣煙霧,便碎成數塊,落在壇子裏。
原來他用內力隔著一壇子酒,震破了上麵的泥封。
在武學衰落的清朝,招式重於內功,而能借著實物傳遞內功更是罕見,雖說白振這下有一半是借著酒壇子裏的酒的波動,占了些便宜,但這份功夫也足夠笑傲當世了。
“喝酒有喝酒的規矩,這位公子若是能照樣子來上一手,這酒是便敬公子,若是不能,嘿嘿.....”
白振幹笑兩聲:“西湖風大山險,公子若是不能,還是少喝點酒,免得醉了從山上摔下去,淹死在湖裏。”
乾隆見了白振這一手,微微點頭,含笑不語。
他自幼仰慕清聖祖康熙,受父親雍正訓誨,文才武略,在滿清皇族中可說是一等一的人才。深慕當年太祖太宗東征西討,攻城略地。都是身冒矢石,躬親前敵。而乾隆登基以來,雖有幾次所謂“大戰”。可他身為九五,卻已經不能像先輩般親臨戰場,所以隻能在宮中練武過癮,因此對武功之道也算略微通曉,若是放在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也能當個幫派的頭目。
陳家洛眼中閃過一縷精光,頗有躍躍欲試之意。
唯獨和珅依舊淡淡微笑。不言不語,即看不出得意,也沒什麽擔心。城府頗深。
蘇陽搖頭道:“看來這位老先生並非酒道中人。”
白振冷笑道:“依我看,還是先喝上酒,再談酒道不遲!”言下之意你連酒封都打不開,還在這裏大言不慚的和我談什麽酒道。豈不是好笑?
蘇陽接過了酒壇子。也依舊用手托著,伸直手臂,道:“這泥封落入酒裏,難免讓酒染了幾分泥土味道,破壞了酒本身的清咧,更何況泥封在壇子上少則一二年,多則十數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摸過。又落了多少灰塵,落進壇子裏。豈不肮髒?所以你那壇子酒怕是喝不得了,還是喝我這壇子吧。”
也不見蘇陽運氣發功,更沒有像白振一樣嘿嘿哈哈的,輕描淡寫的說話之間,酒壇子口的泥封忽然跳了起來,在麵前劃過一道弧線,平平穩穩的落在桌上,正好落在乾隆和陳家洛之間的位置,泥封卻還是完整的一塊。
在場的人包括乾隆和珅在內,都懂武學,誰都看的一清二楚,蘇陽這一下,比起白振簡簡單單的震碎泥封跌入酒壇子,不知高明多少。
白振臉色微微一白,就要說話,乾隆冷著臉打斷了他,道:“讓你取酒來,你卻把酒給汙了,罷了,你那壇子還是不要喝了。”
這麽一說,就等於讓白振認輸了,乾隆大概也覺得沒麵子,臉色不太好看。
一直沉默不語的和珅忽然開口,笑眯眯的說:“老爺,既然這位公子說道喝酒,想必是此道高手,這個,奴才最近有些饞酒了,不知可否賞奴才和這位公子對飲幾杯?”
乾隆扭頭看了看和珅,忽然笑了,撫掌道:“不錯,不錯,我倒是忘了你是個酒壇子,剛才陸公子那酒囊飯袋,酒囊二字說的就是你,也罷,你這個酒囊,就陪著這位....”乾隆頓了頓,用詢問的眼神望著蘇陽,說了半天,他還不知道蘇陽姓甚名誰。
“蘇陽。”
“哦,蘇公子,就陪著這位蘇公子飲上幾倍便是,切莫醉酒失態啊。”
八旗子弟各個都是不服輸的主,眼看著這裏武功最高的白振比武不敵,和珅就另辟蹊徑,想在酒量上找回場子。也為主子挽回臉麵。
蘇陽暗笑這位和大人倒真是應變之才,難怪乾隆喜歡他。
喝酒這種事,除了段譽那家夥可以把酒水從身體裏逼出來,其他人都是靠著酒量身體硬拚,和武功高低沒有太大關係,和珅這一招原本想的不錯,他是官場達人,喝酒應酬不在話下,連老毛子來都是他陪酒,再加上這人侍衛出身,好像也身負武功,算得上滿清一位巴圖魯。隻怕就是天下第一武功高手在此,也未必喝的過他這個天下第一貪官。
可惜他遇上了蘇陽,酒靈這個稱號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和珅咳嗽了一聲,立刻就有了藍衣人上前聽令,他在藍衣人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什麽,藍衣人領命轉身而去。
不多時就聽遠處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十幾名大漢一人挑著兩大壇酒從卸在了涼亭前,每個酒壇子都一般大小,比起之前白振取來的要小上一圈,不過二三十壇子酒加在一起,怕是有一百多斤。
要是一般人,看到這陣勢就已經嚇慫了。
和珅朝乾隆微微一禮,然後自顧自走去抱了個酒壇子,隨手拍開泥封,也不多囉嗦,仰頭便喝,咕咚咕咚喉頭一陣聳動,片刻間就喝幹了一壇子。
一壇子酒下肚,他臉不紅,氣不喘,笑眯眯的說:“蘇公子,我就是個俗人,喝酒沒那麽多講究,以前在軍營裏和弟兄們對飲,就是一人一壇,我喝多少,人家喝多少,好在我這人肚子大。也沒喝醉過,公子請吧,這些酒夠我們喝上半日的了。”
蘇陽眯著眼打量了和珅半天。比劃了個大拇指:“厲害!”
