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免責協議後,工作人員給每人分發一個黑色手環。

不像現在的鬼屋的設備那麽先進,這個手環沒有測心率的功能,看起來有些像簡陋的電話手表。

“這是求救鈴,如果遊戲途中過於害怕或者意外受傷,隻要按這個紅色按鈕,就能馬上聯係到工作人員,使用範圍僅限於鬼屋之內。”工作人員示範完用法,微笑著說道:“祝你們玩得愉快。”

“都什麽年代了,這東西看起來也太低級了吧,真的有用嗎?”老王眼神嫌棄,嘴裏說著:“還不如直接把工作人員的電話告訴我們。”

“你懂什麽,這叫複古,肯定是故意做成這種樣式的,從一開始就讓玩家覺得這裏很不靠譜,是心理暗示的一種,就是為了嚇唬我們。”陳哥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萬一真有事他們肯定及時趕到,現在鬼屋裏都有監控的,再說了,就這種程度的鬼屋能出什麽事?走吧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老王瞟了一眼鬼少年,壓低聲音和陳哥說:“連這種業餘愛好者都能扮得那麽逼真,我怕裏麵的專業人員的扮相更恐怖。”

“我懷疑這兩個人就是工作人員,是故意假扮成玩家安插在我們身邊的,小心他們在關鍵時刻坑我們一把。”陳哥湊到老王耳邊說:“不然你有見過坐著輪椅和扮成鬼來玩鬼屋遊戲的人嗎?除非他們腦子不正常。”

老王點頭,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鬼少年:“說得有道理,一會兒得小心點。”

兩個男人的聲音都很粗獷,哪怕故意壓低聲音,也沒有很小聲,季思危和鬼少年聽得一清二楚。

很想和他們解釋一下,鬼少年不是扮成鬼,他是真的鬼。

這一解釋,他們可能不用進鬼屋,就會被嚇暈了。

但是,放任他們進鬼屋裏麵,季思危直覺會出事。

很明顯,這三人裏麵可以做決策的人是陳哥,季思危調轉輪椅方向,和陳哥打了聲招呼:“這位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哥懷疑季思危是假扮玩家的工作人員,警惕地看著他,粗聲粗氣地說:“有什麽話在這裏說就行了。”

工作人員在等他們進鬼屋,正微笑著看著他們。

季思危直言道:“這裏不是普通遊樂園,你們還是快點出去吧。”

聽到這句話,陳哥眉毛高高挑起,臉上就差寫著“我就知道”四個大字,抱著雙手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玩家,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嚇唬誰呢?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這裏麵有鬼啊!”

“……”季思危點頭:“裏麵確實可能有鬼。”

陳哥:“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你是真的玩家?”

季思危:“我確實是玩家。”

“你當我是傻子呢?”

陳哥翻了個白眼,招呼他的同伴一同進入鬼屋。

“客人,請隨我來。”工作人員全程沒有表情變化,馬上向前引路。

看著幾人的背影,季思危歎了口氣——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了。

罷了,等會兒多看顧一下他們吧。

季思危和鬼少年也跟了上去。

所有玩家進入鬼屋後,鬼屋大門關閉。

建築外形是低配版的哥特風城堡,室內裝潢卻很簡單,大廳連接著三條通道,工作人員帶領他們走到最右邊的通道:“進入這條通道,遊戲開始。”

慘淡的燈光灑在通道的白牆上,盡頭是一扇貼著封條的玻璃窗。

白牆上有很多淩亂的血手印,瓷磚上有凝固的血跡和一排血腳印,空中隱約有股血腥味。

這讓本就狹窄的通道看起來更加壓抑。

隊伍裏唯一的女生縮在陳哥身後,聲音顫抖:“陳哥,這看起來太恐怖了,我不太敢進去。”

女生主動靠近,這讓陳哥有些得意,乘機握住女生的手腕:“這場景一般般吧,不算恐怖,鬆子,你要是害怕就抓緊我的手。”

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老王眼神變得陰沉,不甘示弱地快步走進通道:“這有什麽可怕的。”

陳哥吃了一口嫩豆腐,美滋滋地說:“喲,老王膽子變大了呀,不錯不錯有進步。”

“啊啊啊!!!”老王還沒走出多遠,突然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尖叫,瘦高的身子猛地向後退,因為退太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背影哆哆嗦嗦的,看起來受到了不輕的驚嚇。

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聲在窄窄的通道裏回**,著實比鬼屋用來烘托氣氛的驚悚音樂更加恐怖。

陳哥也被這聲尖叫驚到了,不情不願地鬆開鬆子的手,上去攙扶老王:“這才哪到哪,你就被嚇成這樣。”

“窗戶……窗戶外麵有東西!”老王腿都軟了,在地板上蹭了好幾下,借著陳哥的力氣好不容易站起來,連尾音都在發抖:“我剛剛看到了!有個黑影一閃而過,然後玻璃窗上突然出現兩個血手印!”

