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閃——”
動作比嘴更快一步,站在大劉身邊、距離朱傲更近的一名女性貧困者成員拚盡全力推了朱傲一把,狙擊槍的子彈飛來,斜穿女人地肩胛將其上胸炸得粉碎,而後,洞穿貨車後艙門飛進了貨箱。
此時貨箱車門已經留下了兩個散射裝地觸目驚心的血痕,被救下地朱傲爬起身,看著又一名成員地死去,悲痛欲絕地朝柳仕良大喊:“給我住手!!!”
在朱傲怒吼地指揮下,聯盟的成員放棄了前方的反擊,通通將槍口朝向了正快速向這邊駛來的車隊。槍聲大作,子彈齊飛,然而無濟於事——所有的子彈都被防彈的擋風和車殼給彈飛出去,沒有一顆子彈能夠傷到車隊的成員,更不要說傷到本就能看清子彈軌跡並徒手將子彈接住的柳仕良。
“看來大家都有很濃厚的悲劇色彩在身上啊,真好。”
自言自語著丟掉了接在指間的一顆子彈,柳仕良當然不會聽已經跟階下囚無異之人的無能狂吼,見朱傲身邊的人都十分忠誠地守護著他,便更加來了興致地故意朝著距離朱傲還有些偏差的位置隨意開槍,而後看著那些人為了保護朱傲而主動撲向他、結果正好撞在子彈飛行軌跡上的可笑行為。
“阿池!千帆!小通——!!”
在朱傲近乎失去理智的怒吼中,柳仕良的車隊將貨車包圍了起來。此時本有十幾人的貧困者小隊連帶朱傲隻剩下了五人。鮮血與碎肉沾滿車門和地麵,以及最後這五人的衣衫。此時除卻眼神不定的大劉之外,沒有一人露出軟弱的神色。他們不約而同地盯著領隊的柳仕良,似乎已經與這微笑著的男人有十餘年的家仇一般。
從車上下來後,柳仕良將那沉重的狙擊槍往站在身邊的一名護衛隊員手上一扔,那隊員險些被槍墜下去,使了使勁這才穩住身子。至於柳仕良,看著已經窮途末路的朱傲一行人,他笑著問道:“貧困者的人?你好像是叫……朱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畢竟你這種人我一年殺不了一百也有八十,實在記不清了。”
“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趁著柳仕良放鬆警惕的時刻,朱傲大叫一聲舉起手槍幾乎零距離地對準了他的眉心,“你給我下地獄去吧!”
槍沒有響,朱傲感覺到扳機似乎在自己手指間消失了。當他回過神來,柳仕良的手裏握著半截沒有把的手槍,將其隨手丟在了地上一腳踩碎,而後看著朱傲手裏僅剩的手槍柄眯眼笑著:“啊哈,看來我出手的速度比你扣動扳機的手指速度還要快。你怎麽了,漸凍症麽?”
隨後不等朱傲再出手,柳仕良一發截腿踹將其膝蓋踹斷,在朱傲的慘叫聲中抬手捏住了另一人的脖子:“待會兒呢,有些問題要問你們。如果不說,下場就是這樣。”
“哢嚓”一聲,那人的脖子被徹底折斷,整個腦袋橫向扭成了一個詭異恐怖的角度,而後柳仕良在其口鼻竄出血來弄髒自己手之前將屍體丟在了地上。
但依然沒有人服軟,張娜與另一個成員將斷了腿的朱傲扶起來,露出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高傲神色。而大劉站在那邊思忖著,手指搭在扳機上想了又想,猶豫了又猶豫,而後眼神瞥著柳仕良,好像給予暗示一般地眨了眨。
柳仕良是個很敏銳的人,已然從大劉那副搖擺的神色中看出了突破口,剛想抬手讓手下將大劉押走,便聽見背後傳來了男人的輕呼:“柳先生,稍等一下。”
那聲呼喚不過尋常聲音,可眾人聽了卻忽然覺得心驚肉跳起來。最後的四名貧困者成員一齊將目光集中過去,之間靠近前列的車門打開,手杖比人更先接觸地麵,而後,那個男人的身影從車後排的位置走了出來。
“剩下這四個剛剛好,”歐陽思看看柳仕良,笑著說道,“再少的話,考慮到他們可能自殺的成本,也許就賺不到了。”
柳仕良點點頭:“少爺說的是,是我草率了。”
張娜神色緊張地看著眼前這跟柳仕良談笑風生的男人,英俊、溫雅、恬淡,但是毫無親和力可言,不僅如此,舉手投足間甚至還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與恐怖。
男人拄著手杖走上前來,看得出來他的腿腳非常利索——至少比現在斷了一條腿的朱傲要好——根本沒有依靠手杖的必要,但那手杖即使作為裝飾品卻也像他身體的一部分那般毫不突兀。
“朱傲先生,我們又見麵了。”男人說著,衝氣喘籲籲的朱傲點頭致意。
而朱傲顯然沒有他那麽好的心態,牙關緊咬地瞪著那男人,從嘴裏勉強擠出了回應:“好久不見……歐……歐陽思……!”