說厲害不是說他的酒量,而是他這份不要命拍馬屁的心,要知道清朝的酒度數已經不算低了,再能喝酒的人,上百斤下去也是個死,他這是豁出命了。
人無論做什麽,若是能連命都舍得豁出去。絕對能有所成就。
走上前去也抱了一壇仰頭喝掉,入口微辣,一壇子下肚。連蘇陽都有些酒意。
和珅也道了聲佩服,又向皇帝告了個罪,轉身到一塊大石後麵方便了方便,回來後再喝一壇。
蘇陽也是如此。兩人你一壇我一壇。喝的漲了就去大石後麵尿一道回來接著喝,轉眼五六壇子酒就下了肚。
一邊的陳家洛看著興起,忍不住的也加入了戰局,不過這家夥隻喝到第二壇一半,臉色就已經發白,第三壇酒封才揭開,他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蘇陽和和珅越喝越多,當每個人喝到第五壇子的時候。和珅的臉色終於變了,額頭冒汗。手都在微微發抖,而蘇陽卻依舊和最初一樣,沒什麽變化。
和珅咬了咬牙,還要再喝,乾隆淡淡的開口了。
“你縱橫酒場不敗,今日總算遇到了敵手。你們兩喝的倒是痛快,可這次就從家裏帶來了這十幾壇子酒,喝光了我若是想喝,去哪裏尋去,罷了,我看今日時候也不早了,便到此為止吧。”
乾隆說完,也不顧別人,自己站了起來,就朝山下走去,和珅如蒙大赦,醉醺醺的嘀咕一句謝主隆恩,然後一頭栽倒在地,還撞破了個酒壇子,立刻有藍衣人扶著他跟上了乾隆。
轉眼之間,山上涼亭之中便空空****的,隻剩下蘇陽和陳家洛,還有書童心研。
陳家洛吐了一場,臉紅撲撲的,道:“這位蘇兄弟好武功,好酒量,不知師....”
蘇陽揮手打斷了他:“別說那麽多,我就是來找你的,陳總舵主!”
一聽到陳總舵主四個字,陳家洛陡然警惕起來,酒意消了大半。
“你不用擔心,我有一枚天下英雄令要送給你,還有你們紅花會的無塵道長也有一枚,隻是他不肯接,說非要你這個總舵主下令。”
“天下英雄令?”
陳家洛的反應和無塵幾乎同出一轍,都覺得第四等太低。比起無塵,這位年輕的總舵主顯得更加傲氣,一臉的不服氣。
說來說去,反正就是一個字:不能收,收了這四等令牌,就是辱沒了師門和祖宗,給幫派抹了黑。
“難道一定要動手?”蘇陽有些不耐煩了。
“正要領教!”陳家洛傲然道,雙拳前後交錯,擺出了一個奇怪的起手勢。
“百花錯拳?”
“正是!”
蘇陽搖頭道:“袁士宵是真正習遍百家拳術而成百花錯拳,而你隻是學了百花錯拳而沒有百家拳術作為根底,對普通高手,嚇唬嚇唬,打人家個出其不意還行。若論真實手段,你連張召重也不如,比之無塵更有差距,我看就不必動手了吧。”
陳家洛剛才見蘇陽不動聲色震飛泥封,又一眼看出自己拳法之中的弱點,心中更驚,他本就沒有丁點取勝的把握,此刻正好借坡下驢,收了架子,道:“蘇公子,你武功高強,若是能救出我們紅花會四當家,奔雷手文泰來,我便收下這令牌,還勸無塵先生也收下,如何?”
“好,一言為定!一日之後,還在馬家山莊,我把人和牌子帶來。”
蘇陽說完,忽然盯著陳家洛嘿嘿冷笑了兩聲。
“你笑什麽?”陳家洛奇道。
“陳公子,做人做事,可一定要信守諾言哦。”
不等陳家洛說什麽,蘇陽人已經從山坡衝了下去。
此處山坡極為陡峭,乾隆等人是從小路盤山而下,而即便是身負武功的高手,順著山坡直接下山,也需小心留意,一個大意就是摔得頭破血流,筋斷骨折的下場。
而蘇陽如同一隻大鳥,足尖在一顆樹上輕輕一點,就已經越出十餘丈,踏上第二顆樹,如是往返,如在山林中飛行。
飄在半空,仰天長嘯,整座山都回**著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