“玻璃窗上哪裏有血手印?”陳哥指著那扇窗說:“你別自己嚇自己,鬼屋裏本來就有活人扮鬼,你隻要心裏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就不會怕了,還能從中找到樂趣。”

陳哥說著說著,忽然壓低聲音道:“你不是被‘鬼’嚇了嗎?哥幫你嚇回去。”

老王咽了咽唾沫:“不太好吧?”

陳哥笑了起來,小聲說:“這些鬼也是人扮的,膽子沒準比你還小,一會兒你看我怎麽整他們,窗戶外邊是吧……”

聽到他們的對話,季思危頓時覺得有些不妙,直覺陳哥要去作死。

果然,陳哥躡手躡腳地靠近那扇窗戶,蹲在窗下麵,眼神十分興奮。

拿手機打開手電筒,陳哥準備打開窗戶,然後讓手電筒光從下巴照上去,出其不意地嚇唬嚇唬外邊扮鬼的工作人員。

因為蹲在窗戶下麵,陳哥沒看到,窗戶後麵忽然多出一道黑影。

看輪廓,是個披散著長發的女人。

老王和鬆子同時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口,慌張地和老陳比劃收拾,讓他快回來。

老陳完全沒明白他們的意思,用口型說:“別著急。”

窗外的影子微微一動,兩隻血手印無聲無息地按在玻璃窗上。

老王兩條麻杆似的腿發起抖來,差點跪在地上。

黑氣從窗的四周縫隙滲進來,一張模糊的臉貼在玻璃上。

這貨絕對不是人!

“是低級亡靈。”八尾貓吐出一個低沉的聲音。

“別動那扇窗!”季思危冷聲喊了一句。

陳哥一聽這聲,心裏第一想法是季思危已經打草驚蛇,於是猛地站起來,一手拿著手機墊在下巴下麵,另一隻手握住窗把手往外推。

窗戶上麵的封條撕裂,窗戶打開一絲縫隙,一縷涼氣從縫隙外吹進來,陳哥發熱的腦袋驟然降溫,直至這時,他才發現窗戶上憑空多出兩個血手印!

那兩隻血手印突然開始蠕動,很快,沾染著鮮血的手指從縫隙處探了進來,用力扒開窗戶。

手機掉在地上,後背瞬間被冷汗打濕,喉結忐忑地上下滑動著,陳哥一直念叨著“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邊雙手握住把手用力往回拉。

很快,陳哥發現窗外那個家夥的力氣奇大,他手臂上青筋暴起,用盡全部力氣,窗戶的縫隙卻越來越大。

手掌充血,額頭上的冷汗沿著臉頰滑落,陳哥急促地呼吸著,他崩潰大喊道:“鬆手啊!”

窗外響起一聲詭異的冷笑。

陳哥沿著後槽牙說,“再不鬆手,我要投訴你了!”

也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血手扒窗戶的力氣變小了些。

陳哥暗暗鬆了一口氣:“早知道說投訴有用,我就……啊啊啊啊!!鬼啊!!爸爸救命!”

窗縫外麵,一隻布滿紅血絲的腫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陳哥終於支撐不住,像根煮軟的麵條,無力地倒在地上。

窗戶被完全推開,一個長發淩亂,穿著染血小白裙的女人站在窗外。

黑發遮住了小半張臉,**的那張臉上布滿細碎的刀痕,像是用美工刀一道一道交叉劃出來。

陰毒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通道裏麵的所有人。

“啊啊!!這裏他媽的是真的有鬼!”老陳頭發都嚇得炸了起來,拖住鬆子的手就要往外逃。

通道的入口不知何時被封住了,原本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早已消失不見。

哪裏還有地方可以逃?

“王哥,我好害怕,嗚嗚嗚……”

鬆子緊緊抱住老王,哭得梨花帶雨。

老王自己也怕得要命,壓根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看著季思危竟然不怕死地移動輪椅滑向窗邊,老王吼了一聲:“輪椅!你還往前麵走,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們還要,別把那東西引過來啊!”

鬼少年側頭冷冷看了老王一眼,他頓時被這眼神凍住了,不再吭聲。

長甲撓開殘破的封條,浸染著鮮血的枯瘦雙臂扒住窗框,長發女鬼一腳踩在窗台上,就要鑽進通道。

“出去。”

刀尖向前,季思危臉上沒什麽表情,不冷不熱地吐出兩個字。

女鬼裂開嘴巴,露出尖銳的牙齒,另一隻腳馬上也要踩上窗台。

“別讓我再說一遍。”

直視女鬼的雙眼,季思危臉上的表情仍舊沒有變化,隻是那雙眼尾上揚的雙眼冷得嚇人。

女鬼也說不清為什麽會被這個看起來有些虛弱的人類唬住,明明少年身後的鬼怪看起來更有殺傷力。

與少年對峙,她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威壓逼迫著,差點匍匐在地。

鬆開雙手,渾身哆嗦著的女鬼默默退出了通道。

“自己關窗。”

那少年又淡淡地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