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季思危的話,老王和鬆子驚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本來以為女鬼要發威,一爪子把他的腦袋拍掉。

老王已經做好會看到血腥場麵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女鬼瑟瑟發抖地低著頭,真的把窗戶關上,然後主動消失了。

玻璃上的血手印也隨之消失。

如果不是陳哥還翻著白眼倒在地上,老王會懷疑自己經曆過的一切隻是噩夢一場。

不顧牆上駭人的血手印,老王背抵在牆上才勉強穩住嚇得發軟的身體。

他一直沒有鬆開鬆子的手腕,手掌傳來的體溫讓他得到一絲慰藉。

“那個長發女人果然……果然隻是扮鬼的工作人員,對吧?所以才會被你用水果刀嚇走了,對,一定是這樣……”

老王的聲音無比嘶啞,也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和季思危說話。

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解釋剛才的事情後,老王心裏總算沒那麽恐慌:“居然把水果刀帶進遊樂園,你是什麽奇葩?”

普通人很少機會撞見鬼怪,老王不相信有鬼怪的存在也是正常的。

這些季思危很理解,這三個人的心理素質不強,不能再用言語去刺激他們。

調轉輪椅方向,刀尖指了指暈過去的陳哥,季思危放緩聲音,讓自己顯得更加親切:“先扶你朋友起來吧。”

雖說季思危救了他們一命,但老王沒有想感激他的意思,仍舊警惕地看著他。

老王想去扶陳哥起來,但又有些害怕經過季思危身邊——萬一經過的時候被坑了怎麽辦,一上來就遇上那麽恐怖的情節,這個鬼屋看起來好像沒有節操。

“我們得去扶陳哥,但我膽子小,要是剛剛那個女人又跳出來我一定會被嚇暈的……”鬆子緊緊攥住老王的手臂,柔柔弱弱地說:“王哥,你那麽厲害,你一定可以做到吧?”

“我當然、當然沒問題。”老王挺起胸膛,又壓低聲音安慰她:“你別怕,剛剛那個鬼肯定是假的。”

“可能跟陳哥猜的一樣,坐輪椅的少年是工作人員,其實早就跟扮鬼的演員串通好了,剛剛是故意配合演戲嚇唬我們!”

兩道柳葉眉微微蹙起,鬆子猶豫地說:“可是那個女人長得好可怕,不像是化特效妝能呈現的效果,而且玻璃上的血手印真的消失不見了。”

“這肯定是用先進技術呈現出來的效果,比如3D投影之類的。不管是什麽,我現在都不想繼續玩了!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老王抹掉頭上的冷汗,沒有去扶陳哥。

鬆開鬆子的手腕,他按下手環中央的紅色按鈕。

進鬼屋之前,工作人員說過如果中途有意外或者想終止遊戲,可以按求救鈴,他們會馬上和玩家聯係。

老王現在想馬上逃離這個鬼地方。

“嘟嘟……嘟……”

求救鈴發出的通信音在通道內回響,與一直存在的詭異八音盒旋律混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您好,這裏是小島醫院,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求救鈴接通後,傳出一個甜美的女聲。

連語句的停頓都恰到好處,像訓練過很多次的專業客服。

可是,這句話的內容實在怪異。

“醫院是什麽意思?我呼叫的是羊城有家遊樂園裏麵的鬼屋的工作人員,我的同伴暈倒了,我們不玩了,你們別再故弄玄虛,快把門打開!”

老王固執地認為,這個電話也是鬼屋設計的一環,隻是為了搞崩他的心態。

事實上,他的心態確實炸了,後半段的話他是吼出來的。

“您好,我不知道您說的鬼屋是什麽意思,這個是小島醫院預約掛號和谘詢的電話哦,您是需要看病嗎?”

求救鈴裏的女聲仍舊不急不忙。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我沒病我看什麽病,你快點把門打開啊!”

老王覺得自己在雞同鴨講,而且客服說的話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我通過監控看到你們了,原來你們一直在醫院門口啊,這就為你們開門,歡迎來小島醫院就醫……嘻嘻……”

客服的聲音輕柔而緩慢,最後的輕笑聲勾得人心底發毛。

求救鈴“嘟”的一聲切斷通訊,不管老王再怎麽按也沒有反應。

“操!這破鬼屋是不是故意耍我們?出去之後我一定要投訴它!”

老王氣得爆了幾句粗口,想扯下求救鈴扔掉,卻發現不管多用力都摘不下來。

那枚看起來無比普通的手環好像黏住了皮膚,一扯就刺疼,像是要把皮膚活活扯下來一樣。

老王疼得齜牙咧嘴,不敢再扯。

求救鈴無用,季思危早就料到。

這通電話的內容,他並不覺得驚訝。

通道的門被堵住的時候他就明白,進了鬼屋之後,隻有闖關成功才能找到出口。

通道裏沉默了片刻,鬆子忽然怯怯地扯了扯老王的手袖,她臉色有些發白:

“王哥,你還記不記得進鬼屋之前,工作人員說過我們要玩的場景叫做‘無人生還絕命醫院’?剛剛求救鈴裏的女人說我們就在小島醫院的門口,還要為我們開門。可是,醫院裏不是無人生還嗎?那跟我們打電話的是什麽?”

老王與她對視,兩人眼中皆有驚懼。

“打電話的是鬼?”老王手指不可抑製的發起抖來,強打精神道:“別慌,這隻是劇情安排,鬼屋的故事本來就是虛構的。”

話音剛落,通道盡頭的左側,突然發出一聲門鎖被打開的輕響,那扇存在感微弱的白色大門悄然打開一絲縫隙。

鬆子探頭看了一眼,驚叫道:“王哥,門自己開了!”