剩餘三位貧困者成員聞言皆是一驚。耳聞不如一見,雖然總是聽聞各種各樣的卑鄙與奸邪,聽聞各種各樣的醜陋與虛偽,但當他們一直恨之入骨的口中之人真正站在麵前的時候,一手遮天的鍾城之主與眼前這年輕俊朗的男人卻無論怎樣也不能重合。
“他就是……歐陽思?”見到那張臉,張娜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道。
聽見了她的問題,歐陽思衝她點了點頭:“沒錯小姐,如你所見。我就是歐陽思。為什麽這麽驚訝,莫非我的形象跟你們想象中有很大出入麽?”
而後,他又看向朱傲:“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下城區,果然跟傳聞中一樣髒亂差,令人覺得惡心。如果這就是你們活動的據點,那我隻能說你們的失敗是必然的。”
朱傲的腿無法支撐他的身體,雖然有張娜和另一名成員從兩邊攙扶,可麵對歐陽思的重壓,男人的身子終究是一再地墜下去:“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為了給對手送行,這是我的好習慣。關恩昊死的時候,呂德明死的時候,我都去見了他們一麵。”歐陽思將手杖抬起來,輕輕戳了下朱傲的肩頭,“雖然跟他們兩個比你還差得遠,但作為我的對手,你也不例外——我是來送你一程的。”
這不是令朱傲滿意的答案,看著歐陽思那張愜意的臉,不甘與憤恨再次從朱傲胸口熊熊燃燒起來:“我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哦,我以為你是問我的主觀意願呢,”歐陽思與柳仕良對視一眼笑了起來,“本來我是打算來截殺李遊書的,他畢竟是我妹妹的前男友,也算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想再見見他。至於你,隻能算是我犧牲寶貴時間和健康深入下城區這種狗屎地方的一點附屬獎勵吧。”
聞言,朱傲與另外三人都麵露驚色:“李遊書竟然也在這裏!”
“好了好了,不要再管那些問題了,既然有幸見到了貧困者聯盟的最高首腦,那一些重要問題還是要討教一下的,”說話間,歐陽思的臉色已然陰沉下來,以充滿殺意的口吻向朱傲問道,“朱先生,請問蟑螂的巢穴應該在什麽地方呢?”
……
“你竟然把柳仕良叫來了?”聽見剛剛牆外傳來朱傲憤恨不已的怒吼,李遊書盯著已經接近極限的曹鴻蒙開口說到,“看來你很討厭他,恨不得他現在就被我活活打死是麽?”
曹鴻蒙笑了一下,而後側身勉強閃過了唐雨寒的一道劍氣,但還是被餘波給劃傷了手臂,咬牙忍痛說道:“我知道,單憑自己是沒辦法對付你們兩位的。何況還有菲利克斯和秦楓,我本就沒有什麽勝算。”
話語停頓了一下,曹鴻蒙的呼吸法因為體力不支而衰弱下去,被煙塵嗆到嗓子咳嗽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繼續說道:“本來,少爺要求隻要能殺了你們,就算是用毒氣也在所不惜……但是我做不到,雖然我不喜歡孩子,但是我也不是連無辜之人都肆意波及的禽獸。殺手,有殺手的準則;武人,有武人的行規。不管是殺手,還是武人,我都……”
話未說完,曹鴻蒙眼前一晃,視野中的李遊書和唐雨寒都在回晃中模糊了下去:“都不能做這種事……”
沒有預想中臉部與大地“親密接觸”後的疼痛與粗糙,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涼、硬質卻頗有些細膩之處的觸感。
曹鴻蒙此時已經無力起身,隻是感覺自己的臉被輕輕放了下來,之後才感受到了來自大地的土腥味以及夏天地表的燥熱氣息,再就是些火藥和血的味道。
將曹鴻蒙的臉輕托著放到地上後,李遊書輕歎了一聲:“本來還想著揍你一頓。可惜,我跟你一樣。對於有點良知的人,我也是下不去手的。”
說罷,他將頭扭向牆外,無妄訣已然感知到了那漸近的氣息——陰損、詭譎、低沉而婉轉,如同用笛子吹出的夾雜在陰風裏的哀樂,極盡悠揚婉轉之意境終究也是吹出一股不祥的死氣。
唐雨寒收刀入鞘走到李遊書身旁,兩人沉默不語。看著那邊被柳仕良率領的增援吸引目光故而停火觀察的暗殺者小隊,李遊書這才開口說道:“曹鴻蒙這人還能處,柳仕良……必捶他。”
唐雨寒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將頭發往後捋了一把,然而事出突然沒來得及打發蠟,那些個額前的長發捋上去又很倔強地垂下來,把他裝飾成一副蕭索而荒浪的形象:“你成不成啊,剛剛打那一架還有力氣?”
李遊書聞言鬆開辮子將頭發紮得更利索一些,本來任其垂落的額前頭發也盡數綁到了腦後,無妄訣在這期間開始發動以補充內氣的消耗。待到他轉頭看向唐雨寒時,那雙眼儼然成了散發晶晶亮光的白日恒星:“力氣還多得是,今天非要給那家夥來個狠的。”
事情談到位了,唐雨寒咋舌一聲,而後做了個將手搭在刀柄上的標誌性動作微微一笑:“得,做哥哥的陪你走一遭,咱今兒給丫辦得挺挺的。”