女人的尖叫聲比鬼怪出場更恐怖,老王覺得自己的魂都被叫丟了幾分。

老王心裏慌得要命,嘴上卻說著:“別慌,劇情需要而已。”

他們再這樣自我安慰下去,後麵的路會更加危險,季思危敲了敲輪椅扶手,幹脆直接地說:

“這裏不是普通鬼屋,這個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所以求救鈴救不了你們。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一直懷疑我是工作人員,但現在你們隻有兩個選擇。

“一是信任我,聽我指揮,我可以帶你們出去。二是你們在這裏等天亮,距離天亮還有近七個小時,期間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跟不跟上來,你們自己決定吧。”

季思危耐心說完,推開那扇門,進入其中。

門自動合上,鬼少年懶得推門,直接穿門而入,可惜老王和鬆子正低著頭商議,沒有看到這一幕。

“王哥,他好像不是在騙我們。”鬆子說:“這裏陰森森的,又已經快午夜了,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會不會真的是……”

最後一個字,鬆子沒敢說出口。

老王腦子裏各種思緒亂成一團,聽到鬆子的話更加心煩意亂,一股邪火從五髒六腑躥起。

腦袋“嗡”的一聲,老王情緒失控,快步跑到被封死的通道出口處,握拳用力一砸。

“嘭!”

這一拳用盡全力,關節處皮膚瞬間破裂,一下子冒出幾股鮮血。

封住出口的竟然是實牆。

牆壁沾染上老王的鮮血後,驟然浮現出好幾個血手印。

牆體裏麵傳來幾聲貪婪的喘息。

通道裏的所有血手印都在緩慢挪動,它們正在靠近牆上的那灘鮮血!

身體裏的血液好像凝固不動了,老王覺得四肢一陣陣冒著寒氣,心裏不知為何突然冒出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這些血手印不是從外麵印上去的。

而是從牆體裏麵滲出來的。

牆裏好像封住某種數量驚人的東西,他們想從裏麵出來,所以手掌才按在牆上!

“快跑!”老王顧不上那麽多,腦子空白一片,扯住鬆子的手,飛快地跑向通道盡頭,一把推開那扇門。

跑得太急,兩人都用手撐著膝蓋大喘粗氣。

鬆子喘勻氣,皺著眉說:“王哥,我們好像忘了什麽事情。”

老王直起身,扶著腰道:“我也覺得忘了點什麽,是什麽呢?”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道:“陳哥還在外麵!”

鬆子幫忙抵住門,老王左顧右盼,小心翼翼地出去,使了吃奶的勁,把陳哥拖了進來。

他們這才有時間仔細觀察門內的環境。

這裏麵非常寬敞。

通過顯眼的標識和標誌性的裝潢,不難看出這是一個醫院大廳的場景。

正中央是一個掛號的玻璃窗口,牆上貼著“小島醫院”四個紅色大字。

左邊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取藥窗口,急診室和幾個常規科室都在這邊。

右手邊是樓梯。

坐著輪椅的少年和穿著清朝官服的少年就在大廳中央,仰著頭,專注地看著掛號窗口旁邊掛著的電視機。

那台電視機是方形的,款式很老,但看起來很新。

裏麵正在播放一段黑白錄像。

錄像開頭,一艘通體白色的輪船停靠在海邊,穿著製服的人手持槍支,押送著一批穿著囚服,頭戴頭套的人上岸。

屏幕上打出一段字:

“偏僻的小島上有一座秘密建立的醫院。它表麵看起來是一所普通醫院,在這層偽裝之下,醫院暗地裏做著無比血腥殘忍的秘密研究。數量驚人的死囚與流浪漢被送到這裏,被當成醫學研究的活體。”

畫麵一轉,這些囚犯換上病服,被單獨關押在像牢房一樣狹窄的病房裏,然後被強製性推上手術台……

“這些被囚禁的人在經曆過無數次手術和試藥後,帶著絕望死去。深夜時分,失去利用價值的屍體被偷偷扔進了醫院後院的一口枯井裏。”

電視屏幕上,兩個穿著製服的人抬著蓋著白布的擔架走到一口井邊。揭開白布,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拋入井中。

與此同時,空中響起一種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聲音太過逼真,一時之間竟無法分辨是電視裏傳出來的,還是在大廳的某個地方響起的。

“某天,這些屍體從井裏爬了出來,踏入這座醫院的人,無一人生還……”

“事故發生後,一支精銳部隊被秘密派遣到小島上,他們的任務是找到醫生們留下的研究報告。”

穿著製服的人走了之後,畫麵一直停在那口井上。

似乎按了暫停鍵。

這段黑白視頻讓老王驚呆了。

他恨不得退回通道。

他突然覺得,那個狹窄的、滿是血手印的、還有個女鬼隨時會折返的通道比這裏麵安全多了。

看完錄影,季思危和老王分析道:“‘精銳部隊’應該是指進入鬼屋的玩家們,也就是我們。”

老王吃力地扛著陳哥,一臉不可置信地說:“我們?精銳部隊?”

季思危點點頭。

老王側頭看了看毫無意識地靠在自己身上的陳哥和眼淚汪汪的鬆子。

又轉頭看了看麵前坐著輪椅的少年以及臉上貼著一張符分分鍾可以混進趕屍隊伍的男孩子,怎麽也沒和“精銳”兩個字找到一絲絲聯係。

作者有話要說:

注:本章小島醫院的故事情節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